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电影评价与原著(戛纳电影节专访小小乔导演杰茜卡)

本文刊载于《三联生活周刊》2019年第22期,原文标题《电影:戛纳的性别平等还远吗?》

在刚刚结束的第72届戛纳电影节上,四部入围主竞赛单元的女性导演作品中,有三部分获不同奖项。女性导演的数量和作品质量在提升,但距离戛纳电影节所设定的男女平等目标依然遥远。

记者/宋诗婷(发自戛纳)

安娜卡列尼娜电影评价与原著(戛纳电影节专访小小乔导演杰茜卡)(1)

在女性视角的科幻电影《小小乔》里,艾米丽·比查姆凭女主角爱丽丝这个角色拿到本届戛纳电影节最佳女主角

当玛缇·迪欧普(Mati Diop)站在台上领奖时,她似乎在创造历史——历史上第一位入围戛纳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的非洲裔女导演,还一举拿下了评审团大奖。

这位非洲裔法国女导演穿着黑色长裙站在领奖台上,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虽然,本届戛纳评委会主席导演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说,组委会的评选不看导演的性别、国籍等背景,但玛缇·迪欧普还是很难不让人想到贴在她身上的那些标签:黑人、女性、塞内加尔故事,以及处女作。几乎是从入围作品《大西洋》首映起,玛缇·迪欧普就成了本届戛纳性别平等和种族平等的化身。直到拿下评审团大奖,这个“化身”算是得到了官方印证。

颁奖当晚,玛缇·迪欧普并不是唯一走上领奖台的女性电影人。第72届戛纳电影节的主竞赛单元共有21部作品入围,其中有4部是女性导演的作品。在玛缇·迪欧普之前,奥地利女导演杰茜卡·豪丝娜(Jessica Hausner)的《小小乔》拿到了最佳女主角奖,法国女导演瑟琳·席安玛的《燃烧女子的肖像》则获得了最佳编剧奖。

4位女导演入围,3位获奖,这是戛纳电影节72年以来,女性导演光环最耀眼的一次。

事实上,几年前,舆论和个别媒体还对戛纳电影节偶尔把奖项颁给女性导演不屑一顾,认为获奖女性导演的作品质量平平,戛纳在用非公正的方式坚持着他们所谓的性别平等立场。

但这种言论在去年的戛纳电影节期间几乎销声。去年入围主竞赛单元的作品中,意大利女导演阿莉切·罗尔瓦赫尔的《幸福的拉扎罗》和黎巴嫩女导演娜丁·拉巴基的《何以为家》都因电影本身的质量,得到了很高的关注和评价。再加上去年戛纳评委会主席凯特·布兰切特扇起的那场捍卫女性电影人权益风潮,去年和今年的戛纳,女性电影人的地位和关注度都明显提升。

刚刚过世的“法国新浪潮祖母”阿涅斯·瓦尔达并不喜欢被冠以“女导演”的名头,但她本人也不能否认,女性的身份让她的电影审美和议题有着区别于其他新浪潮电影人的独特性。

从本届戛纳电影节女性导演的获奖作品来看,女性视角,甚至女性主义的特质也很突出。

抛去贴在“导演”前的那些定语,玛缇·迪欧普的作品《大西洋》口碑两极分化。这部在塞内加尔拍摄的电影将现实主义题材与《人鬼情未了》式的奇幻故事相结合,从一个女孩的视角,讲述在塞内加尔首都达喀尔,一群被欠薪的男孩不得不闯入大西洋,试图漂洋过海,偷渡到欧洲求生存的故事。种族和塞内加尔年轻人的生活困境是电影的大背景,年轻男孩和女孩的爱情是故事的推动力。到了电影后端,非洲式的神秘主义开始主导电影情节。丧生大海的男孩们灵魂附体,回到故乡复仇,并与爱人重逢。这故事听起来有些俗套,但放置在塞内加尔和大西洋的环境下就有了新的解读空间,再加上导演玛缇·迪欧普对影像和神秘主义氛围的营造有着过人的天赋,《大西洋》就有了超过普通爱情故事和奇幻故事的美感。

