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来过的小院子(遥远的老院子)

文/张如心这片被挖掘机损毁的断壁残垣,,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好久没来过的小院子?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好久没来过的小院子(遥远的老院子)

好久没来过的小院子

文/张如心

这片被挖掘机损毁的断壁残垣,

见证了天幕那滴血的晚霞,

那失魂落魄的一片云。

在它的身躯之下是我的故乡的院落

一个再也无法打开的记忆的密室。

——题记

我是一个幸运的人,也是一个不幸的人,因为我曾拥有过不少同龄人不曾拥有的美好,也最终在岁月的悄然流迁里失去了这份美好。

虽然自小居住在省会城市的钢筋混凝土丛林里,但因为老家在乡下的缘故,我竟意外收获了两个农家大院(前后院)的新鲜翠绿的故事,得以翻阅大地之书,接受大地的美的滋养。被浸泡在故乡的老院子里的童年,像鱼儿游在偌大的湖里,自由呼吸,自由感知,美便向我涌来,那是明月清风,那是木叶萧萧,那是野虫唧唧,我小小心灵里蛰伏的美的元素,倏忽被唤醒了……

什么是美?这个奥妙的概念,在故乡的老院子里变得何其简单。我认定,老院子里的一切事物就是美的化身。白天,我坐在姥姥家廊檐下的藤椅上,洒在身上的不停跳动着的光斑是美的,像一只只风中的蝴蝶,采撷我身上的香味,难道它以为我是一朵花吗?隐藏于浓枝密叶间的蝉鸣流泻而下的韵律是美的,像一条明亮的小溪挂在我的眼前,中间还游动一尾尾银色的小鱼;前院墙上攀爬的豆角花是美的,它骄傲的神色亮闪闪的;台阶下探头探脑的野葡萄是美的,它在偷听着屋里姥爷和姥姥的悄悄话;更别说后院发亮的柿子树和一畦畦绿油油的蔬菜了…

黄昏来了,我稳稳地把脚踩在院子里暄软的土路上,感受到它连接的田野里传来的耕牛的低吟,像浑厚的男中音,是美的;远处村巷里卖水豆腐的抑扬顿挫的吆喝声,带着浓郁的香味,是美的;伴随炊烟升起的模糊了的霞光,在寥阔的天空画了一幅抽象画,也是美的……夜来了,我和表哥表妹在洒满月光的院子里抖空竹、跳房子、跳绳,抬头看到几颗水洗过的星星眨呀眨的,美美的,叫我不自觉地停了下来,——我忽然听到自己心里传来一种声音,犹如清泉淙淙流淌过山石。

我最难忘的,还是那些很难被人察觉的悄悄现身的美。雨后,我在院里的一棵老树上发现了琥珀色的“树膘”——大树的伤口中流出的凝固的血液——一块晶莹的“蜜蜡”,我摘下来,给一只死去的秋蝉做了一具豪华的棺椁。雪后,一排冰凌直挂在耳房屋檐下。姥爷把几个啤酒瓶放在墙根下面,暖阳灵巧的手在冰凌的竖弦上飞挑,透明的琴键将一瞬的光揉碎成彩色的星辰,星辰静泌出珍珠,滴落到瓶里,大珠小珠落玉盘,一瞬间,那圆润清脆的乐音,占据了我的听觉……这还没完。调皮的表妹把攒满瓶子的雪水,倒在院子里冻得硬梆梆的土块上,中午头上,那些土块,经过表哥厚实温暖的手,变成了小粮仓、小房子和憨态可掬的小胖猪……

每当我发觉到这样的美,发觉院子里某个生灵在细微生长,发觉院子里某个隐秘角落或隐秘日子里悄悄萌发的讯息,我都珍藏在心底,从不告诉别人,而是默默地品味着这些细碎的惊喜。在很小的时候,被美启蒙,是一种什么感觉?我渐渐明白:我生活在一个被美拥抱着的世界。

故乡老院子里的美彻底征服了我,让我成为美的小小囚徒。

老院子蕃滋的蔬果,让我从小拥有了温暖的味蕾记忆。后院有四棵柿子树,一到秋天,火团儿般的柿子醉醺醺地在风中摇头晃脑。小心翼翼地摘下一个,托于掌心,咬破那一层薄薄的皮儿,轻轻吮吸,满嘴的蜜啊!我闭上眼睛,——被美味击倒了。圆胖胖的紫茄子压弯了矮枝,西红柿和青椒红红绿绿地交相辉映。不必去品尝它们的味道,单是这样看着它们生长,就够醉人的。我最喜欢蹲下身子抚摸那些歪着身子懒懒地躺在地上的长南瓜,它们的样子像憨憨甜甜的婴儿,只盼望它们快点成熟,好让姥姥熬上一锅咸香沙糯的南瓜粥。

