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坠崖会有人救吗(中毒坠崖她救下崖底被困女巫)

女主坠崖会有人救吗(中毒坠崖她救下崖底被困女巫)(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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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流星划破天际,关雎一袭黑衣站在悬崖边上,手里的匕首抵住一张绝美的脸蛋。“兰姣,你我姐妹一场。我不想取你性命,只要你告诉我,让你下毒的人是怀瑾不是千叶。我就放过你。”

兰姣长着一张白净的鹅蛋脸,听关雎这么一问,面色一改,用一种极其阴柔的语调说道:“你自己去问呀!”

“你真当我不知道,你与我闹成这样,不就是为怀瑾么?”地上的女子浑身发抖,低头凄厉地笑着,“那又怎样。”

“他下月与将军女儿大婚,值得吗?”

关雎手指一阵剧烈疼痛,血顺着兰姣的嘴角滑落下来。她猛地推开她,不料兰姣早已没有活着的念头,顺势跳入悬崖。关雎仰面看着深邃的天空,忽然闭眼沉默,蜷缩在地上。像是山涧常见的猎物被猎人的捕兽夹捉住后,绝望地躺在地上,坐以待毙。

夜色微凉,月光静静地覆在万里河山上。

关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悬崖边上。俯首,妩媚一笑,纵身跳入悬崖。黑色的披风融入黑夜,她展开双臂,心里无比释然。

关雎从未想过,自己竟然没死成。自己从悬崖上跳下来,落入了一个巨大的池子,而她的身边不远处,兰姣被摔得四分五裂。她转过身,那个自诩是后宫最美艳的女人,此刻,连个全尸都没有。

“真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会有人到这里来。”一个娇俏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

“你是什么人?”她退后一步。

“你印堂发黑,活不久了。”

“我被人下毒了。”

“你救我出来,我可以帮你报仇。”

关雎看着摔成肉酱的兰姣,小步迈向角落。

一个女子脸上罩着铁皮面具,琵琶骨被穿上了两个锥子,四肢被铁链牢牢缠绕住。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手腕处还有深一道浅一道的血痂。不知是谁这么残忍,用这种手段对付一个女子。

“什么人这样对你?”

“月吴的大皇子。”似乎想起了那段子伤心往事,女子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我是月吴的巫师白羽,月吴的大皇子与我成婚那一日,我不知道有陷阱。他们诛杀了我全族,大皇子没有杀我,而是把我关在这里。”

关雎很同情她,被困在这里一百多年,仅仅因为爱错了一个人。她拽住白羽身上的锥子,用力向外一拔。锥子落地,她也吐了几口黑血,元气大伤。

“除去怀瑾,护千叶周全。”她深爱千叶,即使真的是他要毒杀自己,她也要护着他。帮他铲除怀瑾,铲除他在朝廷上的死敌。她要拔掉他前行之路上的所有荆棘,无惧伤痕累累。

“我一定帮你除了他。”听到白羽的话,她欣慰地躺在地上。“谢谢。”白羽把她的眼睛合上,小心翼翼地把她抱到池子里,看着她慢慢沉下去。

“放心,我白羽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帮你报仇。”她的容貌与一百年前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容颜未改心有疤,整整一百二十岁了,巫师族的女人二十岁长开,直到一百二十岁之后才会慢慢变老。

她的眼角落了泪,她却浑然不知。

2

“再去找!”千叶的吼声响彻整个大殿,他愤怒地拍着桌子,甚至把酒爵震翻了。琉璃色的美酒洒满了一地,把名贵的毛毯浸湿。没人敢靠近这位盛怒的君王,宦官们惶恐地站在远处,大气不敢出一声。

千叶不明白,怎么一个人就这么难找,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让他省心。她是皇后,应该高高在上,陪着他一起治理国家。她究竟还有什么不满足,他想不通。

他像一只困在笼中的老虎,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然后下了一个命令,“去,把怀瑾王爷给我叫过来!”大殿上的人如释重负,没过一会儿,一个身形欣长,穿着雪白的直襟长袍的男子从外面走进来。

千叶看到怀瑾,露出笑容,让他免去繁冗的礼节,直接坐在自己身边的长凳上。怀瑾平静地站起身,走到一边坐了下来。

“老六,朕有一事相求。”怀瑾的眸子如水般平静,没有流露出任何表情,而是恭敬地回答,“陛下,您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主,何来求字?”

“朕的皇后失踪了,可朕不想让大臣们知道。这满朝文武之中,朕能信的只有你一个人。你是朕的手足,一母所生,你应该知道朕的心意。”千叶站起来,双手背在身后。

怀瑾抬首与他对视,继而一笑。“臣一定会找到皇后。”他的笑容让千叶看起来十分心安,只觉得关雎有救了。他万万没想到,怀瑾早就知道关雎已死,并且让她以为是自己深爱的男子杀害了自己。

千叶吩咐人把怀瑾带下去,自顾自地坐回龙椅上,双肘拄在桌面,伸出两个袖长的食指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看着面前堆积如山的奏折,长长叹了一口气。民可载舟,亦可覆舟。他常常寝食难安,高处不胜寒。

怀瑾坐上马车,对车夫说道,“去黑水崖。”

黑水崖,这是乌青国北边的一处绝壁山崖,足有千尺高的石崖拔地而起,再往后去就是连绵的山峰,远远看去几条瀑布从山上倾泻而下。由于正处寒冬腊月,水小了很多,炎暑季节时,几百米之外就能听见瀑布从天而降落在深潭里响起轰隆隆的声音,如同洪钟争鸣。

黑水崖没有黑水,崖上的岩石通体乌黑。怀瑾总觉得叫做黑石崖才名副其实一些。

怀瑾让车夫把马车停在平整一些的路上,山路崎岖,他没有那么娇贵,自己能走上去。

“王爷,你看!”顺着车夫指的方向望去,怀瑾也惊得叫出声来,只见一道黑影从天边迅速地掠过来,整个天空一下子黑了下来。

怀瑾在心里数着,半杯茶的工夫,黑影从天空中慢慢淡下去。

“刚才那是什么?”