《大西洋》的故事玛缇·迪欧普酝酿了10年。10年前,她去达喀尔拍摄短片,偶然了解了当地非法移民和劳动权益得不到保障的事。后来,她回到法国继续拍片、做演员,但塞内加尔年轻人的处境却让她一直有写剧本、拍电影的冲动。但她不想写一个看起来就很深刻的现实主义故事,于是将主线放在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的爱情故事上,赋予这个现实主义故事浪漫的外壳。

安娜卡列尼娜电影评价与原著(戛纳电影节专访小小乔导演杰茜卡)(2)

《燃烧女子的肖像》凭借细腻的情感和精美的摄影,一度是本届戛纳最佳影片和评委会奖的大热门

和《大西洋》相比,最佳剧本奖作品《燃烧女子的肖像》是一部更女性主义的作品。导演瑟琳·席安玛是个同性恋者,电影故事也似乎和她的性取向有关。在18世纪的法国,一个贵族家庭邀请一位年轻女画家为家中待嫁的小女儿画画像,两人互生爱慕。

电影中有很多对女性身体权利的反思和女性意识的觉醒。年轻的女仆意外怀孕,两个女孩想方设法帮她打掉孩子。在医生家里,女仆躺在床上,医生做着手术。女仆身边躺着个小孩,她一边忍着疼痛,一边握着小孩的手,接受着孩子的示好和撒娇。“燃烧女子肖像”是个隐喻,在电影里,18世纪的法国有个传统,女孩出嫁前要先请人画一幅画,挂在未来的夫家。电影中一次次出现肖像被烧掉的幻想画面,实际是两个女孩对于男权压迫和家长制的反抗。

从今年的入围作品来看,包括佩德罗·阿莫多瓦的《痛苦与荣耀》、马可·贝洛基奥的《叛徒》在内,“大男主”的戏有四五部,但除了女性导演的几部电影之外,只有法国老牌女演员伊莎贝尔·于佩尔主演的《弗兰琪》算得上是“大女主”戏。因此,最佳女主角将出自4部女性导演作品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最终获奖的《小小乔》的女主角扮演者艾米丽·比查姆是个“80后”,在这部电影之前,只有一部像样的电影作品。

《小小乔》和导演杰茜卡·豪丝娜的确给了艾米丽·比查姆很大的表演空间。《小小乔》可以视作豪丝娜的转型之作,它是这位奥地利女导演的第一部英语片,也是第一部科幻类型片,还启用了当前人气正旺的英国男演员本·卫肖。女性导演的科幻故事没那么多宏大场面,也尚未上升到关心宇宙命运、探讨生命起源的哲学层面。在植物开发公司做培育研究员的单身母亲爱丽丝,研究出一种暗红色的花,这种花很通人性,只要人常常和它说话,它就能让人开心起来。但事与愿违,这款被爱丽丝取名为“小小乔”的花似乎有迷惑人心智的作用,接触它的人们都变了脾气秉性,一连串考验亲情、爱情、友情和人性的事出现了。

在科幻的外衣下,这位女性导演探讨的依然是女性困境的议题,是她以往作品的延续。爱丽丝是他采访的很多位职场女性的代表,她们忙于事业,又不得不兼顾家庭。她们内心有委屈、有自责,还不得不面对外界的压力。有时,她们甚至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是更爱孩子,还是更爱事业。但“爱孩子”是唯一能说出口的标准答案。

从去年的女性入围作品,到今年得奖的三部女性导演作品,很多人对女性电影人的处境乐观起来。谈及这个话题,《小小乔》的导演杰茜卡·豪丝娜却很警惕:“我只是女性电影人中的少数。”

豪丝娜的确是幸运的,或者说,足够才华出众。和初来乍到的《大西洋》导演玛缇·迪欧普不同,今年并不是她第一次入围戛纳电影节。早在1999年,当时只有27岁的豪丝娜就凭长片处女作《询问》获得第52届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单元特别荣誉奖。因为有戛纳加持,豪丝娜后面的电影之路走得很顺,不仅又先后三次入围戛纳电影节的“一种关注”单元,2009年的作品《卢尔德》还曾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并拿下了费比西奖(国际影评人联盟奖)。

豪丝娜说,自己的野心不大,提供细腻的女性视角,并把它们用具体可感的视听语言呈现,这是她当下正在做的事,也是未来要继续做下去的事。

安娜卡列尼娜电影评价与原著(戛纳电影节专访小小乔导演杰茜卡)(3)

奥地利女导演杰茜卡·豪丝娜一直以女性视角讲故事,在美术和摄影上也已经形成了一套独具特色的美学

电影需要更多女性视角

——专访杰茜卡·豪丝娜

三联生活周刊:《小小乔》是一部科幻电影,至少是软科幻电影,很少有女导演拍科幻,怎么想到要做这样的尝试?

