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恨书7（许卿白首不相离6）

恍惚间灵魂出窍，直升云端站在云端之间，迎着飒飒和风，我闭目深思，凡间种种，不过是南柯一梦与其说是大梦一场，不如说是天尊大人让司命星君为我俩谱的一场凡世情缘，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离恨书7?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离恨书7

恍惚间灵魂出窍，直升云端。

站在云端之间，迎着飒飒和风，我闭目深思，凡间种种，不过是南柯一梦。与其说是大梦一场，不如说是天尊大人让司命星君为我俩谱的一场凡世情缘。

虽然凡尘之事已成过往，但我和天尊的那场情缘却是实实在在存在过的。

我满心欢喜。

人间一瞬几十年，天界不过才几十天。

清殷天尊，一个温润如玉，翻手遮天，覆手灭地的天地共主，亦是我爱了一万五千年的人。

一万五千年的痴恋，不过是换了人间匆匆几十载。

不知不觉间，我御风乘云已到三十三天的三清宫，他居住的地方。

“仙君止步，小仙奉天尊之令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三十三天的仙侍星斗向我合手施礼道。

星斗我是认识的，他是三清宫唯一的一个仙侍，更重要的是他是一个男仙。想当初本姑娘化成原身偷偷溜进三清宫时经常被他逮个正着，有时候我在心底忍不住怀疑他的原身是不是一条狗，耳朵异常灵敏，我这只猫都有点自愧不如。不过我吸取了前面几回的教训，改变了策略，就不容易被他逮到了。

“小星斗，你家天尊真的在等我？快快带我进去。”我很是自来熟的招呼他。

“天尊让小仙给仙君捎句话。”

“什么话？”我满怀期待。

“天尊说，凡世情缘不过是梦一场，梦醒处便是曲终人散时，请仙君不要太过挂怀。”他叙述的很平静，而我的内心早已波涛翻涌。

“仙君自便，小仙告退。”

我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巍峨宫门慢慢关闭，一时难以接受。这真的是那个用尽全力爱我的男人吗？我自嘲不止。

我怎么能忘了，我怎么可以忘了，爱我护我的那个男人是凡间的阿夜，不是金尊玉贵，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尊大人。

我来时有多欢喜，走时便有多失落。

天尊越是对我冷淡，我越是容易想起和他在凡间的情缘。

凡间相守直至暮年，白了头发弯了腰。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年迈沧桑的阿夜躺在我的怀里，浑浊的双眼满含深情的望着我，他干枯如柴的手想要再抚摸一下我的脸，这一个简单至斯的动作竟然耗费了他半生的心力，他早已病入膏肓，世间药石再难回天。

若我当时知道，我和他不过是命盘上的寥寥众生，各自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我定当佛前长跪，以我之寿换他之命。

我真想和他一直在凡间，哪怕销仙籍，褪仙骨，只要能和他厮守，我也不在乎。

“瑶瑶，这辈子太短了，我还没爱够你呢，咳咳咳。”他一句话没有说完，便咳出了鲜血。

我慌了神，痛了心，泪眼婆娑，不住的为他拭去唇边汹涌喷薄的鲜血。“求求你不要再说话了，阿夜，你可一定要活下去，我真的离不开你。”

“瑶瑶不哭，为夫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的……咳咳咳，如果有下辈子，我还要娶你……你别哭啊……”阿夜气若游丝，我的耳朵甚至得附在他的唇边才能勉强听到他说的话。

