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门诊日志（发热门诊的一天）

9月16日星期四，上早班，原本是医院规定的核酸采样日，但由于14日某科病房有一个来自福建某地（不是中高风险区）的病人健康码是黄码，医院突然下达紧急通知：医院员工以及第三方工作人员如安保、保洁、食堂、运送、预检，还有志愿者15日全员核酸检测，而且18日和22日同样如此，因此16日就不用检测，不那么匆忙了。早上06：40起床，洗漱，简单吃过早点后，像往常一样离开家。天气很闷热，途中完成上午的健康上报（每天上下午各一次），沿着地铁线，快步走向医院，07：35便到达发热门诊二楼清洁区，已经汗流浃背了。到库房领取了手术衣、隔离衣、N95口罩、备用外科口罩等物品后，在更衣室换上手术衣和鞋子，取一支矿泉水喝上两口，上了趟洗手间，再回更衣室穿戴好帽子、N95口罩、隔离衣（深圳属于低风险区，允许只穿隔离衣）、手套、鞋套、面屏，然后下一楼，通过缓冲区进入污染区，到成人诊室，接班，开始一天的忙碌，此时8点差4分钟。

往平时一样，一坐下来就不用起来了。很奇怪怎么有那么多发热病人，尽管一位应急班女医生也在帮忙，我整个上午都没有停。一直到12：25才离开诊室，脱衣，进入清洁区，上二楼，喝水，去了趟洗手间，12：45到达饭堂，点了一份云吞，这时才有时间看看手机。欣喜地发现手中的3支股票都飘红了，尤其是宝色竟然早早地涨停了。在股海里扑腾了6年，亏得心灰意冷，难得有舒心的时候。

睡了1个小时，疲惫全消，如常准备后，14：57到了诊室。中班医生将1位病人交班给我，男性，36岁，上午在普外科门诊就诊，考虑“睾丸炎”，后来发现有低热（37.4摄氏度），转给我科。其实有不少病人反应，本来不发烧，是到医院看别的科，预检时发现有低热，就被要求到发热门诊就诊。这是完全可能的，不奇怪，运动、紧张、兴奋等等的确会使人肾上腺素分泌增加，呼吸心跳加快，血压升高，体温也会略有升高。已经请泌尿外科会诊，因为病人不同意住院，建议在我科观察治疗。因病人近日从福建厦门思明区来深圳，虽然不属于中高风险区和需重点关注地区，而且健康码和行程码都是绿码，也不敢大意，到隔离诊室征求病人意见，仍然拒绝住院，但问题是根据防控规定，这种情况不能放病人离开医院，只能留下隔离治疗，病人又不乐意了，强烈要求到门诊输液。这种病需要输液抗炎治疗，连续10-14天，否则，如果病人离开医院，不遵医嘱，不配合治疗，后果会很严重。前两年某医院就出过这样的事，1位小伙子也是患“睾丸炎”，不住院又不好好在门诊输液抗炎，后来1侧睾丸坏死，只好切除，由于急诊科医生没有在病历上注明而且没让病人签字，最后医院赔了20多万，是真事。不要说核酸结果还没出来，就是出结果了我也不敢放他离开，没办法只好给主任打电话，主任指示请示院医政总值班，而后医政总值又和主任商量，主任又找泌尿外科主任，就这样不断地接听电话，中途断断续续接诊新病人，给上一班的病人看检查结果并开药。时不时有拿着检验报告的病人推门而入，我都要接过报告单按从下往上的顺序摆放好，交待病人出去等待叫号。终于医政总值决定将病人收隔离病房观察治疗，泌尿外科负责开方，这时病人又传话过来同意住院了。但泌尿外科已经不同意接受他了，只能将病人隔离。

给那位患者办好隔离手续，交待护士将其送隔离区后，我接着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中。我和应急班（这段时间每天都很忙，应急班其实就是和正常班差不多，两位医生基本上都得轮流从上午8点干到晚上12点）不间断的接诊，忙得不可开交。病人太多，加上规定取核酸检测报告才能领取放行条，看完病也一时走不了，候诊大厅人声鼎沸，有时吵吵闹闹的，加上傍边儿科发热门诊患儿的啼哭，发热门诊和菜市场无异。除了大厅有2位分诊护士，没有其他人维持秩序，场面混乱不堪。诊室不断有人进进出出，所谓“一病人一诊室”很难做到。我一边接诊，一边还得回答随意冲进来的病人的提问，提醒他们听广播叫了再进，而且，由于戴着N95口罩和面屏，我得提高音量才能被听见听清（我发现，不少在工厂上班的工人，可能因为长期在噪杂的环境下工作，听力有些下降），有时简直就是吼叫。