“王爷,我看我们还是别急着走。这里有点古怪!”车夫世面见得少,他又常常听老一辈的人讲的那些怪力乱神的事,心里难免不会害怕。

怀瑾也不敢贸然行事,他是从来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可是,刚刚的场景太过可怕,他也弄不明白。“也好!”说完,就盘腿而坐。车夫畏畏缩缩地蹲在他身后。

“王爷,今日出来你也没吃点东西。我去车上拿些吃的来。”怀瑾也饿了,一大早就被千叶给传进宫里,后来又急急忙忙地赶路。

“去吧!”车夫转身就跑走了。

已经是傍晚了,晚霞不知何时无声地漫上来,苍茫大地仿佛在黄昏里迷失了道路,仅剩下模糊的轮廓。天空深处仿佛现出了几朵红艳艳的桃花,带着血色,迷离地绽放着。

“你看这晚霞美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

怀瑾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转身去看白羽。见她衣不蔽体的,嗤笑一声,随着她的眼光看向天边,远方的红霞像是一副大泼墨,气势逼人,溢彩流光。

她凝视着远方说,“这晚霞,我已经看了一百年了。”

他转身再去看时,那个女子已经消失了。他摇摇头,何时开始,竟开始这么爱胡思乱想了。

车夫八成是逃了,他等到天黑透了,才动身出发。走到后半夜,才走到黑水崖的崖边。他环顾四周,果真看见了崖边的血迹。

他派遣他身边最美的兰姣去千叶身边,以表衷心。千叶大喜,当即赏赐他千亩良田。兰姣不负所托,千叶与皇后的关系剑拔弩张,她趁机下毒,关雎喝下了那杯毒酒。他收到兰姣的密函,说皇后已经死了。可他没想到,那个女子竟然会骗了自己,死不足惜。

“兰姣,你曾问我,这辈子有没有心。我的心死了,从千叶当上皇帝的那刻起,这里,就死了。”

他已经想好再进宫时,怎么对千叶说,皇后嫉妒千叶对兰妃的宠爱,与兰妃同归于尽。千叶信也好,不信也罢。若真的追究起来,大臣们只会议论皇帝无能,后宫都治不好。关雎,他本来不想她死的,可是千叶把她看的那么重。她的安危会牵动着千叶的心。

在怀瑾的眼里,男女之情都是过眼云烟,比起天下,锦绣山河,一个小女子怎能和江山相提并论。关雎,千叶,兰姣,他们都被一个“情”字所误。

3

他花了一夜时间走出了黑水崖。车夫扔下了马车,那匹马正低头啃食着泥土。他解开马匹身后的缰绳,跨上马,马蹄踏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的灰尘。

白羽在城外被一群士兵拦在外面,无非是自己穿得太寒酸。她有些生气,想当年,巫师一族是何等风光。都不屑与人来往,现在他们居然可以把自己拒之门外。不是人多,又是白天,她早就咬断他们的脖子。

白羽被守城门的几个人拦在一旁,怀瑾骑马从她身旁经过,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扔在地上。

她追上去,跟在后面喊道,“我会还的!”怀瑾勾起一抹笑,没有回话。

拿着银子站在路边,正巧有一个农妇背着一筐菜进城。她拦住农妇,将那锭银子扔给她,农妇喜不自禁,听她的话把衣服和筐子都给她了。

她这么快就身无分文,该怎么去见千叶。

四处走着,她想起了皇榜。只要揭皇榜,她就能见到千叶了,她也不管,随便就揭了榜。殊不知,那张是将军府里的告示。

她被人领到了将军府门口,她开口问身旁的侍卫,“不是进宫么?”侍卫展开皇榜,指了指左下角的将军府三个字。

将军府十分气派,玉宇琼楼,她有些迈不动步子。

后面的侍卫不耐烦了,催促着她快点走。她转身看着了眼那个恶狠狠的男人,轻蔑一笑,“这宫里就不出好人吗?”侍卫被她惹怒了,把她推倒在地。她邪魅一笑,站起身,盯着侍卫的脖子看了一眼。

管家早就收到消息了,站在门口等着她。

“你就是那个揭告示的人?”

“是我啊!我现在该做些什么?”

“你没看告示吗?我们小姐的丫鬟前几日生病了,府里的丫鬟人手不够,算你走运,让你一进来就当上了贴身丫鬟。”

“是,奴婢自愿意上刀山下火海。”

李公公大笑一声,周围的人心一抖。

“好,来人啊,带这位姑娘沐浴更衣。”白羽被几个嬷嬷带下去。之前的所有行头都被扔在一边,几个嬷嬷给她又是花瓣又是桂花油的,她只觉得肚子饿得厉害。

“有没有吃的?”一个嬷嬷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就端上了几盘糕点。她吃得连渣都不剩,不是管家让她们好生伺候,这几个嬷嬷还以为这个姑娘是来这里骗吃骗喝的。

“姑娘,这身上的伤落了疤,只怕要戴一辈子了。”一个老嬷嬷注意到她手腕上和琵琶骨那里的旧伤,在心里揣度这个姑娘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没事儿,胎记!”这是月吴皇子留给她的不可抹杀的伤害。

