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章节第110章临终诀别(总有那么几个人想弄死朕第31章-第36章)

第31章 第五周目(十五)  那些闻欣不知道的事儿之悌亲王篇,下面我们就来聊聊关于最新章节第110章临终诀别?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了解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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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章节第110章临终诀别

第31章 第五周目(十五)

  那些闻欣不知道的事儿之悌亲王篇。

  “将大将军拿下!”皇后代替犹豫不决的闻欣开了口。她当然是不会相信司徒律想要害死闻欣的,哪怕是说他有心要囚禁了闻欣这样又那样一百遍,她都能咬牙信了,但要说杀了闻欣,除非司徒律是别人假扮。

  可在此时此刻她的处境也很尴尬,根本无法帮到司徒律。

  现在摆在皇后面前的路有三条,要么陪着司徒律一起被拿下,要么避嫌,要么主动迎击,先大义灭亲,后再缓图之。她的选择是什么,还用说吗?

  司徒律不为所动的跪在地上,五百精兵慢慢向他靠拢,挡住了那些想要拿下他的禁军。

  “大将军,你这是想要以势压人吗?!”皇后眯眼看着她的亲弟弟,也算是在侧面提醒他,现在不是硬气的时候,真要是在众目睽睽下真刀真枪的对上了,那就是把谋反的罪名坐实了,神仙难就。

  犹如慢镜头班,司徒律缓缓抬头,看着闻欣,一字一顿的言道:“臣,只要皇上一句话。”

  司徒律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他该乖乖束手就擒,等待皇后和手下想办法帮他峰回路转才是良策。但……突兀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就是如此冲动想要听闻欣一句话。大概是这三年来他真的已经忍无可忍了,又或者是这次回京闻欣的变化太大,让他措手不及。其实他甚至都不知道他要听到什么答案才算满意。

  闻欣当下就想表示他相信阿律是不会想要刺杀他的,阿律是被陷害的,但大脑里却不受控制的突然涌入了很多、很多他以为他根本不在意的话:

  【要问,就去问你的好将军吧!】

  【大将军早已心有所属。】

  【华都谁人不知,雪如姑娘就是大将军的红颜知己。】

  ……

  最后的最后,闻欣稳定下了心神,很小声的说:“我相信阿律。”还是这样说了啊……但脑中却在想着,阿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是一个叫雪如的女子,红衣美男扮的就是雪如,雪如一月前突然找上了集庆班……

  咬咬牙,闻欣大声开口:“朕相信司徒律是不会行刺的!“脑子里还是挥之不去的那些话,阿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名伶雪如,红衣美男扮的就是雪如……

  “朕说,司徒大将军是被陷害的!”声音在颤抖,阿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他喜欢雪如……

  “谁也不许随意污蔑大将军!”阿律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全场哗然,群臣交头接耳,先是小声议论,后来质疑声就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有的时候皇权代表了一切,但有的时候皇权并不能决定人心。

  不论大将军司徒律是否有罪,他都应该像陆基一样被拿下,而不是皇上一句话就可以轻易放过。人人都有脑子,人人都有耳朵,他们会想,皇上这样任人唯亲,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珍惜,他们这样为皇上担忧又是为哪般?真是不值啊不值。

  风凉话谁不会说,但又有谁看见了在闻欣喊出护驾时,司徒律是第一个动的,也许有人看见了,但他也会选择无视,人们只会看见自己想要看见的,只会去质疑自己愿意质疑的。

  这就是人心。

  不能把他们想的太叵测,但也不能把他们想的太美好。

  司徒律看着闻欣苍白的面孔,充满了不确定的眼神,长叹一声,再一次心甘情愿的冲闻欣拜倒,行三跪九拜礼,就像是在膜拜着他的信仰。大将军掷地有声的开口:“臣自请入天牢,以抚众臣之心,待真相大白时,再还臣一个清白。臣相信,浊者自浊,清者自清,请圣上下旨。”

  我怎么可能会想要让你为难呢,笨蛋,我心目中的王永远只有你,也只能是你。但既然无论如何你都做不好这个位置,那么……

  司徒律再睁开眼时,那里已经再没有了彷徨,只有如寒铁般的坚韧冷酷。

  是夜,悌亲王府,书房内。

  悌亲王一身伽罗色长袍,面容如玉,神色莫测,稳坐在灯火下,用手拿着竹签挑动烛芯,这是他在想事情时的小癖好,同时这也代表着他的犹豫不决。

  “王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谋臣蓝田在一边劝道。

  悌亲王对此全然不理,好像没有听见,也好像全都听进去只是在思考了,他眯眼盯着烛火,久久无法回神。

  “您倒是说句话啊!”蓝田觉得他真的受够了,本以为自己跟着的是个英明强大的主子,只是运气差了点,谁曾想到这样一个看似完美的主子也是有缺点的,其实有缺点也就算了,人嘛,谁没有一二缺点呢,但他怎么就摊上了个缺点是爱好偶尔抽风的主子!

  本来他们计划的好好的,借由新年诗会,悌亲王给皇上献上特质的糖果,后宫中皇后的疑心病重,她肯定是要检查糖果的,但其实糖果本身是没毒的,皇后无论怎么查都不会查出问题。而按照皇后一贯的性格以及对于悌亲王的防备,即便她查不出问题无法劝皇上不要吃,她也会想要借用别的办法再以防万一一下。

  而这,就刚好中了他们的套。

  他们早就得知了皇后手上有一张据传是闻氏祖先中最传奇的同安贵大长公主闻薇生流传下的可以解百毒的方子,那方子是真的,他们千辛万苦的搞到方子上的内容后试验过的,但也在这样的试验中,偶然造出了一种看似平常但独独和那方子相生相克的粉末。如果把粉末和方子混合在一起服下,身体硬一些的人会扛过去,但身体弱的人则会因此造成致命伤害,并且全无中毒现象,只会让人觉得是他的病情加重,最后因病去世。

  这真的是一个以及之矛攻己之盾的再好不过的法子了,却没有想到,新年诗会上悌亲王突然改了主意,说是没有好时机献上糖果,后来他也没有如他承诺的那样隔天去宫里再献上,甚至将这个本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的计划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如果仅仅是这样,蓝田也仅仅是可惜一下就算了,但……谁知道悌亲王还会持续抽风的!

  一计不成,蓝田又生一计,又或者可以说是机会自己找上门来的,三年前名满京城后突然消声觅迹的杀手雪征突然答复了蓝田两年前发出的那封邀请函,他表示他不要重金酬谢,甚至他会进行以命抵命的刺杀方式,所求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拖司徒律下水。

  蓝田是不知道雪征和司徒律之间有什么过节,他只是很高兴能雇到这么一个没有任何后顾之忧,还能够帮他们除掉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的杀手。

  谁也不知道这位雪征是如何和名伶雪如联系上的,只知道他最后真的成功扮作雪如进了宫。

  刺杀却在还没有开始时失败了,但幸好大概这位雪征真的和大将军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他也是有真本事,一句话没说却也如愿的拖了司徒律下水。

  后来的事态发展更是十分完美,谁也不知道当时皇上是想到了什么,把苏贵妃也发难了,但这是个好机会,悌亲王的门人见缝插针的抓住了机会,就把陆基也顺势一并拉了下来。

  皇上虽然把他一向的护短偏袒发挥到了极致,但还好司徒律的脑子没有坏掉,又或者是愚忠作祟,竟然选择了去坐牢。这种好时机不利用,那更待何时?蓝田的意思就是在朝臣们都因为寿宴那日闻欣的表现而真正的失望时,发动奇袭,以皇帝昏庸为由,逼宫篡位!

