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健采访宋江完整版 让李雪健饱尝纠结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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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欢迎来到国剧60讲第二季。我是主讲人李星文。今天这一期，咱们聊聊李雪健出演《水浒传》《历史的天空》等剧的故事。

上回书说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央视版《水浒传》竖旗招兵。总制片人任大惠和导演张绍林、制片主任张纪中登门拜访，邀请李雪健出演宋江。

从李雪健的本心来说，他不想接受这次邀约。多年以前，毛泽东有个著名的论断：“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

这多少影响着宋江在他心中的地位。再加上李雪健的家乡巨野和宋江的家乡郓城相邻，演这个角色让他有“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然而盛情难却，李雪健还是接了这个角色。宋江原本是县里的押司，相当于科级干部，出于兄弟情义救了晁盖等人。后来上了梁山，又不愿意兄弟们被人骂成“土匪强盗”，要给他们正名，这才想着要“招安”。

因为招安，梁山好汉被人摆布，伤亡惨重。某种程度上说，招安是宋江比兄弟们更有前瞻性的表现，也是他历史局限性的反映。招安是宋江这个人物的“污点”，但不写招安没意义。

田连元跟李雪健说了两个字：忠义，他就以此来为宋江定调。他坚持用山东话来说台词。他认为山东话厚道、淳朴，还有点儿“迟钝”，而宋江不能太敏捷，一敏捷就显得心眼多。

他设计了宋江的小碎步，体现他县衙小吏的性格特色。每次行大礼都把屁股撅得老高，凸显宋江对待朝廷和上司的一片赤诚。

前期拍摄完成之后，李雪健去给宋江配音。他努力回忆演戏时的感觉，用山东话配了三集。当时陈凯歌的《荆轲刺秦王》已经开机，催促他进组拍戏。刚好这边也要调试录音设备，他就赶往坝上去演秦王嬴政。后来，剧组请赵述仁用普通话完成了宋江的配音。

播出时一听声音，李雪健大感意外：他演的宋江是厚道人，但配音却透着有心计，这个人物往奸诈的方向去了。那种艺术上的不甘心折磨着他，驱使他公开说出了对配音的不满。

公众形象朴实、厚道的李雪健，怎么会说合作伙伴的不是？公众和媒体都有些诧异。事实上，李雪健生活中为人宽厚不假，但在表演艺术上又极其较真儿，他会殚精竭虑地想出一些办法来凸显人物的个性，也会不妥协地要求表演呈现的完整性。

李雪健

反过来想，如果他是个创作上的“老好人”，谁的意见都听，什么结果都能接受，大概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表演成就。

就宋江这个角色来说，他觉得成片跟想要的效果满拧，很受伤。很长一段时间，他拒绝参加包括颁奖在内的相关活动，也不愿意跟人谈起这次为期15个月的创作经历。

《水浒传》的拍摄确实艰苦。导演兼摄像张绍林就是一个拼命三郎，他治下的剧组很少有休息日。

张绍林

他们先在北京香山拍了“晁盖之死”等段落，然后转场河北易县拍了“智取生辰纲”等段落。忠义堂、聚义厅、断金亭的戏份是在广西北海拍的，“浔阳楼题反诗”等段落是在无锡水浒城拍的，“征方腊”的戏份在无锡和北海分别进行了拍摄。

李雪健在表演中贯彻了“忠义”二字。宋江和晁盖有着路线之争，但他对晁天王没有欺瞒和哄骗。他的招安“大计”导致梁山兄弟接连死伤，他五内俱焚的痛苦也是真真儿的。李雪健演的宋江，根本就不是金圣叹批的奸诈和虚伪的人。他心里的好人情结，也不允许他这么做。

后来，李雪健和赵述仁见面之后，达成了谅解。他说，“赵老师的剧本，密密麻麻，案头工作比我还认真。”这让李雪健有些不知所措。继续交谈之下，他发现从北京到陕西当知青的赵述仁，有一个好哥们儿，叫曹景阳。

在李雪健的职业生涯中，曹景阳一直是他的偶像。1979年，李雪健看了曹景阳主演的话剧《西安事变》，两个星期寝食难安，脑子里全是曹景阳在台上的样子。

他曾经与自己偶像看过同一场电影，散场以后，还搭上了同一班车。在车上，他突然听到有人喊：“曹景阳！”李雪健循声望去，看见穿着一件蓝色棉大衣的曹景阳。他在心里感叹，“那就是传说中的不像演员的大演员。”

1981年，《九一三事件》到上海演出，曹景阳来看了一场。演出结束后，他去后台探访剧团里的朋友。李雪健不敢上前搭话，便故意从曹景阳身边来回走了两趟。他回忆说，“我没卸妆，就这么从他身边走过去，看他没注意我，我就又走了一趟。他还不理我，我只能坐下卸妆了。”

