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淘沙其七古诗唐刘禹锡（唐诗之泥塘中的诗人皮曰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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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王朝到了晚期内忧外患，已经是摇摇欲坠，世道不兴，诗道也不兴。再没有盛唐时期的繁荣气象。小李杜之后值得一提的诗人就不多了，有一对经常被人放在一起说的诗人便在其中，他们就是皮日休和陆龟蒙，世称“皮陆”。这一篇我们说皮日休。

皮日休两次参加科举考试，头一回名落孙山，第二回倒是榜上有名，不过是倒数第一。之后做过苏州刺史的从事、著作佐郎、太常博士、毗陵副使，最大也不过是个七品，没什么亮点。

除了诗以外，皮日休倒是做过两件非同寻常之事。一个是上书朝廷，要求把《孟子》列为必读科目。他的理论大概是在“经史子集”之中，集不如子，子不如史，史不如经，而《孟子》乃是圣人之经，焉能不读？第二件事 是上书请求在太学之中为韩愈立上一个牌位，享受与孔孟一样的祭祀。理由呢？大致是说韩愈继承了孔夫子学说的精华，使得圣人的学说万代相传。皮日休的两次建议是否被朝廷采纳不得而知，不过由此可知，皮日休不是一个安份守己、随波逐流之人。

不但如此，皮日休还是一个忧民间疾苦，愤国家不幸，很有风骨的诗人。在晚唐，也是难得的存在。

皮日休为何第二次科考得了最后一名?这后面有一个故事。

说是那一年的主考官叫作郑愚，此人哪里都好，只是喜欢以貌取人。科考之后，郑愚发现了皮日休的考卷，觉得这个考生的文章相当出色，就是不知道相貌如何。于是就把皮日休叫到府上。见面一看，大失所望。因为皮日休是大小眼，一只眼正常，另一只眼或是因为小时候受伤，长得又小又丑。郑愚倒也直率，对皮日休说：“你的文章无可挑剔，可是尊荣这般模样实在是……”

皮日休心中有气，倒也没有失了理智。想了想说：“国家招收人才，要的是学问不是相貌啊。大人如果不取我，吃亏的不是我而是大人啊。”郑愚不解：“这是何说？”皮日休道：“如果是那样，别人不会说我一只眼坏了，而会说主考官大人的两只眼都坏了啊。”郑愚语塞，无言以对。他既佩服皮日休的机智，却又不甘心把他取得太高，就给了他一个榜末，算是对他说自己眼瞎的小小报复。

归仁绍比皮日休晚两年参加科考，结果一举夺魁，中了状元。皮日休数次去拜访这个新科状元都没见着，心里有些不爽。就在一次文人聚会的时候写了一首《咏龟诗》：

硬骨残形知几秋，尸骸终是不风流。

顽皮死后钻须遍，都为平生不出头。

“龟”谐音“归”，这是骂归仁绍是个“不出头”的乌龟。在场的文人中有归仁绍的弟子，就把这事儿说给归仁绍。归仁绍听了，就在皮日休再次来访的时候送给他一个皮球，皮球上一个大大的“皮”字，后面跟着一首诗，诗曰：

八面尖斜切作球，火中寻了水中揉。

一团闲气如常在，惹踢招拳卒未休。

不但回敬了皮日休，还劝告他别没事儿呕闲气。要说诗，是皮日休写得好，要说理，归仁绍高了一筹。

皮日休的咏物诗，确有独到之处，除了前面的《咏龟诗》，他还有一首《咏螃蟹呈浙西从事》：

未游沧海早知名，有骨还从肉上生。

莫道无心畏雷电，海龙王处也横行。

后人对此诗评价甚高。

还有一首《咏金钱花》：

阴阳为炭地为炉，铸出金钱不用模。

莫向人间逞颜色，不知还解济贫无。

由金钱花说到金钱，再说到人间贫苦，这首诗立意格调都很高。

皮日休与陆龟蒙诗名并称，两个人经常以诗唱和。时间长了，难度就开始增加。某一日，陆龟蒙来访，皮日休拉着他到村头小溪旁漫步，皮日休看着溪水、竹林，口占一首：

数曲急溪冲细竹，叶舟来往尽能通。

草香石冷无尽远，志在天台一遇中。

吟罢说道：“我这诗里，含着三个药名，你可知道？”陆龟蒙笑道：“我已知矣。我也赋诗一首，也含三个药名，你也猜猜。”说罢吟道：

桂叶似茸含露紫，葛花如续蘸溪黄。

连云更入幽深地，骨录闲携旧猎郎。

皮日休听罢，与陆龟蒙携手大笑。这两首诗里，每一句的最后一字与下一句的第一字连起来就是一味中药，分别为：皮诗：竹叶、通草、远志。陆诗：紫葛、黄连、地骨。

中药名入诗不算罕见。两个人另一回唱和却是以县名入诗 ，就更难了。

皮日休因为曾经在襄阳鹿门山居住，所以号鹿门子。他在《怀鹿门》二首中以县名入诗，丝毫没有违和感。第一首是这样的：

山瘦更培秋后桂，溪澄闲数晚来鱼。

台前过雁盈千百，泉石无情不寄书。

这里面有三个县名：桂溪、鱼台、百泉。陆龟蒙自然不能示弱，也赋一首：

竹溪深处猿同宿，松阁秋来客共登。

封径古苔侵石鹿，城中谁解访山僧。

这首诗的三个县名是：宿松、登封、鹿城。

要紧的是，这几首诗，就算完全不知与药名和县名相关，也是意境优美，格调高雅的好诗。

皮日休的诗歌成就远不止前面这些唱和作品。下面的几首，都是脍炙人口的佳作。

《天竺寺八月十五日夜桂子》

玉颗珊珊下月轮，殿前拾得露华新。

至今不会天中事，应是嫦娥掷与人。

这首诗入选小学六年级语文课本。

《汴河怀古二首》

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

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

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

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

《夜看樱桃花》：

纤枝瑶月弄圆霜，半入邻家半入墙。

刘阮不知人独立，满衣清露到明香。

就个人喜好，我认为下面这首最为霸气。

《牡丹》：

落尽残红始吐芳，佳名唤作百花王。

竞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可惜的是，在皮日休四十岁的时候，黄巢农民起义爆发。黄巢大军南下江浙，皮日休被黄巢军劫获。之后黄巢打进长安，称帝“大齐”，任命皮日休为翰林学士。

为了让自己的称帝“名正言顺”，黄巢命令皮日休写一首“谶”，这种谶是古时代帝王常用的把戏，就是写几句谜语式顺口溜，暗含着某人的名字，传播出去叫市井间传唱，由此证明某人是该做皇帝还是该杀都是上天的安排。皮日休的谶是这样写的：

欲识圣人姓，田八二十一。

欲知圣人名，果头三屈律。

不知道皮日休是不是故意而为，说实话这个谶写得实在是很烂。就这，黄巢还不乐意了，因为最后一句“果头三屈律”本意是果子上边三个竖点（屈律），黄巢的脑袋长得丑一直是块心病，就怀疑皮日休这是在讽刺他，于是一怒之下砍了皮日休的脑袋。

这是个传说。历史上说黄巢兵败之后，皮日休不知所终。

呜呼，可叹！

有一位近代文学家，这样评价皮陆：“皮日休和陆龟蒙自以为隐士，别人也称之为隐士，而看他们在《皮子文薮》（皮日休诗文集）和《笠泽丛书》（陆龟蒙的杂文集）中的小品文，并没有忘记天下，正是一塌糊涂的泥塘里的光彩和锋芒。”这是对皮陆中肯的赞赏。您知道这个文学家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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