一个文艺女青年的爱情故事结局（现代版救风尘）

大家好，我是恩小希。

今天是情人节，想讲一个不同寻常的爱情故事。

出生在东北农村，初中辍学，两次被人强暴，和出轨丈夫离婚，开过按摩厅、歌厅、黑煤窑，进过拘留所，游走在灰色地带……

这样一个女人，你猜她的后半生会怎样？

唐小雁给了我们这样一个答案：

37岁当演员、制片人，拿大奖，二婚嫁给高知家庭出身的导演丈夫。

她大喇喇地说“我终于攀上高枝了。”

她攀上的高枝是谁呢？

国内独立纪录片导演代表人物之一，徐童。

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是中国第一代科教片导演，实打实的高知家庭。

唐小雁的故事告诉我们；

既然生活不打算放过我，那我就揪住生活的领子，回一句“x你妈的。”

01

第一次见到唐小雁，是在纪录片《算命》里。

一个浓妆艳抹的东北女人，叼着一根烟，大喇喇的闯进了导演徐童的镜头里。

她要找纪录片的主角，一个算命的老瞎子“改命”。

上半辈子太苦，下半辈子她想活的轻松一点。

当时，她也不叫唐小雁，“小雁”，是算命师为她“改运”换的名字。

这部聚焦底层游民的片子，屡屡被禁，却在豆瓣上获得将近4万人打出9.2分。

也让许多观众，记住了唐小雁。

小雁出生在黑龙江牡丹江市，母亲生她的时候，别人都是头先出来的，就她是屁股先出来的。

因为难产，差点送命。

用她自己的话说：

“我来到这个世上，注定是受苦来的。”

她说的很对。

因为家境贫寒，兄弟姐妹又多，即使作为小女儿的唐小雁也没有得到过任何宠溺，相反，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要开始为这个家操持生计。

农忙的时候下地干活，8岁要靠卖冰棍儿赚取自己的学费，刚上初中就因为没钱辍学，成为家里一员正式劳力。

除此之外，她还经常遭受父亲的毒打。

她说：

“家就是个噩梦，我没法待下去，只想尽快找个出路。”

15岁去山里打木耳椴，17岁在东北天寒地冻的三月，跑进原始森林给人打工。

没想到，下山去讨工钱的时候被一个地头蛇看上，将她拉到野地里强暴，那时的她还是处女。

当时她都被吓傻了，之后这件事一直埋在她的心中，没有告诉任何人。

20岁出头，她想着终于可以离开家了，便和朋友一起去北京打工。

刚到北京的唐小雁

但命运依旧不肯放过这个命途多舛的女人。

在宾馆做服务员，色狼老板对她图谋不轨。

早年有过北京户口的男朋友，但因为她是外地人，男方家里棒打鸳鸯。

也曾和搞装修的香港商人谈过恋爱，有过一段白领时光。

可惜，这个好机会她没抓住，后来两人就常常吵架。

白领时期的唐小雁

就连跑到迪厅放松一下，也能遇到通缉犯。

当时，她跟着这个“长相斯文的男人”去喝一杯，来到了这个人的出租屋。

男人用刀紧贴着她的脖子，宣称自己手下已经死了三个女孩，逼她脱衣服。

唐小雁心一横，用身体换了自己的性命。

还哄着那个强奸犯夸她“会来事儿”，最后唐小雁甚至是自己打车走的。

后来唐小雁去参加访谈节目，窦文涛问她被强暴时，被人用刀抵着脖子怎么办，唐小雁很直白地说：做啊，生命和贞操哪个重要？现在贞操还值钱吗？不仅做，还要哄着他，不让他伤害自己。

但2020年，唐小雁再次谈起这段往事，她忿忿地说，拿把枪把他们毙了还是太温柔，应该拿小刀一刀一刀满满地割，割一下抹点儿辣椒割一下抹点儿咸盐，慢慢儿折磨他们到死。

后来她遇到第一任丈夫，有了儿子，她以为终于开始有了依靠。

两人婚后一起卖过洗衣粉、地板、软包、甚至被骗到湖南干过传销，但都没攒下钱。

期间丈夫出轨，她毅然而然提出离婚。

离婚后的她带着从姐妹那里借来的100块钱，再次开始了流浪生活。

此后，唐小雁和人合伙干过歌厅，再后来，得知按摩房最挣钱，她和其他两个哥们儿又在北京合伙干起了地下按摩房。

对唐小雁这样的女人来说，命运就如同漂萍;活着，活下去，为了吃一口饭，什么都可以做。

你说尊严，尊严是什么？

2009年的北京双桥城乡交界一带，是一处有名的城中村，住满了来北京打工讨生活的游民。

按摩房生意不错，当年的两个合伙人渐渐起了贪念，变着法儿挤兑唐小雁。

唐小雁找了一票哥们儿，关上大铁门就一通暴揍，直接让他俩滚蛋回家。

按摩房变成了唐小雁一人单干，还认了店里的小妹当干女儿。

胳膊粗的木棍常年立在店门口，遇上无赖闹事，抡起木棍直接往头上招呼。

客人的头被打破，缝了5针，唐小雁给他撂下200块钱，就再没理会。

但无论看上去多彪悍泼辣，她始终还是期待一份传统的感情，能有人知冷知热。

片子里她对干女儿哭诉，

“我特别需要一个人抱着我，我非常需要安全感，没有人保护我，我只能靠我自己。”

