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家乡的变化(青海记忆我的村庄记忆)

青海家乡的变化(青海记忆我的村庄记忆)(1)

我的村庄——郭郭,在县域之北祁连山余脉,名叫“北山”的山顶上。从县城闫家口折转向北,顺着一条县级公路蜿蜒盘旋,大抵需要四十分钟的车程,就到了山顶。山顶有一座县电视转播塔,每到夜间,塔尖发射出的红光闪闪烁烁的,好似一处灯塔,那就是家乡的地理标识。沿转播塔一直往西,大约十五分钟的车程就到了我的村庄,郭郭。

这是一处典型的北方小山村,小的只有在五百万分之一的全县地图上能找到它,很不起眼,隐于一隅,却袖珍可爱。

小村依山势而建,向阳而立,立在好似圆锥体般的山旮瘩里,小村把圆锥体一分为二分隔,分隔成上台台,下台台,房背后和大房背后这样一种带状建筑格局。站在村子最高处的俄博,全村八十来户庄廓一览无余,尽收眼底。庄廓连着庄廓,房屋连着房屋,夯筑的土墙连着土墙,蜗居在苍茫的山野间。

1 历史长河里的一朵浪花

上世纪二十年代,瑞典地质学家安特生在民和马场垣、川口等地区发现了马家窑文化“马厂类型”早期古人类活动遗迹。五十年代县文物考古人员在村庄的松坡林、猫儿刺疙瘩、宋家园子、杨家坟滩等处挖掘出土了众多的彩陶、石斧、石刀等和人体骨骸。据考证这些文物属马家窑文化中的半山类型。由此断定,远古的先民们在贫瘠的土地上开启了刀耕火种的原始生产活动。遗憾的是,十几年前,因未加保护,埋在地下的陶陶罐罐被盗窃者大肆偷挖贩卖,所剩无几了。

据老人们说,早年间,村东头和村西头有好几处夯土而成的塔台,塔台斑驳沧桑,似“垛”,又似“囤”。谁也不知塔台是从何年间夯筑的,就那么神秘地静矗着,村人一直延续着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习俗,除了农历四月焚香挂彩,煨桑敬天外,平日里不敢越塔半步,害怕犯忌。再后来,在以粮为纲的时代下,塔台一锹一铲被夷为平地,与之消逝的是对远古神秘的敬畏之心。

穿梭在先民几千年的遗迹,我心窦纳问——郭郭一名,这是一个让人遐想,富有诗意的名字。我从现有的史书查不到场“郭郭”一名的出处。于是,我是不是可以大胆地捋捋一段民间的野史。相传,西晋时期,鲜卑族慕容氏头领吐谷浑的带领下漫漫西迁,辗转万里路,行程二十余年,迁到今天陇上(河西)及青藏高原,建立独立国家。其中一支小分队越祁连山,至永登,后至贺兰山的自西征战。当他们骑马扬鞭行进到这里,看见群峰如乳,不禁群起大呼“果果,果果”。于是,谐音的“郭郭”地名由来了。

站在塔台,我似乎站在漫漫历史发展的峰岭,我的身后是一支骑着劲马,挥舞着马鞭的,头戴毡帽,穿着毡衣,腰佩弯刀的迁徙大军。白日依山而行,夜晚依山而眠。每到一座乳房一般的山丘就祭拜一番,筑垒一座座乳房般的塔台,并赐一个让后人展开想象的村字——郭郭。

2 小村名人知多少

人难以把握命运,而那些能抓住时代脉搏,立志苦读,追逐梦想的人,终在历史发展的轨迹中留下了或大或小,或重或轻的印迹。

我的村庄有戎马一生驰骋疆场的将军,有隐姓埋名扎根边疆科研工作者,有悬壶济世再度生命的医生,有治家修德德高为范的先生,也有著书立说的作家,有治校育才的校长,有勤劳致富的成功人士。小小村庄,人不过千,却秉持耕读传家,高度重视教育,在农、林、工、学、商、兵各界各行涌现出了无数精英而荣光四邻,德耀远近。提及文化角度的郭郭,谁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扎起大拇指赞扬一番,夸赞村庄风水好,武出尉迟恭,文出文曲星。小村庄,也能飞出金凤凰。

我细细品读村里铁姓、董姓、白姓、鲁姓几大家族的族谱,从层叠发黄的麻纸间透出丝丝闪亮的荣光。因避名讳,我不能直呼他们的尊名,只能以辈分谈及他们荣耀的一生。

我的四爷毕业于国力西宁师范学校,后在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第十九期第二总队、宝鸡军官学校特科总队读书,曾任青海八二军军官学校、一百师教官、迫击炮连连长、营长。因历史原因,划定阶级成分高,1978年予以平反。我的大伯1943年民师毕业,1945年随骑五军进驻新疆迪化,1948年加入中国人民解放军,时任北疆剿匪大队长,后转新疆农垦建设兵团农十师,历任塔城、克拉玛依、伙什托拉盖、阿勒泰、181团、35团、188团、师部副院长、院长。四十载戎马生涯,军中治病,退休后,念及故乡而荣归故里,叶落归根。