几个嬷嬷的手脚利索,穿衣束发一样不落。

“真是标致,与咱们府里的小姐还真是有的一比。”老嬷嬷夸道。李管家等候多时了,看见焕然一新的白羽走出来,他问她是否有名字。“青天白日的白,羽毛的羽。”

“走吧!”管家佝偻着腰,走在前面带路。

将军府的小姐见白羽长得出水芙蓉般,把自己比下去了,大不高兴。又不好让别人知道自己和一个丫鬟计较,只好挑错,把白羽赶到后院去打杂去了。

是夜,白羽趁着周围没有人,偷偷翻了墙。她以为这时候大家都应该睡下的,可是却看见了一个男子坐在一棵树上打趣地看着她。

她一看他的那双桃花眼,就把脸拉下来。她这辈子最讨厌,桃花眼。多少年前,她深深迷恋过极其相似的一双眼睛,后来,被那双眼的主人伤得体无完肤。

“离开这。”她头也不回就要走。

“晚霞确实很美。”男子在身后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她的脚步顿时停住。

怀瑾笑着从树上一跃而下,他本想直接翻进院子里。没想到却看见这个姑娘自己出来了。他早上给了她一锭银子之后先回了府,派人跟着她。到府上的一个暗格子里抱出一个箱子,从里面找了一个镯子就来了将军府后院的树上等着白羽。

这个姑娘与黑水崖肯定脱不了干系。况且,他早就有所耳闻,黑水崖下关着一个女子,数年来,没人知道这究竟是真是假,因为没人能活着从悬崖下活着上来。他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在城门外徘徊,他还真的不相信她不是一般人。

“你什么人?”她语气很冷。

怀瑾喝了一口酒,“我啊?我是将军府里的一个小侍卫。”

借着月光,她缓缓转身。他觉得自己捡到宝了,这个女子比兰姣美得多。

“小侍卫也会去黑水崖那种鬼地方?”她那日见到的男子是他没错,可是看那穿着打扮,虽算不上华丽,可却别有一番气质。

“我这人就喜欢四处跑。我们挺有缘分的,没想到在这还能碰到。”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脚步不稳,酒了她一身。

“是吗?”她嘴角抽搐,这一身酒气,还怎么出去办事。

“哦,对了,这个送给你。”他从怀里摸出一个镯子,她瞥一眼,接过镯子,那是鸡血镯子,是巫师一族视若珍宝的,她曾经一直戴在手腕上。后来是在大婚当日弄丢了。她百感交集,心还是被狠狠撕开一个大口子。

“这是从何得来的?”

“其实吧,我一直就听人说,黑水崖下面藏着一个女子,是一个巫师。我又无所事事,所以,就翻阅了很多陈年旧书。果然,是有这么一段子事。我是皇宫当差的,听人说这镯子是那个巫师的,是无价之宝。我就……偷来了。”他避重就轻,那个明明是皇太后给他的一箱子珠宝里的,他府上还有很多当年月吴国的珠宝。

白羽缓缓瘫坐在地上,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离掉了。至今为止,她都不能,甚至是不敢说出自己的痛苦,她的难受,谁都救不了。

“我从未对他们动过杀念。”她决绝地说着这句话。

怀瑾不知道她说的他们究竟是不是月吴的人,但是她的绝望让他心软了。他用一个镯子来接近她,实非君子所为。

“月吴国灭,你也离了那里。从此以后,你要好好活着。”这句话,他倒是发自肺腑。

白羽把头埋在双手里,过了很久,才缓缓吐出一字,“是。”这个字让怀瑾放了心。

怀瑾日日提酒与白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谈人生,白羽喝几杯就醉。一醉就不说话,呆呆地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怀瑾知道她是沉浸在回忆中了,他从未与她说过自己是谁。只等着她完全相信自己了,能助自己登上皇位。美色也好,巫蛊也罢,她始终是不可多得的尤物。

“你叫什么名字?”她第一次问他姓名,他随口胡编了一个。“怀时。”她嘟哝着,“怀时好啊!”

“我是白羽。”她静静地笑着。他没想到,自己会有那么一刹那的失神。

白羽在将军府待了些日子,早上被嬷嬷打发去买布匹做衣裳时,神不知鬼不觉地甩开了一同前来的小丫鬟。

王爷府守备森严,这光天化日的,人还没进去,命就没了。她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开了。上次她同怀时打听过怀瑾这个人,怀时一本正经地,没羞没臊地把自己夸得没边。“怎么感觉你好像很得意似的,他与你什么关系?”白羽白了他一眼。怀瑾咳了一声,脸也不红,“我很崇拜他。”

白羽想了很久,还是决定等怀瑾与将军的女儿大婚那日再动手,到时候,她就藏在房梁上。怀瑾一进屋,身边不会带什么人,她就一刀上去,结果了他。

4

庭院寂静,经霜打过的菊花低着头,将影子布在地上。鸟雀啄食树上零零落落的南天竹的果实。白羽呆呆地看着梧桐坠下一片硕大的枯叶,静静地躺在地上,在太阳下闪着光。

不知不觉,坐到了傍晚。

天空洋洋洒洒地洒着细雨,她没有关上门窗。一阵风吹进来,更使人感到寒凉。

良久,她走了出去,寂然伫立在树下。

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当年,大皇子拉着她的手,许诺她要守着她一辈子。她不曾刻意去向谁打听她被关在崖底的那些年,那个大皇子到底娶了谁,生了几个孩子,有没有当上皇帝。他还会不会在深夜里吹箫,会不会,在某个烂醉如泥的时候,唤她的名字?

