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秋意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丹青不知老将至)

【编者按】本文刊登于2019年6月《大国之酿》“名人堂”专栏。文/孙锋;图/李佳明(部分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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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人简介:

江苹,四川省文史研究馆馆员、四川雕塑艺术院教授,著名花鸟国画家、书画鉴赏家。幼承家学,在其父蜀中名士江梵众的指导下习画,同时在艺专进修国画专业。1947年秋拜张大千先生为师,受其指教,得其真传。多年来,江苹致力于中国画创作和美术组织工作。先生作品承唐宋风格,传明清逸趣,花鸟、山水、人物、动物等无所不擅,功底深厚,自成高格。尤喜画扇、画蝉,人送雅号“江蝉子”。先生坚持中国书画传统古风的经典,在传承中创新,笔随时代。其作品经常参加国内外展览并获奖,多次被全国、省、市报刊杂志发表和出版,多幅作品被国内外美术馆及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博物馆收藏。上世纪70年代末,与他人合作的工笔画《春回大地》被瑞典国王、王后购买并收藏于瑞典皇家博物馆;2011年创作的《寿星图》被法国前总理拉法兰收藏。出版有《江苹扇面画集》、合集《四川八人书画作品》,及《八面生风》《春旺》《梅雀争春》等,其艺术传略入编《中国美术家大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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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画家江苹(中)接受《大国之酿》专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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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李佳明(左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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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龚晋仪(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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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成都这座城市的艺术感,你看,连它仲春时节的雨都感染了艺术的气质。

成都洗面桥街上,悠游的朵朵伞花,穿梭于一排有如蓝天般色彩的工地围挡隔板前,在雨水与车流的纵横交织中,成了张大千的泼墨画。坐落在街心的四川雕塑艺术院内,一树微黄的枇杷,在微风冷雨和小鸟的激灵中,有了齐白石笔下的简练浓艳。

几位访客站在院内蓝色的自行车棚下,雨在棚檐和水泥地面之间用工笔技法勾勒了无数条丝线,把院内的小路织成了一条光洁的、律动的丝绸。丝绸的那头,一位身穿深锗色衣服的男人,顶着细雨骑着电动车,缓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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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江老师,您好!”其中一位访客快步从棚下迎了上去,握住骑车人的手。其余路人有那么几秒钟,统一陷入了怀疑与惊讶交织的沉默中。

江老师,是一位85岁高龄的画家。85岁德高望重、一个人出行、细雨、电动车,应该是四种无法调和的颜色。如今,眼下,现实中,却被江老师的身影从目瞳直接画入心扉。

江老师,即江苹先生。先生一边微笑着与我们打招呼,一边带我们走进了他的画室。

成都解放前市长、著名书法家余兴公为江苹先生的画室题了词——嘉士阁。所谓“嘉士阁”,乃江苹号“嘉士”也。嘉士阁方百余平,以白灰敷墙,线、管萦绕,墙角有些许霉色,谓之陋室,实不为过。然,目及处,先生历年珍品遍挂其间,或鱼游,或蝉舞,或虎跃。时有彩墨之暗香浮动。小天地,大世界,视之嗅之,心旷神怡,清淳唯美,好不快哉。

落座,先生正襟危坐。近视之,先生头发浓密,目光炯炯,毫无高龄者常见的颓唐之色。谈话中,先生心细如发,对记者所提每一个问题,他都极为认真,甚至字斟句酌,几十年云烟、几十年星光熠熠,在他的谈吐中,有了工笔画一样的精微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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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点化出高徒,从此蜀中有传人

一切河流皆得归海,话起了头就得详谈。

江苹先生祖籍广东省番禺县,1934年出生于成都。因此,在水与山的交融中,他的性格也就有了海的阔达和内陆平原的淡泊。

先生幼承家学,父亲是蜀中名士、著名山水画家江梵众前辈。1943年,江梵众前辈与同时期大家张寒彬先生在成都举办国画联展。张大千先生亲到展厅选购了6幅作品,并题诗赞曰:“寒彬笔底有嶙峋,梵众超凡一散僧。羞与二公说绳尺,君看天马自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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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梵众前辈与张大千先生的友谊日甚。江苹也在其父的悉心指导和潜移默化下,迅速地显现出了绘画天赋。