数建筑界,小学文化程度的吴祥福如雷贯耳。在1953年在中国人民解放军 9642 部队从事营房修建工程,1963 年转业到民和县手工业联社从事城建工作。1964 年回乡组织郭郭副业队,成立了第一家村级建筑队,走出“一把瓦刀闯天下”的路子。先后在本县、西宁市、湟源县搞建设工程至1982 年。期间规模较大的工程有:民和县政府办公大楼、县医院住院部大楼、民和一中教师宿舍楼、民和回族中学办公楼、民和镁厂技校办公楼、青海省华电铁合金厂冶炼车间和办公楼、省委住宅楼等。无尽的汗水酒满民和大地,勤劳的足迹遍布教育、卫生、企业、商业等各行各业,影响长远。由于所建工程施工精细,质量可靠,深得业主的好评和赞赏。吴老先生不仅是建筑领域的能工巧匠,而且还是家庭和睦,邻里团结的榜样,更是勤劳致富,捐资助学的楷模,在本庄子乃至北山地区享有很高的威望。曾被民和县教育局、乐都县马厂乡、民和县北山乡授予“造福桑梓”、〝师高生范”和“国务民范”三块區额。1983 年3月当选县第八届人民代表大会代表。一介百姓,口碑之誉,已是誉漫华堂了。

数文化教育界,董家的董占忠,鲁家的鲁万福,白家的白福来是名闻全县的文化名人。董占忠毕业于西安体育学院,任县文卫科体育干事、文化体育局副局长、县工会主席、县文体局局长、县委宣传部副部长,多次荣获县、省、国家级表彰。2013年出版了《董占忠诗文集》。鲁万福早年被评定为物理学科讲师,自1986年任民和县师范学校校长,1999年任民和县高级中学校长,多次被县、地、省评为“先进工作者”,2004年被海东地委、行政公署授予“十佳校长”。白福来早年毕业于北京教育学院,自1973年参加工作以来,先后在民和县第二中学、民和县北山中学、民和县教育局、民和县官亭中学任教务主任,校长,民和县检察院办公室主任。尤其担任民和县第二中学校长以来,为该校教学质量的大提升,大飞跃,大发展做出了贡献,使该校自2010至2017年,年年出状元,年年大突破,荣获青海省教育厅“思源园丁奖”优秀校长。当时社会上的人说,民和教育两校长,一鲁一白数北山。

我难以详尽统计小村庄走出去了多少人,有多少功成名就的人,但我毫不夸张地说,我的村庄就是“三三三制”,三分之一的人当了官,三分之一的有工作,三分之一的留守。小村走出大山的人犹以四大主姓为多,数不胜数。小村名人知多少,湟水河畔听涛声。

3 豌豆含笑,洋芋赠富

据《民和县志》载,隋唐时期这里树高林密,草茂地肥,牛肥羊美,大片大片的森林和草场,后经元、明、清因大肆砍伐,植被破坏,土地荒芜,地力削弱,原本肥沃的土地日渐贫瘠,原本半牧半耕的经济与生活转变为农耕经济,贫瘠的土地以自己的慷慨养育这一方世居百姓而繁衍生息。

这里,海拔1800米——2700米,属浅山地区,气候温和干燥,昼夜温差大,环境无污染,土地肥沃,适宜种植洋芋。提起北山洋芋,那些世居民和、乐都、海石湾、窑街地区的人们都会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北山洋芋——皮儿薄,干而唦,品相好,淀粉高,味独到,经耐饿。青海洋芋数民和,民和洋芋数北山。家乡的洋芋一度使我引以为豪,以此骄傲。

土豆被村里人亲切地称为“埋在地里的洋芋蛋”,在饥馑的年代填饱了肚子,养活了村民,就是在三年最困难时期村里没有发生灾荒。之后,山脚下的姑娘竞相嫁到山里,此因,山大地多,产的粮食多,饿不死人。

土豆被村里人美称为“饭桌上的土苹果”,在食物家族里不可或缺,是餐桌上老少最受欢迎的一道菜。它,可炒,可炸,可煮,可烧,可烤,可炖。在我的村庄宁可一日不食肉,不可一顿缺洋芋。

土豆被村里人美称为“致富口袋里的金蛋蛋”,在物产不阜,收入来源渠道少的岁月里,挖完洋芋,农闲时节,村里人或牲口驮,或人力背,到窑街粜洋芋兑换现钱。而今,随着路路通和交通工具的改善,不用出村口,不用发愁卖洋芋。临近县的菜贩子开着康明斯上门收购,因价格合理,收入倍增。

家乡种植的豌豆多为大青豆,按照时令节气,三月入土,四月禾壮,五月开花,六月挂穗,七月收割,八月入仓。

于我,最难以忘记的,亦最喜欢的是五月和六月了。每当此时,我和伙伴们多以割草牧马之名,行摘食豌豆之实。盛夏之时总有零食打牙,吃他个肚皮滚圆。吃青菜,是有讲究的。一要观察那片地首先开花,摸索出了山谷阳坡花开早,山腰阴坡开花晚。二要观察秧高秧矮,秧高豆大多甜皮脆好吃,秧矮豆小多涩皮揉难吃。三要了解主人脾性,因人而摘。忠厚老实人家的,光明正大随摘随吃。厉害狡猾人家的,要暗地里猫着腰,匍匐钻到地里,扯一些豆秧作掩护,揪住就偷偷摘几把,不可贪多。现在想想,吃青的时光犹如钟表上的秒针总是走得那么快,而记忆是最为深刻的,至今记忆犹新。

