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

​​凌晨4点多钟,当我们踏着朦胧夜色赶到吴哥寺(Angkor Wat)前水塘畔,数百游客已在此守候。风轻云缈,耳边传来无数低低的碎语。长长的等待,仿佛身心漂浮在一片暗淡的黑暗之上,又不离其中。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1)

黎明的曙光,从很远的天际开始亮起。吴哥寺五座尖塔形成的黑色剪影。映着慢慢明亮的天空的背景,浮现在我的眼前,又似乎正无限的扩大,逼近。起伏的建筑轮廓,依然蛰伏在即将消散的幽暗中,与池塘里的倒影浑然一体,散发出一种神秘而静谧的气息。

吴哥寺是大吴哥城唯一朝西的寺庙,背向日出的东方。时光流逝,身边的人群渐渐悄无声息,寂静中,晨曦渐露,一片金黄色慢慢从青暗色的天幕中浸透出来,如流水般地漫上塔尖、塔身,楼台,从上而下淹没整个宏大的建筑群,直至与前面的水塘交融在一起。错落而立的尖塔在蓝紫色的天空的映衬下,如莲花,绚烂绽放。

新的一天开始,人潮散去,各自走向自己的旅程。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2)

从这里走向吴哥寺,是一条笔直的石板大道,长度近五百米,宽十米。它引导着我们的目光和脚步一直向着远方,在大道的尽头,巍峨的吴哥寺沉沉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只有走过这段连接着新旧时空的长廊,我们的身心才能合而为一。

从正面看,吴哥寺有三座高高的寺塔,稍微倾斜便可以看到余下的两座,阳光下,水影中,随着观看的角度不断变幻,这种空间的布局使吴哥寺在真相与虚幻之间漂浮。似乎有意让我们停留在幻像之前,而忘了幻像之后才是真象。

这可能也是王权对神权的最主要的要求。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3)

公元802年,阇耶跋摩二世(Jayaverman II)建立了吴哥王朝。王位几经更迭,311年之后,苏耶跋摩二世(Suryaverman II)成为国王。 和众多信奉印度教的先王一样,出于宗教信仰和统治需要,苏耶跋摩二世举全国之力,花了大约 35 年建造了吴哥寺(又名吴哥窟、小吴哥)。

这座柬埔寨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宏大、保存最完好的寺庙,她原来的名字是叫Vrah Vishnulok,意为“毗湿奴的神殿”。毗湿奴,维护之神,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后来,作为一座巨大的陵庙,苏耶跋摩二世的遗体安放其中,象征通过毗湿奴的神性而使之能超越轮回,得到永生。

印度教起源于哈拉帕的转世及灵魂不死之说,在吠陀时代晚期重新出现。公元前600年,新的婆罗门教产生,形成了由毗湿奴、湿婆和梵天组成的三位一体的“三向神”崇拜体系、把轮回转世,种姓制度作为核心教义,以“吠陀天启”、“祭祀万能”、“神王至上”为三大纲领。公元8世纪,商羯罗把婆罗门教改革为印度教,教义基本保留。除印度及南亚地区外,印度教在东南亚受到统治者的欢迎。在吴哥王朝,通过统治阶层的自上而下地行动,以及各阶层主动地接受而成为国家宗教。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4)

按印度教的规制,吴哥寺的空间布局在严格的方正中,其建筑一重一重向上的发展。寺庙共分为三层,第一层有着世界上最大的回廊浮雕,长达800米,被学者称之为“已知最伟大的直线排列的石雕”。北侧浮雕叙述的是印度古老史诗《罗摩衍那》,南侧是《摩诃婆罗多》。两大史诗,既是文学经典,也是印度教教义的根本。

其他的浮雕,有描述真实历史场面的苏利耶跋摩二世游行队伍,以及描绘印度教神话中32层地狱和37层天堂等内容。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5)

作为重要主题的搅拌乳海,是印度教著名故事:宇宙初创时是一片乳汁之海,天神们都生活在须弥山上。天神和阿修罗为了取得长生不老的甘露,一同搅拌乳海,约定之后均分甘露。他们将巨蟒婆苏吉缠绕在作为支轴的曼陀罗山上,分别持巨蟒的头和尾,合力搅拌乳海。当时连毗湿奴也化身为巨龟在海底顶住支轴,因陀罗也飞来协助稳住山顶。经过几百年的努力,甘露终于出现,双方也因此大打出手,天神巧施妙计将甘露据为己有,最终阿修罗们惨败收场。

浮雕中,天神头顶锥形顶冠,杏目微张或者闭目思索,神态或庄严凝重,或平静祥和。另一边的阿修罗则头戴花冠状饰物,多数都是圆眼怒睁,神情凶神恶煞的。“善”与“恶”的对立与区分,一目了然。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6)

搅拌乳海的工作持续了数百年,除了甘露,还创造出的美丽的阿普莎拉仙女,她们以舞蹈娱乐众神。轻盈曼妙的身姿,充盈在吴哥大多数建筑的墙壁与回廊间。其中,吴哥寺就有2000余个仙女的雕像,寻找她们,成为游客们的一大乐事。

阳光透过精致的石柱,倾撒在斑驳的石壁上,纹理深浅不一浮雕,随着光线角度不断变动而变幻,反射出淡淡的光晕。静静的身处其中,仿佛停留在另一个凝固着魔幻与现实交织的时空里。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7)