怀瑾在她身后想吓吓她,却被她给吓了一跳。

“以后少饮酒,这酒伤人。”她一把夺下他手里的酒,猛灌自己。

“别这么不高兴,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怀瑾从怀里扯出了一件她从未见过的东西,一串用五色丝线缠成的小粽子,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很浓的檀香味。

“送这个做什么?”白羽摆弄着手里的香袋,她看怀瑾面红耳赤的,忍不住打趣,“怀时侍卫,你这可是要收买我啊?”

他也不知自己为何要送这么个玩意给她,只想着她在下面那么久了,一定很久没过过节了。

“我见你不瘦,就没带粽子给你。”还不知自己说错了话,白羽拿起香袋不痛不痒地砸了他几下。

两个人闹了一阵,才坐下来说会儿话。

“……所以,我才会被扔进悬崖。”白羽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过去,她释怀了,也放下了,再说起自己的那一百年,她只说看风景看腻了。

他看着她,久久不能说话。

“倒是有情最无情。”他良久才说了句话。

“谢谢你,知己。”白羽已经很满足了,能够有个说说话的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哈哈哈哈哈……为知己二字我们干杯!”他放肆大笑,仰面一杯酒入喉。

入夜,火树银花的夜景似乎那座皇宫非常遥远。

怀瑾已经在书房发了半日的呆了,不是将军上门,他真不知道,书都是拿反的。

“王爷,这两日我的兵马都已安排妥当。只要千叶一退位,我立刻举兵拥护你上位。”关将军的声音雄浑。他看怀瑾手上的书尚是反着的,这与平日里那个不苟言笑,万年冰山脸的他不像一个人。“王爷,可有什么烦心事?”乐还来不及,烦什么!怀瑾心里想道。

怀瑾那一日也记不清关将军与他都谈了什么,满脑子都是白羽的一颦一笑。

那日晚上,他早早换上了侍卫服,溜进了将军府。等了半日,都不见白羽出现。他急得像是热锅上额蚂蚁,绕着后院左三圈右三圈地转着。“千叶,就是这样等着关雎么?”真是天道好轮回,又能饶过谁?

白羽到后半夜才到后院,她没见过那么颓废的怀瑾。“喂!”她跳到他面前。他突如其来的一个拥抱,把她吓住了,竟然也没有推开他。

“怎么了?”

“你不能离开我。”

“到底怎么了?”

“白羽,如果我不是一个侍卫,你还会把我当做知己吗?”

“你不是侍卫能是谁?”白羽从他怀里挣脱开来。自己不过去将军府溜达了一圈,并不知道怀瑾早早就来等她了。

“没事儿,以后不骗我就好。”她安慰他,又不是什么大事。

“那就好。”

“你可有法子让我见皇帝一面?”

“干什么?”

“我有要事在身。”她要入宫会会千叶,关雎生前嘱托过她,她没除掉怀瑾前,千叶都是危险着的。

“皇帝过两日会去王爷府,你见他的时候,不要太引人注目。在脸上蹭些黑灰,不要被他看上到宫里当个妃子什么的,到时候,我再见你,就是死罪。”他斜眼注视着她。

“你就是吃醋!”她往他后背上一跳。

“你这女人,能不能矜持点!”他哭笑不得。

5.

千叶不知怀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自从上次怀瑾告诉他关雎死了,他就没再见过他入宫过。

“皇上,只怕是鸿门宴啊!”身边的宦官小心翼翼地说道。

“他是朕这世上最后的亲人。朕不容许别人说他任何的不是。”宦官悻悻地退到一边。

皇帝带了十几个随从就去了王爷府。半道却被一阵风沙挡住了去路。“皇上!”他被沙迷了眼,正在揉眼睛,就听见侍卫拔刀的声音。

“我不想残害无辜,我有话对皇帝说!”千叶诧异,哪个不怕死的敢拦皇帝的轿子。他掀开帘子,只见一个穿着藕色纱衣的女子长发飘飘地立于轿前。

“让她过来!”侍卫们的刀收进刀鞘,让出一条路来。

“怀瑾留不得。皇后的死是他一手造成。”千叶的脸顿时拉下来,“朕现在就去王爷府,你若说的是真的,你就与我一同去那里。”

白羽心里暗喜,既能除了怀瑾,又能保护千叶。自己很快就能离开这里,和小侍卫一起归隐山林去了。千叶一路上都不说话,怀瑾做什么他都能原谅,可是,关雎是他一生所爱,如果真是他害的,他绝对不会放过他。

王爷府的人都出来接驾了,为首的正是怀瑾。一拢红衣,玄文云袖,低垂着眼睑,姿态闲雅。他抬起头的一瞬间,白羽的脸色就变了。不顾千叶在一旁,径直走到怀瑾身边,“你说,你叫什么?”

他看她脸色不好,上前想要扶住她。她不动声色地躲开他的手,“说啊!”

“我是怀瑾,不是怀时。”

风似乎静止了,周围的人似乎都不在了。她能听到自己越来越轻的心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停下来。

“你们这唱的哪出戏?”千叶打断他们。

“皇上,她是白羽。是臣的……心上人。”

“可她说,朕的皇后是你害的?”一语出,震惊四周。

白羽忍住悲痛,“是你吗?”

