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为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被了解,跟被爱一样,是人类最基本的心理需要。

马丁·路德·金(Martin Luther King,已故美国民权领袖)和约翰·肯尼迪(John Kennedy,前美国总统)皆在历史留名,深受美国人敬重。他们的另一共通点是皆好女色。金博士是很多人心中的现代圣者,但他到处留情,对妻子不忠。今年5月份,英国杂志《立场》(Standpoint)发表文章,指他曾经涉及一宗强奸案,虽然不是犯事者,却有教唆之嫌。

世上也许没有不吃鱼的猫,但猫的“捕鱼能力”各有不同。莎士比亚在《如你所愿》(As You Like It)的名句:“世界是个大舞台……男人一生要扮演多个角色”(All the world's a stage...And one man in his time plays many parts)。

在男人一生要扮演的多个角色之中,“诱惑者”(the seducer)这个角色至为关键。这个角色演得不成功,男人即使在其他方面有成就,也难免觉得自己是失败者,或至少是所谓“未够成功人士”(underachiever)。

人一生下来就需要被爱,这是造物者对人类的祝福,也是诅咒。一个男人,不管他多自大或者多自卑,多么反社会甚至讨厌人类,他还是需要女人。哲学家萨特说,他人即地狱(Hell is other people)。问题是即使他人是地狱,我们仍然需要他们。

性不是一个人人机会平等的游戏(an equal-opportunity game)。有些人很有性的吸引力,在性爱的利伯维尔场上纵横驰骋、如取如携。这类人往往会被社会标签为“性捕食者”(sexual predator)。可是,对于某些男人来说,试图解决性需要是严峻的考验,甚或痛苦的折磨。他们之中较勇敢的,会不断遭人拒绝;怕失败的,就只能与其“无人认领、无人索取的肉体”(unclaimed body)顾影自怜。他们可以去召妓,但要他们跟陌生人做爱,在陌生人面前赤身露体,是极其尴尬、难堪和痛苦的事情。于是,因性需要无法满足而衍生的孤独感和挫折感,就像丝绸一般包裹着他们。

有人说,没有女人垂青的男人是最极致、最彻底的失败者,社会、传媒和通俗文化对他们不闻不问。香港歌手郑中基的《无赖》(李峻一填词)自认“饮醉酒”、“常犯错”、“爱说谎”;“理想丢低很远”、“对返工厌倦”和“自小不会打算”。然而这个无赖亦同时“欠过很多女人”,亦即是说他曾经“有过很多女人”。这样一个“战绩辉煌”的男人,又得到一个“永远不见怪”、“不知是蠢还是很伟大”的女人的无条件的爱,又怎称得上“活大半生还是很失败”?

这是否夸张了性的重要?精神分析学鼻祖弗洛伊德深信,性欲和性冲动(sex drive)是人类最重要的驱动力。的确,你只要睁开眼睛,就会发现性——更甚于钱——使世界的轮子转动(Sex, more than money, makes the world go around)。人类的制度、生活和文化,从婚姻、社交到时装和广告;电影电视到流行音乐;政治斗争到报纸杂志的内容,无一不与性息息相关。

倘若历史真的如拿破仑所言是由胜利者所写,文化艺术就应该补历史之不足,对失败者倍加关心。可是,诱惑者的魅力难以抗拒,中外古今很多伟大的文学和艺术作品,讲的都是他们的故事。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是为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1)

华伦天奴是默片时代最为风靡的银幕情人,1926年31岁时死于心脏瓣膜炎,令影迷肝肠寸断,有八万名影迷涌向教堂向他告别。 (资料图/图)

唐璜(Don Juan)是虚构人物,但对他歌功颂德、使他名传后世的大诗人拜伦(Lord Byron)本身却是如假包换的“大诱惑者”,据说一生之中被他“成功勾引”的女人数以百计。史上第一位电影明星是华伦天奴(Rudolf Valentino),这个31岁就英年早逝的意大利演员不怎样懂得演戏,却以“拉丁情人”的姿态俘虏遍布世界的女影迷。他猝死的消息传出,群众上街暴动,影迷自残自杀;学者开始将“集体歇斯底里”(mass hysteria)当成一个社会和文化现象来研究。

近代中国文学史上对诱惑者最传神的描述,来自张爱玲的短篇小说《倾城之恋》。这篇小说证明了祖师奶奶深懂诱惑之道(the art of seduction),虽然最后她还是败在世界级的诱惑者胡兰成手上。《倾城之恋》的范柳原有“魔鬼般的迷惑力”(devilish charm):他跟白流苏说的每一句话,都带着性的机锋和暗示,例如他说白流苏是“医他的药”(但他想着的,其实是他要进入白流苏的身体);又叫她在没有人的时候,解开衣领上的钮子,看看自己颈子有没有起皱纹。

可是要做第一流的诱惑者,令女人无法招架,单靠巧言令色和玉树临风是不足够的,还要在适当时候表现出一种“令人心痛的真诚和坦率”(heart-breaking sincerity)。《倾城之恋》里,玩世不恭的范柳原说过很多口不对心的话,但当他对白流苏说:“我自己也不懂得我自己,可是我要你懂得我!我要你懂得我!”即使最铁石心肠的读者,也会有一丝感动吧。被了解,跟被爱一样,是人类最基本的心理需要。男人对女人说这样的话,其实就是示爱,却无需负随示爱而来的责任,真高手也!

林沛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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