西侧耳房有一个大灶台,那可是美味的“集聚地”。姥姥炸香椿芽、烙玉米饼子,我扒着门框,贪婪地吸吮着爆炸在空气里的油香。那口黑黢黢的大铁锅,就是一个神奇的宝物,啥菜放进去,滋滋啦啦一炒,就变成了香喷喷的美味。灶底柴火也神气活现,噗噗地舔着锅底;锅上热腾腾的白气,把姥姥的半个身子都遮蔽住了……端上桌,我和表哥表妹抄起筷子,一边吹热气,一边往嘴里扒拉,真是大快朵颐!吃得兴起,我也没忘向姥姥讨要炒菜的秘诀,几经努力之后,虽然能完全复制流程了,但回到城里,我总也炒不出那种焦香的烟火味。姥姥在搬进楼房后也常常感叹一句:不用大锅炒总不是那个味儿!

故乡的老院子还是一位好老师,它使我知晓很多隐匿在食物背后的故事。比如,想要做我爱吃的烙饼子,收获的玉米运回家后,先要剥掉皮子,然后用井绳吊着盛满玉米的篮子,一趟趟地运上屋顶,晒干后再运下来,然后在院子里摆一台脱粒机,把金黄的玉米喂进去,脱下粒子,再在棕黄色的尘埃里淌进面粉袋。之后再把玉米粒送到磨坊打成粉,回家之后,揉成面团,贴到热气腾腾的大锅内壁上,蒸上一段时间,才最后变成金黄芬芳的玉米饼。这样琐碎繁复的流程,正是每道食物的正常路径,其中凝结的劳动非亲历亲见,怎能知晓?正因如此,我从小不挑食,格外珍视餐桌上的每一种食物,因为它们都是大地的恩赐,是无数劳动创造的美食,我崇敬每份食物的生命历程。

故乡的老院子,还是一个美梦的制造基地。

我羡慕在乡村度过童年的父母亲,他们把胶泥填进各种从集市上买来的模子里,取出晒干之后,变成小猴子、小兔子、老鹰,真叫一个活灵活现!他们用秫秸杆扎灯笼、编盒子枪,拿柳枝拧柳哨、编圈帽……一群孩子,追逐嬉闹,一玩就是大半天。他们到田间地头和湾沿儿上割草,把兔子和山羊喂得肥嘟嘟;他们捉黑老虫、金龟子喂母鸡,母鸡们红着冠子“咯—咯—哒”地叫个不停,几个红皮鸡蛋躺在鸡窝里,摸上去热乎乎的;他们到河里捞鱼摸虾,到田里捉蚂蚱,然后搭土窑子烤野味……春夏秋冬,四季更迭,大自然启迪了他们的智慧,赋予了他们对美的感受力,也激发了他们创造的潜力。

有了老家的老院子,我这个生长于城市的孩子得以在寒暑假里回到故乡,尽情地在院子的土地上创造我的美的世界。想埋藏点“宝贝”,就挖一个四方形的坑,贴上碎瓷砖、糖纸、漂亮的毛玻璃。想捏点东西,用脱煤球的工具取土,用水和成泥巴,想捏成什么就捏成什么。不想玩土了,夏天可以去摘槐花,央姥姥烙槐花饼,再去“吊”知了猴,添加个“荤菜”——在院子里看到小而薄的洞,拿个细枝去试探,便可以看到洞里面滚动着的知了猴那两只机灵的小黑眼睛了,慢慢引诱它咬住树枝,轻轻一提,就把它给吊上来了。秋天,去后院的蔬果园,紫色的扁豆爬满西墙,大金瓜吊在搭起的架子上,最后一批茄子黑紫得发亮……想吃什么就摘点什么。冬天,一等雪在院子里积了几床棉被那么厚,我们就忙着堆雪人、打雪仗了。

这一切,对城里的大多数孩子来说,是遥不可及的。而我有幸逢之,深切地感受到了自然的召唤——藏在我本能里的对美和乐趣的感知与创造,在潜滋暗长。“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取之无禁,用之不竭”。只有来到了乡下这片广阔天地,我才真切感受到了造物的美妙——吾与子之所共适的畅快。

我对故乡老院子的依恋已经浸在了血液里,她以自然的馈赠丰盈了我的童年,她以自然的语言启迪了我对美的憧憬,她以自然的口吻讲述了一个如梦似幻的故事……

后来我听闻,故乡的老院子已经在乡村改造中消失了。我很难受,但不得不接受这样的现实。此刻,唯一令我感到的慰藉是,她留给了我美的回忆,在我生命里种下了追寻美的种子,而且我相信,这粒种子会在杂乱无章的、甚至庸常的生活里悄然萌发,逐渐成长,最后扯出一片翠绿清新的树荫,成为一座心灵的新庭院。

作者简介:

张如心,女,出生于2002年6月,山东济南人。现就读于江西师范大学2020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创新拔尖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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