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三国史(三国史之学与仕)

游学增盛,而章句渐疏,多以浮华相尚;儒风盖衰矣。

浮华是士林子弟“清议交游、臧否人物”。学道则是“贯通典籍、经明行修”。

乍看之下二者似乎关联不大,实际操作中,却明显呈现负相关。

即学道昌盛的时代,浮华会受到抑制;而浮华兴起的时代,学道便堕入谷底。

此即《后汉书 儒林列传》中提到的“游学子弟虽多,课业却越发疏阔,反而醉心于朋党交游之事”。

自是游学增盛,至三万余生。然章句渐疏,而多以浮华相尚,儒者之风盖衰矣。--《后汉书 卷六十九 儒林列传》

理由显见。浮华的本质,是通过士林清议(或称臧否人伦)来影响官方选举。换言之,“浮华”是贵游子弟的“干政之道”;是对专制皇权的侵蚀。

本文旨在论述浮华由来始末,及其对学道的破坏作用。浮华之事,上承东汉的“清议交游”,下接魏晋的“九品官人法”。最终导致学道崩毁。

本文共 6000 字,阅读需 12 分钟

汉末清议

浮华并非三国魏晋独有,滥觞至少始自东汉时期。

浮华的早期形态是“乡党清议”,即地方名士通过“褒贬人物”来干预地方察举。

这与彼时的大环境息息相关,即“科举制”尚未出现,而人才鉴别完全依赖“察举制”。这种“任心而行、主观性极大”的选举手段,不可避免地沦为地方豪强的私人禁脔。

看彼时儿歌即可知晓:

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高第良将怯如鸡。--《桓灵民谣》作者佚名

注:秀才州举,一岁一举,相当于今省级杰出人才;孝廉即孝子与廉吏,郡举,一岁一举,相当于今地市级杰出人才。

两汉是儒生与文吏合流的时代,最终形成了“既精通典籍、又熟悉律令”的门阀世家。在“经明行修”的选举标准下,垄断了学术经典的豪强大族,实际成为了兼具“门阀”与“学阀”双重属性的豪霸。

这也催生出类似弘农杨氏、汝南袁氏等等耳熟能详的超级大族,累世公卿,子弟遍布天下。因彼时“受举人侍奉举主以父礼”,故察举制在事实上成为豪族“恩出私门”的工具。

外交党援,以相图谋,术结公孙瓒,而绍连刘表。豪桀多附于绍。--《后汉书 袁术传》

袁公路近在寿春,此君四世五公,海内所归。--《蜀书二 先主传》

我眼中的三国史(三国史之学与仕)(1)

袁氏故吏、遍布州郡

发展到汉末,“严重变形的察举制”与“九品官人法”实在是无甚区别,陈群的建议,不过是将事实上的情况、予以制度上的确认罢了。

注:陈群即九品官人法的倡议人。

当然,汉末清议,与后来的浮华还是略有区别。

清议的人物不仅有“门阀”,也有“名士”,而彼时名士有可能出自寒族(即庶族地主)。

到了魏晋时代,浮华子弟皆出高门,大抵是诸夏侯曹氏,以及琅琊葛氏、河内司马氏等等的一流门阀兼高级官僚子弟。

说的再直白一些,“清议”往往是年龄较长的地方名士,利用个人威望与乡党评议,来操纵地方选举。而“浮华”则是年龄较少的官僚二代,利用家族特权来操纵更高一级的人事任免(往往集中在京师),危害更具。

清议与浮华的具体表现

清议与浮华,名异而实相近。皆名士干预官方选举的手段。因此,也就侵蚀了官方权力,故尤其被专制君主所憎恶。

对于清议、浮华是如何侵夺公权力,略举数例。

  • 郭泰

郭泰是东汉末年的著名清议领袖之一。号称“得泰一(评)语,即鱼跃龙门”。

泰之所名,人品乃定。先言后验,众皆服之。--谢承《后汉书》

看其行径与乡里地位,虽无魏晋“中正之名”,却操“中正之实”。

  • 许氏兄弟

汝南许氏,闻名天下。兄许靖喜“褒贬人物”“雅好人伦”。被董卓授予选举权,与礼部尚书周毖“进退天下之士”。

(靖)有人伦臧否之称。董卓秉政,以汉阳周毖为吏部尚书,与靖共谋议,进退天下之士。--《蜀书八 许靖传》

结果许靖所表奏的人物(韩馥、张咨、孔伷、刘岱等人)皆名实不符,最终“关东皆反”。

董卓大怒,周毖见杀,许靖出奔颍川。

可见沽名钓誉之徒,早已有之。法正骂靖“有名无实”,可谓精洽。

正说曰:天下有获虚誉而无其实者,许靖是也。--《蜀书七 法正传》

靖弟许邵,是“月旦评”的创始人,甚至曹操都屈身下拜,只为求得一纸好评。

(乔)玄谓太祖曰:“君未有名,可交许子将。”--《世语》

我眼中的三国史(三国史之学与仕)(2)