  蓝田敢说出逼宫这样的话,就证明他早有完全的准备。

  北有少数民族乌恒即将压境,大将军的人马肯定要北调,无法拱卫华都,内有皇宫中的内应,趁此机会拿下当今皇位简直易如反掌。

  结果就在这个燃眉之时,悌亲王却举棋不定,竟然说什么他还要想想。

  蓝田真的很想冲上去对悌亲王大吼,想你妹啊,您是不是被什么人夺舍了啊擦,还是脑子一瞬间换成别人的了?想到什么时候算个完?想到皇后和大将军的手下找到机会翻供,开始联手对付您为止吗?!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杀欣儿了。”悌亲王终于开口了,“我不想太后伤心,这样架空了欣儿不也很好?如果他身边没有了那些多事儿的人,他就还是我的好弟弟。”

  “但恕我直言,皇上已经在防备您了,你们回不到过去了。”蓝田扶额,他的主子怎么会突然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能!”悌亲王被挑出来的蜡烛油烫了一下手,却全然不在意,“他是我弟弟,亲弟弟,我看着他出生,看着他长成一个小团子,我从他一出生开始就在保护他,他生病了我没日没夜的抱着他,哄着他,呵护着他,他甚至不像是我的弟弟,而是我的儿子,他不会防备我的。”悌亲王不知道在说给谁听,蓝田,又或者是他自己。

  新年诗会上,闻欣对他说:“因为我们是一家人啊。”

  很多年前的小团子闻欣在除夕的晚上与他缩在一起,玩弄着烛火,笑容天真:“何当共剪西窗烛,说的就是我们现在这样吧?哥哥要和欣儿和约定每年都这样,一辈子哟~因为欣儿和哥哥是一家人啊,一辈子的一家人,永远不会变。”

  “不论您如何想,我都必须要提醒您,每年诗会皇上都会来,拉拢士子之心昭然若揭,您觉得这样他还是对您毫无防备?”蓝田说。

  “那是司徒律的主意,欣儿……他还没有那个脑子想这些。”悌亲王说。

  “那皇上让陆基和皇后与你共同承办太后寿宴呢?皇上让楚宽致仕呢?自欺欺人也要有个限度啊,王爷。”蓝田又说,“皇上早已经不再是当年洛川殿单纯的六皇子,从他能够狠下心对苏太傅唯一的女儿苏姬,就能狠下心对您。”

  “是啊,欣儿长大了,不在像小时候一样了……”悌亲王的眼神越来越深沉。

  被蓝田这么一说,悌亲王在想起当日闻欣特意说起的“一家人”时,都会有种闻欣是故意的错觉。这样的城府,太可怕了,如果闻欣一直以来都是扮猪吃老虎,借由他的手对付别人,之后在对付自己……越想越心惊肉跳。

  “还望王爷早下决断。”再一次的,这样举足若轻的话还给了悌亲王,“皇后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再不下手……”

  是啊,悌亲王低头,笑着眨眨眼,觉得一切都是虚的,为什么司徒音就怀孕了呢?准确的说应该是,为什么她怀的是我亲弟弟的孩子呢?甚至可以说,她为什么突然就男变女了?在他为她拒绝了先帝娶妻的要求之后。

  “另外两边的人怎么说?”悌亲王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眼神果决,他已经下定了决心。

  蓝田心中一喜,主子终于正常了:“乌恒和宫中都已经准备完全,绝无问题。”

  “那么,依计划行事,我明天会想办法让皇后把司徒律放出来去边疆,你准备好人手在路上埋伏,趁机……”悌亲王后面的话没有说,大家也都明白,趁机杀了司徒律。

  “然后,王爷就可以趁机起事,以当今圣上昏庸为名……”进行逼宫。

  “不,本王这就进宫去见母后,让她劝欣儿下罪己诏,退位让贤,我会荣养他一辈子。”悌亲王叹气,“就像是他对我一样。”

  “太后那边能答应吗?这可不是让您为太后筹办寿宴,又或者是要一些兵权,而是……”蓝田表示,太后之所以能够一直偏着悌亲王,只是因为悌亲王没有得到皇位,她想要对这个大儿子多补偿一些,但这不代表着她就不喜欢小儿子了,会帮大儿子夺小儿子的皇位。

  “母后那里本王已经在布置了,借由筹办寿宴的事情,太后和皇后之间依旧把矛盾搬到了明面上,欣儿偏帮会装好人的皇后,太后心中早有不满。一旦出事儿,只要我们在宫外的人趁机多煽动,太后会同意到时候以保全欣儿的性命为条件让他写退位诏书的。就像你说的,都是她的儿子,谁来做皇帝,又由谁来做被荣养起来的亲王,对于她来说问题不大。”悌亲王了解他的母后,早在三年前他就在步这一步棋了。

  “皇后那里?”蓝田小心翼翼的开口,其实依着他的意思,就要想方设法的把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弄没了才是上策,但他追随悌亲王多年,也了解悌亲王在皇后这个问题上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燃,怎么说都是错。因为悌亲王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后。

  果然,一听到皇后,悌亲王就再一次沉默了下来,手开始不受控制的不断挑动灯火,好像在借由这种刺痛来缓和心中的痛苦。

  “一介女流,不足为虑,再说,孩子不是还有半年才会生嘛,倒时,皇后早就成为王妃了。”悌亲王如是说。然后他挥挥手示意蓝田离开,他现在心烦意乱的很,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等蓝田离开后,悌亲王起身吹灭了火苗。

  司徒音,在一片漆黑中,闻烈默念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再睁开眼时,闻烈的表情已经变得很可怕了,他心想着,有的时候,情到浓时,才是最为可怕的存在。

第32章 第五周目(十六)【二更君】

  人生自古谁无死,朕已经死习惯了。

  乌恒三万军队迅速集结在了大启北部,虎视眈眈的叫嚣着要拿大启大将军司徒律来祭奠王妃一族的在天之灵。乌恒大汗的王妃就是被闻欣下旨、被司徒律忠实执行、最终寸草不留的那个陈朝的公主。

  面对乌恒的威胁,大启全国上下表示,找死是不是?敢威胁我们?!大启一向民风彪悍,面对威胁,很少会出妥协者,只会有志一同的请求出征,群情激奋言道,小小乌恒竟然也敢威胁我泱泱大国大启,必须给予雷霆一击,让那等夜郎自大到不知所谓的民族知道痛,让他们明白什么是上国威严,不容冒犯!学乖了,也就不敢再冒犯了!

  闻欣坐在大殿上,听着边关告急,战火四起的战事,心中一喜,不等皇后的托儿,又或者是悌亲王的门人开口,他就已经第一次在朝政上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就给大将军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吧。”

  那个无名刺客已经自杀在了狱中,名伶雪如至今找不到人,寿宴之事已然成为了悬案。

  闻欣索性就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在慢慢淡化这件事情的影响后,想办法救出陆基和苏姬,甚至是起复陆基。至于苏姬……就让她换个身份去外面生活吧。闻欣始终是对苏姬下不去手,但他也没有打算再见到苏姬就是了。

  朝臣们没有多说什么,就同意了。毕竟司徒律大启第一战神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大战在即,让司徒律戴罪立功还算能够说得过去,特别是在皇上已经摆出了一定要保司徒律的态度后。

  此时朝臣的心就像是寿宴上的皇后,明明知道这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但也是心有不甘,很不甘。

  闻欣却没有顾及到朝臣的心,他只是很高兴阿律终于能够出来了。

  倒不是说闻欣还需要司徒律给他批阅奏折之类的囧理由,随着这些天来的努力,闻欣虽然一个人搞定那些奏折还有些勉强,但也还是勉强的完成了,而且他相信他会越来越好。只是闻欣发现,他需要司徒律,他想看到他,好像只要他还在,他就会心安。司徒律就像是一面山一样,永远稳稳的站在闻欣的面前,为他遮风挡雨,让他远离伤害。

  在司徒律刚出狱就要马不停蹄的奔赴乌恒大军压境的北疆时,闻欣却怯懦的留在了宫中没有去送行。他也不知道他是在闹什么别扭,只是突然很不想见到司徒律,他只需要他好好的活着,却很不想见他。

  然后,闻欣想,大概是因为在寿宴上没能真正保护下阿律而觉得愧疚吧。恩,一定是这样的,才不是什么因为阿律喜欢那个叫雪如的名伶而心里不痛快呢!

  想要当一个对身边所有人都好的人,首先要拥有强大的力量,要拥有即便全世界抗议你的行为,你也有本事要压下去的能力。闻欣终于发现,他想要身边的人都好,却没有那个情商和智商完成这一宏愿。

  不过,现在努力也不晚,恩!

