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特童话中的自我追寻(兰波的孤儿的圣诞礼物中人类与仙女的二元合一现象)

许多读者们对法语文学的作品仍停留在后现代时期抽象概念艺术的印象里。但是,后现代和后殖民主义的法语作品中又以乌力波(又称潜在文学工厂;Oulipo;Ouvroir de littérature potentielle ),这一群当代作家们的作品为代表,而其中最著名的作家则包括新小说Nouveau Roman 家乔治·佩里克Georges Perec 。虽然这些艺术家们常常公开反对文学评论界对他们的划分,但是,似乎这几个带有主义的名词仍然是目前统称Oulipo(中译“乌力波”)的最佳方式。

哥特童话中的自我追寻(兰波的孤儿的圣诞礼物中人类与仙女的二元合一现象)(1)

乌力波

一直以来文学评论家们可以尝试着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待甚至是探讨Oulipo的作品。常常被评论界忽视的一点是许多自乌力波以后的现代、当代和超现实主义作品其实往往深受法国古典派、浪漫派和现实主义的影响。不仅古典美学在小说界的得到了延续,当代诗学乃至哲学仍然不由自主地受到了十八和十九世纪浪漫主义诗人们的长远影响。而在这漫长的两百年内,最值得一提的诗人莫过于让·尼古拉·亚瑟·兰波Jean Nicolas Arthur Rimbau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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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尼古拉·亚瑟·兰波(1854-1891)

兰波的《孤儿的圣诞礼物》“ Les Étrennes des orphelins ”是一首亚历山大体的诗歌,收录在《彩图集》Illuminations(1886)中。该诗中,兰波就既注重于描写环境,又着手于体现社会现实的残酷无情。尽管“圣诞礼物”[l]es [é]trennes应当与庆祝快乐的气氛相关,但在诗歌的第一行,兰波就着重描写了如何“卧房充满了阴影”La chambre est pleine d’ombre的 (4;第1行)。而在这一行中,“房间”chambre和“阴影”ombre中的尾韵,更加强了诗歌中对悲哀氛围的渲染。本来应该是无忧无虑地“两个孩子们” de deux enfants也从一开始便与“悲伤的、温柔的低语” le triste et doux chuchotement形成鲜明的对比而显得尤为早熟(4;2)。对于这些生活在孤独中的孤儿们来说,窗外充满阳光的世界使他们“因梦而变得沉重” alourdi par le rêve。

哥特童话中的自我追寻(兰波的孤儿的圣诞礼物中人类与仙女的二元合一现象)(3)

《彩图集》(1886)

兰波接着描述了孩子们美好的梦境,第一是美丽的大自然,那里有“外面的鸟儿互相接近,颤抖着 // 它们的翅膀在天空灰色的色调下变得沉重” —Au dehors les oiseaux se rapprochent frileux; // Leur aile s’engourdit sous le ton gris des cieux(4;5--6)。然而,大自然中的鸟儿们却不是完全快乐的,却被天空“灰色的色调” le ton gri所笼罩,和第一行中充满阴影ombre的卧室遥相呼应。同时,新年la nouvelle Année 也与喜庆的彩色无关,而是身披素净的、“她的雪白色的长袍 // 以哭泣微笑,并边歌唱边颤抖”…les plis de sa robe neigeuse, // Sourit avec des pleurs, et chante en grelottant…( 4;8-9 )。题目中圣诞的礼物也有着弦外之音,通过阴暗的房间,白色的节日,兰波似乎暗示了孩子们将要得到的圣诞礼物,皆为凶恶的预兆,并深刻揭露了社会对于孤儿们抛弃和无视的冰冷现实。尽管有评论家批评该诗反应了兰波的多愁善感和还未成型的风格,但对孩子的写实描绘以及对仙女充满美感和想象力的表现,则表现了诗人对批判现实主义的主题的升华,使母爱和孩子们的爱显得更加隽永。

哥特童话中的自我追寻(兰波的孤儿的圣诞礼物中人类与仙女的二元合一现象)(4)

《睡梦中的孩子》,瓦西里·佩罗夫Vasily Perov,1870

在本诗的第二段中,兰波更是着力描写了母亲的死亡:冬天穿着白色的长袍也与房间里的景象——“床边也散落着丧服” Épars autour des lits, des vêtements de deuil呼应 (16-17)。正是在“冬季残酷的凛冽寒风”[l]’âpre bise d’hiver中,“人们,在所有的一切中,才感到少了什么” On sent, dans tout cela, qu’il manqué quelque chose…” (18;20)。恰巧冬季也是万物凋零的季节。诗歌行进至一半,兰波才过渡至描写母亲缺席的悲伤气氛既而提出了:“所以这些小孩子们没有母亲 // 拥有清新的笑容、胜利的目光的母亲?” 的问题—Il n’est donc point de mère à ces petits enfants, // De mère au frais sourire, aux regards triomphants?(21-22)。通过母亲的缺失,兰波不仅创造出了其慈爱的形象,而且这样负面空间或是留白的手法,相比单一的、正面空间塑造的方式,更增强了母爱和孤儿两个意象之间的强烈对比,渲染了全诗充满悲剧的遗弃、孤独和万物凋零的悲剧气氛。孩子的活力与母亲的离去更加重了全诗冰冷的基调。这样丰富的效果无一不是通过对负面的阴影和亲人离散的画面来表现的。

哥特童话中的自我追寻(兰波的孤儿的圣诞礼物中人类与仙女的二元合一现象)(5)

