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老歌1931——1949（老上海第一歌女）

战火纷乱中，上海的夜晚依旧歌舞升平。当时上海霞飞路上的霓虹灯通宵不灭，上海滩到处都在播放周璇的歌。

唱这首歌的人是民国的歌后周旋。

张爱玲说：“百年也难得遇到一个周璇。”

在她的歌声中，一副历史画卷缓缓打开，穿越过时间长河，我们仿佛看见了上世纪30年代旧上海。

“回味着，夜生活，如梦初醒。”

周璇的歌声，很容易让人陶醉其中。

如梦如令，如痴如醉。

好像真有这样一位穿着旗袍的歌女，打着一把油纸伞，走在上海的弄堂里。

她缓缓走来，带我们走入30年代的旧上海，走进她自己的世界，揭秘这位影歌两栖明星的谜一般的生活。

周璇，这个谜一般的女子，她的一生，华丽而沉重。年仅37岁就香消玉殒，刹那芳华，如流星，短暂却凄美。

身世之谜

“6岁以前我是谁家的女孩子，我不知道，这已经成为永远不能知道的渺茫的事了!”

1920年8月，江苏常州一户姓苏的人家，迎来了一位小公主，父母借以璞玉之美好寓意，给她起名苏璞。

只是，她的命运，就如同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样，命运多舛，充满变数。

3岁，她被抽大烟的舅舅拐卖给了一户王姓人家，后来又被再次送人，被一户姓周的人家收养，起名周小红。

周家家境越来越困苦，养母被迫去给别家做帮佣度日，被鸦片熏黑了肚肠的养父，竟丧心病狂，要把周旋卖去妓院当妓女。幸亏养母及时搭救，才免去了她一场更大的灾难。

童年的苦难经历，使得周璇变得抑郁且多愁善感。

但她自幼爱听人家唱歌，耳音也好，常常跟着哼，一遍两遍，三遍四遍就能上口了，在学校里，唱歌的成绩总是第一名。

上帝在关闭一扇门的时候，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周璇11岁加入明月社，很快她就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天赋。

严华曾回忆：

周璇刚进明月社时，既不会讲普通话，更别说音乐的哆唻咪和弹钢琴了。但她的求艺欲和进取心很强，开始跟黎锦光学基础音乐，跟章锦文学弹钢琴，还跟我学普通话。

正如张爱玲那句，“出名要趁早。”

她在参演救国进步歌剧《野玫瑰》中，凭借主题曲深得赞赏。

歌舞团创办人黎锦晖给她改名周璇。

功夫不负有心人，多才多艺的周璇很快崭露头角。

14岁那年，她在上海的一场歌星比赛中，唱着这首歌徐徐走来，她天籁般的歌“如金笛沁入人心”，一举成名。

靠着这首《五月的风》，她成了名满上海滩的“金嗓子”。

这一年，她凭借《马路天使》中的小红一角，和主题曲《天涯歌女》而红极一时。

周璇当时有多火？

有一种说法是：1947年，香港电影界称之为“周璇年”，一直到1948年底，周璇参加了9部电影的拍摄，由她演唱的插曲就有40多首，唱片销量也久居榜首。

一条铺满鲜花与荣誉的康庄大道正在向她招手。

而《天涯歌女》里周旋所绽放出的——清澈绵密丝丝入扣的嗓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首好歌，引得邓丽君、费玉清、林宝等无数歌手翻唱，也难再现独属于周旋的韵味：清纯、温婉、浑然天成。

在电影《色戒》中，汤唯扮演的王佳芝在一场情感戏中，对梁朝伟唱了这首《天涯歌女》，以表衷情：

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两是一条心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襟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

王佳芝的吴侬软语，一声一声击中了他的内心，这个男人在一声声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里，感觉寻觅到了人生的知音。

而周璇的歌，在30年代的战火中的中国，也永远萦绕在那些思绪惆怅的家国情绪中，复杂，绵密，思念，久久不可忘怀……

情感之谜

明月歌舞团捧红了周璇，在这里，她不但收获了名利，也收获了爱情。

她在这里结识了她人生中的第一位爱人，比她大8岁的严华。

对从小缺少父母疼爱的小女孩周璇来说，严华不经意间的呵护和照顾，给了她无限温暖。

她对严华很依恋，从最初父兄般的依恋，到难舍难分的爱恋。

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在严华下南洋巡演之时，周璇把自己那写满心事的日记本送给了严华，两个人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恋爱了。

1938年4月，两个人结婚了。

只是这段美好的婚姻没有维持多久，两个人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

周旋在回忆日记中写道：

“这一段时间，我们始终沉浸在爱的漩涡中。在我的想象中，前途注定了光明和幸福，生活会永远美好……”