(许邵曰)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 孔融

鲁国孔融,孔子苗裔。在兵败北海,为袁谭驱逐后托庇曹操,于建安十三年(208)见杀。

虽然曹氏称孔融之诛,是因“不仁不孝,出言惊悚”;实际原因,却是孔融利用“清议”来纠合后进、妄作大名,导致门下宾客如云,曹操恶之。

(融)宽容少忌,好士,喜诱益后进。及退闲职,宾客日盈其门。--《后汉书 孔融传》

类似情况在东吴更加普遍。

孙策时代(196-200)对江东门阀的屠戮,大抵出自其“宾客盈门、名望过于己”。案例极多,不再赘述。

知交及时人皆露坐为(高岱)请。策登楼,望见数里中填满。策恶其收众心,遂杀之。--《吴录》

策曰:“此子(于吉)妖妄,能幻惑众心,远使诸将不复相顾君臣之礼,尽委策下楼拜之,不可不除也。”--《江表传》

可见孙策亦是性忌之人。

  • 焦和

青州刺史焦和,是孔融的前辈上司。

与融类似,焦和为政昏昏,却热衷清议。每日正襟危坐,臧否人物,清谈不倦。待黄巾大军席卷青州,焦和临阵胆怯,竟求于巫蛊,最终被贼人打得迸走流离,州里萧条,悉为丘墟。

(焦和)入见其清谈干云,出则浑乱,命不可知。--《九州春秋》

案例众多,不再一一赘举。

大体上看,“热衷清议”的名士,基本都是“外强中干,无治民之术”的窝囊废。这些人在乱世中根本无法生存,诸如华歆、王朗、孔融、焦和之徒,无不如此。

至于“年逾七旬仍然清谈不倦”的许靖,被孙策打得“远遁交州五千里、人畜尽死、十存一二”则是更加明显的佐证。

南至交州。经历东瓯、闽、越之国,行经万里,不见汉地,漂薄风波,绝粮茹草,饥殍荐臻,死者大半。--《蜀书八 许靖传》

理由显见。

“清议”本就是治世的产物。和平年代下,阶级流动性极差,因此“既得利益阶层”才能充分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来褒贬人物,干预选举。

而在兵戈大起的乱世,这群只会耍嘴皮子的“名士”,也便没了容身之所。只能利用昔日的“浮名”,在各镇军阀麾下,做个“吉祥物”,备位充数罢了。即法正所谓“千金买骨、眩惑远近”之术。

若其不礼,天下之人以是谓主公为贱贤也。宜加敬重,以眩远近,追昔燕王之待郭隗。--《蜀书七 法正传》

因为“清议”(浮华)是和平年代的特有产物,且这种行为又会反作用于人才选拔,导致“选举不得人”。因此,崇尚“法家政治”的专制君主,对于类似现象,也就尤其憎恶。

刘备、三曹对“清议交游”之事,都反感透顶。曹氏乃至屡兴大案,打击浮华。

曹操在世时,竭力压制朋党交游。

平定河北之后,因袁绍政宽,冀州大族纵横不法,朋比为奸,被曹操骂作“朋党之事,圣人所恨”。

九月,(曹公)令曰:“阿党比周,先圣所疾也。闻冀州俗,父子异部,更相毁誉。吾欲整齐风俗,四者不除,吾以为羞。”--《魏书一 武帝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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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党比周,先圣所疾也

曹丕在世时,亦严酷镇压浮华之徒。

死于建安末年(219)的沛国魏讽,以及死在黄初初年的山阳曹伟,皆浮华交游之徒。

魏讽则伏诛建安之末,曹伟则斩戮黄初之始。伏惟前后圣诏,深疾浮伪,欲以破散邪党,常用切齿。--《魏书十四 董昭传》

注:魏讽案发生在曹操暮年,但系曹丕一手操办。

魏讽“眩惑远近,倾动邺都”。其行为被时人称作“专以鸠合为务”。毫无疑问,魏讽、曹伟的“浮华”,明显就是“朋党乱治、政出私门”的同义词。

讽名声甚大,甚至被相国钟繇辟为副官。结果魏讽诛死,钟繇也被一撸到底,免官归家。直到曹丕掌权,才重新启用。

(繇)坐西曹掾魏讽谋反,策罢就第。文帝即王位,复为大理。--《魏书十三 钟繇传》

曹叡在世时,浮华之弊已日益严重。

彼时驸马何晏(魏武女婿)、外戚夏侯玄(夏侯尚子,曹真外甥)、沛国宗亲子弟丁谧(丁斐子)、琅琊门阀诸葛诞(诸葛亮族弟)、河内司马师(司马懿子)、以及南郑李胜(巨鹿太守李休子),东平毕轨(东汉典军校尉毕子礼子)等等二代子弟,已经形成了巨大的“政治交游圈”。

