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白马寺的由来(白马寺的今与昔)

中原白马寺的由来(白马寺的今与昔)(1)

深秋时节,踏着纷纷落叶,头顶空净蓝天,迈入白马寺。

不为烧香许愿,升官发财,万事保佑,惟揣着一颗静素之心,拜谒这座千年古寺。

殿门开启,功德箱挡在门前。正是僧人们做晚课的时间,殿门上方红布悬挂晚课所唪经名。《华严经》一殿、《金刚经》一殿、《阿弥陀经》一殿,身披袈裟的僧人在各个大殿端然对坐桌前,罩着明黄绸布的桌上焚一柱香,轻烟袅袅。僧人专心佛经,齐声诵唱,梵音在屋梁、寺院和草木间缭绕,柔和清雅庄严的声音像自浩渺空寂的宇宙飘来,受了感染的游客,皆轻声细语,轻手蹑脚,参观井然有序。此乃佛门净地也。

据说,东汉永平七年的一天晚上,汉明帝刘庄夜宿南宫,梦一身高六丈,头顶放光的金人自西方而来,在殿庭飞绕。次日晨,汉明帝将此梦告诉大臣,博士傅毅奏曰“西方有神,称佛,如梦”。汉明帝听罢大喜,派大臣蔡音、秦景等十余人于公元六十五年,踏上万里征途“西天取经”。这是继张骞凿通西域,开启丝绸之路后又一次踏上西域的中国使者,逶迤而行的驼队不负载联合抗击凶奴、稳固西部边疆的使命,在佛的世界没有人为的所谓疆域,也不为求得汗血宝马和象牙、宝石、贵重香料,那是帝王贪婪的欲望,佛没有欲望,这一次是为众生寻求安放灵魂的精神之旅。取经一行人在大月氏国,遇到印度高僧摄摩腾、竺法兰,见到了佛经和释迦牟尼佛白毡像,随恳请两位高僧东赴中国弘法布教。永平十年(公元六十七年),两位印度高僧应邀和东汉使者一道,用白马驮载佛经、佛像同返国都洛阳。汉明帝见到佛经、佛像,十分高兴,对二位高僧极为礼重,亲自予以接待,并安排他们在当时负责外交事务的官署“鸿胪寺”暂住。伊年,汉明帝敕令在洛阳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为纪念白马驮经,取名“白马寺”。名称白马寺却并无白马的形象,如今,白马寺门前确有一对石马,形象温驯,雕工圆润,可这两匹石马并非纪念白马寺所刻,而原是宋代驸马都尉魏咸信墓前之物。三十年代,住持僧德浩法师重修白马寺时,将它们迁置于山门前。

听说苏丹国对驴很尊重,苏丹人喜欢驴。驴年轻时为人出力,等驴老了,就卸下绑在身上一辈子的车辕,放驴归自然,让一头驴死得有尊严。天上的鹅肉,地上的驴肉,在中国人眼中那是可以满足嘴巴的珍馐。我的一位朋友在苏丹工作期间,见荒野中的驴很多,且无人管理,就偷着牵回一头杀而食之,被当地人告发差点回不了国。“白马寺”的史册上没有记载,那匹驮着人类精神高地的白马老了之后去了哪里、又魂归何处?在人的饥饿面前,佛从来很无力。其实,对于这匹白马来说,驮佛经和驮其他东西没什么不同,要说不同,只能是路途更远、路更难走,比平常多换了几付铁掌而已。在很久很久以前,马便被人类所驯养,为人服务,这是马的生命状态,马浑然不觉得自己做过什么惊天动地之事。所谓的平凡与伟大都是人定的标准。马到死都不知道,有一天,它的肉身虽被人吃入肚腹,亦或是早已腐烂,但它的精神形态却和这座佛寺一起永垂不朽。

中原白马寺的由来(白马寺的今与昔)(2)

白马寺是佛教传入中国后兴建的第一座寺院,是佛教在中国广袤土地落地生花、开枝散叶的唯一“祖庭”和“释源”,享受着皇家至高无上的礼遇。它的重量和厚度,纬度和长度,在我国没有那座佛寺能与之比肩,让天下理佛之人心向往之。如今,皇室和皇家独享的特权早已烟消云散,然这座佛寺经历了近二千年的漫长时光,仍旧真实地伫立于天地之间,像遥远夜空闪烁的一颗星,慈悲的佛光,穿越漫长的时空,穿越灯马更替的朝代,穿越无数白昼与黑夜,恰是2015年的这个秋天和我生命的秋天里,不早不晚,与之相逢,是前生的约定,还是今世的福缘,尘世凡人谁能参破?

