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意志意识形态主要内容(齐泽克狗智主义)

德意志意识形态主要内容(齐泽克狗智主义)(1)

意识形态最初级的定义,或许是出自马克思《资本论》的那个著名短语:“他们虽然对之一无所知,却在勤勉为之。”意识形态的这一概念,暗示了某种基本的、创构性的质朴(constitutive na6veté)。它是对自己的预设(presupposition)的误认,它是对自己得以成立的有效条件(effec‐tive conditions)的误认,它是下列两者间的距离与歧异:一是所谓的社会现实,一是我们对所谓社会现实所作的扭曲了的再现(distorted repre‐sentation),我们对所谓社会现实的虚假意识。这也是可以把如此“质朴意识”(naive consciousness)提交给意识形态批判程序的原因。意识形态批判程序要达到的目标,就是引导质朴的意识形态意识(naive ideological consciousness)前行,一直到它认识到自己得以成立的有效条件,认识到它正在扭曲的社会现实,并通过这种行为消解自己。在更为复杂版本的意识形态批判中,比如在法兰克福派确立的版本中,这不仅仅是按事物(即社会现实)“本来的样子”看待它的问题,不仅仅是摒弃意识形态的变形景观(distorting spectacles of ideology)的问题;重要的是要明白,离开了所谓的意识形态神秘化(ideological mystification),现实就无法再生产自身。面具不仅正在掩藏事物的真实状态,意识形态的扭曲已经成为事物的本质。

于是,我们发现了一种存在的悖论(paradox of a being):这种存在只有在被误认和被忽略的前提下,才能再生产自身;一旦我们审视它“本来的样子”,这种存在就会化为乌有,或者更确切地说,一旦我们审视它“本来的样子”,这种存在就会变成另一种现实。这也是我们要避免使用揭面具、撕面纱之类的简单隐喻的原因。面具和面纱是用来隐藏赤裸裸的现实的。我们可以理解,何以拉康在其名为“精神分析的伦理”(The Ethic of Psychoanalysis)的讲座中对那个解放性的姿势(liberating gesture)——最终大喊“皇帝陛下一丝不挂”——敬而远之。正如拉康所言,关键在于,皇帝即使穿了衣服,但在其衣服下面,他还是一丝不挂。因此,如果精神分析有揭面具这一姿势的话,那它也只能近乎法国19世纪作家阿方斯·阿莱(Alphonse Allais)讲过的那个著名笑话(拉康引用过这个笑话):某人指着一个妇女大声惊呼:“快看她,真是奇耻大辱,在她穿的衣服下面,她竟然一丝不挂。”

不过,所有这些都已经广为人知:根据经典的意识形态概念,意识形态是对现实的“虚假意识”,是对现实的误认,这样的意识形态概念已经成为现实的一部分。我们的问题是:这样的意识形态概念(意识形态即质朴意识)是否还适用于今天的世界?这样的意识形态现在还在运行吗?在《狗智理性批判》(Critique of Cynical Reason)这部以德语写成的伟大畅销书中,彼得·斯洛特迪基克(Peter Sloterdijk)提出了一个论点:意识形态的主导运作模式(dominant mode of functioning)是狗智性的,这使得古典的意识形态批判程序武功尽废,或者说得更确切些,这使得古典的意识形态批判程序无功而返。狗智主体(cynical subject)对意识形态面具(ideological mask)与社会现实之间的疏离心知肚明,但他死死抓住面具不放。如同斯洛特迪基克所言,公式只能是这样的:“他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清二楚,但他们依旧坦然为之。”狗智理性不再质朴,它成了一个悖论,一个有关“已被启蒙的虚假意识”(enlightened false consciousness)的悖论:人们对意识形态的虚假性一清二楚,也完全知道在意识形态普遍性的下面掩藏着特殊的利益,但依然对这种意识形态依依不舍。

我们必须把狗智立场(cynical position)与斯洛特迪基克所谓的“犬儒主义”(Kynicism)严格区分开来。犬儒主义代表着平民大众、黎民百姓对官方文化的拒绝,而拒绝的方式则是反讽(irony)和讥讽(sar‐casm):经典的犬儒做法,是以庸常的陈词滥调(everyday banality)对抗占统治地位的官方意识形态所使用的乏味语句(pathetic phrases),反抗它神圣、低沉的语调,并将这种语句和语调提升到荒诞不经的高度,以此揭露掩藏在高贵意识形态语句下面的自我利益、血腥暴力和对权力的极度渴望。因此,这一做法比论辩更实用: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以官方命题阐明的情形(situation of its enunciation)对抗官方命题,进而颠覆官方命题;它凡事都拿个人利益说事,例如,当政客号召大家履行为国牺牲的义务时,犬儒主义会揭露说,这位政客正在从别人的牺牲中捞取个人利益。

狗智主义是占主导地位的文化对这种犬儒式颠覆(kynical subver‐sion)的回应:它看到——也考虑到——掩藏在意识形态普遍性(ideo‐logical universality)下面的特定利益,看到——也考虑到——意识形态面具与现实之间的疏离,但它依然寻找理由来保留面具。这种狗智主义坚守的立场并非直接的不道德的立场(direct position of immorality),它更像是为不道德服务的道德。狗智智慧(cynical wisdom)的模型是,把正直、诚实视为最高形式的欺诈,把品行端正视为最高形式的放荡不羁,把真理视为最有效的谎言形式。因此,这种狗智主义是对官方意识形态的变态的“否定之否定”:面对非法敛财,面对暴力抢劫,狗智性反应(cynical reaction)是这样的,它会说,非法敛财不如合法敛财,非法抢劫不如合法抢劫,这样效率更高,还受法律保护。正如布莱希特在《三便士歌剧》(Threepenny Opera)中所言:“与建银行相比,抢银行算得了什么?”

显而易见,面对这样的狗智理性,传统的意识形态批判已经无能为力。我们无法再使意识形态文本(ideological text)接受“征兆性解读”(symptomatic reading),无法使意识形态文本直面它的空白点(blank spots),直面它为了组织自身(organize itself)、为了保持自身的一致性而必须压抑的东西。狗智理性已经事先注意到了这一疏离。这是不是说,有待我们确认的唯一问题就是,借助于狗智理性的盛行,我们在所谓的后意识形态世界里找到自己?甚至阿多诺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他的前提是,严格说来,意识形态只是自称拥有真理的体系。也就是说,意识形态不仅是谎言,而是被视为真理的谎言,是假装着要被人们认真对待的谎言。极权主义意识形态不再拥有这种“假装”。极权意识形态(total‐itarianideology)不再期望得到严肃的对待,甚至这种意识形态的创造者也不再拿它当一回事。就其身份而论,极权意识形态只是操纵他人的手段,是纯粹外在性和工具性的;它的统治不是由它的真假值(truth‐val‐ue)来保证的,而是由简单的超意识形态暴力(extra‐ideological vio‐lence)和对好处的承诺来保证的。

正是在这里,在这个时候,引入了征兆与幻象的区别。只有这样才能表明,这样的观念,即认为我们生活在后意识形态社会的观念,实在是有些超前,狗智理性以其讽刺的超然态度,没有触及意识形态幻象(i‐deological fantasy)的基本层面,而正是在这个基本层面上,意识形态结构着社会现实。

选自《意识形态的崇高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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