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情绵绵(一犁春事最关情)

农情绵绵(一犁春事最关情)(1)

一雨群峰绿,登临适野情。

岭云寒不散,涧水晚逾清。

竹里茅檐小,山根树影平。

田家勤力作,蓑笠事春耕。

——清·舒瞻《花街道中》

春雨初霁,漫步河湄,一块狭窄的河川地里,一位壮汉正赶着一头黑牯牛耕田,他浑身冒着热气,额头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牛鞭响起,蛮健的黑牯牛在壮汉“呵呵噜噜”的“喝咙”声里,弓背奋蹄,把那张木犁拉得飞跑。犁铧翻出一道道波浪,土膏泛着青光,油润而肥沃的田地上,散发着春日的芬芳。这正是“一犁膏雨,农夫村外尽乘时”(清·李渔《笠翁对韵》)。

不远处一位老者牵着一头老牛在田埂悠闲地吃草。老牛时不时地抬头“哞哞哞”的呼叫几声,河堤上撒欢的小黄犊也细声哞哞,回应着母牛的呼唤。青草露芽,野花盛放,轻盈而温柔的清风中弥漫着青草和花儿的香味,眼前的春天依然是那样的美丽;河湄两边的村庄却不同往昔了。

高楼庭院多了,道路宽了,硬化了,乡村人们的忙碌也变得优雅多了。以前犁耙忙春耕的繁忙景象,都让大棚种植、科学养殖、无人机管理等先进科学的方法取而代之。

牧童、柳笛、老牛乡间往昔这平常的景致已成追忆,而此处竟然还有牛耕田,让人大有时光倒逆的感觉。

农情绵绵(一犁春事最关情)(2)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唐·李绅《悯农》

这个道理任何农民都懂。上万年的农业发展创造了我们灿烂的农耕文化。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品读上古民谣《击壤歌》,感受到远古那一幅太平盛世其乐融融的景象。农耕历程恰如一部厚重磅礴的《诗经》,从远古吟咏而来。

出生在乡村的我,见过的农耕场面自然不少。大集体时代,物质生活是相对贫乏的,但是大家在一起劳作,特别是青年男女在春天土地的劳动中你追我赶,“土膏欲动雨频催,万草千花一晌开”(宋·范成大《春日田园杂兴》)。这蛰伏了一个冬天的希冀,引发了天地间快乐的欢笑,至今还在心头回响。

桑条沾润麦沟青,轧轧耕车闹晓晴。

老眼不随花柳转,一犁春事最关情。

——金·元好问《乙卯二月二十一日归自汴梁二十五日夜久旱而雨偶记内乡一诗追录于此今三十年矣》

由“渔猎”进化到“农耕”,这个过程是异常艰难的。从山林荒野的“刀耕火种”到泥泞沼泽的“麋鹿耕地”,是先民与大自然相处时终于认识到“饭碗一定要端在自己手里”的觉醒。

农情绵绵(一犁春事最关情)(3)

耕雨每怜黄犊健,带经犹爱小儿勤。

——明·詹英《南浦春耕》

农耕社会里,“牛”是绕不过的一个话题,因为牛是重要的生产工具,是农家的“重型机械”。在我们的农耕文化中,历代都有爱牛护牛的传统,《水浒传》中英雄好汉动不动“啪”的一声拍下一锭纹银,高喊店小二切上两斤熟牛肉,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潇洒,是不真实的。在古代,是不能随意杀牛的,随便吃牛肉也会受到当时刑律的严惩。即便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私杀耕牛也是违法的。

高畴新雨足,布谷唤春耕。

千亩回村绿,三家结舍平。

犊肥田竖喜,鸟起草人醒。

惟有田翁乐,悠然候岁成。

——清·李美仪《奉和家大人草堂课耕韵》

在农业未实现机械化之前,耕田离不开牛。记得孩童时,我们生产队有四头牛,生产队数百亩田地的翻、耕、犁全靠它们,一百多口人一年的口粮也离不开老牛的辛勤耕作。

春天,沉睡了一冬的泥土在冰雪的浸润下酥松软绵。“牛把式”扛着犁耙,赶着喂饱的牛来到田里,迫不及待地把枷梭套在牛肩胛上,然后左手扶稳犁把, 抖抖牛绳,右手的牛鞭熟练地往上一甩,发出“啪啪”的脆响。但鞭子的力度留在半空,只将声声催促送到牛的耳旁。滋养了一冬的牛膘肥体壮、浑身是劲,打着响鼻,和“牛把式”默契“合作”,不疾不徐地拖着木犁。犁头所向披靡、势如破竹,翻卷开肥沃的泥土,天际间便展开了一幅让人难以忘怀的“春深无处不耕犁”的美好画卷(清·查慎行《自湘东驿遵陆至芦溪》)。