事与愿违。他们蜜月归来后，周璇开始了新一轮的拍片高潮期，她和严华之间的感情迅速降温，继而产生了裂痕。

婚姻存续的这3年间，周璇相继拍摄了《孟姜女》，《李三娘》，《孟丽君》等17部电影，演唱了这些影片中的36首插曲。

周璇成名了，但她的婚姻也走到了尽头。

周璇在《我的为什么出走》一文中这样写道：

“一切并非我所预料的那样，渐渐地，猜疑、诬蔑、诽谤，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再也不能忍受了，因为我是人，我有自己的生命和尊严。”

她终于做了离家出走的“娜拉”，含泪离开了相处九年的丈夫。

周璇离家，严华愤而登报，声称周璇“卷款而去”，二人婚姻再也无法挽回。

多年后，严华病重去世时，曾对妹妹严斐说：

“如果当年我不跟她吵架，不跟她离婚，小璇子后来就不会那么苦了。”

正如她在《歌女之歌》中吟唱的那般，“无限好， 往事总断肠，人间有悲欢，歌声也有低昂。”

她的人生，总是那般让人断肠。

疯癫之谜

感情受创的周璇，只能借以用工作来麻木自己。

1943年，周璇再次凭借《渔家女》，重回事业巅峰，造就了当时万人空巷的盛况。

“天上旭日初升，湖面好风和顺，摇荡着渔船，做我们的营生。”

她的歌声，一如百灵的叫声，余音袅袅，让人百听不厌。

《渔家女》在大光明电影院连续放映几十天，天天爆满，影片中的插曲也传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

“什么叫情，什么叫爱，鸟儿从此不许唱，花儿从此不许开，我不要这疯狂的世界……”

这一首插曲《疯狂的世界》曾经风靡上海滩、风靡香港、风靡东南亚的华人世界。

它仿佛来自周璇灵魂的呐喊。

命运似乎很眷顾她，给了她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命运似乎又对她很残忍，她渴望一份纯粹的爱，然而却求而不得。

她的情爱，就如她主演的《红楼梦》中人物林黛玉般，依旧是凄凄惨惨。

周璇在香港发展期间，邂逅了旧相识朱怀德。

据说，每逢周璇拍戏，他都会到片场，给周璇端茶倒水，甚至于，周璇上下楼，他都要上去扶一把。

在朱怀德的猛烈追求下，周璇和他恋爱了，他们很快同居了。

跟大多数陷入爱情中的女人一样，对于周璇而言，面包可以自己挣，你只要给我爱情就够了。

美艳、勤奋、善良的她，内心却是迷茫而脆弱的，遇到对自己好的人，便单纯地付出全部。

只可惜，这一次还是遇人不淑。

得到了周璇的人，拿到了周璇的钱后，朱怀德谎称回上海准备结婚事宜，结果就是一去不复返。

等周璇大着肚子回到上海之后才知道，朱怀德已有家室。

而且，朱怀德拒不承认孩子是自己的，说只有验血才能证明。这让周璇伤心欲绝，登报与朱怀德结束同居关系，并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这般残酷的真相，让周璇几近崩溃。从小颠沛流离被贩卖，经受了婚姻的一次次1挫折，一切都为她后来发疯埋下了隐患。

后来，在拍摄电影《和平鸽》的时候，里面有一个验血的细节，刺激到了周璇。

这让她突然想起那些不堪的往事，瞬间精神崩溃，她不断哀求：

“是你的骨肉，就是你的骨肉！验血！验血！”

作曲家陈歌辛说：“璇子很聪明，心肠也好，就可惜眼神不佳。”

心里有很多苦的人，给点甜就能填满。善良又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很容易被别人的一点好而打动。

张爱玲说：

“爱情是秋天的风，当爱情走了的时候：就像风沙吹过原野，到处一片枯黄，留下的只有萧瑟和惨淡，还有满目的苍凉。”

去世之谜

此后的周璇，便没有再演戏，只能在上海静养。

周璇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再也经不起半点波澜。

可是命运偏偏又和她开了一个玩笑。

养病期间，她认识了她人生中的第三个男人唐棣，然而正在他们准备结婚的时候，唐棣被指证以“诱奸周璇的罪名”入狱了，她再次未婚生子，生下了小儿子。

这一次，对周璇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这种苦，只有当事人，才会断肠般体会到。

此后，她的病情一直是反反复复，在疗养院一住数年。

1957年，周璇在报纸上登了一封公开信，说是自己病好了，马上可以出院了。

就如同她在《葬花词》中唱的那样：

“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她还没有等到出院的那天，突发脑炎去世，年仅37岁。

正如她日记中写的那样“往事如烟云”，她的一生，如一缕青烟，骤然消失在夜色朦胧的大上海。

那个在荧幕上留下了经典的，坐在窗边，手中摩挲着两条麻花辫的周璇，低头浅唱“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

成了一代又一代人心目中无法忘却的美丽回忆。

但愿，在另一个世界里，没有伤痛，没有背叛，没有阴谋，亦没有颠沛流离……

善良的她，可以遇到一份唯美长情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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