“你可不能骗我……”我握着他的手放在我的脸上，可贴着我脸上的手动也不动一下，他……没了鼻息。

他刚刚才说过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他又食言了。

我抱着他温热的身体崩溃大哭，就这样一直抱着，一直抱着……

越回想，我越是心酸。

自从凡间归来，我没有先回自己的居所空谷山，也没有先去探望我如母如父的师父，而是先来了三十三天，先来见他。我承认，我很想他。

可他却不是如我一般的思念对方，他清冷决绝，避不相见，甚至对我下了逐客令。

我在五千岁的年纪遇见他，我爱了他整整一万五千年，就算他不知道，就算他不明白，难道就不能看在我和他共度几十年凡间时光，相爱了几十年的份上，稍稍对我仁慈一点吗？

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可绝情是他，淡漠也是他。

可我不明白的是，若是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为什么偏偏要和我下凡历情缘？

我想要一个解释，想要一个答案，星斗无情的关上那扇门，没有给我丝毫说话的机会，这也许就算是他的解释吧。

可却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抹了一把眼泪，离开三十三天。

我需要回空谷山理一下思绪，更需要去极渊仙山找师父出谋划策。

我在云间飘荡片刻，眼眶被风刮的生疼，泪水逐渐被风吹干，再也流不出半滴泪时才下云头，飘落在极渊仙山门口。

山门大开，从门口一眼就能望到院中樱花璀璨盛开之下悠然茗茶的师父。

许久未见，师父依旧俊朗如是，雅人深致，举止从容，气度不凡。

“冉儿，过来。”师父的声音很好听，又刚好是中年模样，有时候我会不自觉的沉沦在他的音容笑貌里，我心中满是好奇，为什么容貌姣好的师父没有良人相伴，反而捡了我们师兄妹四人抚养我们长大成人，导致他成为仙界万年黄金单身人士的原因难道是因为他眼光太高？还是眼光太高?

好吧，不得不承认师父他有单身的资本！

我忙不迭的从门口奔入他的怀里，撞的师父微微踉跄，我呜咽着嗓子说：“师父，我好想你。”

一双大手在我的发间游走，给我心安。“冉儿，随为师去三十三天，我定要清殷那小儿给你一个交待。”

我不会怀疑师父说的话，他很是护我爱我。我痴痴纠缠天尊大人一万五千年，若不是我在中间周旋，师父早已数次架着刀放在天尊的脖梗上逼着他与我成亲洞房，良宵共度。师父可不是在乎名声的主，他疼我入骨，只会在乎是否如我所愿，满我心意。

师父可是一个正儿八经护短的主儿。记得我幼时贪玩成性，总是和大我三万岁的三师姐一起偷溜出仙山，在外疯玩不回家。

有一天我捉住一只刚成精的极其漂亮的鸟，遂起了挑逗之心，任小鸟如何施展微末法术，总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小鸟举翅投降。我也是从小鸟口中得知，极渊仙山万里之外有一桃花林，林内的桃花四季不败，仙桃烁烁。

听到此我和三师姐起了心思，我们俩虽然经常偷溜出仙山，可也不过在数百里内转悠，从来没有跑出过仙山。极渊仙山方圆百里种满了粉白的樱花，团团簇簇，常年不败。听大师兄说这数千棵樱花全是师父一棵棵亲手栽种的。

两千年来我从未见过其他植物，更不知桃花为何物，最是不知桃树的果子是何滋味。听那只鸟精说，桃林里住着一个仙人，他种出的桃子又甜又水灵，最重要的是那是难得一见的仙桃，食者可增添法力，延年益寿。

我和三师姐都想亲眼看看桃花，尝尝桃子。于是整装待发，于月黑风高夜相携溜出仙山，往万里之外的桃林而去。

后来终是满足了心愿，却也很是心酸。

待师父找到我俩时，我和三师姐被西崖子上神用锁仙绳捆着脚倒挂在桃树之上听训。

师父二话不说，便与那个西崖子上神厮打在一处，那一仗直打的昏天暗地，桃林尽毁。刚开打时师父总是处于上风，可后来越打越玄乎，他二人竟然不分上下，愈打愈烈。

“你个老不死的，你折损我桃林，今日你若不给本上神一个交代，这事没完。”西崖子上神暴跳如雷，指着我师父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和三师姐吓的战战兢兢的不敢说话，心想完了，闯大祸了。

没承想师父左右揽着我俩，轻轻抚摸我的发，气定神闲的开口说：“你吓着了本上神的乖徒儿，我没有一把火将你的桃林烧成灰烬已经很客气了，你缘何还要本上神给你交代？”

