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版和台版(评美版触不可及)

《触不可及》是一部法国电影,后来又改编拍摄了美版《触不可及》。而在近日,美版《触不可及》上映国内影院,趁此机会来聊一聊这部美版《触不可及》。应该说,这部电影是被低估了。

(一)非常用心的电影,改编而非翻拍

说实话,美版《触不可及》是一部完成度很高的电影,拍得非常用心。而且,不能因为美版《触不可及》和法版《触不可及》的剧情比较相似,就认为它在模仿、翻拍。翻拍和改编的定义咱们就不讨论过多,只需要看一下当初的翻拍电影《我知女人心》和原作《男人百分百》的差距,就能看出差别。我之前写过一篇影评《男人百分百》和《我知女人心》,原作与翻拍的差距有多大?,大家可以参考一下。

看完美版《触不可及》后,不少看过法版的人可能会说不及原版。这是一种偏见。事实上,看完任何优秀之作的改编,大家都会说不及原版。因为,原作优秀的情况下,大家先入为主有了印象和参考系,之后任何改编都会由于「原版不是这样的」而招致批评。这一偏见就是“本来应该是怎样的”——黑人原本应该是怎样的,富翁原本应该是怎样的,诸如此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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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抛开这种偏见,你会发现美版《触不可及》其实是非常用心的改编作品。愈是了解法版《触不可及》,愈能发现二者的不同。当我看完之后,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法版《触不可及》如同浪漫的散文诗,而美版《触不可及》则叙事更加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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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法版和美版《触不可及》,究竟有何异同?

关于两部电影在细节剧情上的不同,相信有不少人列了清单和比对目录。我无意做这样的对比,因为这些只是局部的不同。我想在另一个层面讨论这两部电影的异同。

这两部电影的内核都是一样的,就是有犯罪前科的黑人为残废的富翁做护工助理,然后彼此改变的故事。基本上可以分为三部分——二人相遇、护工和相互改变、非员工关系的再会。基本上,美版《触不可及》就是延续这一脉络发展剧情,不过却又在很多部分进行了调整,从而打造出另一种风格。

很明显,美版《触不可及》从台词、布景到次情节发展,都具有浓郁的美国风格,在本土化上做得很不错。在风格细节上的不同,我就不展开了。从整体来归纳的话,美版《触不可及》大概有以下几个不同。

第一,富翁的动机不同。为什么要雇佣一个有犯罪前科且不懂护理的黑人来做护工,两个电影给的理由是不同的。法版中,富翁认为男主没有将他看作是残疾人并施以同情,这种视之为正常的态度是富翁想要的;美版中,富翁希望男主在他需要救助时可以袖手旁观,好让他从这种残疾姿态中解脱,而富翁认为有犯罪前科的男主能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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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版本的理由都很有说服力,而且在后续处理中也很好的延续了富翁雇佣的动机。在法版中,男主离开之后,还出现了描绘新的护工对富翁的态度(视之为残疾人、不会强制护理、唯唯诺诺)这般场景,无形中与富翁当初挑中男主的原因前后照应。而在美版中,要让两人关系自然的发生改变,需要几个必要的场景——

  • 对富翁求死片段的特写,get。富翁呼吸不畅时,男主给他吸氧器,但他拒绝呼吸,想要憋死自己。
  • 富翁对男主的肯定,get。富翁向男主袒露心扉,没有认可男主就不会发生这样的对话。
  • 富翁因男主的出现而改变,不再求死,get。类似的片段实在很多,不胜枚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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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几个场景,美版《触不可及》中富翁的动机与行为就有了一致性,剧情发展也更自然。由于两个版本的富翁动机不同,并且故事剧情的一致性也比较高,因而很难说哪一个版本更好。而且,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二者不同的动机也和全片风格一致。法版的富翁自尊意识更强,电影风格也更加浪漫色彩;美版的富翁更加现实,电影风格也更加亲民。