  ……

  ……

  ……

  不玩你妹!什么你的人生随时都可以是起跑线,绝逼就是骗人的!闻欣用他的实际经历印证了这一句话,当他真正准备好要当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明君带给身边人幸福时,现实就给了他迎头一击,让他明白,他觉悟的太晚了。

  先是司徒律死在了去北疆的路上,全国谣言四起,说当今圣上懦弱,与乌恒妥协,暗害了大将军,再是……太后端着圣旨和笔墨来到闻欣面前,“请”他下罪己诏,退位让贤。

  母后说:“欣儿可还记得你年幼时母后告诉你的,无知才是一种幸福,让你兄长替你担下这些辛苦劳累,欣儿当个无忧无虑的闲王不好吗?外面暴民四起,朝臣心中浮动,国家犹如风雨中飘摇的浮萍,你也不想大启就这样完了,对吧?”

  最后母后说:“我不逼你,你好好想想吧。”

  建平三年四月一日,又到了这个该死的日子,闻欣呆坐在上朝时的才会用到的正殿里,看着外面的天渐渐黑了下来,他自嘲的想到,原来破解死亡这么容易,只要他退位了,就不用死了。

  但是……好不甘心啊,明明刚刚决定要当个好皇帝的。

  二皇兄,如果是你,你又该如何呢?我现在身边一无所有,阿律死了,陆基在狱中,皇后还怀着孩子,我根本不敢把这些告诉她。真想学你,一把火烧个干净。可是我怕死啊,我没有那个勇气结束自己的生命,我……想活着,好好活着。

  你说对了,我就是个胆小鬼,从始至终的胆小鬼。但即便如此,我也要选择活下去,我会老老实实写下退位诏书,还有皇后和她腹中的孩子需要我保护。

  老人说,人总是要长大的,而长大是要付出惨重代价的,却没有人告诉你,这代价痛的好像都无法呼吸。

  闻欣抹了一把根本就没有眼泪的脸颊,缓缓站起,他刚刚一直都坐在龙椅前的台阶上来着。现在,他挺起胸膛,缓步走上了台阶,坐到了龙椅上,最后一次了,告诉自己,一点都不可惜,你不是早就想要退位了吗?现在只是提早退休,以及换了接班人而已,一点……都不可惜的。

  抬起手,闻欣在诏书上写下:“朕即位以来,所为狂悖,使天下愁苦,不可追悔……”

  久久无法再继续写下去,墨点滴在了圣旨上,毁掉了好端端的整张圣旨上的秀丽字体,闻欣只得将这张圣旨废弃,重新再写一张。

  “……今传位于悌亲王闻烈。”

  圣旨上,闻欣的措辞更加严苛,就好像他在借由这种口诛笔伐来惩罚自己,收笔时,闻欣再一次泪如雨下。

  “阿律!!!!!!!!!”凄厉的一声,响彻整个正殿。闻欣脸色煞白的仰躺在龙椅上,好像那一声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他颤颤巍巍的拿起手中的圣旨,看见了如梅花绽放的点点血斑,后知后觉的想到,原来是吐血了啊。

  偏门就在这时被悄然打开。

  闻欣好像一下子又有了力气,暴起,看着门外,用从未有过的厉声道:“谁?!朕不是说过朕谁也不想见吗?滚出去!”第一次耍皇上的威风啊。

  “臣给陛下请安。”一身禁军统领服的青年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是叶统领啊。”闻欣刚刚虚张声势的力气全部缩了回去,他再一次倒在了龙椅上,恍然想起他已经不是个皇上了,不在需要顾虑形象问题,然后开口问道,“皇后可好?”

  叶统领就是那个唯一活下来的二皇子伴读,他现在奉命看护着闻欣的安危。

  锄禾和当午都被闻欣调到了皇后身边,现在再没有什么比皇后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更重要的了,所以,闻欣也就只能凑合用一下叶统领了。叶统领以前是二皇子的人,而二皇子和悌亲王最是不共戴天,即便叶统领当年不是诚心归降,想必也不会和悌亲王搅合到一起去。

  闻欣终于发现了他兄长的真面目,但发现了又能如何呢?他还是想不明白很多事情,还是一样要被逼着退位。

  “刚刚当午统领传来消息,请陛下恕他和锄禾无能,劝阻不了皇后,皇后她一意孤行要去松鹤宫找太后……”叶统领低着头,深深的忏悔。

  “皇后还是知道了吗?”闻欣大惊,强撑着坐起道,“那还不快去劝阻他。”马上皇后就不在是皇后了,而太后可还是太后。于是闻欣决定亲自起身去劝阻,幸好,他大哥现在还没有限制他的行动,从这里赶到松鹤宫比从青桐宫到松鹤宫的路要短上一倍,应该能够拦下皇后。

  晃晃荡荡的闻欣却被叶统领拦住了去路。

  闻欣一愣:“你这是?”

  “臣奉了司徒大将军的命,送您出宫。”叶统领说。

  “你是说,阿律还活着?”闻欣怎么都无法掩饰住他脸上的狂喜,他抓着叶统领的肩膀,颤抖的说着,“你没有骗朕吧?一定不能骗朕啊。”

  “是。”叶统领点头,“当日离开华都的是大将军的替身,大将军一直潜伏在华都,他说在不见到您之前是绝对不会离开的。谁知道,在大将军还没有来得及见您时,替身就已经死了。大将军猜到这其中有问题,就暗中开始调兵遣将,只是皇宫早已经被悌亲王的人把持,大将军一直无法接皇上出宫。不过,请皇上放心吧,臣已经想到了办法,这就来送皇上上路。大将军让臣带话给皇上,外面已经全部准备好了,您永远都会是皇上。

  闻欣慌乱的点点头:“那皇后呢?”

  “皇后也已经知道了,她正是去松鹤宫擒住太后,让悌亲王投鼠忌器。”叶统领回答。

  闻欣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舒展开一个放松的笑容:“这就好,这就好,皇后自有分寸,应该不会伤了太后,那我们赶快走吧。”

  “不急,”叶统领说,“在离开前,臣还有一句话要代一位故人对皇上说。”

  “谁?”闻欣诧异,怎么都想不到他和叶统领之间还共同认识谁。

  “二皇子!”在叶统领开口的下一刻,闻欣的脖子就已经被一根白绫狠狠的绞上了,他伸手想要去抓,却发现那白绫纹丝不动,如蛇一般越缠越紧,越缠越紧,他不断的蹬踹着双腿,大口大口的想要呼吸新鲜空气,煞白的脸被憋的通红,实在算不得好看。

  叶统领的声音还在闻欣眼中缺氧的大脑边说着什么:“二皇子让我向您带句话,一句来自三年前的话,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能在当年掐死您。”

  二皇兄……闻欣都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此刻的内心了。

  “二皇子曾请向我下令,如果您一辈子都没有爱上任何一个人,那么就让我忠于您,代替他守卫您的安全直到永远。而如果一旦您爱上了谁,那么我就要想方设法替二皇子完成这件事情,二皇子说了,他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叶统领的眼神中闪现出略带狂热的信仰。

  那是对于已故的二皇子病态的憧憬。

  闻欣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他好像在说,我爱上谁了?

  “大将军司徒律。二皇子果然神料,您到最后还是爱上了司徒律,很抱歉我偷看了您和大将军来往的书信,请原谅。”叶统领道着他一点都没有歉意的歉,“我还联合了大皇子合演了一出戏,考验您对于大将军的感情。却没有想到,您果然是选择了要保护大将军。如果他就这样死在去北疆的路上,也许我也不会真的对您动手,谁想到他竟然活了。”

  闻欣想说他没有,却已经说不出话了,在闭眼的最后一刻,他才想明白了他错的有多么离谱。红衣舞男原来是二皇兄的人,那么也就是说他冤枉了苏姬……天哪。信任所有人不对,怀疑所有人也不对,他到底该怎么做?!

  在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闻欣听到了来自叶统领最大的爆料:“苏姬一直喜欢的都是陆基。”

  ——给人希望再让人去死什么的……二皇子手下真的是变态辈出,抖S无数。

  “不!”在闻欣已经彻底闭上眼睛的时候,司徒律才不顾手下劝阻的亲自涉险来到了宫中,刚好看到闻欣最后蹬了一下脚,然后彻底永远都无法再动了的那一幕。

  斩杀了一脸心满意足的叶统领后,司徒律整个人都快崩溃了。

  噩梦成真了,三个月前在战场上开始,司徒律就一直在做这样的噩梦,梦中闻欣不断的被人杀死,或是在御花园被捅死,或是被匕首捅入脾脏,或是死于无为殿内,又或者是死于毒杀,他怎么都无法看到凶手是谁,只能无力的一遍遍看着闻欣死亡。

  他一直在安慰自己那些只是梦,只是梦,只要他早点解决掉战事,赶回来,闻欣就还是会好好的稳坐在那里,笑的一如既往,对他说,欢迎回来,阿律。

  他真的回来了,闻欣也那么说了,但为什么结局却是这样?