他说不会再骗她,“是。”

她看着千叶发疯般地冲上去,打翻怀瑾。“打入死牢。”千叶转过身,匆匆离开。身后的侍卫把怀瑾带走,白羽站在原地,看着他被人围着,像是俎上鱼肉,任人宰割。

“怀瑾,我也未曾告诉你,我能出黑水崖,是你害的人救了我。我答应她,会杀了你。”她的手挪开侍卫的刀,刀刃锋利,割破了她的手掌。

“若你死了,你还是我心里的怀时,若你没死,我还是要手刃你。”怀瑾大笑不止,看着白羽把自己抛在身后,他竟连叫住她的勇气也没有。

千叶手中的竹简飞出去,砸中了白羽的脑袋。眼前的女人是巫师,竟然连他的皇后都救不了,甚至把她孤零零地扔在水底。白羽木然地摸摸伤口,一群身穿甲胄的人把她五花大绑。他从裘皮椅子上走下来,粗暴地用手指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头抬得高高的。

“朕知道,怀瑾在乎你。他与朕装了这么多年的好兄弟,竟然会为了你……既然他这么在乎你,我就要他也尝一尝,所爱之人惨死,他却无能无力的滋味。”

白羽冷笑着,被一群人抬了出去。

千叶只是说了气话,他本就心怀愧疚。他的生母从未照顾过他一天,都是怀瑾的母亲在照顾他,待他好。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即便他们对他好,他也知道,自己是不能与怀瑾相比的。

直到先皇驾崩,他都收拾好了细软,想着远离皇宫去过他的逍遥日子了。大臣们却从先后口中得知,他们的皇帝不是怀瑾,是千叶。他受宠若惊,满心欢喜地接过圣旨。

这么些年来,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没日没夜地批阅奏折,大臣们还要上书,甚至有的冒死觐见,求他处死怀瑾。他不是没听说过,怀瑾手里的十万兵马都不愿意回来,他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也知道。就连他与将军之女的婚事他也是亲口同意的。怀瑾想要的,他都会给他。但是他唯一做错的事就是害死了他的关雎。

他对兰姣宠爱,不过是不想关雎被人议论。说她独得圣宠,权倾后宫。他给别人都想好了后路,却没替自己想好后路。关雎死了,他才心灰意冷。

怀瑾在牢里面不改色,狱卒们也不敢得罪他。生怕皇上再手足情深,放他出来。“王爷,白姑娘被皇上关在水牢里。”怀瑾从床上跳下,双手伸出木门,拉住给他传递消息的狱卒。“放我出去!”狱卒左右为难,思前想后一番,还是开了门放他出去。

白羽除了脖子露在水面上,整个身子都浸泡在水里。水牢的门被打开,怀瑾站在石阶上。“只要你愿意,铜墙铁壁我都带你走。”白羽幽幽地睁开眼,“我做不到,你也做不到。你苦心经营这么久,舍得让一切付诸东流吗?”

“你不用救我走,把我关着也好。我出去还要杀你,倒不如这里来的清净。”她不想离开水牢,她怕千叶会真的杀了怀瑾。怀瑾跳入水中,在她额头上落了一个吻。“很快就结束了。”她一惊,睁开眼,与他对视。

“你要杀千叶?”

怀瑾一言不发,浑身还在滴着水就走了出去。

白羽身体被水泡得浮肿了一些,面色苍白。怀瑾刚走出去,就把身旁的狱卒脖子给扭断。一边的狱卒见了,躲也不是,动手也不是。“把水牢的水给我放干了,有多少水剩着,我就让你们流多少血。”怀瑾拉住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水牢狱卒,咬牙切齿,“你听见了吗?”狱卒急忙点头。

千叶挥挥手,示意跪着的狱卒先退下。“没想到,他这么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还能发这么大的火。”他唤来外面候着的宦官,交代下去,“让所有羽林卫退下。”

宦官的舌头有些打结,“皇上,您这不是要引狼入室吗?”

“无妨,朕手里兵权不如他,他如今还有个将军岳父,你以为我真的能杀了他吗?”他现在想想,这个皇位给他不是因为他比怀瑾好,这就是个烫手山芋。

关将军杀进宫时,宫里一人没有。只有皇帝千叶坐在皇位上,波澜不惊地看着书。

“千叶,你束手就擒,兴许还能留你一命。”关将军义愤填膺的,甚至都能想出怀瑾一身龙袍坐在龙椅上的神态。

“老六没出来么?”他的目光没从书上挪开。关将军是个武将,不是个书生。他想着如果千叶不肯写下退位诏书,他就直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怀瑾的声音回荡在冷冰冰的宫殿里。“皇上对微臣真是挂念。”他缓缓走进来。几日不见,他消瘦了一些。

“你若真的爱那个姑娘,你就不应该做这些事。听朕的,带着她离开这里。”关将军嗤笑一声,心想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一个女子而已,这天下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自己的女儿也颇有姿色。

“我今日都来了这,你再与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怀瑾从关将军手里拿起刀,一步一步逼向千叶。

外面的军队乱作一团,忽闻一阵笑声从半空中传至殿内。

“我在这,你就休想动他。”白羽从半空中落下,凌厉地扫视着面前脸色各异的侍卫。千叶看见了那个在水牢里被折磨的浮肿不堪的女子。

“我与你无亲无故,你快离开这里!”千叶站起来,对着白羽吼道。

“我不是在帮你,我是在帮自己。”

“你以为你们能离开这?这里千军万马,我一下令,万箭齐发,不把你们射成筛子!”关将军是战场上的老将,他哪里会让两个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

白羽是怀瑾的软肋,若他们真在一起,那自己的女儿哪有一席立足之地。关将军对白羽有了杀心,怀瑾把关将军的手摁住,转身对白羽说道,“你还不走!”白羽冲进去,拉住千叶就要走。