杰茜卡·豪丝娜:的确,从题材上来说,这是一部科幻电影,我以往的电影可能主题上更接近现实主义一些,把电影放置在一个超现实主义的世界里,这的确是一次新的尝试。但事实上,这部电影还是有很多现实主义的东西在,比如,女性角色的挣扎和困惑、演员的表演方式,这些都是现实主义的。

三联生活周刊:女性视角的科幻是从一朵花、一位单亲妈妈切入的。

杰茜卡·豪丝娜:是的,这非常像是女人做的事。花能让女人心情变好,是什么在起作用?可能是心理,可能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变化。《小小乔》背后的思想也是人性的投射。人,尤其是女性心中的安全感和依赖感常常被某些突如其来的东西打破,关系之间的纽带会断裂,这种感觉很微妙,我想找到呈现它的方法。

三联生活周刊:所以,这部电影科幻的外衣下包裹的还是女性议题?

杰茜卡·豪丝娜:电影女主角是个矛盾的人,她的困扰出现在当下很多女性身上。她是一个科学家,同时也是一个母亲。在欧洲,这个范围可能有点广,至少在德语区国家,职场女性总要面对这个问题:“你去上班,谁来照顾你的孩子?”电影里其实有两位母亲,女主角爱丽丝是单身母亲。她的同事贝拉把宠物狗看作自己的孩子,这可能隐藏着另一个社会现象,当一个女人因为各种原因而没有孩子,她内心的状态是怎样的。

三联生活周刊:植物小小乔所带来的改变投射的其实是他们的内心。

杰茜卡·豪丝娜:电影里,爱丽丝在面对心理医生时提出过自己的困扰,这也是电影的悬疑所在。让孩子离开她去和爸爸生活的究竟是小小乔,还是爱丽丝自己潜在的愿望?电影不会给出答案。

三联生活周刊:就像你说的,爱丽丝内心可能有小邪恶的东西在。你电影里的女人常常是神经质的。

杰茜卡·豪丝娜:我喜欢神经质甚至是有些疯狂的女人。在我看来,神经质和疯狂的女人很多都是非常聪明的,她们忍受着难以融入男性世界的事实,这或许就是她们内心压抑、显得神经质的原因所在。很多男性导演都迷恋疯狂的、神经质的女性,但他们中的很多人无法真正理解她们,看到这背后的原因。所以,与其说我对疯狂的女人感兴趣,不如说我对解释疯狂的女人感兴趣。

三联生活周刊:电影有个有意思的地方,两位女性是最后受到或者完全没有受到小小乔感染的,男人们都率先妥协了,这是一种隐喻或者某种暗示吗?

杰茜卡·豪丝娜:这可能一定程度上也是对现实世界的描述,改变男人们的可能是植物,也可能是,和现实世界里一样,男人们建立了一个反对贝拉、反对爱丽丝的团体,是种利益考量,这是职场上常有的事。男性确实在有意或无意地在职场制造一些障碍,让女性难以进入。

三联生活周刊:去年戛纳评委会主席凯特·布兰切特掀起了戛纳女性电影人风潮,也提出了这个行业存在的不平等。实际创作中,你感受到这些所谓的问题了吗?

杰茜卡·豪丝娜:困难当然存在,而且还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存在下去。事实上,我的电影总能找到资金,这次还幸运地入围了戛纳电影节,但必须说,我只是女性电影人中的少数,我更幸运一些。不仅是女性工作者,电影主题上也是一样的,我对赛车比赛不感兴趣,对血腥、暴力的电影没那么大兴趣,也对粗暴的性爱场面有些反感,这些大多是男性视角的,而我们的电影需要多样性。

虽然有很多困难,但我觉得女性导演有我们的优势,我们更善于捕捉细腻的情感。而且,在电影里提供女性视角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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