“你你你荒谬，就是你口中的乖徒儿偷食本上神的仙桃，本上神替你教训她们一下怎么了？”

“哦？不过是吃了你几个桃子，西崖子你何时变得这般小气，竟然与两个黄毛小儿计较，害不害臊？”

西崖子上神气的青筋暴出，“煜梵老儿，你消失了几万年，竟变得这般不明事理，如此纵然你的好徒儿，乖徒儿，你你你你竟如此护短，气煞我也。”

原来西崖子上神与师父竟是旧相识。

我师父可从未消失过，他只不过是从不出仙山罢了。这次他出仙山也是为了寻我和师姐，不问青红皂白还执意袒护我俩，我感动的都要哭了。我紧紧的搂着师父的大腿，仰望他的神姿。

不过西崖子上神说的那句话我极不赞同，当即反驳道：“我师父不是老儿，他可年轻，他是这天上人间最好看的师父。”

师父不等西崖子上神说话，又说：“冉儿说的极是。鉴于你吓着了本上神的徒儿，你这一林的桃树却是毁了，不过桃子勉强能食，本上神便不计前嫌，收了你的仙桃补偿我受了惊吓的徒儿。”

西崖子上神不顾形象的捶胸跺脚，仰面大哭，“天上的各路神仙快来看啊，煜梵老儿欺负我法力薄弱，连带着他家的徒弟也欺负我……”

“法力低微的确是你的错。”师父说完这句话便收了满园的桃子带着我俩扬长而去。

自此，师父护短的名声便传遍了八荒六合。

几十万年前，清殷天尊将天帝之位让与金龙之子时，也就是现在凌霄宝殿上坐着的天帝大人时，便从不问政事，只悠闲的呆在三十三天养花弄草，天界若无大事，他便从不出门。可我听到师父竟然称天地共主天尊大人为那小儿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实在是太好笑了，不知天尊听到师父这般称呼他时会做何想法。

“师父，莫要去寻他，好不好嘛？”我趴在师父的怀里向他撒娇。

我清晰的看到师父眸中溢出来的心疼，随后他轻叹一声：“哎！我的傻冉冉，你喜欢谁不行，为何偏偏要喜欢九天之上那个无心绝情之人？”

“师父，我与他之间的事情，我会自己解决的。师父你莫要插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情之一事……”

师父打断我的话：“冉儿，清殷趁师父闭关期间拉你去凡间经历情缘，这笔帐，为师还是要找他算的。”

师父每隔三个月便要在后山渊源阵闭关修炼三天，正是在他闭关期间，我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命盘牵引去到凡间与他共历情缘。对于这场凡间之行，我很是满意，我心心念念的便是与天尊永远厮守，虽然在凡间只做了半生夫妻，我也很是知足了。我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师父事先不知此事。

随后师父转念又说：“冉儿，既然凡事情缘已了，你们的情便也断了，从此以后你莫要再见他了，趁早忘了他。”

为什么师父会这么说？他从前可不是这样想的，虽然以前师父也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可他终究没有阻止过，他会尊重我的意愿，一直支持我。我不过是在凡间经历了一场情缘，为什么回来之后全都变了？三十三天变了，就连一直视我为骨肉的师父也变了。

我不解。

“师父，你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我仰着小脸问他。

师父爱怜的抚摸着我的头，眼神一片慈爱，缓缓说：“冉儿，人这一辈子，终究要经历一些事情，忘记一个人，鸿蒙天地初开，便有阴晴圆缺，不可能事事圆满，人也一样。悲欢离合，生离死别都是在所难免的，有时候要避免这些带来的痛苦，唯有忘记才是解脱。”

我听的懵懵懂懂，不知其意。

“师父，你知道的，我爱了他几万年，我喜欢他，哪怕我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他，我还是喜欢他。自我喜欢他那一天起，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忘记他。师父，你知道的，我忘不了他，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总是想着他。师父啊，徒儿已经到了爱他发狂的地步，你怎么忍心说出让我忘记他的话？”我抽出师父握着我的手，泪眼婆娑的质问他。