“你疯了!”关将军推开怀瑾,要下令除了千叶和白羽。

“千叶走了,白羽掳走皇帝,也是死罪。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就拿到了皇位,还想怎么样?你真要当着全军人马,射杀皇帝?”关将军眼睁睁地看着千叶被白羽带走。“三日之后,我的女儿就要嫁给你,我视她如掌上明珠,你若食言,老夫不会饶过你!”他哼了一声,走出宫殿,骑上自己的高头大马,领着人马守住皇宫。

不过一夜,民间都流传着月吴巫师从悬崖下出来了,掳走了皇帝千叶,皇帝如今凶多吉少。国不可一日无主,顺天意,怀瑾王爷为人忠顺,是当之无愧的皇帝。

对百姓来说,只要没有战争,谁当皇帝那是皇宫的事,皇帝是谁对他们而言,只不过是茶余饭后提起的一件事。

白羽把千叶带到黑水崖,千叶一到崖底,就往池子里冲去。“这个池子是瀑布下落形成的,水是流动的,她早就不在这里了。”白羽坐在一边,好心好意告诉他。千叶哪里听得进去,一心要找出关雎。

“我不能把你藏在这里一辈子,怀瑾,还活着。我要去杀了他。”白羽躺在地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瀑布。千叶没听见她说的话,正沮丧地垂着脑袋坐在水里。

“怀瑾的好事近了。”千叶从水里走出来,扔下一句话给白羽。

“我带你上去。”白羽拉住他,却发现他挣脱自己。

“她在这儿,我哪儿也不想去。”他双眼失神地看着水面,心中沟壑难平。

潺潺流水,滑过他的脚腕,他眉头一皱,蹲下来。“我知道。”

“什么?”

“走吧!”千叶张开手在水里划了几下,水从指缝中溜走。他的关雎是希望他能好好地,而不是这样自甘堕落。

6.

四处蒙着一重阴沉的雾霾,很久没见过热闹的气氛了。

数百盏红灯笼挂在头顶上悬着的树枝上,水面浮着精致的荷花灯。烛光忽明忽灭,时不时还有落叶飘在地上。路上没什么人了,她一个人蹲在地上。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自诩是她夫君的男子背着她,瞒着他的父皇母后出宫去看她心心念念的灯盏。

王爷府里的丝竹悦耳,她侧耳听着,听着听着,听哭出声来。

她在王爷府旁边的一所宅子里,那声音如此之近,她仿佛置身其中。

院子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来,她认得这个脚步声。

“你不去她不恼你么?”她还能笑着说这种话,怀瑾有些无可奈何。想必也只有这种女子才能入自己的眼里。他知道,今晚心碎的不止一个人,他静静地立于她身边。“我娶她,将军才能帮我。”

看着她的背影,他的眼眶湿润。“无奈”这二字二字是一种怎样的痛苦,就像吞下灼灼的岩浆,吞下腐蚀肝肠的浓液,心在剑枪斧戟中生绞,无法言状的疼痛。

“你一定要离开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爱就要在一起么?”她的嘴唇翕动着,忽而笑道,“怀瑾,哈哈哈……你竟然还敢来找我?”她的指尖轻轻滑过他的胸口,色笑迎人,“怎么,这次要把我扔下黑水崖吗?”

怀瑾咬了咬嘴唇,白羽却不等他说话,一口咬上他的脖子,只是她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尝到了血腥味,她把嘴边的血擦拭干净。

“怎么才能让你回头?”怀瑾任由她趴在自己的肩上。“回不了了。”她动不了手。怀瑾的双手垂在一边,他不去碰她,“我终究错了。”

她笑了,那一刹那,他只觉得难以呼吸。

门被重重地推开。

关将军的刀离着白羽只有一寸的距离,怀瑾挥袖挡住了关将军的刀。他手握住刀刃,刀陷进他的掌心。关将军的动作一顿,气急败坏地嚷道,“怀瑾,这个女人会坏事的。你我筹划这么多年,她们只不过一颗棋子!”白羽措不及防地被怀瑾拉在身后。“她不能死。”没有商量的余地,她就是不能死,不能伤。

关将军的刀从手中脱落,怀瑾手上的血喷溅出来,白羽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帮她包扎起来。他把她的紧张尽收眼底,轻声安慰她,“没事。”

白羽拾起那把刀,对准关将军。关将军只当她是被吓坏了,也没当回事。谁知白羽的身手一点也不弱,他转身的功夫,她的刀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

“羽儿!”怀瑾上前拉住她,她狠狠一推,将他打到一旁。关将军要去扶怀瑾,她的手缓缓握成拳,关将军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量吸了回去。被关在洞里这么多年,她被锥子钉在墙上,不能自由活动,不是会这一招,早就饿成白骨了。

她看着关将军的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这辈子恨别人利用我,当然,我也恨别人用刀指着我。怎么,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关将军正视她的双眼,充斥着愤怒。

“你若杀了我,我的手下必将不会放过你。王爷也会被天下唾骂,弑兄的罪名他担得起吗?”

“也对,你可是他的岳父大人。我倒不如给你个痛快!”