1947年8月,张大千先生到成都时,专程前往老朋友江梵众家拜访。得知心中仰慕已久的大千先生要来,江苹“激动万分,难以入眠”。

约莫下午3点,门外传来一阵宏亮的声音“江先生在家吗?”接连数声。梵众前辈将大千先生一行安排在客厅就座。江苹一身崭新的民国大褂,惊奇地感受到了让他一生难忘的一幕:

“大千先生目光炯炯,神采奕奕,身穿兰灰色长袍,橙黄团花马卦,头戴黑色纱帽。足穿和尚鞋袜,手扶文明拐杖,如同仙人一般。父亲拿出我画的画请大千先生指教,先生仔细看后,微笑说道‘此子虽小尚有悟性,若勤奋努力,将会成才’。摸着我的头说努力坚持就好……父亲向大千先生说‘大千先生收个幺徒弟好不好?’大千先生接连点头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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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之余,江苹赶忙双膝跪下,磕头拜师叫“师傅”。大千师傅接过徒弟敬献的盖碗茶,轻轻呷了一口,然后对江苹说:“只管去画,老天自有回报。”

尽管大千先生绘事繁忙,但他会不定期派人将手稿送给江苹临摹。画完后他会进行悉心指导。有一次,梵众前辈在家中长廊上举办画展。大千先生当众在册页上挥毫,画了一幅《秋山高士行吟图》,还现身说法给伫立一旁的江苹讲解笔墨技法。

中国画历史悠久,中国第一个花鸟画派是北宋时诞生于四川的黄荃画派,它对之后的中国美术史有着深远的影响。大千先生是继黄荃之后,在中国花鸟、山水画坛具有世界影响的大家。他的亲手指导,使江苹对中国画技法、线条、色彩、写意,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更丰富的实践。“受益匪浅、感动万分”。

从此,在大千先生的指导下,江苹更加勤奋,在玩耍还是天性的孩童时代,江苹就表现出了异于同龄人的天赋,“画起画来一坐就是一整天”。江梵众前辈也有意栽培江苹,“除了家中名画,还从朋友那借一些名画,让我临摹。记得《文姬归汉图》我画了数十遍都不如意,父亲却一直鼓励我。在这当中,父亲一直从好的方面表扬我,增添了我画画的信心。”

坚持临摹大千先生和历代名家的作品,江苹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绘画风格。

1949年6月,刚满15岁。江苹便第一次走上了更大的舞台——随父赴重庆举办“江梵众、江苹父子国画展”。作品现场销售九成以上,在巴蜀画界引起了轰动,好评如潮,也创下了当时办画展年龄最小的记录。熟悉江苹的前辈们都称赞他“天才小画家”。

笔生雄辉如刀枪,矢志丹青意纵横

1949年岁末,成都解放,巴蜀文艺界焕发出新的气象。

刚过完年,意气风发的江苹就顺利考入解放军文工团,后调入60军随营干部学校学习。当时,因为解放前长久的军阀割据而导致巴蜀地区民不聊生,使不少百姓被迫落草为寇。因此,对这类人群进行解放宣传和心理攻势,是当务之急。

而这类旧社会出生的“匪寇”,大多没有读过书,目不识丁。所以,用画报、漫画的形式对他们进行宣传,是一项非常具有挑战性的任务。于是,江苹拿来笔纸,一连画了数张劝诫“匪寇”投降的宣传画。有个“匪寇”在看到江苹的劝降宣传画后,竟从山洞里爬了出来,拿着宣传画径直来到区政府自首,交出了刀枪和粮食等。为此,部队首长和区政府领导都称赞江苹是“一手拿枪一手拿笔的双枪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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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江苹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当年五四青年节,部队领导便分配他完成中队的板报设计绘制任务。当时学校办在农村院坝里,连张桌子也没有。接到任务后,江苹就以大地为桌,一不留神竟画出了丈余长的板报。最终,在全校评比中获得第一,并因为过硬的绘画能力,江苹被首批吸收加入到共青团组织。