师父眼神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痛苦，虽然很轻，我也看的真切。

“冉儿，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师父素手执杯，优雅品茶。

“不，我永远也不要明白。师父你不懂。”我音线极其平缓的说出这句话，全然不顾师父如何心伤，毅然跑出仙山。

当所有人都不要我爱天尊时，我偏要反其道而行。

执拗如我，若不把南墙撞倒，我便永远也不甘心。就算最后的结果是头破血流，遍体鳞伤，我也会哭着笑，永不说后悔。

我乘云回到南玄国，当初我凡间的家。

自返回天界，凡间已过了三四年。

推开篱笆门，桂树开的正热烈，一簇簇白的，黄的细小花蕊散发着浓烈的香味，吸入鼻孔，香味渗进每个汗毛孔，萦绕着五脏六腑，使我灵台一片清明。我不自觉又想起好多回忆，全是关于他的回忆。

我在一棵最大的桂树下，徒手挖开树根旁的土，慢慢的露出一个小瓷壶。我捧着酒壶兀自心伤，回忆翻滚而来。

这还是那年我因和亲之事违逆圣旨，天尊为了救我性命，不惜与苗疆开战，以身犯险。我在此处等他之时酿了这一壶桂花酒，原等着他打仗归来之日饮用，可我一时高兴竟然忘记了这酒的存在。后来数次想起，因种种原因也没有得以开封饮用，原想着等到我们暮年之时再坐在桂树之下把酒话桑麻，可却没料到老年后的我记性竟如此之差，忘了很多事情，也忘了这一壶酒。

这壶封藏了几十年的酒，满满都是我对他的情谊。

酒可封藏，但情谊不可封藏。

也不知这壶吸收半生日月精华的酒是何滋味？

我怀抱着酒赶往三十三天，一路乘风前进，恨不得一个筋头翻越一万八千里，我见他之心迫切，天可怜见。

经过南天门时正值大师哥巡防，我还没有来得及向他打招呼，他一跃而起冲到我的面前，咧开大嘴笑的灿烂，一把拥我入怀，声如洪钟：“小四啊！你这么些年去哪了？哥哥我已经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为兄想你想的好苦哇！”

有没有那么夸张？天上一天，地下一年，我不过离开了几十天，大师哥何至于想我到如此地步？

他紧紧的圈箍着我，声音震的我耳朵眼儿发麻，耳中嗡嗡作响，尤其是我怀抱着一壶酒，硌的我胸口疼，我欲哭无泪。

“咳咳咳，大师哥，我……胸口疼……”我使劲将他往外推。

大师哥定睛一看，顿时两眼放光，“小四啊！还是你对我最好，知道你哥我最爱喝你酿的酒。”他说着便伸手接过我怀中的酒。

我忙抱着酒闪躲，“大师哥，你误会了……”

“怎么？这酒难道不是给我的？”

我心心念念的便是赶往三十三天，快点见到天尊，没有任何心思在南天门与大师哥纠缠，绕过他抬脚便溜。“大师哥，我今日有急事，你的酒我改日亲自给你送过来哈！”

我走的远了，但身为猫的我耳朵极尖，大师哥说的话尽数钻进我的耳中：“小没良心的，真是女大不中留，小小年纪胳膊肘就往外拐，等嫁人了还得了……”

我的身子抽了抽，我的这个大师哥混鸢神君可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他粗狂豪迈，伟岸英武，嗜酒喜武，这些都不是缺点，可他说话不过脑子，口无遮拦，没心没肺，他又是如何当的上掌管天界十万天兵天将的副神将呢？