农情绵绵(一犁春事最关情)(4)

一犁绉碧雨初晴,绿野风光画不成。

几日西畴闻布彀,陇头牵犊教春耕。

——现代·温倩华《田园杂兴》

记忆最深的当属教牛犊学耕田。小牛学耕田一般要有一头老牛“当墒”,小牛“拉帮套”。

溪岸野桥横,乌犍带犊行。

——明·古春兰公《雨涧牛》

还要有人牵着小牛的鼻环。学耕的田最好是长条地块,这样可以减少“回牛”(转弯)的次数,便于小牛习练均匀用力。头年秋里就扎上鼻环的牛犊其实还是很自由的,老牛耕田时它们还在田头地边觅草撒欢。

白鸥乘晓泛,黄犊试春耕。

——宋·苏轼《山村》

如今让它学拉犁很不情愿。刚刚给小牛套上枷梭,它“哞哞”向母牛“求救”,见母牛不理不睬,小牛就会跳起前冲,想挣脱枷梭,几次之后,枷梭勒得它肩胛疼,只好静下来。待“牛把式”响起“喝咙”,牛鞭半空里一声炸响,小牛如宠坏了的孩子,来了“牛脾气”,四条腿挺直不迈步。这时牵着小牛鼻环的人就用力拉它,走墒的老牛也用角挤抗它,在疼痛无奈里小牛只好拉着枷梭前行。反复几天,小牛在牵牛人的帮助下,熟悉了“牛把式”的“语言”,也学会配合“当墒”老牛到地头能或左或右“回牛”,熟练地拉犁耕田了。

农情绵绵(一犁春事最关情)(5)

一犁烟雨昏,四野春云湿。

村前布谷声,牛背寒鸦立。

——明·祁顺《东岩四咏同次前中书丁玉夫韵·南亩春耕》

不要认为这最有趣的画面只出现在古诗里,其实,“牛背寒鸦立”是儿时春耕常见的景致,不过最常见是喜鹊立牛背。朝阳夕晖里,牛背上的喜鹊和着铧犁韵律叽叽喳喳似商量着春事,这情景令人陶醉,至今还定格在我的记忆深处。

气暖禽声变,风恬草色鲜。

——唐·林滋《春望》

不论是“戴胜谷谷催春耕”(宋·欧阳修《啼鸟》),还是“布谷飞飞劝早耕”(清·姚鼐《山行》);早春的鸟儿成群结队地低飞在犁铧后面,争食翻耕卷泥土中蠕动的蚯蚓、虫蛹或蛰伏的蝼蛄、蜥蜴。此时,远山苍翠,河水泛清,草绿花红,耕牛遍地,鸟鸣声声,这一幅人与自然和谐相处、美得无以伦比的春耕图画,受到无数诗人的青睐,便存留在诗词里,赋予人们无限遐想。

农情绵绵(一犁春事最关情)(6)

烟暖土膏民气动,一犁新雨破春耕。

效原眇眇青无际,野草闲花次第生。

——宋·释智愚《颂古一百首》

春耕如诗,大地如画。如今拖拉机、收割机、旋耕机等农业机械代替了耕牛,农业、农村、农民都向现代高科技发展,很多农民的后人也已脱离了土地,延续了数千年的“耕牛遍地走”这幅“农耕图”,已成为了记忆里一抹浓浓的乡愁。但农家的后人还能够听懂犁与土地的对话,还会想起春耕时的情景:

爱看一犁春雨,家家尽力农桑。

黄犊乌犍俱雅,绿蓑青笠皆香。

——清·张英山《居幽事戏拟右丞体三十首·其二十八》

依然喜爱着父辈以犁铧为笔在大地上描绘的田园风光“素描”,喜爱他们尽情耕种春天的一行行清新“诗作”。

农情绵绵(一犁春事最关情)(7)

早晚林间见鸡犬,一犁春雨麦青青。

——金元好问《宛丘叹》

尽管牛耕岁月渐行渐远。“老农挟杖依田畔,稚子携锄立水滨”的场景也难以寻觅(清·苏履吉《绣壤春耕》)。但父辈“勤耕天下”,“春天深耕一寸土,秋天多打万石谷”的愿望,我们及我们的后人还须好好传承。

惊蛰未闻雷出地,丰收有望看春耕。

——当代·吴藕汀《惊蛰》

我们要只争朝夕,努力“耕耘”着属于一代代人的美好“春天”!

-作者-

朱少华,莒南县人,中学高级教师。喜欢写作。教学论文、散文随笔、诗歌、剪纸等作品,散见多家报刊及网络平台。在征文及网络文学作品大赛中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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