  苍天啊,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再让事情重演,求你了,老天,再给一次机会吧,回到过去,他定要斩杀全部有可能威胁到闻欣安全的人,不论闻欣是否心软!

第33章 第六周目(一)【三更君】

  好久不见了,二皇兄,你还是那么变态啊。

  【傻包子扬起天真的脸,斥责着他眼前的肉小狼狂妄自大:“你怎么可能拥有‘你说什么别人就听什么的权利’呢?这样的权利是属于皇室的!”虽然傻包子被他的家人欺负的很惨,但在维护皇室这个集团利益的时候也是绝不含糊。

  肉小狼没有说傻包子不识好歹,反而开始和傻包子并排蹲在百花丛中,很认真、很认真的思考起了这个矛盾。

  最后,肉小狼说:“那这样好了,我帮你拥有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权利好了。”

  傻包子歪头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可行,点点头,伸出手与肉小狼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我是当事一方忘了,但另外一方绝对不会忘的分割线……

  闻欣毫不意外他会再次睁开眼睛,虽然在被叶统领杀死时很不甘心,但在马上就要断气的那一刻,他会想,死就死吧,反正再睁开眼时就又会是一条好汉,看成败,只不过重头再来啊。虽然他还不知道他会回到多久之前,但他已经渐渐开始肯定自己死了之后一定会活过来这个定律了。

  这一次,真的!真的!绝对不要再死了!

  又及,二皇兄,如果你还活着,我一定要扑上去掐死你一次,让你知道知道我的痛苦!我算是彻底明白什么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了,二皇兄你还真是把这句话贯彻的很好。

  ……老天,你要不要这么快就满足我的愿望?!

  闻欣呆愣愣的看着由远及近走来的红色身影,那就犹如一团火焰,誓要燃尽他所看到的一切。

  红衣人不急不慢地走到闻欣面前,面容依旧美艳无双,上挑的凤眼在看到闻欣的眼神时微微眯了一下,他专注地打量着闻欣的面容,目光里充满了审视和疑惑,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情绪。

  闻欣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毛。

  紧接着,二皇子闻骜特有的声调和说话方式再一次光顾了闻欣的生命:“哟,小老鼠,好久不见,你倒是……变化很大嘛。”

  “你还活着。”闻欣情不自禁地要这么说。

  即便在下一刻,闻欣就被他二皇兄毫无顾忌的狠狠的扇了一耳光,他也不后悔这么说。因为如果二皇子还活着,说明他最起码回到了三年前,这次重生的时间跨度太大,死者复活,闻欣急需一些东西来让自己明白,他这不是在死者的世界里遇到了同样死了的二皇子。

  紧接着闻欣就被二皇子一把掐住了下巴尖,逼着他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二皇子那张美艳风流的脸,二皇子的声音犹如情人间的低喃,温热的气息吐到闻欣的脸上:“真是一如不见如隔三秋啊,小老鼠,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不过,听着,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就像我恨不得你死一样,但这是在皇宫中,你最好给我顾及一下天家的体面!”

  然后,闻骜就像是甩开什么脏东西一样,狠狠的把闻欣甩到了一边。

  看着犹如一块破布无力倒在地上的闻欣,闻骜心中就升起了一股连他自己都说不上的满足感。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一向懦弱的弟弟,闻骜言道:“我要是你,今天就会早早出宫去饱暖享受一下,而不是留在宫中,等着被我找茬。”

  闻欣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不是不可思议于他二皇兄对于他的态度(他早就习惯了),而是他在诧异于他竟然在这样的言语中听到了他二皇兄对于他的回护,他一定是疯了。

  但……如果换个角度想的话,他二皇兄第一句话不就是在提醒他在外人面前要谨言慎行,而第二句话则是要把他引出宫,二皇兄马上就要用那碗据说是长生不老药的东西弄死他的父皇了,闻欣实在是不该留在这个是非之地。

  为什么闻欣那么肯定今天就是他父皇殡天的那一天?因为闻欣一直记得他之所以带着左之和右之去饱暖,就是因为二皇子在今日与他找茬说出的那句关于饱暖的话。

  一身专门逆他二皇兄骨头的闻欣表示,他倒是要去瞧瞧,那饱暖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还不快走,真的等着我动手呢?”闻骜好像真的急了。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闻欣说完就觉得自己是真傻了。

  二皇子眯眼,玩味的一笑:“哦,你倒是说说看,你不知道什么了?”

  闻欣真的是恨不能在死一次,重新回到一开始遇到他二皇兄的时候,打死他也不会再招惹这煞神了。怎么总是不长记性呢,第一次被二皇兄在今日找茬可以说当时年幼无知,结果轮回一遍,他还是逃不过被找茬的厄运。

  最后,二皇子好像享受够了闻欣这种提心吊胆的样子,总算是决定放闻欣走了。天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闻欣自觉自己是正常人,正常人是无法理解变态的心情的。。

  闻欣连滚带爬十分狼狈的逃出了他二皇兄的视野,他当然知道这样跑很丢人,很难看,但这样能够取悦他的二皇兄,不让那个变态又后悔再对他做出什么!哪怕是跑了很远,闻欣都好像还能够听到他二皇兄嚣张而又肆意的嘲笑,他好像在说:“快跑吧,小老鼠,拼命跑啊。”

  闻欣摇摇头,肯定了自己一定是昏了头,才会觉得一直在不断找他茬,甚至哪怕是死了也命人要杀了他的二皇兄会提点他。

  相爱相杀也不是这么个相爱相杀法儿啊。

  至于为什么会让他离开皇宫,大概只是不想要个碍眼的人在这里碍事吧。

  “主子,主子……”还是小太监的赵谨言和赵慎行一前一后着急忙慌的跟着闻欣跑了出来。

  闻欣拿过赵慎行递上来的帕子,擦干净了脸上的狼狈,一如往常的吩咐道:“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事。”其实闻欣所谓的任何人也就是不要他们告诉司徒姊弟、左之右之而已,因为只有这四人会在听到他又被二皇子欺负了后直接去找二皇子理论,非要把场子找回来不可。闻欣不想给他们制造不必要的麻烦,毕竟那可是不可一世的二皇子。

  “是。”赵氏兄弟齐声回答。

  “那主子是要继续去看皇上,还是回皇子所?”赵谨言问道。

  闻欣这才想起来,三年前他才十七岁,还没有开府建牙,依旧住在蒙馆旁边三进院子的皇子集体宿舍,当然了,作为最后一个住集体宿舍的皇子,他也不日就要搬出去了,在他和司徒大学士女司徒音完婚之日。

  其实闻欣也在考虑,到底是出宫去避免这场麻烦,还是留在宫中阻止二皇子杀了先帝,呃,不对,现在先帝还是健在的父皇。

  虽然他家一向没有家长自觉,一味追求成仙之道的父皇很不是个东西,但那终归是自己的父皇啊……好吧,这种话也许留给在死了好几次之前的闻小欣来说比较合适,现在的闻欣只是在考虑,他到底是该保住父皇,赢得他的信任,然后借由父皇的手把几个兄长都除掉,再自己上位比较好,还是尊重历史轨迹让皇兄弄死父皇,待兄弟几个内斗干净了他好捡个渔翁之利。

  哟西,决定了,去山上找左之和右之去饱暖玩吧,他们还没有见过世面呢,大不了这次不烧了饱暖好了。

  在离开皇宫前,闻欣又遥遥的往无为殿的方向看了一眼,轻声说:“抱歉啊,父皇。”

  马车上,闻欣还是慢慢思考起接下来他要怎么办,好比要不要再被二皇兄“抓住”,也好比对待悌,呃,是大皇兄的态度,还有陆基,陆基当然还是要用的,只是苏姬,闻欣现在有些糊涂,到底是苏姬骗了他,苏太傅根本没有什么私生子,还是苏姬就那么重口,喜欢玩兄妹乱伦的……呃,真是想想都受不了。

