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柳话的由来(桂柳方言与关中老话的某些融通)

阿桂哥

桂柳话的由来(桂柳方言与关中老话的某些融通)(1)

秀美的桂林山水

近日,看了个乡土气息很浓的电视剧,里边有一些骂人的话,如狼撵、狼食之类,听起来觉得有些味道,忽然就回想起小时候听到的“鬼打的”和“狗食的”这两个词来。于是,用微信问陕西那边的朋友,朋友说“狼撵的”和“狼食的”,大概意思是骂人遭狼撵遭狼吃,一般只会是在村头巷尾才能听到。于是,我就想,“狼撵的”、“狼食的”,与家乡人骂人的“鬼打的”、“狗食的”,是不是有着某些关联与相通呢?

我的老家荔浦,在桂林城南70多公里的地方。小时候,我就曾听到有人这样骂:好好的一个木桥,哪个狗食的竟然拆了?也曾听到有人这样骂:哪个鬼打的,做这阴毒事情?好好的风景树,竟然也偷偷砍了?

小时候,晓得是骂人,但真的不晓得“狗食”这两个字该哪样去写。如今慢慢想来,这两个字,跟陕西人骂的“狼食”,意思应该是差不多。什么意思?狗食,狗之食物嘛,骂人是一泡屎。

有资料说,狼撵、狼食的骂人话,在陕西和豫西一带的民间俚语才能找到。俗话说,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远在几千里之外的南方,方言里为什么会这么相近?

是传播的结果?可古时候的典章书籍,那是绝对不会记录这些骂人话的,特别是脏话粗话,就更不会记载了。有人说,同属于汉语文化,词语相同不奇怪。可这是方言,是民间俚语,难登上大雅之堂。我想,这应该是民间流传的结果。可在古代,民间交流远远没有如今这么便捷和频繁。想当年,林则徐从北京到广州赴任,骑马坐轿行走三个月。那时候老百姓多是呆在家里种地,没事谁会从北方几千里地跑到南方来聊天?就算有三五个人来到了南方,势单力薄,也影响不了当地方言。小时候,在老家,我连白话都听不明白。我的老家与蒙山县接壤,可我听蒙山人讲白话,就像是鸭仔听雷。

必定是因为成千上万的人来到了南方,并形成强势,北方方言特别是俚语才能可能在南方传开并保留下来。

公元前214年,秦军凿通灵渠,大军开进岭南。灵渠开通了,北方制作面条的技术传到了南方,于是就有了桂林米粉。北方的面条,是小麦磨粉做的,南方的米粉,是大米碾碎后做成的。直到抗战时期,南方的米粉还是叫米面,不叫米粉。

为了南方的长治久安,秦始皇将一部分军人留在了岭南。这些人将中原文化带来了。他们与岭南人民朝夕相处,和睦与共,共同建设边疆,守卫边疆。两千多年来,中原文化与岭南文化很好地融合起来。

当然,还有后来的马援、狄青等南征。班师回朝时,他们都将部分军人留在了岭南。特别唐宋时期,大量的北方人南迁,进而在南方形成了一个特有的族群——客家人。有专家考证,客家话,就是唐宋时期的中原白话。粤语,也就是广府话,最早起源于广西的梧州、贺州和广东的封开,尔后慢慢流传开来。粤语属于旧音系,更接近宋代的韵书《广韵》。所以,粤语俗称白话,原由大概如此。狄青南下广西,也将大量的军人留下,进而形成了广西平话族群。广西平话,基本上是宋代青州、莱州、登州的方言。

在广西的桂林柳州河池等地区,流行西南官话。西南官话是我国八大方言之一。据资料称,西南官话通行于长江上游地区,亦称上江官话 ,主要分布在四川、重庆、贵州、云南、湖北、广西、湖南、陕西、江西,共9省市544县市区以及东南亚的少部分地区。也有资料说,西南官话形成于明代,与大量移民涌向西南有关,这也许是对的,但我认为不完全正确。名称得源于明代,这可能是真的,但西南官话在桂林柳州等地,最早的起源和形成应追溯到秦汉时期。就好像甲骨文,其得名于清朝末年,可甲骨文早在公元前16世纪的商周时期就已经广泛使用。道理是一样的。