我眼中的三国史(三国史之学与仕)(4)

明帝时,贵游子弟争相攀附,有四窗八达之号

这群青年权贵,整日褒贬人物,臧否人伦,彼此吹捧乃至“互取雅号”,最终竟得到“四窗、八达、三预”之名。

前此诸葛诞、邓飏等驰名誉,有四聪八达之诮,帝疾之。--《魏书二十二 卢毓传》

注:“四窗八达”一作“四聪八达”。“窗”同“聪”。

这是个极端危险的信号,与东汉崩溃前期,汝南荀氏三龙、襄阳马氏五常、河内司马八达,以及八厨、八顾、八及的现象极为相似。本质都是阶级固化、结党营私乃至公器私用的先兆。

这群兼备“官僚”与“门阀”双重身份的贵游子弟,被魏明帝斥为“浮华”。直接废黜,永不启用。

南阳何晏、邓飏、李胜、沛国丁谧、东平毕轨咸有声名,进趣於时,明帝以其浮华,皆抑黜之。--《魏书九 曹爽传》

四年春二月壬午,(明帝)诏曰:“其浮华不务道本者,皆罢退之。”--《魏书三 明帝纪》

不幸的是明帝早死,这群“牛鬼蛇神”在齐王时代又被放出来了。其中有曹爽的责任,亦有司马懿的责任。

正如开篇所述,浮华、清议盛行的时代,人物进退全凭门阀一纸说辞,故学道、学业、昔日被推崇的“经明行修”也就显得尤其不重要。

学道荒废

浮华与学道,是相反关系。

在彼时考课制度废弃(曹叡曾想恢复考试,结果阻力过大而不了了之)的情况下,人才选举,官阶进退,全凭上位者一纸评语。

桓灵之间,阉寺专命于上,布衣横议于下。干禄者殚货以奉贵,要名者倾身以势。位成于私门,名定于横巷。--曹丕《典论》

这就和“写推荐信入学”的制度相似,属于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恶政;更不用说还有九品官人法(始自魏文帝时)为之“保驾护航”。

最终除了上品子弟(即二品)可以出将入相之外,卑品(三品至九品)的庶族地主们,只得挣扎于基层,被讥笑为“浊途”。

这也侧面催生出了一群“投拜权贵门下、以求进身之阶”的无耻之徒。

毕竟彼时豺狼当道,连庶族地主的政治权利都无法保全,更不用提寒门子弟。

拓展到学道,也是类似情况。

彼时太学中念书的学子们,根本无心学术,或为攀龙附凤、或是受命镀金、更多的则是为了“逃避徭役”的文盲和流氓。

郎中(一种低阶武官)鱼豢看到这种情形,痛心疾首,大骂彼时的学政是“天下分崩、人怀苟且”。

从初平之元至建安之末,天下分崩,人怀苟且。--《魏略 儒宗传》序

苟且者,无外乎“心存侥幸、得过且过”。

说得难听一些,光和年间(178-184)的刘备、公孙瓒之徒,就恰恰是“心怀苟且”的学子。

备、瓒随同郡卢植,游学于河南缑氏山中(洛阳东侧不远)。学毕,瓒“略通书传”而备“不甚乐读书”。

(瓒)从涿郡卢植学于缑氏山中,略见书传。--《后汉书 公孙瓒传》

先主不甚乐读书,喜狗马、音乐、美衣服。--《蜀书二 先主传》

观二人之后的行径,公孙瓒基本属于“我是文盲我怕谁”,而刘备则抛弃经学,转投法家。

可知二人在洛阳时代的游学,完全是为了“沾卢植的光”;与魏晋时代托庇于权门的投机者毫无二致,属于标准的“人怀苟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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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公孙瓒少时游学东都,学无所成