《圣诞礼物》;皮埃尔·维雷;保罗·福尔茨Pierre Verret, Paul Furcy;1967

在《孤儿的圣诞礼物》中,完美的卧室和已经失去母亲的卧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如今,房间中已经没有了“去除了灰烬的火焰” une flame à la cendre arrachée ,而母亲也忘记了为他们“盖上羊绒和鸭绒”amonceler sur eux la laine et l’édredon (II; 15)。在第三段中,兰波再次提到了孩子们“做梦”rêvé的场景(II; 10)。与如今空无一物的房间相比,现在的房间里有“玩具,装饰着金色的糖果,闪亮的首饰,旋转着,再次跳着沉重的舞蹈,逃离了窗帘,然后又再次出现” joujoux, bonbons habillés d’or, étincelants bijoux, // Tourbillonnner, danser une dance sonore, // Puis fuir sous les rideaux, puis reparaître encore! (II; 10-13)。而“玩具”joujoux和“首饰”bijoux的尾韵,强调了梦中的幻想的美好,从而突出和残酷现实的巨大差别和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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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托马斯·本杰明·肯宁顿,1885

第四段中,人们也能够看到诗人对于韵尾的运用和强调。在第二对句中,兰波通过“烟囱”la cheminée和“被照亮”illuminée的押韵,来表现出过去的旧卧室,灯火通明的温暖景象。在第三句对句中,“大壁炉”grand foyer的“红色折射”reflets vermeils和“旋转”tournoyer的“清漆家具”meubles vernis的意象也互相重叠,对句的尾韵的运用也加强了光的景象的交织。连空空荡荡、没有钥匙sans clefs的橱柜也在温馨的环境中,发出“模糊的、快乐的低语”vague et joyeux murmure。在第四段的最后,尾韵更是起到了强调孩子们幼年丧母之痛的悲剧效果。和第19行中,“苦涩”amère相押韵,不是别的,而是苦涩这个单词的组成部分之一,意思为“母亲”的mère。而“母亲”mère一词又让人联想到同音词“大海”mer,通过海洋的水的意象,兰波更是加深了母亲的柔和形象与童年丧母的痛苦回忆之间的联系。通过“苦涩”amère、“母亲”mère和“大海“ mer三个同音词homophone音律的层层递进,兰波表现出《孤儿的圣诞礼物》中欢快、到哀伤再到哀恸的情绪不断激化的节奏与旋律。

哥特童话中的自我追寻(兰波的孤儿的圣诞礼物中人类与仙女的二元合一现象)(7)

《母亲与孩子》,皮埃尔·奥古斯特·雷诺阿,1881

在第五段中,兰波更加深入地强化了孩子们可怜的景象。同样前几段一样,可悲的画面是通过韵律来加强的。在第一个对句中,兰波就通过“悲伤地睡”sommeillent tristement和“睡眠“dormant所构成的尾韵,来表现即便在睡梦中,孩子们也难得片刻的安宁。在第二句对句中,兰波表现了孩子们“痛苦地呼吸”souffle pénible“与充满感情”sensible的内心之间的内在感受与外在表现的紧密练习。讽刺的是,是在“快乐的梦中”un rêve joyeux,孩子们好像才能看见自己已故的母亲和“玫瑰色的天堂”un paradis rose。室外大自然的美景,好像也受到孩子们对母亲真挚的思念之情而感动,而从白色的梦中“醒了过来并陶醉于阳光之中”s’éveille et de rayons s’enivre。连大地也“复苏”revivre了,“在太阳的亲吻下获得了快乐的颤栗”[a] des frissons de joie aux baisers du soleil。然而,与大自然万物复苏相对的更是母亲化身为仙女la fée后的降临。兰波解释道,正是仙女的来到让“老房子内又恢复了温暖和红火;昏暗的衣服不再堆满地上”Et dans le vieux logis tout est tiéde et vermeil // Les sombres vêtements ne jonchent plus la terre。而仙女相印证“母亲的床”lit maternel,更加暗示了两个人物形象之间的对应关系。仙女象征了母爱的神圣的、超能力的力量。

哥特童话中的自我追寻(兰波的孤儿的圣诞礼物中人类与仙女的二元合一现象)(8)

《巴尔沙撒的宴会》,伦勃朗·哈尔曼松·凡·莱因,1635-1638

在文末,就好像上帝在墙上写字一样,仙女也通过神力在墙上留下“银色的、黑色的白色的奖牌 // 闪耀着珍珠母和黑玉的光芒“des médaillons argentés, noirs et blancs, // De la nacre et du jais aux reflets scintillants。在“玻璃的王冠”des couronnes de verre之下,镌刻着金字“给我们的母亲”A NOTRE MÈRE。如果说《圣经》中的上帝之手是用来警告巴尔沙撒对上帝的不忠的,那么《孤儿的圣诞礼物》中,仙女留下的三个字,则是表达了母亲与孩子之间永远的、相互的、忠诚的爱。

哥特童话中的自我追寻(兰波的孤儿的圣诞礼物中人类与仙女的二元合一现象)(9)

《摩根勒菲》,安东尼·弗雷德里克·奥古斯都·桑迪斯,1864

总的来说,在《孤儿的圣诞礼物》中,兰波通过表现孩子们惨遭母亲离世后,在圣诞之夜借仙女降临而向已逝母亲表达哀悼之心的场景,表现了诗人对社会底层民众的深刻同情。同时,对于仙女的神力的描绘却又展现了在冷酷的现实面前,孤儿和母亲的永恒温情,在诗的结尾,让读者对仙女和母亲神人合一的形象,充满了无限的遐想。评论家们常常指出的还未成型的、浪漫与现实并具的语言风格,有可能是兰波有意而为之,旨在强化诗中孤儿们在圣诞夜亦悲亦喜的基调,和仙女亦神亦凡的形象塑造。《孤儿的圣诞礼物》亦黑亦白的、音律与画面感并重且极具特点的语言风格,对后期批判现实主义诗歌以及文学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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