桂柳话的由来(桂柳方言与关中老话的某些融通)(2)

关中村帽

陕西是中华文化的开源地,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将大量的北方军人留在了南方,他们不可避免地要与当地人通婚往来,为此,关中文化特别是方言,很早就在岭南扎下根来。灵渠,是秦始皇大军进入岭南的突破口,大量的官兵来了,他们说的关中老话,势必对当地民间语言产生影响。就好像如今,只要有某个名人说了某个新词语,很快就会成为流行语一样,为此,关中老话(包括俚语)势必成为当时桂林柳州一带的官方语言和时髦语言。

关中方言被称为“雅言”。《诗谱》载:“商王不风不雅,而雅者放自周。关中话是中原官话的一个分支,代表方言为西安方言,是中国西北地区最具代表性的方言之一。

在地理位置上,陕西属于西北,为什么语言学家把陕西话划归于西南官话?我想,原因应该是与秦始皇统一中国有关。秦扫六合,四海归一,秦军所到之处,当然也是文化所到之处,特别是秦军大量屯戍的桂北一带,更是如此。单说灵渠,公元前218年动工,到公元前214年凿通挖成,历时四年。要筑拦水坝,要开挖运河,南渠33.15公里,北渠3.25公里,当时基本上是靠锄头挖竹筐挑,得动用多少人力?少少也要三、五万吧?为此,在那四年里,北方制作面条的技术传到了南方,诞生了南方米面(也就是今天的桂林米粉)。秦国人脚上穿的,大概有履、屐、舄、靴、鞜等。其中,屐、舄是用木板制成,也就是如今的木板鞋。抗战时期,桂林有很多人卖“担担粉”,他们穿着木板鞋走在石板路上大声吆喝:米粉,米粉来了。那木板鞋的踢踏声和米粉来了的吆喝声,隐隐约约地让人感觉到一股子秦腔的味道。

如今,陕西人说话,语速稍微缓慢一些,桂林人柳州人基本上都能听懂。从这一点,我们就可以判断,桂林柳州的方言与关中老话有着久远的渊源。特别是一些俚语,更是保留了关中老话的印记。

语言肯定是会演变的,就算是同一个地方的不同时期,语言也会有差别。如,客家话是唐宋时期的中原方言。这一点,可以从《水浒传》里找到印证。南迁的北方人,乡音无改,至今仍说着唐宋时期的家乡话。可如今北方人的语言早就演变了,现在的北方人根本就听不懂客家话。如第一人称,客家人还说“俺”,如今的北方人早说“我”了。

我认为桂柳人说的“狗食”一词,应该与陕西人说的“狼食”一词有关联,桂柳人说的“鬼打的”,与陕西人说的“狼撵的”,也是融通的,或者说是慢慢演变过来的。北方狼多,南方狗多,狼不常见。留在桂林柳州的陕西人(包括豫西人)不断地与当地人融合,慢慢地入乡随俗,渐渐地把“狼食的”演变成了“狗食的”了,把“狼撵的”演变成“鬼打的”了。