  对此闻欣只能说一句,苏姬,你熊的。

  一路上到仙山上镜湖旁边的坐忘心斋,这次闻欣的排场要小了很多。以前他来都是圣驾亲临,是无上的荣幸,现在他来,只能算是拜访国师,要伏低做小的。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第一次闻欣如此清楚的认识到,他根本早就坐惯了皇帝,远没有他当初想的随时可以传位给自己儿子那么简单。

  这种心态在二皇子面前时还没有特别明显,毕竟闻欣和他家二皇兄的相处模式一直都是老鼠见了猫,他当皇帝时二皇兄已经死了,根本没有机会重新确立关系。

  坐忘心斋这次来开门的也仅仅是个三代的小弟子,远没有闻欣习惯了的那些厉害的弟子。

  “六皇子,师叔已经恭候多时。”三代小弟子对于闻欣这个六皇子还是有尊敬的意思在的,只是,对于一个还没有实权的六皇子,这种尊敬也很难尊敬到哪里去,当然肯定是不能如面圣时比的。

  闻欣的别扭就更加严重了,他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病,要赶紧扭正了,但……还是会下意识的去对比。

  左之和右之的房间内,闻欣进门,还只有十一岁的左之右之一起回头,笑容灿烂。

  闻欣诧异的发现左之的两鬓竟然全部白了,而且他们两个的身高都绝不是一般十一岁孩子可以有的:“你们这是?”

第34章 第六周目(二)

  又是一个死基佬,闻氏某公主面对特产就是出基佬的历代皇帝如是感慨。

  “什么,我们?我们怎么了?”左之和右之诧异的互相看了彼此一样,睁大两双猫一样的眼睛,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诡异的色彩。就像是在照镜子一般,两个面容一样,衣饰一样的少年动作没有二样的一起歪头,看向闻欣,连习惯性说话上扬的音调都别无二致。

  “头发还有身高。头发怎么白了?你们怎么突然长高了?”闻欣可以发誓在他的记忆里三年前他的两个弟弟绝对没有白头发,坐下时也不会看上去那么高。

  左之和右之更加诧异,略微活泼些的右之上前,伸手在闻欣眼前晃了晃:“哥哥,你睡昏头了吧?我和左之的头发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右之指了指很乐于摆出了更利于闻欣观赏POSS的左之,就像是在照镜子,一面看一面点评,“很难看吧?黑白夹杂什么的。”

  “至于身高,”内敛一些的左之起身,和闻欣比了比,几乎与闻欣等高,“是哥哥你长的太慢了,认命吧。”

  “不是这样的!”闻欣有些急了,他总觉得自己能够一遍遍复活这事儿怪怪的,现在看见左之和右之的鬼样子,再联想到第一次重生去见双子,只有左之在而右之闭关第二次重生则是只有右之而左之闭关,他觉得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不要装了,是不是你们,恩?回到过去,这种事情是有违天道的吧?!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啊,会折寿的!”

  双子对视一样,一脸沉重的看着闻欣。

  “没办法了……”左之说。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右之说。

  “——就让我们……”左之说

  “——好心的告诉你吧……”右之说。

  闻欣感觉自己的心都在砰砰跳动着,他真的不想自己的两个弟弟为自己牺牲这么多,他是不想死没有错,但如果代价是以弟弟的生命和寿数,他绝对不要!

  “哥哥……”左之右之和声道。

  闻欣睁大眼睛,等待答案。

  “你这本小说看太多了!”大声道,然后双子抱在一起,笑做一团。

  “……”这是被耍了?果然是被耍了吧?!

  右之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一边擦着眼角,一边说:“哥哥你也终于被那个老不死的洗脑了吗?真的相信什么凡人可以得道修仙,长生不老,容颜永驻?”

  “哪个老不死的?”虽然闻欣觉得在这个时候他不该这么问的……但在双子口中可是有两个老不死的,一个是他们父皇,一个是他们师父,他需要搞清楚到底是哪个。

  “当然是皇宫里的那个。”双子表示,既然他不认我们这个儿子,我们又何必去认他这个当爹的?双子从未正正经经的叫过一声父皇,“哥哥你难道真的相信那个关于我闻氏的祖先之一,同安贵大长公主闻薇生是元婴期的修真者?天哪,哥哥,你一辈子的二傻都全部凝结在上面那段对话里有木有,不行了,笑死我了,左之,你来给哥哥解释吧。”

  左之扶额,把闻欣带到小榻上坐下,语重心长的说:“哥哥,这个世界是不存在什么修真者和妖精的,你不是也总说我们那个老不死的师父离境就是个大神棍吗?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不用怀疑,他就是个大神棍。”

  ←_←为什么我总有种家长在告诉孩子,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圣诞老人的错位感觉?

  又及,圣诞老人又是个什么鬼东西啊摔!

  “闻氏在武帝时期,确实出过一个活了九十多岁的同安贵大长公主,她叫闻薇生,是历史上最长寿的公主,但如果你去翻历史你就会发现,我们这一支和闻薇生毛关系也没有。

  她娘是慈安太后没错,但她爹可不是武帝啊,她爹是旧京雍畿闻氏的没落贵族,后来死了,她娘改嫁给了武帝,生了和帝,然后她娘才成为了慈安太后,她也才鸡犬升天的封了公主,后来和帝退位,和帝子稚帝继位,慈安太后变成太皇太后,把持朝政,稚帝子光兴帝登基后才终于那个把持朝政的老太太关在松鹤宫里关了一辈子啊。

  虽然有野史传闻光兴帝是女的啦,但这并不妨碍我告诉你,从始至终这里面根本就没有闻薇生什么事儿。”左之继续给闻欣科普他们家凶残而彪悍的家史。

  “诶?我怎么听说的野史是和帝为了他男性爱人抛弃皇位,云游四海了?闻薇生公主因此而得出的最出名的那句话就是,又是一个死基佬。这样说起来,我们家确实出了很多的死基佬啊。”右之远目望天,也难得八卦了一回。

  喂喂喂,主题呢,我们谈话的主题是关于轮回和重生,而不是关于基佬和八卦啊擦!

  “总之,哥哥,修真什么的都是不存在的,骗人的。”左之和右之在神展开之后又神奇的回归了主楼,莫名其妙地得出了结论。

  “可是……”闻欣总觉得他被是左之和右之联合忽悠了。

  “还可是什么啊,哥哥,你想,要是那个叫闻薇生的公主真那么厉害的话,她怎么也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娘被重孙子软禁一辈子的吧?”右之笑够了插话进来。

  “母女就不能反目成仇的吗?”闻欣小声低喃,就像他娘逼他退位一样。

  “能倒是能,但是,总要给理由吧?闻薇生公主又为什么要和她当太皇太后的娘反目成仇呢?”左之问道。

  闻欣想想也是,决定不再继续纠结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他至今也不知道该拿何种表情去面对他的母后,也许现在应该叫母妃。闻欣终于明白了她之所以在杀了先皇后之后还能够活的很好的原因,因为她够狠,对别人狠,对自己狠,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狠。

  “哥哥,我知道的,你因为将要和司徒大哥,呃,是大姐结婚的事情而又有些没着没落的,可以理解,毕竟这是一生唯一一次的大婚嘛。你现在需要的是放松……”左之继续规劝。

  “……而不是胡思乱想。”右之补充,“唔,说到放松,饱暖怎么样?基佬的福音啊。”

  “是你自己想去了吧?”闻欣一头黑线,他怎么都不会忘了当年初入饱暖时,右之那兴奋的小眼神。难道我弟弟其实是弯的?闻欣开始担心起一些有的没的了,顺便被顺利歪楼。

  “我也想去。”左之眨眨眼充分表达了一个属于十一岁少年应有的好奇心。

  闻欣一怔,恍然间,他好像又回到了真正的三年前,他偷偷带着双子下山逛饱暖。就在那晚,三皇子闻晏与二皇子闻骜在长门外兵戎相见。

  身为六皇子的闻欣则全然不知,还在宫外纠结于被人当成小倌调戏了的悲愤中。后伙同七皇子左之和八皇子右之一把火烧了华都最大的小倌馆饱暖,无尽的孽火烧了三天三夜,整个华都陷入一片混乱,好似戏剧话本中所说的逢魔时刻,什么牛鬼蛇神都出来了。