我来到三十三天时，巍峨宫门紧闭。

我敲了敲门，依旧是星斗接待我。自从上次他替天尊传过话之后，这次再看见我，犹如耗子见了猫一般缩着头又回去了，然后大门又被重重的关上了。

我承认自己是一只猫。可我也是一只惹人喜爱的猫，怎么他见了我就溜之大吉了呢？我长的很丑吗？

正思索间，宫门复又开启，星斗毕恭毕敬的合礼躬身道：“仙君还是请回吧，天尊已经歇下了。”

我还没开口，就被下了逐客令。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仙君，无品无阶，若不是看在我师父煜梵上神和大师哥二师哥神君的面子上，估计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被星斗扔出三十三天多少次了。也许，我连南天门都进不来吧！

“没关系的，我可以在这里等，等到他睡醒为止。”他拒绝我的借口实在是太烂了。

星斗客套的说：“仙君还是明日再来吧！”

我皮笑肉不笑的揶揄道：“明天天尊就不歇下了吗？”

“这……”他词穷，结结巴巴的半天说不出来半句话。

“你尽管回去告诉他，我青冉冉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耐心。我与他之间还有些事情未了，他若一直避而不见，我便一直等在这里。”我双手捧着酒挺直了腰背一字一句的说着。

宫门再次被关上，星斗不见了踪影。

我眼睁睁的看着日暮西沉，绚烂彩霞逐渐暗淡，天际盘桓起舞的凤凰也归了家，月亮东升，华星高挂，寒夜袭来，阵阵微凉，我裹紧了衣衫，将酒壶收入袖中。

箭媚竹节节高升，高耸入云，在月光下看的分明。棕树的枝枝干干伸出宫墙，黄色的花朵泛着晶莹柔和的光芒。在一众植物中，我趁着茫茫月色一眼便瞧见了嘉果树，红色的花萼，黄色的花朵，满树繁花，红黄相间，甚是惹人瞩目。

三十三天内的植物长的实在是太好了，天尊实是功不可没。

我以前也曾数次进入三十三天，我也曾在花间行过，我也曾摘过花朵，却从不食之。传闻，嘉果树上的花朵食之能使人忘记烦恼，那时的我是快乐的，无畏的，满心想的都是该如何将天尊追到手。

可现在，我心里满是忧愁。

我傻傻的站在宫门前，不知固执的我想寻一个什么答案。

微风吹过，林叶抖动，嘉果花飘飘落落，我伸掌接住，看着它发呆。

夜更深了，我衣裳单薄，汗毛孔里都被灌进了凉风，瑟瑟发抖。

这个夜是寂寞且漫长的，凄清且孤独的。

我感受着时间流沙在掌中划过，每分每秒都使人抓狂。

我眼睁睁的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又升起。

两个日夜过去了，宫门还是毫无动静。

“吱呀！”我欣喜的看着即将打开的门。

那人一身霜衣，墨发飞扬，瓷白的面容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添一种朦胧的美，如天人降世，风华绝代。

此情此景，我心头突然蹦出一句词：除去君身三重雪，天下无人配白衣！

所幸，是天尊！自凡间归来，我终于又见到他了。

“天尊！”我抑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微弯，蹭蹭的跑到他面前，眼中的小星星使劲跳跃着，心中更是小鹿乱撞。

在这一秒，我迫切的说服自己，星斗所说，凡世情缘不过是梦一场，梦醒处便是曲终人散时，请仙君不要太过挂怀这句话一定不是天尊的本意。在凡间时他爱我爱的真切，是绝对不会说出那样的话。

可我的梦，当即被他接下来说的话击了个粉碎。

“小小仙君，如此放肆，是没将本天尊的话放在心上吗？”他面无表情，微仰着下巴，目视远方，却从未看我一眼。

我浑身冰凉，笑容僵在脸上。

凡世情缘不过是梦一场，梦醒处便是曲终人散时，请仙君不要太过挂怀。对，一定是这句话。

我的笑容僵在脸上，又使劲平复了一下心情，艰难开口的问他：“请问天尊大人，凡间的一切你要做何解释？在不经我的允许下，挥手让我入你的情网，为什么与你共历情缘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这难道还说明不了他心中有我吗？

