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老式的花鼓戏(那些年在乡下看的花鼓戏)

耒阳人说看戏,其实指的是看花鼓戏,但民间很少说看花鼓戏,耒阳人说看人戏(这个人字耒阳话读翁(第二声 ,鱼字也是这样读的)。但现在的年轻人很少这样读了。

大型老式的花鼓戏(那些年在乡下看的花鼓戏)(1)

我对看翁(第二声)戏其实并不感兴趣。我不知道她们依依呀呀唱些什么,以前唱的时候旁边没有字幕,我几乎一句都听不懂。再加之几乎每一个演员上场都要依依呀呀唱半天。就像鲁迅先生在《社戏》里描写的一样,最怕那些旦角上场,一唱就是半天。

耒阳民间的翁(第二声)戏唱来唱去几乎都是同样的几幕(耒阳人把一部戏叫一幕戏。)人类社会一向崇尚创新,但翁(第二声)戏不需要创新,观众不厌其烦地看那几幕熟悉的戏,熟悉的唱腔,熟悉的姿势。演员模仿得越像,越不走样,观众越高兴,认为演员水平高,演得好。看多了,听多了,有的还会跟着唱几句。稍为有声望的人家长辈过大寿,通常会请戏班来唱三日三夜的戏,而且一定会唱《五女拜寿》《刘海砍樵》这两部,因为这两部戏有拜寿的场面。《刘海砍樵》当然是大家最熟悉的,也是唱得最多的一幕了。有的湾村会特意点一幕光耀本家姓氏的戏,我记得曾经在南基村12组看过一幕《张公百忍》的戏,这是个姓张的湾村。

大型老式的花鼓戏(那些年在乡下看的花鼓戏)(2)

翁(第二声)戏里唱得什么我全然不知,《刘海砍樵》看过多次,记得里面十字调唱腔最有特色,有时也哼两:小刘海在茅房辞了娘亲……《五女拜寿》至今不知唱些什么,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耐心能听她们唱十分钟。记得有一幕《瞎子闹店》,那个瞎子唱了一句:三十年前,我又红又黑,上街请我呷酒,下街感我陪客。因为觉得这句很有意思,那时我们几个小时候的玩伴唱酒时偶尔还会唱这句来调笑。

然而,我记得最清楚的却是我96年在南基小学教书时在曾家冲看的《春风亭》。曾家冲是南基村五组曾姓的聚居地,这天是我一个小学同学的父亲过五十大寿,这户人家请了戏班唱戏。时过重阳,节近中秋,艳阳当空,曾家冲又离学校不过一二里地,校长决定下午放假,全体老师(其实只有六个老师)都曾家冲看戏。

大型老式的花鼓戏(那些年在乡下看的花鼓戏)(3)

叮咚叮咚一阵开场锣鼓过后,先上场一丑角,时不时逗大家开怀大笑。听说这个戏班子是本市东湖乡的,最擅长唱《春风亭》。难得今日一码头(班主)有雅兴,竟然亲自披挂上阵,主演那个与孩子失散的母亲。唱翁(第二声)戏有这样的说法:坐死的一码头,唱死的二码头。一码头通常是班主,一般不会上场,但一定会在旁边坐阵,大概是看演员有什么纰漏,过后好指点。二码头是一般戏班里当家的旦角,是戏班的顶梁柱,几乎会是每一幕戏的女一号。这个戏班的二码头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据说那时才十六岁,却已出道了好几年。那女孩子面如满月,眉清目秀,像极了《红楼梦》里饰贾宝玉的欧阳哥哥。我记得当晚一码头、二码头唱得都很投入,真所谓倾情演绎。二码头更是卖力,母子相认那一幕是真的动情大哭,用耒阳话说是哭得收丢(停歇)都收不到。下了场还一直在哭,我亲眼看到班主一个劲儿在劝她。

演员卖力,观众兴奋,主家也很有面子,往往会额外给演员打赏,名为“打彩”。另外,还会用长篙挑一竹篮伸到观众席,邀观众一起打赏。我那时在南基小学算是代课老师,一个月工资才210元,可我也打赏了5元,南小的诸位先生都说我为人豪爽大气。

《春风亭》这一幕戏在曾家冲演出获得极大的成功。对戏剧,我完全是一个门外汉,平时委实不怎么有兴趣,可这次居然看出了点门道。我知道了那锣鼓、喇叭、二胡都是和演员的唱调极好的配合的,特别是那二胡,近乎完美的配合了演员的唱腔。演员上台,会在背后做个手势,给后台提示起什么调,这叫“叫板”;唱到最后一句时,又会拖长音,提示后台唱词完了,这叫“倒板”。《春风亭》里有一反十字调,唱腔婉转凄苦,是我最喜欢听。我时常说那简直唱起是咯样转,真像孔子闻韶乐,余音绕梁,三月不知肉味。音乐的魅力真的是无法估量,那段时间我还特意跑到城里买了一些花鼓戏的磁带听。

大型老式的花鼓戏(那些年在乡下看的花鼓戏)(4)

谁都没想到这看戏却看出了另外一件事来。那时南小四年级有一个女生,读书读得晚,她比班上所有同学都要大三四岁。她那时大概有十四岁了。看了几次戏后,却像变了一个人似,原来是很胆小的,男生时常欺负她,现在却反过来了,她时不对欺负男生。有时还莫名其妙的傻笑,常常傻傻地靠在我住房门口看我。开始我并不怎么在意。她其实是我的亲戚,她爸爸是我表哥,妈妈是我表姐,她父母是姨表开亲,近亲结婚,生下她和她哥两兄妹,给人的感觉都不怎么聪明。我开始还以为她是认为我她表叔,她怕男生欺负她,想寻求我的帮助。后来才发现很不对劲。我那时太年轻了,不会处理这些问题,记得当时是狠狠骂了她,她犯一点小事,我还狠狠打了她一顿。

她也的确是看戏看成了桃花癫,家里人拿她没办法,没过几年便把她嫁(与其说是嫁,还不如说是卖)很远的地方去了,听说男方大她很多。七八年后,我在乡下的碰到她一次,样子已经呈现中年妇女的模样了,有一个小孩跟着她,吵着要买冰棍吃,应该是她的儿子。她显然也认出了我,脸上居然显现了一丝羞涩之色,她并没有叫我“老师”,匆匆忙忙走了,似乎是在逃避什么?难道她还记得自己年少时荒唐。我当时也有些愧疚,至今后悔当初不应该骂她、打她。

那个戏班子的二码头在我们这个乡唱了好几出戏后,不知怎么回事和我们这里一个混混好上了,那个混混和我有过节,我们俩在村口的店子里干了一架。这个二码头,说心里话,我是挺喜欢的,我记得当初我打彩5元时,我口袋里只有10元,当然是看她的面子打彩的。我清楚地记得,我打彩时,她瞟了我一眼,因为别人都是一元两元的打赏。而且,那时会去看翁(第二声)的多半是老人出孩子,我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后生崽,并且,本人自认为年轻时也是蛮有魅力的。可是,我喜欢的二码头居然和我的仇敌好上了,这的确令人忌妒恨呀!

从此,我好长时间不看翁(第二声)戏。

大型老式的花鼓戏(那些年在乡下看的花鼓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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