  闻欣站立于大火最开始发生的案发现场——饱暖门外,惊恐的被自己两个弟弟一边拉着一只手,配以小声的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啊,别怕。”

  结果……闻欣表示,这两个跟着国师那个大神棍学的家伙也不过就是小神棍。没事了?应该说事儿大发了!由那场烧了三天三夜的大火为始矣,大启陷入了自建国以来最乱的时期。史称诸皇子之乱。

  在闻欣知道消息的时候,他的五个哥哥已经迅速确立了彼此在京中乃至全国的势力划分。

  闻欣却甚至连他父皇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葬礼也没有参加,耳边充斥着亡国论,和皇后一起躲在大学士府里,惶惶不可终日,只是期盼着驻守边疆的司徒律能够快点回来。后来闻欣也还是没能等上司徒律,他反而被他二皇兄抓了起来。

  那实在是再糟糕不过的回忆。

  但现在回首,闻欣惊觉在他当时以为的颠沛流离生活中,他其实是众皇子中最安全的那个,除了左之和右之这种另类不谈以外,他几乎躲过了大半的夺储进程,被保护的很好。

  苏太傅告诉他说这叫坐山观虎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闻欣一直以为那是苏太傅在安慰他,安慰因为被二皇子抓到并囚禁起来而心生出很多很可怕想法的他。现在闻欣才觉得苏太傅的政治嗅觉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他精准的预料了以后全部发生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说:“殿下与其担心二皇子,不如担心担心大皇子。”

  “你是说,哥哥会有危险?”

  闻欣想起自己当时的问话,就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以及他总算是明白了当时苏太傅那一副好像被什么噎住了的表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是太造孽了。

  苏太傅!闻欣又开始陷入了两难,到底是应该去通知苏太傅赶快离开华都,投奔现在还是骠骑将军的司徒律好,还是应该等到苏太傅将传国玉玺藏好后再想办法去救他。

  在这场争储大战中,传国玉玺一直都是被众皇子争夺的主要对象之一。因为有传言说,那是经过仙人保佑的圣物,只要留有闻家血脉的子弟还手握传国玉玺,他就会得到上仙的庇佑,他就是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是正统,可保大启千年基业,永存万世。

  好吧,大家关注焦点的其实都在“名正言顺”的那一部分了,至于另外的传说,谁关心啊。

  也不知道这是大启哪年传下来的神奇规定,得玉玺者得大道,也就是说,你得到了传国玉玺,那么你登基就是名正言顺的,是受上天眷顾的,哪怕你弑君夺位。当然了,这样所谓的大道也不过是起到了一种心理安慰的作用,因为不论你得不得到传国玉玺,你是如何登上皇位的百姓都看在眼里,公道自在民心,老百姓的嘴可不会因为传国玉玺而有所改变。

  但……得到传国玉玺,还是成为了众位皇子在诸皇子之乱的斗争的首要目标之一。甚至闻欣就是因为司徒律帮他找到了传国玉玺而在登基的道路上顺畅了很多。

  ——神逻辑,不解释。

  在现在的闻欣看来,其实最重要的是杀死全部的竞争者,那么,即便最后没有得到传国玉玺,又能怎样呢?作为适者生存唯一活下来的皇子,不需要传国玉玺他也会是名正言顺的,天下归心的,然后在登基后他完全可以编造一个传国玉玺,反正谁也没有见过传国玉玺长什么样子。而最幸运的是,借着重生的便利,闻欣完全可以编造出一个似模似样的传国玉玺。

  这样一想的话,闻欣就终于下定了决心,在去饱暖之前,他要先去一趟太傅府,即便重生之后闻欣觉得除了他的命、力量和皇位以外再没有更重要东西了,但他也还是想要苏太傅能够活着,好好活着。

  也许是因为苏太傅多年的教育之恩,更也许是因为苏太傅当年的舍身相救,甚至是也许是因为苏太傅的谋略和号召力。

  闻欣已经渐渐开始分不清到底什么才是他的本心,什么才是利益驱动。

第35章 第六周目(三)【二更君】

  关于先帝身边的能臣干吏,国师离境X太傅苏斐然。

  当闻欣赶到太傅府时,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双子还是再一次的一起跟他下山了。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闻欣也不会再把两个弟弟赶回去,但他郑重其事的警告双子道:“你们一定会被你们师父罚的很惨的。”

  “切,要不是那个老不死的手里还真有些本事,又占着神权的大义,谁愿意听他的啊?”右之充分了表示对于这个师父的不屑。

  “我们只是想要成为坐忘心斋的继承人,能够帮助哥哥而已。”左之笑的十分纯良。

  ——但想要继承坐忘心斋的前提是你们师父他退位让贤,又或者是死了吧?配合着刚刚右之那句话,我怎么都感觉你的言下之意是等你们学够了全部的本事你们就要弑师啊!这略显凶残了些吧,魂淡!

  “没错哟~”左之一笑,“我就知道,哥哥果然会理解我们的。”

  “……”←这是一点都不想理解他们的闻欣。

  当然了,如果一定要在弟弟们和国师之间选择,闻欣肯定会连犹豫都不犹豫的选择他的弟弟们的。

  ……

  十二年前,唔,现在应该是九年前了,寒冷的冬夜,年幼的闻欣奔跑在皇宫狭长而又曲折的通道里,身后跟着洛川殿掌灯的小太监在不断的追赶着他,大声的说着:“六殿下,慢一点,慢一点,路滑,小心摔着了……”

  闻欣却全然顾不上这些,他不断的在心里想着,再快点,再快点,要不弟弟们就真的没救了。

  “砰”的一声闷响,闻欣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然后被迅速弹出。

  但却没有迎来意料中摔在地上的生疼,反而被人拦腰抱在了怀里。抬头,白色的哈气散开,白雾那里露出来一张平淡无奇的面容,那是一种让闻欣形容不上来的平淡无奇,绝对的过眼难忘,但放在人群中也能够迅速泯灭掉踪迹。

  “六殿下走路要小心一点呐。”那人小心翼翼的将闻欣重新放回地上,还抬手揉了揉闻欣柔顺光洁的头发。

  “你是离境国师?!”闻欣长大眼睛,他没有见过国师,但他见过国师的袍子。

  男子点头笑笑:“是,不知道殿下找臣下何事?”

  “他们都说只有你能救我的弟弟了,求求你,救救他们,他们才刚出生。”闻欣仰着头,满脸的焦急,他要赶上的人就是国师离境,赶在他还没有出宫之前截住他,让他去救救两个小弟弟。

  “你不害怕他们吗?”离境好像什么都知道,甚至都不需要别人告诉他始末。

  闻欣老实的点点头:“我从来没有见过紫色的眼睛,那很吓人,但仅仅是因为这样弟弟们就去死什么的,这一点都不公平,我绝对不承认!”闻欣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他握着拳头,表示着自己的坚决,那是他所能够做到最大程度的据理力争。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离境笑着回答闻欣,“世现紫眸,必有大乱。天生煞气,百世魔修。他们注定日后要拥有比普通人,甚至是不普通的人还要强大千倍的力量,人们恐惧这种力量,所以紫眸之人多半活不过幼年时期,活过幼年时期的紫眸者都会对这个想要杀了他的世界心怀怨恨,以摧枯拉朽之势对世界造成伤害。消极循环,永无止境。殿下可明白?这是他们逃不脱的宿命。”

  “……”闻欣表示,上面一大段话以他现在掌握的知识面来看,还是有些理解上的困难的,但他知道,“那么就是说我的弟弟们会厉害喽?你想不要要两个很厉害的徒弟?如果你想要,那你就要先保住他们在说。”

  “他们是很厉害,但同时他们也会很不驯服,会对我造成伤害。”离境的眼神十分冷漠。

  “我保证他们只会很厉害,但不会伤害别人!”闻欣急了,赌咒发誓他的弟弟们会很可爱,人畜无害。

  “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只有一面的纸张的。”离境无奈地答道。

  稚童狡黠,尽管只是灵光一闪:“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只要我找到一个只有一面的纸,你就会答应庇佑我的弟弟?”