他音线低沉温柔，说出的话却刺骨寒凉：“你痴恋本天尊万年，本天尊还你一场凡世情缘，凡情已了，以后莫要再纠缠本天尊了。”

他说话果然简短冰冷，不愧是当年一手撑起仙界的统治者。

“天尊大人，你果真心善，你处处为我着想，我是不是也要对你感恩戴德？”我自嘲不止。

他抬起的脚步顿住，我清晰的看见他的身子轻颤一下。他覆手而立，背对着我，“冉冉，你还小，并不懂情为何物。”

虽然他掩饰的挺好，我还是听出了无限的落寞和深深的无奈。

我从袖中取出那壶桂花酒，轻轻揭开尘封半生的盖子，酒香四溢，在暗夜之中飘出万里之遥。果真是好酒，只是这有些年头的桂花酒香之中隐隐掺杂着一丝苦涩。

“还记得这壶桂花酒吗？这是我们在凡间时，身为太子的你去苗疆打仗时，我亲手酿的等你归来的酒，如今我将这壶酒取来了，我们共饮，好吗？”我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哀求，他虽对我冷漠，我却做不到对他狠心。

他指尖捏出一个诀，素手微扬，诀术不偏不倚的打在我掌中的酒壶上。

酒壶破碎，落地成渣。

酒水淌在我的脚边，蔓延一地的香。

我蹲下，双手胡乱的在地上乱抓，试图挽回洒落在地上的桂花酒，哪怕能收起一点也好。我半生的情谊被他击的粉碎。

我抓啊抓啊，却抓不起一滴酒水。都说覆水难收，就算是神仙也没办法。

我的双手被瓷片划伤，泪水滚滚而下。我双手抓着他的霜衣，撕心裂肺的哭喊：“我喜欢了你几万年，爱了你几万年。我承认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只一眼，你便入了我的心菲，从此万年再也挥之不去，我承认我任性不懂事，固执倔强，甚至在纠缠你这件事情上还有点厚颜无耻，我承认是我自作多情，是我一厢情愿，我爱的热烈，爱的决绝，爱的毫无保留，如飞蛾般扑向你这堆要人命的烈火。”

他被我抓着的衣角污秽不堪，霜白的衣服上被沾染了斑斑血迹，就如纯白的绢纸上滴落黑墨般难看，泪水又混着香浓的酒水滴在了他的衣服上，空气瞬间就变了味道。

又咸又香还很腥。

“我不怕你对我冷漠，不怕你始终拒绝，不怕你嘲我笑我看不起我，更不怕你不爱我，我只怕你不让我与你再见面。你现在不爱我，没关系啊，以后你会爱上我的，，只要你回头，我一直在你身后，一直在。”

“在我爱你这件事情上，你如以前一般缄默不言，不好吗？你为什么偏要打破这份美好？偏要打碎我心中的希冀？”我拽着他的衣角，巴巴的望着他，试图寻找一个答案。

他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一眼？

“尽是荒谬之言，不过是年少轻狂。”他缓缓吐出这句话，用力甩开我的双手，力道之大，我脚下不稳，蹲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扬长而去，关上宫门的声音比任何一次都要响，震耳欲聋，在寂静的夜里发出聒噪的声音。

我蹲坐在地上时，脑子一片混乱，与在凡间时阿夜质问我缘何认识苗疆皇帝时如出一辙的场景。

我在仙界飘荡了几日，蹉跎了些许时光，弄了一身的伤。

我已经好几日没有睡过囫囵觉了，自那日我失魂落魄的离开三十三天，今日还是第一次回到我的住处——空谷山。

空谷山只一个山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便住在山洞之中。空谷山地界绵延千里，千里之内种满了我最喜爱的桂树，桂树树形美观，高耸入云，终年翠绿，因沾染了仙气，米黄色纯白色的小花常年不败，浓烈的异香日日充斥着空谷山。