她更不希望怀瑾以后受这种人的束缚。她反正要死的人,无所谓一个骂名。

她的手用力地向前一倾斜,刀割开了关将军的脖子。关将军捂着脖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怀瑾,他一心扶持的人见他身陷险境也不救他,死不瞑目。

“进屋喝杯茶吧!”白羽把他领进一个厢房里。厢房里摆放着一张八仙桌,桌子上不过几道精致的小菜和一坛子酒。这是他们曾经在将军府后院喝酒时常常偷吃的菜。

“你还是那样恨我。”怀瑾端起面前的灵犀玉杯,小啜一口。他突然用迷离的眼神看着白羽,似乎在等着她说话。他们都各怀心事,却又闭口不谈。他在试探她,只不过想知道自己在在她心里到底有多不堪,她究竟是怎样看自己的。

白羽看出了他的意思,扶额,病恹恹地说道,“我身子不大舒服,你今日还是早些走吧!”他含笑看着她,一身纱衣,冰肌玉骨,粉面酥胸。如此的花月仪容,再加上喝多了酒,趁着醉意,他猛地低头吻住她。

她狠狠甩了一个耳光。“你就不会愧疚吗?她是你害死的!”

怀瑾摇摇头,嗫嚅道,“我有太多不得已。”

她把藏在桌下的刀拿出来,抵着他的胸口。

“没事儿,你拿好这把刀。”他反过来安慰她,反正活着也不能与她在一起。

怀瑾握着刀刃,鲜血流了一地,皇宫里的寂寞冷清,似乎都没有这鲜艳的血色更加让人渴望逃脱。他没有咬牙切齿,倒是释怀地一步一步把自己的心脏对准她的刀尖。一直走到刀柄处,他的前襟满是血迹,她的手拿不稳刀。刀很沉,刀提着他的心,而这颗心就这么死在自己手里。

“不管你是谁,你此刻都是我的白羽。”他把她推倒在地,整个人向后倾倒。她本应该是高兴的,可是心却疼得直抽。他倒地的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挪到他尚有温热的身体旁,跪下,慢慢地,将头贴在他的胸膛上。长发和他胸前的血相融,她哑然失笑。

怀瑾感受到了那颗小小的脑袋倚在他的身上,笑意荡漾。

曾经的殷殷艳艳,即使手指抚上去,都感受不到任何的温热。

怀瑾不肯闭眼,这样子温柔的白羽很久没见到了。

他突然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早些死,也许她就能释怀了。他的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想去抚摸白羽垂落的青丝,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生命在慢慢流逝。手贴着他的脸,他闭上眼,很快,眼角落下两行清泪。“别哭了。”他在她耳边说了最后一句话。

“也算是了了她的心愿。”白羽轻轻抬首,拂去他眼角的泪。

千叶看着怀瑾倒在血泊中,他没有什么话能对白羽说的。他们之间的恩怨也算了结了。

“怀瑾死了,你安心回宫吧!”白羽侧脸都是血水。

“他没死。你放心,关雎对你的救命之恩你已经还了。”

“什么?”

“我把你的刀磨了一寸,他是伤了,可还没死。”白羽听完,伸手去探怀瑾的鼻息。

“你这是做什么?”

“我不想再斗下去了。”失去了妻子,他不想再失去兄弟。

“你把他带走吧!”

“不了,我喝了毒酒,救不了了。我以为他会死在我手上。所以,我也不想活。”白羽的身体里阵阵绞痛,强忍着痛意站起身。

9.

白羽看了一眼怀瑾,走出去,外面的天阴沉,像是快下雪。

千叶没有追出来,他一定还是怕她的,因为不知什么时候,他的下场也会像关将军一样。

她又跑到将军府后院去了,怀瑾经常坐着的那棵树已经光秃秃的,树叶都落了个干净。只剩白雪压着枝头,一派冷清。将军府里的人还以为自己的小姐风风光光的嫁了王爷,王爷做了皇帝后,自家的小姐也能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们一定想不到,将军已经死了。而他们,也会被千叶遣散。一场梦,梦里不知身是客。

大雪还在下个不停,白羽身上的雪都融化了,身上湿漉漉的。

她坐到了后半夜,看见了一大批皇宫里的人把将军府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几圈。

怀瑾的伤势不轻,不知道,千叶会不会救活他,自己那一刀也算狠的。嗓子有些痒,她闷咳了一声,伸出来的手指都是发紫了。

侍卫们在后院里找了一圈,没见着人。不知是谁,喊了声树上有人,她迅速从树上跳下,往黑水崖跑去。

天地皆白,白羽站在悬崖边上,身边空无一人。头顶上的秃鹫在她上方盘旋了一圈又一圈,仿佛嗅出了死亡的气息。

“月吴墨,怀瑾,白羽欠你们太多。”

她纵身跳入悬崖,池子溅出一朵巨大的水花。

月吴墨的事情还是她从怀瑾口中听得的,她那晚说到了月吴墨。怀瑾忙说他从史官口中提过月吴墨,他没能当上月吴的皇帝,而是日日徘徊在黑水崖之上,有时候还会对着空气说话。宫中的人以为他中了邪术,给他开了多少方子都不奏效。

直到有一日,他得到了自己母后给他的鸡血镯子。睹物思人,他病得更重了。到最后,竟然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都不行了。

月吴皇帝把大臣的女儿许配给他,想给他冲冲喜,他却在大婚当日吐血身亡。死后,还死死抓着新娘的手,一遍一遍地唤着白羽。

白羽在池子里慢慢沉下去。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千叶,那个在所爱之人眼里无恶不作的人,很久以前也是以一个英雄的姿态降临人间偶遇红颜的。只不过,眼中的红颜薄命,他忘了世上还有人可爱,于是选择伤害。天道轮回,他所有的伤害都降临到那个红颜身上。

“白羽!”她昏昏沉沉,到底是她最熟悉的酒味。“怎么又喝酒了?”她睁开眼,抬手擦去他脸上的水珠。

只可惜,自己到底还是放不下怀瑾。

怀瑾把她抱在怀里,她身上冷冰冰的,冷得直哆嗦。“别怕,我来了。”

她淡淡地笑着,“不走了?”