  离境点点头:“如果你能够找到的话。”

  最后闻欣做出了麦比乌斯圈,虽然他并不知道那个东西叫麦比乌斯圈。只是那个两头扭曲链接的圈确实没有传统意义上的正面又或者是反面,他闲来无事,在洛川殿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打发时间。闻欣拿着那个圈举得很高很高的给离境看:“看,没有反面。”

  ……

  闻欣就是靠着这样的小聪明救下了双子,明知道这样会给离境带来很大的麻烦,但他还是想要救下两个弟弟,并且想尽办法的成功了。闻欣想,大概从小时候开始他就有那种名为狡诈的基因吧,只是,平时不怎么太容易显示出来。

  看着眼前扬言要杀了国师取而代之的双胞胎弟弟,闻欣决定笑着不予否决,反正他知道最起码三年内他的两个弟弟还没有那个本事杀了国师。

  既然是这样,那就先放一放,到时候再说吧。

  “师父就是杀了以前的师父才出师的,哥哥,你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右之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安慰道。

  “……你说什么?”闻欣一怔。

  “你这样说才是会给哥哥很大的压力,好吧?”左之敲打右之。

  也就是说前面右之说的你都不打算反驳咯?什么必须杀死自己的师父才能出师,你们到底是修道啊,还是修魔啊 。你们真的是出家人吗?怪不得父皇无法得到大道,有着这样的国师,要是真能达成大道才不科学吧?!

  “那坐忘心斋那些独立出去的二代弟子是?”闻欣小心翼翼的问道。

  “哦,他们啊,他们不想杀了师父,师父就把他们逐出门了。”右之耸肩回答。

  ……你们这根本就是邪教吧我勒个去!

  “那以前国师总说你们兄弟二人身上煞气大重,恐你们为祸苍生……是?”闻欣其实已经觉得他不应该继续问下去的,否则会继续幻灭。

  “啊,师父是说我们自控力太差。”左之撇撇嘴表示,“明明在哥哥面前我们自控能力很好的。”

  “还真是麻烦啊,那个老不死的。”右之挠挠头,“整天说什么要杀人于无形,杀人杀的有技巧,利用微笑作为武器才是上策,鬼知道怎么做到即便杀了对方也能让对方感激涕零。不爽就杀咯,哪儿那么多废话,装毛啊。”

  所以,你们和你们师父之间的区别只是一个很会装,一个不会装,会装的关你们禁闭是因为你们杀人之后不会将自己塑造成一个正义的角色?!

  英雄和小怪兽都杀人,但前者得万人崇敬,后者却遭千古唾骂。

  闻欣心中某一块最神圣的地方坍塌了,即便嘴上说着国师离境大神棍,但闻欣其实是发自真心的把他当做了爱与仁慈的代名词的,最起码他守约救下了双子。可是,现在在仔细回想起当年那段已经模糊了对话,他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当时国师在事后是问了他的,如果救下双子他能够得到什么好处……尼玛,果然被骗惨了!

  在这样的认知颠覆中,闻欣被苏太傅请进了太傅府。

  苏太傅年轻时那真的是个风流惊艳的人物,一身白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掷果盈车,出个门能够被全城戒严的人物。可惜,岁月是把杀猪刀,当年人型毒药的人物,现在就只剩下了白须和抬头纹,不过,也是老年人中的美老年。

  说这么多,只是为了表示,他是唯一一个逆了闻欣审美观却依旧很受闻欣待见的人。

  当然,现在闻欣明白,他待见苏太傅的原因只能是因为苏太傅足智多谋,能言善辩,博古通今,门生遍布天下。而不能是因为苏太傅是所有老年人中长的最帅的……

  “六殿下、七殿下、八殿下。”苏太傅上前行礼,心中略微诧异,这样的阵容是?

  “明人不说暗话,师傅,赶快出城避难吧。”闻欣开场开的十分直白。

  “……殿下的语言表达能力还是那么的,特立独行。”苏太傅觉得这是他唯一能够找到的好的形容词了。

  “不是的,你听我说……”如此这般,这次如此,闻欣骗太傅说他无意中得知了二皇子行迹诡异的动向,以及城中最近越来越紧张的气氛,各个皇子的人马都很骚动,“这样下去不好啊,师傅,快走吧,去找阿律,他能够保护你。”

  “那么殿下为何不走?”苏太傅笑的老神在在,施施然的样子。

  “我不能走。”闻欣不知道该如何告诉苏太傅他拥有剧情早知道,肯定会转危为安,而现在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就是闻欣最大的武器,他不会轻易改变与他有关的未来,这样才是最大程度的保护他自己。

  而且如果轻易改变未来,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就像是他前面几次轮回那样,根本躲不过既定的命运,要是提前死在去找阿律的路上,那就亏大了。

  留在京城,最起码保证了闻欣可以活下去。

  事实上,把苏太傅救出城,已经威胁到了闻欣的已知剧情,但他实在是不能坐视苏太傅的死,所以只求能够拼上一拼了。就好像闻欣知道皇后会安然无事,所以他就不会想着要提前让皇后出城。

  “那么,老臣也不能走。”苏太傅坚持,“我很欣慰,殿下终于成长起来了,就好像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可不是一夜之间嘛,闻欣想心里想,而且哪里是一夜之间,是一瞬间。

  “我留在这里是有自己的责任。”闻欣觉得他只能这么糊弄一下苏太傅了。

  “老臣留在这里也是因为老臣有老臣的责任。”苏太傅一把年纪了也十分的坚持,该死的顽固。

  “那么,苏姬呢?你就不管你的女儿了?”苏姬是苏太傅的一切。

  “……老臣自有安排。”苏太傅说,“本来不想这么早给殿下引荐的,我希望那孩子能够稳扎稳打的依靠自己的力量爬上来,但是现在,陆基,出来吧。”

  躲在屏幕后面的陆基一身儒生衫,走了出来。

  “这是陆基,字士衡,是老臣最后的关门弟子,也是被老臣给予了最多期望的一个,老臣相信他会保护好老臣的女儿。”苏太傅说。

  原来,苏姬真的骗了我,根本就没有什么私生子的设定。闻欣想。

  然后,闻欣说:“师傅其实根本没有相信我吧?”闻欣也是这次后知后觉的发现,他突然出现,说了这么一堆不着边际的话,一定让人很摸不着头脑,他是好意,可对方也许根本没有领会他的好意,明白事态的严峻,而他又不能真的说清楚。他真太笨了,根本想不到更好的劝说办法。

  “不!”苏太傅严辞打断了闻欣越想越士气低落的情绪,“老臣对殿下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老臣才会就留在这里,以策万全。”

  读书人,应当如竹,可以弯曲,却绝不会被折断,永远坚韧不拔。

  “老臣绝对不要做逃跑的懦夫。”苏太傅最后如是说。

第36章 第六周目(四)

  第刺客列传,关于一个爱男扮女装的杀手——呸,你才爱男扮女装!

  雪征者,青城人也,以勇力事皇子,善易容,性残忍,与人难处,有妹名曰雪如。

  雪征的一生目前来看用这一句话就足够高度概括了。不是他就是这么一个无趣的人,而是有很多关于他的东西不能被文字记录下来的,还有些东西则他觉得毫无意义也不应该被文字记录下来的。

  不能被记录下来的,他当然不会说;毫无意义不应该被记录下来的,他也没打算说。(喂!)

  雪征目前在华都为四皇子闻桓(huan,三声)经营着一家小倌馆,四皇子自己取的名,饱暖,谓之圣人言饱暖思淫欲之意。真是有辱圣人,雪征如是想。

  雪征从小是个孤儿,和妹妹相依为命,人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读书,像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那样能够稳坐在窗明几净的学堂里,摇头晃脑的跟着夫子学儒家经典,学道家经书,学法家思想,学墨家感悟。

  结果很不幸,这个一心想要被读书人迂腐化的家伙却拿起了长剑匕首,打扰了武林上安静了近五十年的平静时光,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他现在是大启赏金最贵的杀手,也是当世武林上最厉害的高手……之一。没有人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不过没有人见过他的脸,而是没有人能够记住他的脸。武林上传说他利用邪术绘制了上百张真人皮的面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每次出门都会换一张皮,久到他自己都忘记自己到底长的什么样子。

  但当事人雪征可以以他最喜欢的甜点发誓,他这辈子只做杀人越货的正经勾当,从来没有干过扒皮抽筋的变态事迹。

  至于易容,其实就是化妆,一个出色的化妆师,只需要通过细节就可以鬼斧神工的改造出一张完全不同的脸。他怎么也不可能忘记自己长什么样,洗掉一脸的妆容后,他每晚在镜子面前都是会和自己赤诚相见的。

  很多人都说雪征神秘,谁也从没有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这其实是因为雪征用他的真面目去见他们了,他们却怎么都无法相信那就是雪征。一个有着少女的身高,少女的面容,少女的柔软的……男性杀手。是个人都会以为那是伪装,没有人相信这样干净透明的人,就是原原本本的他。

  但天知道那就是他本来的样子好吗?神秘你大爷啊!自己不长眼,怪的了谁?(题外话,所以,真的一直坚信他看到的就是刺客本来面目的闻小欣才是雪征的知音啊!)