桂花真香啊！香的像甘甜的蜜酒！

香味入鼻，我的头脑一片清醒，越是清醒，越是心伤。心里的痛如花香般蔓延至五脏六腑，冲击着我敏感的神经条。

痛，真的很痛。

我遁入地窖之中，寻了几壶烈酒，将酒揣入袖中，飞身而出。

我平生没有什么大志向，只得两个爱好，第一睡觉，第二酿酒。

喜爱睡觉是我本性使然，喜欢酿酒是机缘巧合之下练出的本事。我的师父喜爱饮酒，我小时闲来无事便日日钻研酿酒的技术，为讨师父欢心，天长日久，酿酒的手艺愈加纯熟。像普通的桃花醉，桂花酒，桑落酒，青梅酒这些花酒就更加不在话下。我酿酒的手艺愈发纯熟，就连浓香的烈酒我也酿得出。

大师哥带兵打仗，酷爱饮酒，三姐夫又是一个文韬武略皆精通，闷骚又傻的可爱的将军，同样也爱饮酒，所以三师姐便经常从我酒窖里搬酒去妖域满足他心上人的胃口。

再后来，他们就私底下给我封了个酒仙的称号。

我在茫茫夜色之下，往山巅飞去。空谷山山巅之上生长着一颗万年桂树，其桩数尺粗，高百丈，枝叶生长如婆娑大伞状，黄色的花蕊团团簇簇晶晶莹莹，其香更是万里绵延。

我躺卧在树杈之间从袖中取出一壶烈酒，仰头倒入喉中，咕嘟咕嘟的半数洒在外面，沾湿了青衫衣襟，沾湿了丈许青丝，半数穿过咽喉，流进腹中，胃一阵一阵烧的难受，热气蔓延全身，直冲灵台。

我虽酿酒，却从不喝这般烧的人难受的烈酒，我最喜喝香甜的清酒。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都说借酒消愁愁更愁，这话一点儿不假。我的大脑愈发混沌，心中就更加清明，我讨厌这种感受。

我搂着酒杯横卧在月亮船上，眼前的一个妙龄女子在撑船划桨。

我竟醉醺醺的游荡到了妖域。

“姑娘莫要伸手，这水乃忘川之水，小心它噬了你的情魄。”女子小心提醒。

我趴在船边，顿住想要戏水的双手。我知这是忘川水，不过她说的倒是有点严重了，用手戏耍一番也不至于丢掉情魄。我爱而不得，没有了情魄不是更好吗？没有了情魄便不知情为何物，便不会日日难受，如坠地狱般受尽煎熬了。

我扬起一捧忘川水泼向前方，扬起放下数次。忘川水中的厉鬼闻到了我手上的血腥味道，兴奋的撕咬着我的手指，疯狂的喝着我的鲜血，如无数针扎般疼痛。可这些痛比起天尊带给我的伤痛简直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船上的女子大惊失色，喝掌冲开我手心中的忘川水。手掌顿觉一阵轻松。

“姑娘为情所困借酒消愁，可也不该摧残自己的身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的父母知道了又该是如何的心伤。姑娘三思。”

我自小是一个孤儿，从不知父母长得哪般模样，更不知他们是否心伤。但若我的师父知道了，他定然会心疼。

“我来过几回妖域，为何没有见过你？”我头晕的难受，枕着船沿问她。

“我家世代居于妖域，自天地初成，五界分明之时便在此撑船，算来已有几十万年头了。前日父亲赴喜宴，喝的酩酊大醉，撑不了船，我便代替父亲几日。姑娘，到岸了。”

我双手撑着船站起来，摇摇晃晃的走上岸。

“姑娘小心脚下。”

撑船姑娘扶了我一把。

妖域与人间相似，黑白分明，此时正值夜晚。听说以前的妖域白日没有太阳，夜晚没有月亮和星星，妖域和魔界与天界的恩怨纠葛延续了几十万年，自握手言和那日起，天帝大颁谕旨，妖域和魔界与天界共享金乌和太阴星，即太阳和月亮。

