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影鲨鱼(铁影独特的鳄鱼)

抚顺电铁不止有客运,服务于一座工矿城市,其货运的地位自然更高一些。如今,客运已停了十多年,货运却仍在进行中。

西露天矿和东露天矿都有铁路直通坑底,为克服数百米的高度差,设置了多组人字型展线,并使用功率较大的工矿用直流电力机车牵引列车。工矿电力机车外形与普通电力机车区别很大,司机室位于机车正中,两端是低矮狭长的电机,且涂装多为深绿色,故俗称“鳄鱼”。日本人则因其侧面形似汉字“凸”,又称“凸电”。矿区往往随着开采进度临时铺设轨道,作业面采空即改线或拆除,线路质量较差,坡度大、限界窄、转弯半径小、粉尘浓重。“鳄鱼”造型使得机车重心降低,体积减小,黏着力增强,且较为坚固,更适于极端环境下运用。因为厂矿常需要从车顶装卸物料,有时接触网不方便架设在轨道正上方,因此除了车顶中部的主受电弓外,很多工矿电力机车侧面还装有副受电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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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的矿坑(拍摄:仲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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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要经过十多层轨道并经过人字型展线往返多次才能下到坑底(拍摄:仲广智)

抚顺电铁拥有数量众多、型号繁杂的“鳄鱼”,既有常见的EL1、EL2和韶峰系列电力机车,也有非常独特的三菱ED1型和斯柯达37E-1型电力机车,更早的时候还用过一些杂牌电力机车。

1908年,满铁将抚顺电铁改为准轨并开始电气化改造,1914年完成。此时日本工业水平还很欠缺,遂从美国通用电气公司进口了一批45吨级工矿电力机车,运用于西露天矿。随着开采规模扩大,又先后从美国西屋电气公司和通用电气公司进口了50吨级、57吨级和65吨级多型工矿电力机车。1924年,日立制作所生产出ED15型电力机车,这是日本自行制造的首台电力机车,满铁立刻找上门来,要求日立为抚顺电铁研发电力机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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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吨级“鳄鱼”(图片来自网络)

ED1型电力机车由日立制作所1933年制造,此车重85吨,轴式Bo-Bo,性能在当时颇为优异,很快成为抚顺电铁货运主力。早些年从美国进口的那些轻吨位电力机车逐渐边缘化,当作调车机使用,或专门用于转弯半径较小的路段。为尽快制造更多新机车,日本三菱重工业株式会社也参与了ED1的生产,产量很快超过日立。尽管如此,ED1还是不够用。

1936年底,纳粹德国同日本签订《反共产国际协定》,不久意大利加入,轴心国集团形成。1937年日寇发动全面侵华战争,物资需求激增,工业产能捉襟见肘。迫不得已求助“盟友”纳粹德国,由亨舍尔公司“代工”,再加急生产一批ED1型电力机车。“亨舍尔”的德语是“Henschel”,又译“汉寿尔”,就是那个制造大名鼎鼎的虎式坦克和NY5、NY6、NY7型内燃机车的工业巨头。但此时纳粹德国也在紧锣密鼓备战,产能也很紧张,亨舍尔公司仅为日本造了一小批ED1。

此后日寇深陷战争泥潭,优先生产武器,无暇研制铁路车辆。但满负荷运转的战争机器也同时吞噬了大量的煤炭和页岩油,抚顺煤矿开采规模急剧增大,日立和三菱只能继续生产ED1,并将该型机车按照“战时标准”进行简化,扶手、围栏等“附件”能不要就不要,以加快生产进度,同时省下钢材造武器。虽是仓促生产,ED1的质量却也很不错,时至今日仍有不少在使用,这些近90岁高龄的“老爷车”是中国国内正常服役的最老机车,只有抚顺能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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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1牵引自翻车(拍摄:罗昊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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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1牵引敞车(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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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出露天矿的ED1(拍摄:刘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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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1将煤炭运出矿坑(拍摄:杨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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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顺煤矿博物馆展出的ED1(拍摄:杨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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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舍尔公司制造的ED1铭牌(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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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1牵引的工程车与报废的客车改成的工棚(拍摄:仲广智)

37E-1型电力机车1951年由捷克斯洛伐克斯柯达公司设计制造,1959年出口到同属社会主义阵营的中国,仅在抚顺矿务局和鞍山钢铁厂使用,迄今已服役60多年。37E-1型电力机车是一种独特的三节铰接机车,全长20.5米,重150吨,轴式Bo-Bo-Bo。37E-1实际是“模块化机车”,中间是带司机室的“操纵模块”,两端是装有电动机的“动力模块”,必要时可直接加挂“动力模块”以增大功率。因其特殊的构造,37E-1爬坡性能非常好,也易于通过小半径弯道,很受运输部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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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行的37E-1和ZG150-1500(拍摄:刘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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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E-1牵引装满矸石的自翻车(拍摄:刘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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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E-1牵引自翻车下矿坑(拍摄:刘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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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引满载煤炭的自翻车的37E-1(拍摄:刘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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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长的37E-1(拍摄:仲广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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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涂装的37E-1(拍摄:刘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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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顺煤矿博物馆展出的37E-1(拍摄:杨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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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联某矿区加挂“动力模块”的37E-1(图片来自网络)