  “亲爱的哥哥~”雪如一身花蝴蝶的打扮,翩然而至。

  “你不能因为你打扮的像个蝴蝶,就真的从窗户里飞进来,好吗?你是以为你有多轻,窗口是木头做的啊魂淡!”雪征暴躁的看着服侍自己的妹妹,他这辈子最大的痛之一,他甚至还不如他亲妹妹雪如高……

  雪如一个灵巧的翻身坐到了梳妆台前,开始浑然不在意咆哮的雪征,自顾自的化起妆来,声音雌雄莫辩:“世界如此美妙,你却如此暴躁,不好,不好。”

  “你来干嘛?”雪征用一脸的不耐烦掩饰他心目中对于雪如身高的羡慕嫉妒恨。

  雪征一直觉得他和雪如的样子应该换一下,因为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和雪如都比较像是姐弟,而不是兄妹。

  “想你喽~不可以啊?”雪如一面利索的把自己往小倌的方向收拾,一边很随意的开口。

  “说实话。”雪征眯起眼睛,最近局势紧张,而很不幸的,他和他妹妹分别隶属于不同的阵营,又或者是他们表面是属于同一阵营的,但自从她妹妹不可自已的疯狂迷恋上某个男人之后,她就有要跳槽的倾向。

  “可爱的六皇子殿下要来开启他婚前人生的第一堂课,我奉命来保护他的……贞操安全。”雪如一边描眉,一边回答。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现在还没有真正成为司徒律的人!”雪征真的是受够了他任性的妹妹。

  雪如无辜地眨眨眼:“二皇子的命令。”

  雪征一愣:“二皇子给你下了命令,而没有给我?”

  “yoooo~屋里好大的酸味,某人生气了啊。”雪如一直都在乐此不疲的挑动着雪征纤细的神经,她好像觉得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

  雪征握拳,却没有再像以前一样无数遍的解释,他不是爱二皇子,而是一种憧憬,一种崇拜,他想要成为二皇子那样的人,那样即便拥有一张比他还像女人的脸却绝对不会让人认错他的爷们性别的人。

  “安心吧,喜欢是喜欢,工作是工作,我分得清。”雪如在将自己彻底小倌化了之后从镜子里看着雪征道,“我永远会记得的,我们明面上四皇子的人,暗地里是三皇子的人,实质上却是二皇子的人。真不明白你到底要玩多少层无间道才会觉得够,这么多重身份,真的不会怕记混淆吗?”

  “我们是情报贩子,再多的信息也能了熟于心,这是职业素养。”雪征在面对他的职业时绝对是有着十二万分的认真和严谨的。杀手和情报贩子,好像天生就是能够融合在一起的。

  “对不起,本姑娘从良了,现在专职唱戏。”雪如起身,转了圈,亮了个相。

  “那你这是?”雪征表示他根本不信,他妹妹说谎就像是喝凉水一样随意,她嘴里的话连她自己都要掂量着只相信五成。

  “当个好妹妹,帮助哥哥完成工作。”雪如眨眨眼,笑着就已经飘出了门去接客。

  雪征依靠在门口,看着雪如笑脸迎人的一路飘下楼去,在一片莺莺燕燕中态度从容的打招呼,然后准确无误的拦住了刚刚进门的一脸绵羊样,就差直接在脸上写着我很好欺负,请尽管来欺负我吧字样的六皇子闻欣。

  当然了,这样的六皇子可不是真正好欺负的人。最起码他身后的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这个身后不分隐含意思,还是真实意思。

  六皇子身后跟着两个一看就很不好惹的少年,紫眸,黑白杂发,双子,很好认,帝国的七皇子和八皇子。只是,他们的个子也未免太逆天了吧,他们被当做妖孽的原因里一定有他们的个子太逆天这个理由在!雪征表示,没办法,当一个人某方面有缺陷的时候,他就会下意识的过于在乎那个方面。

  很久之后雪征想,他大概会待见六皇子闻欣的原因,大概就是闻欣和他有同样悲剧的遭遇,甚至,他还比闻欣要略微高一个指头。

  看看外面华灯初上的景象,雪征想,今天注定是一个不平夜了。

  二皇子竟然能够把雪如也派来看着六皇子,那么也就说,二皇子大概真的是要动手了,就在今晚。四皇子和三皇子的人今晚也来的少了些,很显然是那边也收到了风声,正在秣马厉兵,没时间来他这里放松一下。

  心下一合计,眼睛一转,雪征就抓来身边的小倌吩咐道:“去,到三皇子府上给我想办法把暖先生请来,就说筝学对他思念甚深,心病复发了。”

  “是,阁主。”小倌领命离开,他是个机灵的,应该会把事情办好。

  雪征依在栏杆上,看着大堂里正与雪如好奇的问东问西的单纯少年,心想着,这人和人真是不能比,他像六皇子那么大的时候都在做什么?杀人?训练?反正是不会这么幸福的醉倒在温柔乡里,被无数人暗中保护,哪怕外面已经改朝换代,他也全然不知。

  “阁主,苏太傅的女儿苏姬和他的得意门生陆基一起从北门出城去了。”有人报。

  雪征依旧懒洋洋的靠在栏杆上,打了个哈欠,眼睛闪现着因此而出现的泪花,白天根本没有睡够,晚上又有重大活动,这是天生操劳的命:“苏太傅呢?”

  “还在府中。”

  雪征点点头:“那就好,皇子说密切注意他的动向,这老东西比狐狸还精,大概也是听到风声,先把宝贝女儿送走了。”雪征甚至从来没有跟他的门人说过他们到底效忠的是哪个皇子,他们只是武器,武器是不需要有想法,只要他们的刀锋够快也就可以了。

  “是你!”稚气的少年不知何时上了楼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手,一个看好戏的。

  “我?”雪征一愣,开始苦思冥想他到底什么时候不经意间见过这位六皇子。

  六皇子鼓着一张小脸,很没有形象的指着雪征指了半天,你你你的说了几个毫无意义的发音,然后,最终败下阵来,就像是被困扰住的小兽,双耳垂下来,很没有精神的可怜样子。

  雪征第一次发现这个世界上真的竟然存在某个人,会让你觉得即便不是你的错,为了博得他的欢颜你也会恨不能离开承认了那个错误。当然,雪征也只是想想,先不说他还不知道他到底哪里惹了六皇子不快,即便知道了他也不觉得那人是他。

  最后,在雪征和六皇子还没有争执完的时候,三皇子府的幕僚暖玉暖先生如约而至,一个为了美人可以不要命的白痴。

  “筝学,筝学,你没事吧?”暖先生一副情圣的样子上前来表示关切。

  有事的是你的脑子。雪征默默在心里想道,然后,雪征这才发现他这个时候应该装柔弱的,结果因为和六皇子绊住耽误了事儿,实在是没能来得及,索性也就只能半推半就的说:“你走,你走,我不要见到你。”

  雪征看到了旁边六皇子明显被这狗血的一幕噎住的表情,心情莫名的开始觉得很愉快。

  一来二去,雪征再一次搞定了这位号称有着经世之才的暖先生,现在他大概已经在床上坐着翻云覆雨的美梦,还真是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这种男人谁会看得上!不对,劳资是直的,怎么可能看上男人!

  门外,雪征再一次对上了那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稚气未脱的少年看着他说:“你到底是谁的人?”

  雪征觉得他接下来话可以很帅的说,雪征,一个杀手。

  但现实却是他笑着回答;“筝学,饱暖的老板,请问有什么是我能够为您效劳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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