今晚的月亮格外的柔和，我抬头望去，怎么天上有两个月亮呢？几十年没有来，这妖域变化也太大了。

街上的小妖三五成群，有玉面书生，有青面獠牙者，亦有刚成精变化之术不佳的人头妖身者。

前方哭哭啼啼，众妖指指点点，我拨开围着的妖群。原来是几个妖心不正的泼皮无赖在欺负一个小兔子精。那个丫头蜷缩着身子，兔子耳朵瑟瑟发抖。

其中一个大腹便便，脸上布满长毛，长的甚是猥琐的妖伸手摸着小丫头的脸蛋说：“小美人，祖爷爷我看上你了，跟祖爷爷回家吃香的喝辣的。”

“我不吃，我只吃胡萝卜。起开，别碰我。”小丫头声音乱颤。

这一幕看的我心内翻滚，直往外呕。

“呕——哇——”我翻江倒海的吐了个痛快。

“对不住啊道友，我一时没有忍住。”我用袖子擦了擦嘴巴，撇了一眼长毛怪身上被我喷出的刺鼻液体正滴滴嗒嗒的顺着衣服往下滴，我嘴角微弯，心情瞬间舒畅了许多。

“啊啊啊！你个不长眼的……还楞着干什么？快来给祖爷爷擦擦擦干净！啊！气死我了。”长毛怪被气的毛发乱颤，面目狰狞。

他本想指使本仙君为他擦，可看到我捂手做吐状，生生忍住接下来要说的话，转而让他的小妖们替他擦衣。

于是更加猥琐到倒人胃口的一幕出现了。

那些小妖竟然个个伸长了舌头蛮享受的舔着他衣服上污秽不堪的呕吐物。

我在一旁弯着腰吐了个痛快，心里又舒服了很多。

待小妖将长毛怪衣服上的呕吐物舔干时，他晃着沉重的肚皮朝我走来：“你你你……”

我扬起手中的酒瓶猛烈的砸向他的头颅，“砰”的一声闷响，他的脑袋崩裂，流出了红色的液体。

“你你你什么你！不会说话就闭嘴！长的丑还出来晃悠，真丢你祖宗十八代的人，还不赶紧找个坟墓窑子躲起来。别没事出来吓唬大家。”我双手搓了搓，转而发出一声感叹：“这头也太不禁砸了吧？轻轻一碰，就流血了？”

“哇啊啊——你砸坏我的头没关系，大不了我打你一顿还回来，可你竟然说祖爷爷我丑，我忍不了，我是真的忍不了。小的们，上去，揍她！”长毛怪边抹眼泪边哭着向小妖下达命令。

他身边围着的那些小妖畏畏缩缩的不敢过来，其中一个小妖趴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祖爷爷，那个姑娘好像是仙家的。”

那个长毛老怪不咋地，他的子孙倒是还有点眼力劲。

长毛怪略加思索，招呼着小妖：“撤撤撤！快！把小美人也带走。”

我从袖子中又掏出一个空酒瓶，对着他的头砸过去。

欧耶！百发百中！我也太佩服自己了。

“啊啊啊！头上又开花了，疼死你们祖爷爷我了，我我我……”

“祖爷爷，我们快些逃命吧！这小姑娘也太彪悍了……”

“瞧着温温柔柔的一个小姑娘，也太他妈的马虎了……”

“祖爷爷啊，您就别分析了，如今的仙家不比往昔，个个英勇强悍，霸道野蛮，一个巴掌就能将咱修炼了千年的小妖拍回原形，祖爷爷您头上开花，还得感谢仙家手下留情哇！”长毛怪身边围绕的小妖哇哇乱叫，乱了阵脚。

“保命要紧，保命要紧，快逃，快逃，小美人咱也不要了，好扁嘴子不吃眼前亏……”

那个长毛怪捂着血流不止的头带着他的子子孙孙落荒而逃。

曾听说，人间的地痞流氓最是难缠，这话可真是一点不假。你看妖域的这些地痞小妖可真不是一般的怂包！忒没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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