“哪怕一个月只挣六百块钱，有一个很好的老公，穷也好富也好，他关心你，疼你，就是女人最大的幸福，而我没有”。

当时的她不知道，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02

1983年，徐童考进了北京广播学院电视系新闻摄影专业。

80年代是文明开化的激情期，徐童读尼采和萨特，还有马尔克斯与托尔斯泰。

可以说，徐童是中国第一批真正意义上接受过「自由、平等、博爱、法治」普世价值观体系教育的知识分子。

后来徐童下海做了很多事，印刷、广告公司、做设计、拍片子。有过钱，但都赔光了，后来他就一直住在燕郊，认识了很多外来务工人员。

这些人就是他《流民三部曲》的源起。唐小雁就出现在《流民三部曲》中的第二部《算命》里。

徐童开始贴身拍唐小雁。一次，一个无赖在唐小雁店里死活不走，她找人过来收拾他，过来的大哥带着弩就冲了进来。见到徐童，直接就把弩怼他头顶上：“妹子，是不是他，干他!”

唐小雁赶紧拦住，怕误伤了徐童。

2009年3月，按摩房被仇人点了炮，店里的小妹包括干女儿给抓了现行。

小丫头熬不住电棍，把唐小雁供了出来。

进了局子的唐小雁给自己最好的哥们儿打电话，但对方不但没搭救，还把电话号码换了。

想来想去，想起了徐童，他的电话号码最好记。

她拜托姐妹找徐童来“捞”自己。

徐童接到电话火速从云南飞来北京，抵押了自己的车子，凑足七万块钱，把唐小雁捞了出来。

见到徐童，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让我干什么都行，你要我的命我也给。”

徐童当然不会要她的命，只告诉她想把她的镜头不打马赛克剪进纪录片《算命》里。

江湖上有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无情最是读书人”。

但徐童不一样，认识两个月就那么讲义气，“为了报恩，我也得答应啊。”

按摩店倒了以后，她回到老家，和老家的几个哥们儿一起挖黑井，赚了不少钱。

营生渐渐不紧巴了以后，就给徐童打电话，开口就是老朋友的腔调，说自己混得不错了，邀请徐童来东北玩玩儿。

徐童心想这是件好事儿，于是就带着两卷录像带来了。

在那里，徐童见到了小雁的父亲老唐头。

老唐头是个奇人，从伪满洲国开始，能天南地北地跟徐童唠，用词幽默、妙语连珠，说不喜欢一个女人，用词是“她不是我心上开花的女人。”

照他儿子的说法，这个人本不该在这个小村子度过一生。

徐童当时带的两盘录像带都录完了，又急吼吼地回了趟北京重新取了新的录像带回来，在唐家一呆就是半年。

最终，纪录片《老唐头》成功上映，成为了徐童“游民三部曲”中的一部。

此后，徐童又以唐小雁的四哥、三表哥为主角拍了《四哥》、《两把铁锹》。

2013年，徐童筹备去内蒙拍纪录片《挖眼睛》。

主角二后生此前也是道上混过的，生人勿进。

徐童觉得唐小雁是刀尖上舔过的人，搞定一个阴晴不定的江湖人士，她最擅长，最熟悉。

他们想要挖掘二后生被挖眼睛的来龙去脉。但是一开始，对方很谨慎，不让拍，而且对摄制组的人们都很有敌意。

这种时候，唐小雁就知道，得哈着人家，打溜须拍马那套。还不能明目张胆地说，而是让人家潜移默化地接受。

唐小雁还发现二后生抽中华烟，就带了两条中华烟去看他，还买礼物送他媳妇。

唐小雁还让已经是盲人的二后生摸摄制组的摄像机，告诉他我们不是坏人，他们在做的不是坏事。

到后来，就真的和二后生处成了自己人，连称呼都变了，二后生直喊唐小雁“情人儿”。

正是在这番努力下，《挖眼睛》才得以如期拍摄、如期上映。

某种意义上，这正是唐小雁报恩的方式之一。“徐导进不到我们里面，他本身就特别向往嘛，但进不来，就像我吃饭喝酒，骂骂咧咧那劲儿，他这辈子都做不到，他就不是社会人，他永远都是导演。”唐小雁说。