1950年下半年,抗美援朝战争打响,江苹和战友们斗志昂扬,纷纷报名自愿申请赴朝作战。在入朝人员集训班学习一段时间之后,由于工作需要,江苹被分配到绵阳军分区做民兵工作。虽然未能如愿扛枪上战场,但江苹积极响应部队“前方打仗,后方支援”的号召,以手中的画笔为枪,为前方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援。这一时期,江苹创作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美帝都是纸老虎》《李承晚的嘴脸》《消灭细菌战》等大量抗美援朝题材的宣传画,并在军内外报刊发表,鼓舞了志愿军的士气。同时,江苹配合地方建设、民兵建设和解放西藏需要,创作了大量画作,并入选了西南地区、四川省国画作品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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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6年夏,绵阳军分区调江苹去执行《兵要地志图》的编绘任务。由2名部队干部和几名民兵、猎人组成一支小分队,目的地是海拔5588米的“雪宝顶”。江苹一行向北川、茂汶一带大山区进发。越往上爬,空气越稀薄,这里杂草丛生,常有野猪、熊、豹等野兽出没。还要蹚过一道道急流险滩,穿越连绵的原始森林,经过无人区地带。由于那里严重缺氧,江苹渐感呼吸困难、四肢无力、头痛,并伴有流鼻血等症状。但他知道任务的重要,强忍着高原反应,迅速打开画板,争分夺秒地绘制了雪宝顶的地理位置、地貌、气象、水文、交通等几幅草图,出色地完成了军分区交给的编绘任务。为此,江苹得以参加了军分区年度“先代会”并发了言,受到特别嘉奖。

部队这个大熔炉,不仅给了江苹极大的艺术发挥空间,更让他形成了新的艺术理念。“那时,我体会到一个画家在最艰苦的地方就是最快乐的地方。我懂得了‘笔墨当随时代’的道理,坚定了‘文艺为人民服务’的理念。并使我在为谁画、画什么等问题上来了个大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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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革开放后,江苹继续以“文艺为人民服务”为指导思想,创作出了《神州卖花声》《和平之春》《斗艳》《菜篮子里鱼肉多》《好春》《咏红苕》《走亲家》等现代题材的作品,这些作品分别由国家级出版社北京荣宝斋、天津杨柳青等出版发行。其中,《走亲家》这幅作品,江苹先生以鸡蛋、鸭子、苹果、蛋糕、鱼肉等代表新生活,以五粮液代表川酒,把生活中最喜闻乐见的素材,融入画中,展现出改革开放后四川人民生活蒸蒸日上的新面貌。在艺术上,让中国画直接呈现出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人文精神,实为难得一见的佳作。

“那时候成都人走亲家就用上了五粮液吗?”记者有些疑惑地问道。

“哈,我表达的也是成都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吧。”江苹先生笑答。

2008年5月,在深圳雅昌艺术馆举办个人画展时,江苹先生更将一幅以四川汶川大地震为题创作的巨幅国画《抗争》捐赠给了深圳市红十字会,表达了他对家乡人民的赞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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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水流觞约知己,醉心翰墨自峥嵘

时光笔走龙蛇,慢慢地勾勒出成长和历练的模样。

70年代初,江苹离开了激情燃烧的部队,被调到成都市文化局工作。

那是一个四川文艺界百废待举的特殊时期。在动乱中,巴蜀活跃的中国画各大流派都门可罗雀,几近瘫痪。

30多岁的江苹站了出来。他不顾非议,决心把文化局美术创作重新组织起来。他力排众议,首先把“戴了帽子的”的著名画家请出来,给予他们创作的机会。随后,开设了四川首家画廊——“成都画店”,开启了江苹巴蜀书画的交流和交易事业。

许多时候,一项艰巨的任务,往往需要一个历史性的事件才能打开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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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春,江苹以成都画店负责人的身份,暗访了当时还戴着“右派分子”帽子的陈子庄先生。见江苹走进寓宅,子庄先生十分感动,执意地从病榻上下来,打起精神,挥毫创作了一幅《牡丹图》,以表谢意。江苹还邀请子庄先生为成都画店作画。他的到访,给当时内外交困的子庄先生无限鼓励,使其重新燃起了对生活与艺术的热望。

为了创作和工作,江苹也经常约画家、诗人、演艺界朋友一起喝酒。记得有一次,与书法家铁堂、诗人刘传茀、刘沧浪等人喝酒,两瓶五粮液四人平分,并约定喝不完罚作诗一首,也许是大家太爱喝五粮液了,还没有等诗出来,各自面前的酒杯就已经见底了。