其实也不能苛责刘备、公孙瓒等人,毕竟卢植虽名儒,却也难称经学大师。因为他自己也“于章句不求甚解”,教学方式大约属于“宏观叙事”。以其昏昏、自然难以使人昭昭。

(植)能通古今学,好研精而不守章句。--《后汉书 卢植传》

卢植的情况并非个例。

在鱼豢时代(齐王芳时期),他便明确指出,太学生虽有数千人,但老师(博士)都是些文盲,这些教授自己都看不懂课本,因此也就没啥可以教导学生的,全凭自学。

太学诸生有千数,而诸博士率皆粗疏,无以教弟子。--《魏略 儒宗传》

更可悲者,是学生本来就是为了逃避徭役的二流子,根本无心学术。

“放羊式教学”的结果,就是老师是文盲,学生比老师还文盲。

弟子本以避役,竟无能习学。--《魏略 儒宗传》

魏晋博士不通经传,并非始自齐王。在明帝时期,便注意到学政荒废的现象。明帝选了三十个博士负责传播经典,重建学道。但是在明帝太傅高堂隆死后,学业遂废。

其科郎吏高才解经义者三十人,从光禄勋隆、散骑常侍林、博士静,分受四经三礼,主者具为设课试之法。数年,隆等皆卒,学者遂废。--《魏书二十五 高堂隆传》

因此,也就出现了齐王时代,郎官与司徒领吏两万人,能应对时政者竟无一人;洛阳公卿四百余人,能提笔撰文者,竟不足十人的咄咄怪事。

是时郎官及司徒领吏二万余人,虽复分布,见在京师者尚且万人,而应书与议者略无几人。又是时朝堂公卿以下四百余人,其能操笔者未有十人。--《魏略 儒宗传》

问题在于,彼时的学政荒废,非魏国独有。吴蜀亦然。

东晋孙盛,读到《蜀书十二》(即文士传)的时候,便公开讥笑许慈、胡潜之徒,本是不学无术的混混(确系如此,二人在刘备面前公开斗殴,毫无体面),居然被写进儒宗传,简直可笑。

末了,孙盛大笔一挥,称“正是因为川地无人,许、胡之徒才能沐猴而冠”。

蜀少人士,故慈、潜等并见载述。--《三国志》裴注引述孙盛

可知,汉末魏晋,学道荒废到了何种地步。侧面也印证了曹植的天赋是何等惊人,被后人称作“一石之八斗”又是何等谦虚。

小结

清议与浮华,本质即名流与门阀、利用舆论操纵选举的手段。

清议是浮华是雏形,浮华是清议的进阶。

所不同者,无外乎臧否人伦的权力,从地方名士、逐渐转移到京师官僚子弟手中。

当然,新时代的浮华子弟,兼备了“门阀”、“学阀”、“高级官僚”等多重身份,因此,他们的朋比为奸,危害也便更巨。

理由显见。这群本就占据特权的官僚子弟,如结成朋党,构建起牢不可破的政治网络,对皇权会是何等威胁,可想而知。

因此,曹魏三祖孜孜不倦地镇压浮华之徒,实际是皇权与门阀的斗争。

可惜的是,文、明短寿,最终齐王年幼(继位时八岁),在曹爽和司马懿的争斗中,明帝时期被废黜的浮华子弟,又东山再起,分别拜入曹、马门下,酿成了更大的灾祸(即正始十年的高平陵事变)。

在“浮华”大行其道的环境下,本就受九品官人法钳制的士人、其进身之阶便受到进一步的压制。以致交游成风,甚至不惜攀附权门,以求发迹。

始(吴)质为单家,少游遨贵戚间,盖不与乡里相沈浮。--《魏略》

我眼中的三国史(三国史之学与仕)(6)

(吴质)少游遨贵戚间,盖不与乡里相沈浮

学道之崩毁、亦受此影响。

在汉末丧乱,经传失传的背景下,博士已然寥寥无几,且多不识句读,不解章句;却顶着“儒宗”的美名而误人子弟。

更可悲者,是考课制度废弃,且九品官人法当道,读了书也没啥大用。因为“才德”受制于“品级”:

才德可学,品级安可变?

今品不状才能之所宜,而以九等为例。以品取人,或非才能之所长;以状取人,则为本品之所限。--《晋书 刘毅传》

因此,魏晋时代、也就成了“读书无用论”的猖獗时期。发展到东晋南朝,门阀的素质已经断崖式下跌,“白日裸奔”而号称“道法自然”之徒都不在少数,也就一无可采了。

是时王澄、胡毋辅之等,皆亦任放为达,或至裸体者。广闻而笑曰:“名教内自有乐地,何必乃尔!”--《晋书 乐广传》

“读书无用”的大环境下,本就是为了“逃避徭役”的学子们,最终在“文盲教授”的放羊式教学方式下,成了一群“人怀苟且”的废物,以至出现“公卿四百余人,操笔者不足十人”的丑陋现象,实不为怪。

浮华与学制崩坏,其实互为因果;浮华导致了学业荒废,而学制崩坏对浮华的蔓延,也有着促进作用。

结尾借鱼豢评语,收其全文:

嗟夫!学业沉陨,乃至于此!


我是胖咪,头条号历史原创作者。漫谈历史趣闻,专注三国史。从史海沉钩中的蛛丝马迹、吉光片羽,来剖析展开背后隐藏的深意。

Thanks for read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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