后来两人终于合作一部《钢锉将军》，李雪健演主角，曹景阳演配角。开拍前，曹景阳总会带着演员们演小品找状态。李雪健对他更为敬重。李雪健离开空政前，曹景阳写信安慰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因为这些渊源，李雪健说起和赵述仁的往事颇感后悔。他说，“我要是能早点知道这层关系，我就绝对不会那么说了。”自此之后，李雪健决定，不管什么角色，都一定要用自己的声音。

两年前，《水浒传》剧组20年重聚，导演张绍林，主演李雪健、臧金生、丁海峰、周野芒、赵小锐、王思懿等50多人到场。这是剧组自1997年拍摄完成后，人数最全的聚会。

李雪健登台讲话说，“这个戏非常有魅力，如果没有这个戏，就没有我们大家伙儿在一块儿。”然后坐在台下参加了全程录制，时间长达7小时。

事实上，98版《水浒传》是央视老版四大名著剧中创作思路最现代、剧本改编最完善、影像风格最成熟的作品，李雪健扮演的宋江固然因为音画分离没达到他个人理想的境界，但毫无疑问已自成一家，进入了国剧典型人物的画廊。

《水浒传》之后，李雪健主演了电视剧《抉择》。这是根据张平小说改编的反腐剧，李雪健扮演李高成，一个立场坚定的好市长。

再之后，他参演了叶京的导演处女作《梦开始的地方》。这部剧充满怀旧色彩，李雪健演的盲人宋延培身上，有着叶京父亲的影子。

接下来是电视剧《中国轨道》，李雪健扮演航空测控人赵汉章。戏拍到一半，他就因鼻咽癌病倒了。他一边治疗，一边坚持完成了角色。

幸运的是，李雪健战胜了病魔，三年之后重出江湖。2003年，李雪健出演了作家朱文导演的电影《云的南方》。次年，他凭着徐大勤这个倔老头的角色，获得了第一届中国电影导演协会年度奖的最佳男演员奖。

《云的南方》拍摄期间，高希希送来《历史的天空》剧本。高希希是李雪健老东家空政话剧团的导演，之前邀请过他两次，都没合作成。

这部剧讲述了米店伙计出身的姜大牙，在新四军和解放军中百炼成钢的故事。李雪健当了十几年兵，入行以来也没有断过军人形象的塑造。但他大病初愈，还没有足够的体力演主角。

剧组想请他出演新四军麒麟山军分区司令员杨庭辉。他看完剧本，觉得杨庭辉有些概念化，想演国军将领石云彪。经过再三劝说，李雪健说，“我可以演杨庭辉，但是有一个条件，得动词。”剧组同意了。

李雪健给杨庭辉的定位是“家长”，把所有的部下视为孩子。这些孩子有的调皮捣蛋，有的脾气古怪，但都是孩子。杨庭辉对姜大牙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一直是又管又用又护着的态度；对张普景这个教条主义的孩子，一直是又气又爱又敲打的态度。

经过李雪健的二度创作，杨庭辉这个形象熠熠生辉。《历史的天空》编剧之一蒋晓勤后来特意给李雪健打电话，对台词和表演表示认可。

在李雪健看来，任何角色都不能离开时代，“你在那个时代里，情感才是真的，要是以现在的感觉演那个年代的人，就是作秀。”

《历史的天空》让高希希和李雪健结下深厚的友谊，他们随后在2004年合作了《搭错车》。这一次，李雪健担纲男一号孙力。

把一部电影扩写成20集电视剧，编剧李晓明很发愁：男主人公不说话，这戏可怎么往下编？李雪健让大家顶住说话的诱惑，排除万难完成作品。最终，他愣是靠眼神和肢体完成了角色，在金鹰奖评选中加冕视帝。

2005年，李雪健带着崇敬的心情主演了韦廉执导的电视剧《赵树理》。作家赵树理是山药蛋派的代表人物，李雪健深入生活，苦苦钻研人物的内心世界。然而，为了过审播出，后期剪掉了很多关键戏分。上赶着演，伤感着播，李雪健对这部戏充满遗憾。

然后就是与高希希导演合作的第三部剧《新上海滩》。李雪健抓住了冯敬尧大亨和慈父的两面性。在外人面前，他杀伐决断。在女儿面前，他阳光灿烂。最终呈现出与原版全然不同的人物个性。

2007年，李雪健主演了郭靖宇执导的电视剧《高纬度战栗》，扮演为了查案子脱警服的神探劳东林。这个现代版杨子荣般的人物，通过李雪健瘦弱的身躯演绎出来，充满了正气和力量。

雪健老师的职业生涯如此丰富而漫长，这期节目已接近尾声了，他近年创作的《有你才幸福》《嘿！老头》《少帅》和《天下长安》还没有说到。只能再说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主讲人 | 李星文

编导 | 吴勇

摄影 | 吴勇 宋新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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