很多时候,江苹与他的朋友们也和历代文人骚客一样,酒过三巡,也会即兴赋诗作画写字,有的回到家里,还借着酒劲儿挥毫泼墨一挥而就的。据江苹先生讲,他的《走亲家》《五味人生》等作品就是在微醺的状态中完成的。

刘既明、陈子庄、吴一峰、吕林、岑学恭、余中英等蜀中知名老画家,在江苹先生的带动下,走出各自的一方天地,齐聚成都文化平台,积极投身到美术创作之中。

70年代末,以“成都画店”为窗口,催生了蜀中文化艺术的新生。

四川盆地,由青藏高原、大巴山、巫山、大娄山、云贵高原环绕而成,文化、风俗自古自成体系,这是它的优势也是它的劣势。在张大千等前辈的带动下,蜀中文化走出了与世界交流的第一步。但随着文艺在战火中的式微,蜀中文化又回到了原点。

江苹先生不甘于蜀中文化重新困于一隅。1985年初,四川省文化厅派先生到深圳开办对外文物文化交流中心。为开好这扇面向世界的“四川文化之窗”,先生带领一班工作人员,日夜奔波,把这个中心办成了在广东地区享有声誉的艺术沙龙,大大促进了巴蜀文化与岭南文化的交流,也为巴蜀文艺作者及其作品走出四川、走向世界奠定了基础。

全国著名画家关山月、黎雄才、程十发、王子武、刘汉等,以及四川书画界数百人先后前往中心访问交流。江苹先生以“请进来、走出去”的方法,引进了“香港大一艺术学院设计展览”“广州市美术馆清代居巢居廉扇面作品展览”在成都展出,推动了“四川名画家陶瓷艺术展览”在香港展出,并在广州成功举办了“成都杜甫草堂杜甫藏画展览”“张大千敦煌壁画展览”等五次展览活动,通过展览交流,促进了巴蜀文化走向全国、走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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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万象收眼底,耕耘甲子结硕果

历史是一个充满意义的轮回。1995年,先生赴四川省文史馆履新——这是他父亲曾经工作过的地方。

对先生而言,文史馆工作给了他更多的空闲时间,“这是自己艺术生涯的新起点”。除了日常管理工作,在文史馆的这些年来,江苹不辞劳苦,奔波数千里,赴云南、甘肃、山西、贵州省和省内各地写生,创作了上百件作品,有的入选国内外展览,有的在报刊发表。其中,与他人合作的《西部高原藏珍异》丈二长卷,由四川省博物馆收藏。他积极参加文艺家代表团,慰问部队武警、公安活动,为抗洪救灾捐赠书画。

先生积极关心国家大事,为庆祝香港、澳门回归祖国,特作《九九燕归来》《走亲家》等参展。他还应邀到北戴河中央军委办公厅作八尺巨幅画作,为部队的文化建设做出了贡献。作品《碧潭路金》入选第十三届当代中国花鸟画邀请展,并荣获优秀作品奖。

先生常说:“艺术家必须用作品说话。”这让记者想起《肖申克的救赎》中的一句话:“有一种鸟儿是关不住的,因为它的每片羽毛都闪耀着自由的光辉。”江苹先生的羽毛太鲜亮了,即使深居陋室,也掩不住他及其作品的熠熠光辉。但艺术如思想、文化等一样,作品的精进是术上之小乘;在术之上,用自己的内涵与积淀,注入作品以系统性的思想,方为道上之大乘。“作为一个画家‘只拉车不看路’是不行的,要随时省慎锤炼自己,才能前进。”

艺术是一条没有终点的路,每一步都是内心的修行、人格的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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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在深圳举办个人画展时,先生在开幕词中讲了“六十年打造一个成熟画家”的理念。“从艺60多年只是艺术成熟的开始,而不是终结。2年前我在《八三感言》中写道,80岁后我将启航进入艺术人生的第二阶段,做到笔随时代,服务社会的信念不变;到大自然中寻找题材的决心不变;继承传统改革创新的恒心不变。”