吴哥寺的第二层和内层画廊由另一个十字形平台和两侧的藏经阁连接。回廊长115米,宽100米,最初可能是为象征须弥山周围的海洋而蓄水。每一边有三组台阶通向内层画廊的角塔和门楼。

通往第三层的台阶极度陡峭,几乎呈60-70度,因此也被称为“天堂阶梯”,攀登的时候必须手脚并用,身体呈匍匐状以表虔诚,从而体会天堂之路的艰辛。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8)

在这里,可以更明显看出吴哥寺的的两个基本建筑特点:寺庙山和以早期达罗毗荼建筑为基础的庙廊。中央神龛之上的主塔高度为43米,尖形拱顶、莲花基座,它的设计象征了须弥山(Mount Meru)——印度教神话中宇宙的中心,众神居住之地。周围四个稍矮的庙塔。则象征着环绕须弥山的四大洲,即郁单越(北)、弗婆提(东)、阎浮提(南)和瞿耶尼(西),此所谓的"须弥四洲"。日月在山腰运行,山腰下面是碱海。此为一世界或一须弥世界。

据说,神龛最初摆放着毗湿奴的雕像,四面都是敞开的。在其被改造为上座部佛教寺庙时,四面都被用墙封死,新墙装饰有站立的佛像。

吴哥寺所在的暹粒当地的建筑法规规定,本地区附近所有建筑物的高度不得超越吴哥寺的塔顶。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9)

一念幻象生,公元8世纪,印度教集大成者,吠檀多哲学大师商羯罗创立了不二论,即一元论学说。认为除宇宙精神“梵”以外没有任何真实的物,梵和个人精神是同一的、“不二”的。在商羯罗的眼里,人的本我,即他的精神,在本性上是与最高实在梵完全相同,人生的目的,就是摒虚幻不实的物质世界,通过冥想“梵我如一”的真理获得坚定的信仰。至此便可以摆脱痛苦的世世轮回。

那些虔诚的国王们。却祈求用最坚固的材料和最杰出的手艺建造这些伟大神庙,赋予他们与神共享的,永生不灭的生命,全然与其信奉的教义相悖,岂不荒谬可笑。

公元1431年,吴哥城被北方的阿瑜陀耶王国攻陷,从此陷入衰落,大部建筑逐渐被森林所吞噬,直到20世纪才被法国殖民者重新发现。

在几乎完全荒废的大吴哥建筑群中,吴哥寺显得比较特别,即使它在16世纪后稍稍被忽视,也并没有完全废弃,可能得益于护城河的保护——它阻挡了热带丛林的入侵,同样,在宗教更替中依然承担起的信仰载体角色,也为其提供了足够的保障。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10)

如今的藏经阁里,坐着正在进行法事活动的佛教僧人和信众。13世纪下半叶,吴哥寺逐渐从印度教寺庙转变为上座部佛教寺庙,并一直沿用至今。

公元前6世纪,古印度正处于群雄割据,列国混战之中。同一时期,古印度的宗教也形成了百家争鸣的局面,时称“沙门思潮”,

新兴的佛教具有鲜明的反婆罗门教思想,其与婆罗门教的最大不同在于宣扬“众生平等”。婆罗门教认为神主宰人的命运,神与人当然不平等,种姓之间也无平等可言。佛教则提倡神与人及众生都是平等的,反对梵我合一,主张无我论,以缘起说反对梵天创世说,主张进行哲理思考,了悟万物因缘,进而悟道,达于永恒的存在,即为涅槃。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11)

显然,对于婆罗门传统不深,且当时内忧外患不断的吴哥王朝来说,佛教更具有积极意义。公元前12世纪,阇耶跋摩七世 (Jaya varman VII)改大乘佛教为吴哥国教。

后来几经反复,最终。起源于公元十世纪的缅甸蒲甘王朝,统治者在考察了当时孟族信仰的上部座佛教和吴哥信仰的大乘佛教与印度教后,认为大乘佛教与印度教僧侣祭祀奢侈铺张,上部座佛教则更接近于佛教初创时僧团简单朴素的修行生活,也更适合当时社会经济的发展和国家管理的需要,因此选择以上部座佛教为缅甸的国教,并逐渐影响到中南半岛几乎所有国家,上座部佛教遂成为主流信仰。

吴哥窟看日落(日出之后吴哥寺)(12)

离开吴哥寺,时正中天,明媚的阳光下,赫然想起,在圣剑寺的石碑上刻着这样一段文字,“这座突起的岛,自环绕着它的所在的池塘中展现它的魅力,为前来瞻仰的众人洗去罪恶的污泥,它是带领我们横越生命汪洋的船”。

游走在废墟之中,其实我们很少愿意面对自己短暂的生命。可能,我们的每一种信仰,无论多少超凡脱圣,都只是源于对有限生命的眷恋和世事无常的恐惧,我们宁愿相信这个生命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消逝里不断转换形式,哪怕是另一个面目。或者,这本身就是生命的全部意义所在。

然而,试图用有形的物质载体去取悦或者对抗无形的时间之主,终究不过是痴人说梦!就像吴哥寺,原来的坚硬精美、只能在流逝的岁月中逐渐风化成满目疮痍的荒凉与寂寞,一个国王的永恒,也只是停留在后来人的一声叹息之中。

我见我思,只不过是时间魔法中的一个笑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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