03

2010年底，徐童给唐小雁打了电话，约她一起去参加《算命》的放映会。唐小雁高兴极了，在电话里开玩笑称：“太好了！你以后是不是打算把我推成一个明星？”

2011年，唐小雁又跟着徐童出席了“第六届中国独立影像年底展”，她得了“真实人物奖”。

跟其他人不同，唐小雁一上台就说上了大实话：“感谢电影节给我颁奖，你们太有眼光了，你们这个奖颁对了！只有我们这帮人才能奉献我们的隐私，让你们这些导演拍，要不你们拍啥去？喝西北风去吧！”

全场笑声不断。

这也让唐小雁体会到了被尊重的滋味——“我突然明白了尊严是什么，尊严就是你走过任何地方，都被当做一个人物而不是一个东西来看待！我的生命，在这之前，只是一堆垃圾，我从没觉得需要去珍惜它，反正是混日子，是苟且偷生！”

和徐童在全世界电影节转了一圈，看到了“外国什么样，看到了上层知识分子是怎么喝咖啡，怎么聊电影，怎么发奖和怎么装的。”之后，唐小雁也开始有了一种能力的自觉，她主动徐童说，可以拍一拍她的四哥，因为是在她熟悉的领域。

期间，唐小雁跟着徐童，也开始学着调试机器，画面构图。扛着机器田间地头来回跑。

后来，她可以和徐童一起创作。徐童扔给她一台相机，让她自己拍《养老院》。

拍《挖眼睛》的时候，徐童和唐小雁车里。徐童开着车，斜眼看到窗外的山坡上，夕阳正在向地面靠拢……

当时，徐童觉得这个景色是可以用进片子里。他朝着后座的唐小雁喊：“小雁，快！”唐小雁在后座调好机器，但始终没有拍出满意的画面。

她索性打开了天窗，把头伸到车外拍。草原上风很大，她最喜欢的一顶帽子被风吹走了，但她根本没有顾得上去捡，只是专心拍下了那轮斜阳。

等到了2015年，徐童拍《两把铁锹》时，其中三分之一的镜头都是唐小雁拍摄完成。

04

像唐小雁这种在底层摸爬滚打的边缘人，主流社会往往会以一种同情、猎奇的眼光，和带着优越感的心态看待他们。

但是徐童不一样。

看他的访谈，他是温和的，骨子里带着义气，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对底层有一种平等的亲近感。

所以，徐童给唐小雁的东西，恰恰不是“知冷知热的情感”；而是个体的尊严，是脱离旧式女性价值评判体系的意识。

当然，唐小雁本身那种旺盛的野草般的生命力和骨子里的善良大气，也是她能成全自己、走到这步的原因。

《算命》在高校放映时，总有一些大学生投来崇拜的目光，甚至提出要跟着唐小雁干，也要体验传奇的经历。

她果断拒绝，并劝告他们珍惜现在拥有的教育机会。“我的经历只适合看看，任何一点都沾不得，沾了就是不幸。”

唐小雁还很聪明，成长的很快，她后来说“像我们这种混的人，为什么非要走“偏门”？因为被逼无奈！尤其因为没文化！我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什么挣钱又多又快？偏门嘛！其实，偏门非常艰辛非常危险，说白了，就是在鱼龙混杂的模糊地带干违法的事。这是我和魔鬼做的第一笔交易，等我明白过来想抽身时，魔鬼是不会随便答应的。”

正如徐童所说，“我只是为她洗牌的麻将机，胡牌的是她自己。”

所以，这才是这个故事真正让人震撼的地方。

传统叙事上的“救风尘”是高高在上的，是救世主式的父权的，上限是“妾”，多数结局都是带着鄙夷的掷弃。

风尘里捞出来的是“物”，是男性的占有欲和操控感，而不是“人”。‍‍‍‍‍‍‍‍‍‍‍‍‍‍‍‍‍‍‍‍‍‍‍

而在徐童和唐小雁的故事里，唐小雁在“风尘”里锤炼锻造出来的野生生命力，是之于徐童的吸引力，最后他们共同豢养了平等的爱情，是人与人的互相成就。

徐童好奇地温柔地下沉，唐小雁被托举着自然上升，这也是一种双向奔赴。

为什么这么多人说，这真的不太像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会发生的故事。

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有着根深蒂固的女性价值评判体系，和严厉的男性审视。

包括，“大家的震撼”，可能也是这种评判体系的一部分。

某种程度上，这才是可以真正滋润心灵的鸡汤。

小雁受尽苦难而依然顽强，徐童饱读诗书而平和不傲慢，他们都用不同的方式温柔地面对自己和世界，所以才成就了这种底层女性和上层知识分子真正的相互救赎。

所以，这两个人的爱情，不是“救风尘”，而是两个温柔又坚韧灵魂的互相扶持，互相成全。

他们是真正的江湖儿女。

啊，在这样的日子里看到这样的故事，真是另类又温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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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福唐小雁和徐童，也祝福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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