从16岁进入解放军艺术团到如今成为独树一帜的绘画大家,江苹先生的一生可谓笔墨随时代而变,这也充分体现了先生始终坚持艺术个性、坚持与时俱进的绘画特点。多年来,他一边奔波于蓉城的大街小巷,热心地做着美术家们的组织协调工作,一边坚持笔耕不辍,从事国画创作,日复一日地跋涉在他的艺术创作探索之路上。他从未满足于现状,也不曾因系大千先生的弟子而心浮气躁,他秉承先师张大千之遗训,潜心学习,秉承中国画的笔墨意识,在传统的基础上不断摸索、体会、感悟,并从中寻得了绘画的真谛。

仔细观察先生如今的作品,它们大多来自对生活的热爱和细微体察,笔下的人物、花鸟、家禽、锦鲤、秋蝉、狮子、老虎,幅幅格局谨严,趣由笔生,法随意转,其画作清新雅逸、气韵真淳、意匠精密。雅俗共赏中,不仅仅在于他体事状物的精准,技艺的高超,更重要的是,他把自己的艺术思想融入作品之中,是一位将画面构图与思想意境相结合的大家。

只道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先生曾说:“一幅画,构图也是根据意境来的,大画家不仅以笔法取胜,更以结构取胜。”加之先生对色彩的运用有着十分丰富的经验,使用重彩时朱砂、朱标、石青石绿,金碧辉煌、华而不浮、艳而不俗,并特别注意墨、气、色的协调与平衡,从而为先生的画作打上了鲜明的时代烙印。

我们欣赏先生的《年年有余》,菜篮子里装满了蔬菜、鸡鸭鱼肉、虾蟹和姜葱蒜,在他那个时代的画家中,先生画作中地板结构的方式可谓前无古人,二分之一地板为蓝色的瓷砖,既现实又抽象,家禽蔬果以简洁的笔墨、画得生动鲜活,白菜南瓜每一个细节都精到,有没骨、有晕染、有勾勒,画面整体和谐,绚烂之极而又平淡真实,彰显了画家对现代生活敏锐的感受和艺术技巧的纯熟。此幅作品,先生如静物般画出,但先生在背景上所下的功夫,对物象精准的刻画,让一切景物充满活力,鲜活而自在,正是“终以究其神为归焉”。

“蝉鸣低岸柳,月华晚江秋。”先生的画常与诗配合,这样更儒雅,更具人文气,让人浮想联翩。作为大千门人,他对大千先生高山仰止般的追慕。“大千先生是一位综合素养极高的传奇画家,他把画笔拿在手上,把世界尽收眼底,不仅功力非凡,而且恢宏博大。”先生深情地回忆道。为传习大千先生那种力透纸背的绘画功力,先生不止一次地前往西南师大、四川美术学院、重庆博物馆等地仔细临摹、认真揣摩大千先生上个世纪四十年代以前的作品。

自拜师以来,江苹先生不仅吸纳了大千先生绘画之风采,更吸纳了诸如宋人的端庄、明人的雅丽,甚至清人郎世宁的感觉也在他的画中有所体现。他笔下的人物多隐士,个个学养深醇、雄浑苍茫、神明焕发,体现了他高尚的文人情怀。先生的花鸟画可谓一脉正宗,极力追寻生命的真实意义,特别是他对微小生命的细微刻画,以及花鸟之与观者的微妙互动,表现了他施大爱于人间,对万物都赋予了生命、赋予了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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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蝉画扇皆画骨,入形入神终入魂

在艺术王国里,绘画与音乐是关系亲密的好兄弟。音乐向绘画借来了音色,绘画向音乐拿来了节奏。因此才有了“绘画是凝固的音乐,音乐是流动的绘画”之比喻。这也是江苹先生经常走出画室,置身大自然,徜徉于山水之间,聆听风声雨声蝉鸣鸟啼的原因所在。

2008年,川籍著名歌唱家廖昌永因喜欢江苹先生的画风,专门拜他为师学画。

由于廖昌永平时很忙,为了关照这个特殊的徒弟,江苹先生专门为廖昌永画了很多手稿,叮嘱他每天练上一个小时,并就廖昌永反馈回来的画稿进行点评修改。

在先生的精心指导下,廖昌永的绘画技艺突飞猛进。2019年1月3日晚,“中国古典诗词与书画——廖昌永中国艺术歌曲独唱音乐会”在瑞士日内瓦的让·佛朗索瓦·巴托洛尼街沙龙剧院成功举行。该音乐会是中国艺术歌曲的一次全新探索与尝试。音乐会选取优秀的古典诗词艺术歌曲,将诗、乐、书、画等艺术形式紧密融合起来,为世界观众献上了一场鲜活的中国文化视听盛宴。