第二,美版《触不可及》的男主黑人与法版有巨大不同。两个版本的电影哪个更让人喜欢,很大程度上受到男主的影响。法版的男主黑人,肢体语言和表情相当丰富,也非常夸张,有一种活宝的感觉,看起来很灵动潇洒,对很多事情毫不在意且有自己的喜好和喜剧特色,却又在适当的时候展现丰富的情感,很酷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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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版的男主黑人乍一看并不是很讨人喜欢,但仔细研究却又发现他也是个很真实的角色。法版的男主是单身年轻人,美版的男主则是中年已婚男士,因而能发现美版男主脸上的愁容更多一些,仿佛写满了生活的压力。配合分居的妻儿次情节,美版男主也是非常真实的。当然,在挑逗女士、自吹自擂的时候,却又有些模仿过度之嫌,不如法版的自然。但无论如何,两个版本的男主设计得都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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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美版《触不可及》的富翁内心矛盾更丰富。在法版中,富翁固然有一定的内心矛盾——比如笔友是否会接受坐轮椅的自己——但相对来说,内心矛盾程度不如美版。美版富翁有几处情绪爆发的场景,尤其是砸礼物的场景,这是美版和法版富翁最大的不同之处。美版富翁内心压抑着愤怒,自己生活因为残疾而改变,每个人都在插手他的生活,这让他很愤怒却又无法宣泄。砸礼物场景的加入让富翁的情感更有力度、更加真实。更妙的是,宣泄愤怒之后,紧跟着就是释怀后的放松,尽情享受他原本抗拒的生日聚会,这很好的展现了他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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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关于创作难度,美版《触不可及》比你想象的要高很多

除了以上几个大的不同外,剧情发展顺序上也有些许不同。在展开这部分的分析之前,请想象一下,如果要让你来改编法版《触不可及》,你会有什么感受?显然,你会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如果改得太多,就会陷入为不同而改的陷阱;如果改得太少又没必要拍了,甚至改得太少也会让有追求的编剧自尊受辱。

从剧情安排上的不同,就能看出编剧内心绝不希望别人说他混日子。而且电影也表明,美版《触不可及》的改编是非常用心的。比如一些法版电影中的经典场景,如降落伞、会面女笔友等,美版发生的顺序是和法版不同的。这种不同并非随意为之,而是精心安排。

最妙的是,法版中浪漫的会面笔友场景,在美版中改为非常现实的尴尬会面。当初看法版《触不可及》时,我就觉得女笔友不在意年龄、瘫痪轮椅等,只图柏拉图式爱情,实在过于梦幻的美好。而美版中则很真实,哪怕女笔友提前知道富翁是瘫痪,但真的见到之后还是介意,作为上流社会的女笔友不想像个佣人一样照顾富翁。这很不美好,但是很真实,所以是很棒的改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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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富翁的爱情线并未结束,结局的时候居然让曾经长时间帮忙的女助理出场,奏出一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美好爱情。这个设计同样是超赞的。相比法版浪漫的女笔友会面,我相信近在眼前的女助理一定会和富翁过上美好的日子。因为他们以前已经很相处的来,这绝对是比所谓梦幻浪漫更长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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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男主的家庭线从法版的母子兄妹关系,变为丈夫妻子孩子关系。这一次情节的变化也能看出编剧很认真在改编,因为这么大幅度的改编等于重新创作,至少在次情节上已经属于原创了。另外,有些土的舞姿、有些丑的画作,某种程度也在适应美版更接地气的男主风格。毕竟男主只是一个普通人,跳舞和初次尝试画画,水平肯定不会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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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论,美版《触不可及》还是一部蛮不错的电影。可惜的是,对改编电影来说,平局往往等于输。但我想强调的是,美版《触不可及》不仅仅是一部改编电影,更是一种态度。改编不意味着偷工减料,哪怕面对优秀之作,若图省事也只会画虎成狗。改编并不比原创容易,这同样需要非常认真严谨的态度。我非常欣赏美版《触不可及》传达的这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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