也许,桂柳方言与陕西方言还有更多一些的融通与相同。因为不是专门研究语言,我无法知晓更多。只能举几个例子。如“打他的腿”,如今的西安人和桂柳人都是“kuo(㓩)他的腿”,“一两个”、“一点点”,都有“个把个”、“点把点”的说法。小时候,我就经常说:“我挨伯父㓩了一爆栗子”。再如老师问:听说今年你家的苹果丰收了?陕西学生回答:“奏四滴,咋咧?”老师问:“是不是张明叫你去的?”桂林学生回答:“奏是他喊我克的!”句子中的“就”,关中话读作“zōu”,桂柳话也是这样读。关中老话说的“奓势”,是指某人喜欢摆架子,装腔作势,打肿脸装胖子。对此,桂林柳州人是这样说:“呵呵,这个人好鬼架势!”。不过如今的年轻人更多地是说:“呵呵,这个人好鬼牛鬼!”对小孩,陕西人说娃,桂林柳州人说娃仔。在关中农村,人们把那些 蛮干胡扑的人讽称为“二百五”,在桂林柳州,也是一样。“我还没准备好”这句话,桂柳话和关中老话都是:我还门准备好,基本相同。有一个笑话。一个桂林的乡下人在北京乘公共汽车,要去建国门。他掏出一张十元票子要买票。他对售票员说,建国门。售票员听成了:见过没?售票员再问:你要去哪?桂林乡下人说:建国门。可售票员还是听成“见过没”,恼了,摸出一张百元票子说,就你钱多?这,你见过没?幸好,旁边有一个陕西的大学生。大学生说,他是要到建国门。

经过千百年的演变,如今的桂柳方言,没有了翘舌音,也没有了儿化音。虽然同属于西南官话,但跟四川话则保留有儿化音,如脑壳儿。

当然,桂柳方言并不是完全来自关中老话,桂柳方言沉淀了太多的外来元素。关中老话说起来比较粗犷,听起来像是有一种吼的感觉。柳州人说话比较豪爽,这一点,比较接近。而桂林话说起来比较柔和,这跟江南的委婉含蓄风格有关,也跟漓江烟雨的孕育有关。历史上,桂北地区外来移民不断,特别是桂林,这对方言俚语的形成影响很大,特别是清代中后期,在朝廷的大力鼓励下,大量农民从湖南、江西、浙江、福建、山东等地移居桂林。同时,也有大量的商贩由粤东、江西、湖南云集过来,另外,满族、蒙古族、回族等则是以官员或军人身份进入。这些移民,大部分融入了当地百姓之中(以致一些学者地认为,桂林方言就是那个时候形成的)。移民来了,要站稳脚跟,要和气生财,所以大家说话都要细声柔和,把音调和语气放低一些。现在的桂林人,有三分之一是湖南和广东移民的后代。只要仔细品味桂林方言,您就能发现,其中保留有大量的湖南话和广东话元素。如桂林话与湖南话,都是把“南方”读成“lan fang”,“n”和“l”不分。如“去哪里?”,都读作“ke la kai?”,如“鹅卵石”,都是读作“mang lang gu”。有时候,“f”、“h”不分。如,把“回家”读成“肥家”,把“飞机”读成“灰机”。关于“咸”字,桂林柳州人都读作“han”,这是受了粤语影响。

我们知道,无论是方言环境还是文字表述,南方大部分地区普通话都没有说“咱们”一词的习惯,一般只说“我们”。桂林人也是不说“咱们”的。可在桂林的方言中,有一个很特殊的现象。桂林城的人说“我们”,跟北方人说的“咱们”几乎是同一个意思。为什么会这样?

关中人说的“咱”,是“咱们”的意思,包含式,包含对方在内,让人觉得亲切。南方的“我们”基本上是排除式,少有包含式。可桂林人说的“我们”,很多情况下也是包含式的。30多年前,我的一个同学父亲去世,面色很悲伤。有同学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们爸去世了。这句话,在很多人听来,都会觉得别扭。可桂林城里的人都是这么说的。桂林人跟别人说到自己的家人,都是“我们爸”、“我们妈”、“我们姐”……桂林人说“我们爸”,“我”是重音,“们”是轻鼻音,这一点,跟“咱”、“咱们”的表意很相像。(当然,说到老婆,他们就不会这样说了。)

(注:“狼食的”、“狼撵的”,这两个词,在该剧里几乎成了口头禅。这两个词,跟“狗食的”、“鬼打的”一样都是骂人的话,似乎也不是骂人的话。因为,这些词,是挂在嘴边的口水话,朋友和亲人之间的对话,也是经常出现,不一定有辱骂和咒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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