EL1和EL2型电力机车都是由东德汉斯·贝姆勒电力机车厂设计制造的,EL1为150吨级双节铰接机车,采用Bo-Bo-Bo轴式,首车于1957年出厂,1972年停产。EL2为100吨级单节机车,轴式Bo-Bo,1952年试制成功,1988年才停产。除了东德自用外,EL1还大量出口到苏联和中国,EL2更是几乎遍布整个社会主义阵营,东德、苏联、保加利亚、中国和波兰均有进口。中国东北很多厂矿都有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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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顺煤矿博物馆展出的EL1(拍摄:杨诚)

韶峰系列电力机车由湘潭电机厂于20世纪60年代开始生产至今,有多个型号,是中国工矿电力机车的代表之作,运用也极为广泛,国内有“鳄鱼”的地方几乎都有韶峰。抚矿使用ZG100-1500型和ZG150-1500型两种,“Z”指“直流”,“G”指“工矿”,“1500”指接触网电压为1500伏特,“100”和“150”指车重100吨和150吨。ZG100-1500是类似于东德EL2型电力机车的100吨级单节“鳄鱼”,ZG150-1500则是对标东德EL1型电力机车的150吨级双节“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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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G100-1500牵引满载煤炭的敞车(拍摄:刘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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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G150-1500牵引满载煤炭的敞车(拍摄:刘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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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挂车的ZG150-1500(拍摄:刘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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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色涂装的ZG150-1500牵引自翻车下矿坑(拍摄:刘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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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涂装的ZG150-1500,车身上有“东露天矿”的字样(拍摄:刘子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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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顺煤矿博物馆展出的ZG150-1500(拍摄:杨诚)

鲜为人知的是,抚顺电铁还曾使用过非常独特、堪称传奇的デキイ型电力机车。该型机车由日本川崎重工业株式会社制造,仅有5台,日占时期一直在大连甘井子煤码头服役,新中国成立后才被送到抚顺矿务局使用。1930年,日本兴建的甘井子煤码头竣工,是当时亚洲最大的煤炭码头,抚顺等地出产的煤炭从这里源源不断地输往日本本土。同年,川崎重工为甘井子煤码头制造了4台デキイ型电力机车,1938年增造1台,专门用于将满载煤炭的敞车推上栈桥装船。

“デキ”意为“电气”,“イ”意为“1”。デキイ型电力机车长11.4米,宽3米,高度3.75米,整备质量61吨,功率522千瓦,轴式Bo-Bo,为准轨。デキイ型电力机车未使用“鳄鱼形”车体,而是日本国内常见的箱形车体,为满铁唯一采用箱型车体的电力机车。使用150伏直流电,顶部装有两组菱形受电弓,转向架上还有集电靴,可用接触网或第三轨供电。

1945年日本投降后,苏联根据《雅尔塔协定》,“恢复”沙俄在东北的特权,中苏“共管”大连,5台デキイ型电力机车也就一直闲置在甘井子煤码头。1955年5月31日,苏军撤离,新中国终于完全接管了大连和旅顺。1959年,5台デキイ型电力机车中的3台被转送给抚顺矿务局,并进行改造,将750伏的额定电压改为1500伏,拆除集电靴,车号更改为61~63号,但没有赋予其新的型号。20世纪70年代,抚顺电铁的デキイ型电力机车全部退役。甘井子煤码头剩余2台デキイ型电力机车则一直用到2013年,服役达83年之久,现放在大连东港静态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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デキイ型电力机车(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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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役后保存在大连东港的デキイ型电力机车(拍摄:罗昊琛)

除了电力机车,抚顺电铁还曾使用上游型蒸汽机车,东风5型内燃机车等多种机车承担货运,并拥有轨道车、吊车、推土犁等五花八门的工程车辆。因为时代原因,要想完全搞清楚这些铁路车辆的型号和使用年代十分困难。尽管如此,抚顺电铁在中国工业史和铁路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早已成为一代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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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型蒸汽机车(拍摄:杨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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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土犁(拍摄:杨诚)

(感谢为本文撰写作出贡献的李睿昂、刘子铭、仲广智、罗昊琛、杨诚、张亦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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