正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护士推门进来告诉我，又有一位福建来的病人，体温37.6摄氏度。我忙完手上病人后，就去了隔离诊室（发热门诊设置了3间隔离诊室），意外地发现里面有3个人。病人是位51岁的女性，另有1位大约30岁的男子及1位3、4岁的小女孩，应该是祖孙三口。该病人20天前骑电动车时摔伤左膝和小腿，疼痛，能行走，就没上医院，但近几天疼痛加重，行走时更甚。一家人从福建南安来深圳，被社区常规测体温时发现有发热，送来我院。无头痛、咳嗽、流涕、肌肉酸痛、腹泻等症状，健康码和行程码均为绿码。已注射2次疫苗。查左侧膝关节轻度肿胀，触痛，关节活动正常。保安为我常规消杀后，我离开隔离诊室，回到自己的诊室后，立即开好血常规、c反应蛋白和肺部CT（必查项目）和膝关节CT（本来可以拍X光的，但发热门诊里面没有，只能做这个，虽然贵一些，但更清晰更准确），交给护士执行，再抽时间完善病历。一家三口的核酸标本已经采集了，这项是免费的。过了一会儿，护士告诉我，病人不去做CT，也不抽血，在那发火，要我去说说，我只好又去隔离诊室。那女的情绪很激动，责问我为什么要做那么多检查，为什么要将他们一家人送到这么远的地方（也就是10KM多一点），不让他们走，我解释说只要是发热送来的，查血和做肺部CT都是常规检查，必须做的，膝关节肿痛，也得查，因为我们发热门诊没有X光，只能查CT，贵一些，但可以看得更清楚，至于为什么送他们过来，我不清楚，也不能怪我，她马上表示这事不怪我。这时一直没开口的那位男子突然拿着CT申请单责问我，病人没有咳嗽没有头痛为什么说她有，我有点惊讶地发现我们医院这套可恶的系统，平时大部分检查像CT呀彩超呀心电图呀的申请单上病人主诉现病史体格检查等等病历资料都是空白，这个病人的申请单上竟然每个项目都齐全，活见鬼了！我解释说，这是病历模板，我还没有最后完成病历，不管怎样，这检查是必须做的。该男子很激动，说我不管，反正我已经传到网上了，我无可奈何，只好说，你不理解，我也没办法，不管怎样，这些检查是为了排除新冠的，一定要做，我真的很忙，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他还激动地说你们随随便便把我们关在这里，我要曝光你们，投诉你们叭嗒叭嗒。本来，如果他们真的经济困难，或者硬撑着不检查，我们可以走绿色通道，免费检查，不过，当时我没有这个心情。看着他们一脸疲惫，特别是那个小女孩，无助、惊惶，我心里还是挺同情他们的。但我真的很忙，没时间对他们说，在防控大局下，个人的利益荣辱微不足道，这两年不是常有人说，时代的一粒尘埃，落在每个人身上都是一座大山。不少地方，不少管理者，确实出现过防疫过度的现象，宁枉勿纵，有点左，需要纠正，但身为渺小的个人，你无能为力。

穿越比较拥挤的人群，我快步回到诊室。已经有7、8个等着看报告开方的病人在狭窄的走廊上等候。17：35护士通知我120送来1位隔离酒店的保安，肚子痛，好像很厉害。我看看时间，如果我现在去换防护服（接诊从隔离酒店来的病人，必须提高防护等级），等处理完就到下班时间了，门外的病人已经等得太久，有的人核酸检查结果都出来了，这意味着他们已经在发热门诊呆了3、4个小时了。于是我加快速度，给剩下的几位病人开好药，交待注意事项，期间护士又来催了1次，说病人太痛了。17：52我退出电脑，脱衣，到二楼更衣室，快上换上防护服，再回到就诊区，直接到隔离诊室。小伙子32岁，近半年一直在某隔离酒店做安保工作，2小时前突然感到左侧腰部及腹部疼痛，较剧，恶心，无呕吐。无发热，无流行病学史，已注射第2次疫苗，48小时内核酸阴性。我先简单对他说了晚10多分钟给他处理的原因，他表示理解（这是必须的，如果让病人误解，投诉你，或者满意度调查时给你1个不满意，就麻烦了）。接着我告诉他很可能是泌尿系结石，除了必查的血常规和胸部CT外，还要查泌尿系彩超和尿常规，而且我着重告诉他在明确诊断前我暂时不会给他止痛，怕掩盖病情，当然我没说其实我们科也没有什么止痛药。

18：30，向中班医生重点交接了隔离诊室2位病人后，我便脱下防护服回到二楼，去了洗手间，在更衣室喝了两大口水后，换上自己的衣服和鞋子，离开发热门诊，真正下班了。这时我才发现天空正在下雨，密密的雨点漫天挥洒，我仰面朝天，张开双手，让雨点尽情地飘在脸上和手上，尽管气候依然闷热异常，我却能感觉到一丝丝的凉意，这似乎是唯一能让人体会到的秋的气息，毕竟过几天就是中秋佳节了。我撑开伞，走在回家的路上，华灯初上，身边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公交、小车以及无处不在的电单车。因为下雨，不想从河边绕路，这样每天1万2千步的目标就难以达到了。不管了，晚饭后在小区里走走应该可以实现目标，好像很久没在小区转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