洛阳自周武王平定天下后便“迁宅于成周,宅此中国”,后来的中州、中土、中原、华夏,甚至是中国等称谓都是源自于洛阳。“永怀河洛间,煌煌祖宗业”。历史上,以当时的洛阳城为核心的河洛地区,被称为“河南”,是华夏民族最早的政治活动中心之一。中国自有史料记载以来的夏商时期,洛阳始终都是这片地域的政治中心,前后共十三个朝代建都于此。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丰饶充沛的自然环境,使洛阳自古以来成为南征北战的交汇点和兵家必争之地,兵戎相见的战事喧嚣不断,著名的战役就有楚汉之争、刘秀攻关中、洛阳之战、董卓之乱、八王之乱、安史之乱、明军攻洛阳、李自成攻洛阳、洛阳战役……刀光剑影的残酷与战火灼云的无情使洛阳生灵涂炭,人民苦不堪言,物质的肉身在痛苦与不安中轮回,难以解脱。白马寺如耸立天地之间的纛旄,担纲起洛阳人在这片古老而多难的土地,顽强生存的精神支柱和死后灵魂皈依之地。对洛阳人来说,白马寺有时是一颗星,引导迷失凡间的人改行迁善,放下屠刀;有时是一条船,把人的心从此岸渡到彼岸,使人心不至堕入无边的苦海;有时是母亲,游子的脚步无论走多远,回眸一望,母亲慈爱温暖的光便在故乡摇曳。

中原白马寺的由来(白马寺的今与昔)(3)

洛阳是苦难的,因为太多的阴谋和杀戮;洛阳也是显荣的,因了有佛的“祖庭”和“释源”;洛阳在苦难与辉煌中成就了不凡的气度。

拜谒白马寺,有了一个惊喜的发现。寺内至今仍留存有大量的元代夹纻干漆造像,据介绍夹纻干漆工艺已经失传,这使得寺内的绝世孤本更显其稀有和珍贵。用夹纻干漆制作的佛有三世佛、二天将、十八罗汉等,其中十八罗汉的形象与其他寺庙中的完全不同。该寺十八罗汉均为坐像,个个面容慈祥、飞眉秀眼、秾华如春,衣饰花纹细致典雅、精美绝仑,不似我在众多寺庙所见的狰狞可怖,凶神恶煞。十八罗汉中的诺距罗尊者罗汉袖手盘腿端坐在莲花台上,云纹鹤氅,没有任何纹饰的纶巾上围着草环,神态自若,安详瑞德,慈爱清净,极像意大利画家拉斐尔所画的圣母玛丽亚。“身上放射着福祉的温和之光;仿佛天上的精灵,化身出现于尘壤。”想想,也并不奇怪。人类所有的艺术,无论中国的,还是外国的;是宗教的,还是自然的;是艰难曲折,还是顺利通达,最终指向并归于心灵。艺术永远是人类共同的高洁的灵魂天空。白马寺的佛寺、佛塔、佛塑和欧洲的教堂一样是遗世独立的艺术,是佛教的精神高地,它收藏着古人的智慧、才情和审美想象,也包含着时代的精神走向和中国人格物致知的态度。我长久地凝视诺距罗尊者罗汉,仿佛她正向我走来,蒙尘的心倏忽被她的目光吹散,飞升到深邃纯静的月空,神怡如梦。

走出白马寺登高俯瞰,灰顶红墙的白马寺似耄耋老人安坐在一片浓绿之中,建在西边的印度、泰国、缅甸三国佛寺,金壁辉煌,各具神采,似身披袈裟的三位弟子。四周的鳞次栉比的楼群里,白马寺矮下去,物质的喧嚣和信仰的坚守形成对峙。千年时光,在佛的眼里,不过尘埃一瞬。烟雨风尘中,佛祖始终慈眉慧眼,平静安祥,等待回收一颗颗走失的心。

作者简介

李佩红

中原白马寺的由来(白马寺的今与昔)(4)

李佩红女,汉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石油作家协会理事。在《人民日报》《读者》《中国作家》《光明日报》《西部》《绿洲》等报刊杂志累积发表散文、小说70多万字。其中,《记忆里起来的故乡》在《中国作家》杂志2012年第12期发表,《变迁》《老主任》等五篇文章在《人民日报》大地副刊发表,《变迁》被《读者》和《年度优秀乡土文学》转载,入选高中语文阅读素材。报告文学《穿越塔克拉玛干》入选2014年中国报告文学协会优秀作品年选。《老安羊碎杂汤》刊发2016年人民日报9月6日海外版,后被《人民周刊》第60期选编。2016年入选全国9+1高中联盟试卷。散文《杏花春醒入梦来》获得2016年中国西部散文排行榜题名奖,出版个人散文集《塔克拉玛干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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