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黄狐斗法（驼背老光棍掐死只黄皮子崽）

文：听山人讲故事

黄皮子岭，毗邻深山老林，闭塞偏远，自建屯起便一直默默无闻。但这年，屯子里突然热闹起来。

来人了，是知青。十几个年轻男女，都是从大城市来的，个个热情似火，热血沸腾。

“你们来这穷山沟，干啥？”住在屯子南头的老光棍刁驼背，好奇地问一个领头的小伙子。

这个小伙子，大伙都叫他刚子，手臂一振，底气十足：“有志青年走四方，扎根农村守边疆。”

刁驼背已近六旬，耳背，没听清：“啥？”

“滚一身泥巴，炼一颗红心，誓让野岭换新天。”刚子又是手臂一振，“我们要给黄皮子岭改名，叫战斗岭；要破除迷信，砸牌位，烧仙庙，将偷鸡贼统统消灭掉！”

这回，刁驼背听明白了。稍加踅摸，咧开掉光门牙的嘴巴乐了：“好，我支持。啥黄仙儿，纯属裤兜子里拉胡琴，扯淡（蛋）。该砸，该烧！”

黄皮子岭，岭如其名，黄皮子特多。从山里走，经常能瞅见这些小畜生的影儿。而山野人家，又多供有保家仙。住在黄皮子岭，自然要供黄仙家，黄二大爷。据传，黄二大爷小心眼，睚眦必报，谁要得罪它，你瞧好吧，它会“状克”，上你的身，附你的体，玩儿死你。

“我才不信呢。”刁驼背缠着刚子白白话话，“我奶奶活着时，我家也供黄二大爷，逢年过节，还叫我给二大爷磕头。可供了半辈子，你瞧瞧我，老婆都没讨上，成老光棍子了。你说，我还能信它吗？”

黄皮子岭的乡亲皆知，刁驼背没撒谎。在屯子里，唯有他家，没供保家仙。而当日晌午，两个小伙子去山林里解手。转进旮旯，见有个碗口大小的石洞，便解了裤子。可一泡尿撒半截，一道黄影儿忽地直蹿出来，龇牙咧嘴，顿吓得两人肝儿颤，尿了一裤子。

“刚子，有黄皮子哇——”

很快，刚子带人跑来，摩拳擦掌，深挖黄皮子洞。忙活了好半天，还真有了收获，逮住了一只黄皮子崽。

咋处理？当然是彻底消灭。谁执行？大伙你瞅瞅我，我瞅瞅你，谁都没吱声。毕竟，坊间传扬，这小畜生性情狡黠，很邪性，会迷人。

“让我来，别叫它咬着。”刁驼背边说边靠前，一把就薅住了黄皮子崽的脖颈。随即双手一拧，咔嚓，脖子断了。

够狠，够利索，够坚决！

狠吧？而更狠的，也紧接着来了——

一众年轻人，簇拥着刁驼背没走多远，就见他犹如遭雷击般浑身一哆嗦，接着戳成了木桩，一动不动。

“刁大爷，你怎么了？”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女孩胆突突地问。

“你杀了我孩子。还我孩子，还我孩子！”刁驼背两眼直勾勾的，阴恻恻地笑，冷不丁前扑，去抱那女孩。女孩登时惊得脸色惨白，拖着哭腔喊：“刚子，救救我！”

刚子正欲去扯刁驼背，刁驼背却全然不像60多岁的老头，骤然掉身，一头撞倒他，又跳上他的身掐住了他的脖子：“你了杀我的孩子，我要掐死你，给它偿命！”

“不是我，是你拧断它脖子的。”刚子也吓丢了魂，又被掐得喘不过气，挣扎强喊。

喊声脱口，但见刁驼背松了手，呜呜哭起来。那动静竟变成了女人声，哽哽咽咽，悲悲戚戚。哭着哭着，又从刚子身上滚下，驼背着地，手脚朝天，舞舞乍乍，好一通蹬踏。那样子，确实像极了黄皮子。而更叫人匪夷所思、心惊肉跳的是，刁驼背居然自己掐住了自己的喉咙，目光凶狠，尖声嘶叫：

“你杀了我孩子，我也要杀了你，杀了你——”

天，刁驼背竟硬生生把自己给掐昏了过去，两眼翻白，口吐白沫。多亏有两个村民闻讯赶来，叫声“糟糕，状克了”，拼力拽开了他的手。而他的驼背，亦在山道上磨破了皮，血污斑斑！

……

后来，黄皮子岭还叫黄皮子岭，没改名，也没人再提消灭黄皮子的茬，直到返城。而刁驼背在炕上蜷了一个多月，才勉强能下地。少有人知，在他家老房的后院，则堆起了一座不起眼的小坟包。

里面埋的，是那只被他拧断脖子的黄皮子崽。

“小畜生，对不住了。这帮孩子，都那么血气，要战天斗地，改天换地呢，谁也劝不了，拦不住啊。当时要放了你，不知会有多少黄皮子洞被掏，被下套，倒霉遭殃。”一个人的时候，刁驼背常会对着小小的黄皮子坟喃喃，“搭上你一条命，救下满山的黄皮子，你该高兴才对呢。别记恨我这个驼背了，行不？”

没错，那日，刁驼背是装的。

但，他真的掐晕了自己，也磨破了驼背。他是不信黄皮子能成仙保家，能迷人，可他相信，黄皮子岭外，有个黑鼠谷，老鼠成群，是黄皮子在克制它们，不致泛滥成灾。

而他还相信，万物皆有灵。以心善待，自然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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