“如果没有10年来绘画的学习,也不会有这次成功的创新。”廖昌永感慨万千,但凡优美的音乐,都有很强的画面感和视觉想象。反之,画里也蕴藏着音乐的律动和诗意的灵动。

廖昌永日内瓦音乐会的成功举办及其影响力,带动了乐坛不少创作人纷纷拿起画笔,走上了音画融合的艺术道路。

江苹对徒弟这场形式新颖的演唱会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艺术是相通的,绘画与音乐都是借助于情感进行艺术创作的。学习绘画既可以增强文化底蕴,艺术修养,也可以激发音乐创作的灵感。通过绘画和音乐这两种形式的融合创新,让世界了解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更热爱中国文化。”

如今,虽然已满85岁,先生从没想过停下来休息一下,他仍然身兼各种职务和身份。而晚年的江苹先生,十分喜欢画蝉,九十年代末曾应邀为李鹏、乔石等中央领导作《洁蝉图》。由他笔下画出的蝉,灵动通透,笔细而不杂,繁而不乱,比古人画蝉更精道。于是有人问先生:“你为何把蝉画得那样逼真呢?”先生说:“只有眼里有蝉,胸中有蝉,才能笔下有蝉。”“画蝉即画心,画蝉的高洁。”

先生曾说:“我与蝉一样,有一种执着精神,更与蝉一样,饮露自清心。”在炎炎夏日,一只看不见的蝉,用极具爆发力的蝉鸣叫醒夏日的困顿和倦怠,仿佛一首生命的乐章,与大自然一同和鸣,也自然而然地飘荡在先生的画室里。所以,将对生命的理解与尊重融入一只小小的蝉中,随象见形,随形见声,随声见性,足见先生细微的观察之力和深刻的博爱之心。因此,喜爱他以及敬仰他人格的朋友,都冠以他“江蝉子”之称谓。

如蝉一样,为艺术献身“何辞高柳寒”,先生的作品,画清格高,生机盎然,俨然一曲生命的赞歌。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蝉的不藉秋风,居高声远,也正如先生数十年艺术生涯所寻找的目标,而且不忘初心,矢志不渝。

除了画蝉以外,70多年来,先生坚持扇面绘画创作研究,创作过千余幅作品。扇面只有方寸,“书画家要在方尺内圆形和弧形的扇面上作书画,要把诗、书、画、印十分和谐地融为一体,那就必须讲究章法,加以合理布局,才能成为一幅成功的作品。”

“精思巧构、气韵为先、饱水澄色、以软制硬、‘少吃多餐’、三矾九染、诸法并用、设色理端,为我画扇之八诀,仅供同道一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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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先生在扇面和蝉两个方面,找到了自己绘画理念和艺术思想的结合。

从古到今,中国画的大路数就有工笔、写意两大类,细分则如海纳百川,但无论哪一类都有其各自章法。中国画讲究形神兼奋,气韵生动,这是东方审美艺术的标准:形是物体的表征,神是物体之内美,皆因气韵生动而依归。

形神兼具,不正是先生一样的大家风范么?

如今,尽管已在国内外享有很高的声誉,江苹先生仍然淡薄名利,崇尚学术,宁静谦逊。数十年如一日,每日躬耕于嘉士阁近12个小时,沉浸在白纸彩墨之间,不慕浮荣,不趋时好,矢志丹青,辛勤耕耘。

大江奔涌在江苹先生的心头,他的字典里没有“枯竭”这个词,所以,他不知道枯竭的滋味,也永远不想知道。

丹青不知老将至,愿作洁蝉咏长秋。85岁,对于江苹先生来说,只是他艺术人生的另一个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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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遗之美》创始人姚泽民(左一)与著名画家江苹(右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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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左至右:《发现非遗之美》主编姚泽民、北京玺桥国际传媒董事长罗立、本文作者孙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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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姚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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