4 灯泡照的亮堂堂的

我至今忘记不了煤油灯下写作业的情景,那时候,村里没有通电,我和哥哥、妹妹爬在八仙桌子上,点上一盏煤油灯,煤油灯是一个玻璃瓶,有四十公分高,母亲总说高灯低亮,铁丝做成四个直角形,刚好掐住玻璃瓶,铁螺扣的瓶口中心钻了一个穿油捻子的小洞。每到晚上夜黑的时候,煤油灯就点燃起来,写完作业时,鼻孔里吸入了没有燃尽的煤油,黑黑的,用手抹抹脸脸,也有一丝丝黑色。煤油灯的亮度是昏暗的亮,光亮是微弱的,那个时代煤油很贵,为了省油,我们尽量早点写完作业。

现在想想,照明工具经历过无数的变革,早时出现过火把、煤油灯(青油、煤油)、到白炽灯、日光灯,发展到现在琳琅满目的照明灯,节能灯、装饰灯、景观灯、取暖灯、导航灯、指示灯、信号灯、小夜灯、消毒灯、养植灯等等,可以说一部照明演变的历史,正是人类文明发展的见证史。

灯光一直是人们赖以生存的照明手段,伴随着人类度过了数千年的漫漫长夜。自猿人钻木取火以来,人类经历了松枝灯、动物油灯、植物油灯、煤油灯、蜡烛的照明历程,直到1808 年,美国科学家戴维发明了电弧灯,自始人类便开始迈进了电气照明的时代。

在电灯问世之前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类普遍使用油灯照明。在这期间,油灯经过了多次改进。灯具有松枝(既是灯具又是灯油)、猫儿灯、煤油灯(猫儿灯和煤油灯均为自己动手所做)、罩子灯、气灯、马灯,演变到如今的照明灯具。油灯用油从动物油改为植物油,最后又被煤油取代了。灯芯也经历了草、棉花、棉线、多股棉线的变化过程。

煤油灯为电灯普及之前的主要照明工具,这种灯因燃烧煤油,因此,有浓烈的黑烟和刺鼻的臭味,并且要经常添加油料,擦洗灯罩,因而很不方便。更严重的是,这种灯很容易引起火灾,酿成大祸。

我的村庄早期还有一种马灯。马灯是上世纪使用的一种照明工具。它以煤油作灯油,再配上一根灯芯,外面罩上玻璃罩子,以防止风将灯吹灭,夜行时可挂在马身上,在上世纪70年代用得最为广泛。那时,村里光阴好一点的人家都有,是夜间娶亲最重要照明工具。

1976年之前,北山公社照明都是用青油或煤油灯盏,别无其他照明用具。到了七十年代中期,经公社的努力,于1976年7月正式通电了,结束了多少年来用煤油灯照明的历史。

通电前,村子里来了十几个头戴安全帽,穿着电力服,腰里系着宽皮带,皮带上插满手钳子、电笔刀、螺丝刀等装备的拉电工人。这些让乡亲们羡慕的,盛气凌人的电工,挖坑的挖坑,栽电杆的栽电杆,拉线的拉线,还在村东头安装了变压器。村里的老人、大人都稀罕,跟前跟后的问个没完没了,谁都不相信,一根电线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东西(电表、开关)能让叫灯泡的东西取亮。紧紧张张的一个多月过去了,家家户户都安装好了电,就等最后开闸通电了。

那个时候人们对生活有一种浓厚的期待,拥抱生活总是一种浓重的仪式。夜幕降临,原野墨黑。村场上人头攒动,大人喊,哇哇叫,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村长和几个后生给坐在主席台的公社干部、大队干部、电工递茶倒水。村里人眼巴巴地紧盯着安装在麦场中央的100瓦灯泡。只听得公社书记一声“通电”,那只几百双紧盯的灯泡发出明晃晃的白光,照的麦场亮堂堂的。那一瞬间,麦场变的静寂起来,不及几秒钟,人们欢呼起来,满场都是“啧啧啧”的惊讶声,小孩子尖尖的惊叫声。

那一年,我八岁,至今四十五年过去了,我还清楚记得通电的那个晚上,比过年还要高兴。

灯泡照的亮堂堂,马路修的宽畅畅,梯田修的平展展。我的村庄每天都有鸡毛蒜皮的事,每年都有让人咋舌感叹的事,不论过去现在,那些大事小事都是村庄厚厚的编年史。每一个生活在村庄里的人都在书写,都在编撰村史。村庄是每一个人心里的故乡,是每一个人最温暖,最温馨的心灵驿站。

铁福宏,海东市人,教育工作者,热爱文学,喜爱旅游,煮文字抒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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