“从现在起,你生我陪着,你死我随着。”他亲眼看着她的头发慢慢地变白,眉毛也都白了。

“我是不是很难看?”她缓缓地拽住一把头,上面还滴着水。

“不,你还是那个倾国倾城的白羽。”他再也忍不住,抱住她,失声痛哭。

“你真傻,要是当时没能落到水里,你就死了,知不知道?”她嗔怪道。

“我如果救不了你,活着有什么意思?”

她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喉咙里的腥甜越来越重。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千叶下的毒正慢慢腐蚀她的五脏六腑。

她以为是自己身上的水,不知道是怀瑾口中正大口大口吐着血。他把皇位还于千叶,带着伤,服了毒以死谢罪。

风吹得很轻,山河万里,都不及占据我全部生命的你。

白羽

我不爱巫师族的美男子,却格外钟情那个傻乎乎的月吴墨。他视我如掌上明珠,我动心了。为了他,我逃离了巫族,想与他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都听到了,他和他母后的谈话。我的喜房竟成了族人的灵堂。我还在赌,他会不会为了我而忤逆他的母后。

可笑,他还要与我一起死。

我身上被缠绕着重重的锁链,两个锥子刺穿我的琵琶骨,我很疼,可没有他带给我的伤更让我疼。

一百年,沧海变桑田,我每日都在数着时辰,只有这样我才能觉得我自己活着。

我出来了,我要帮助那个女人杀了一个与我素未谋面的男人。

我偷偷潜进将军府,一个叫怀时的小侍卫常常带着酒来找我。他与我说很多的话,与我说他的抱负,我觉得他和我一样,都是孤独的。

我多年的心结终于打开了,从他的口中,我才得知月吴墨之后活得有多累。

我想着,一杀了怀瑾,我就和这个小侍卫远走高飞。

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不问是劫是缘。

我不明白,为何在我最快乐,最喜欢这人世间的时候,我心里会亮如明镜,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他是王爷,怀瑾王爷,是我要杀的人。我又爱错了么?我爱的小侍卫怎么就是王爷?

我下不了手。

我是顺从自己的心还是忤了自己的承诺,我很为难。

我刺伤了他,算是报仇了。

怀瑾,若有来世,我们早早相遇。

月吴墨

那是我日思夜想的人吗?我看着那张久违的脸,我忍不住上前去抱住她,她却狠狠地推开我,打了我一个耳光。我的脸不疼,心疼。心想自己何必呢,人处荆棘中,心不动,才不伤,心若动,地狱无疆。

我总记得她把她小小的手放在我怀里,我总顺势把她揽在怀里。

她是母后眼里不折不扣的小妖女,可在我心里,九天仙女与她相比又如何?她在我心里,谁都比不了。她为了我,与巫师一族断绝了一切,一心一意替我分忧。她不在意母后怎么看她,她说她就算不嫁给我,只要能陪着我也好。可是,我怎能让她受委屈?

我破天荒地忤逆母后的意思,执意要娶白羽。她就是我生命里的一片羽,无声无息地飘落在我生命的长河中,风吹不走,雨打不穿。

我从未想过,母后会那样的心狠手辣。她说服舅父,十万兵马屠戮了整个巫师族,舅父损失也不小,两万兵马消灭了两千名巫师。除了我身边的白羽。我知道后,恳求母后不要伤害她。母后说她可以放过她,但是要把她锁在黑水崖。

巫师能活到两百岁,白羽二十,一百八十年。我见不得她孤独而死,我想和她一起死。

拜堂之后动手,我与母后说。

我揭开她的盖头,发现她满脸泪水。

“你不配和我一起死。你若死了,你在乎的所有人都不得好死!”白羽强行挣脱那几个侍卫,冲过来,拿刀割开自己的手腕,我的手腕也被她割开一个大口子。我知道,她在祭祀。我和她的血融在一起。

她被铁链子捆绑着扔下黑水崖的时候,我的心也死在那里。

宫里人人说我疯了,我没疯。白羽与我此生不能相见,我怎么能放过自己,放过母后?他们为我安排婚事,我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但是,我一直没忘记,我有一个拜过堂的娘子,她叫白羽。

怀瑾

我知道,我从小就知道,那个千叶不是我母后所生,他的生母只是一个宫女。可我不明白,母后为何要在父皇死后改了诏书,把皇位给了那个人。

我怎能服气?我带了父皇留给我的十万兵马,独自去了边疆,不愿意做个逍遥王爷。千叶只当我是手足情深,一纸诏书把我召回朝廷。

我觉得是天意,既然回来了,我就要得到属于我的。

我身边有一对绝色丫鬟,我故意让关雎接近皇帝,她做了皇后,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可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她背叛我,为了千叶。兰姣主动请缨,进宫做了妃子。

我哪里好,值得她这样做,可是,我不爱她。在她入宫前,我就与将军的女儿把婚事定了下来,为了她父亲手里的兵马,我愿意娶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子。

儿女私情只会耽误大事。

可是,我那晚见到了误了我一生的女子。她问我晚霞美不美,那眼神比我冷上千倍。我以为是自己的心空久了,才会臆造出这样落魄的女子。

我刻意接近她,直到把心都搭进去,我放不下了。

就算她是巫师,她要杀我,我也心甘情愿把自己的心迎上去让她刺。

我与将军的女儿不过逢场作戏,她真的信了。我最后才明白,当年母后不让我做皇帝的苦心。只可惜,代价太大,我心尖上的死在我的怀里,我都来不及对她说上一句,我爱你。 (原标题:《山河同行》,作者:三套车。文章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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