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小时候去看电影(想起了小时候看电影)

想起了小时候看电影

作者:孙祥虎

我的老家在一个传说中“梓树成林”的皋阳荡,那是明朝江南老财沈万三的兄弟沈万四后辈族人繁衍生息的地方。古运河吻唇而过,镇四周蒲草苍茫,苇芦摇曳,秋风吹过,白絮飞花,恰似几分水泊寥儿洼。镇内乱石铺街,弯曲逶迤,歪七倒八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小巷幽幽,青砖黛瓦的老宅院墙上爬山虎吟唱着古老的歌谣。镇中的会堂广场上两棵高大的银杏树,绿荫如盖,枝丛中鸟雀聒噪,树下是我们儿时的天堂。

回忆小时候去看电影(想起了小时候看电影)(1)

每当夕阳西下,天边彩霞中炊烟飘荡。广场大院里栽上毛竹杆,扯起帆布银幕时,伙伴们便奔走雀跃——今晚要放电影喽!待到汽油发电机“突、突、突”的一响,人们脚板底就发了痒,扛凳的、搬椅的纷纷去占领好落场,票价虽说只有八分钱,我们这些有了绰号也不发的五王八侯也不买,而是场场啸聚在院子大门口嬉戏打闹,等着看“敞门电影”。于是有凿墩的、跌佬儿的、“打呆子”的,还有几个在埋头拾些香烟屁股。好在那时的香烟,大都没有过滤嘴,长二分的很少。更有几个在忽明忽暗的电灯泡下捉乱扑腾的“土狗”(蝼蛄)。烟头和“土狗”第二天可以和镇北蔬菜队的宗瘸友换些歪嘴香瓜、芦稷杆吃,瘸友则把香烟屁股捣碎,当水烟抽,活土狗喂鸭子,生蛋大大的。不过,每次都是“细眼镜儿”和“拉涎宝”最多。电影放映要结束前一刻钟,我们冲刺就要开始了,大门一开,便蜂拥而入。免费电影倒也别有风味,真正是大人看戏,伢儿吃屁,人丛里五味调和,汗味、臭味、烟味样样都有,好闻的是一种涂抹了香精的“凤凰”烟,老远都香喷喷的,还有雪花膏味、百雀羚味,弯儿油味(文蛤壳子包装的防裂膏)。“伢儿王”朱大头最喜欢往那些“丰乳肥臀”俏聒的玛玛儿堆里拱,于是尖叫声、责骂声、嘻笑声乱成一片。那时候朱大头真正是我们心中的一条好汉,不光是大头大头,下雨不愁,别人有伞,我有大头。还有“全毛西装双排扣,领带系在屁股后,肥头大耳满面皱,吃吃喝喝靠墙睡”的谜语笑谈呢。

回忆小时候去看电影(想起了小时候看电影)(2)

忽然有一天,军师“大芭斗”发现了一个秘密通道,只见他与朱大头耳语了一番,电影加映刚开始,就带领我们几个铁哥儿们悄悄翻过农机站的一处矮墙,抱住院内一棵大桑树,滑溜下去,哈哈,人不知鬼不觉,终于能看到完整的“地道战”了,“高、高、实在是高!”大王与喽罗们欢聚在银幕下,得意忘形。后来的一个晚上,放映惊险故事片《古刹钟声》,天还是那么黑,月亮躲进了云层,远处传来阵阵狗吠,有手电筒光柱扫过夜空。“真是天助我也,上!”朱大头一声令下,我们故伎重演。众好汉按尊卑座次盘膝坐在草场上,弹冠相庆。也是“三辣头”鼻子尖,怪叫起来:“谁放屁了,是韭菜屁,臭死了。”伙伴们环顾左右,都怀疑是“拉涎宝儿”放的,因为他门牙缝里经常有黄玉米糁儿和绿韭菜。可是他就是不认账,嘴翘得象个鸡屁眼,眼睛仁儿赖成了“卫生丸”。就数“大芭斗”计谋多,只见他念念有词,用手指逐人点击:“一、根、竹、子、劈、四、丫,不、是、你、我、就、是、他——”,结果“他”字指向了“三辣头”,大家笑得前俯后仰。还是“三辣头”鼻子灵,他又叫起来:“不好,不好!咱们中计了,衣服上都有屎啦。”他还捉到了鞋帮上蠕动的蛆虫。如此大辱,朱大头急了:“这是哪个促狭痨儿,我认你个娘。好、好、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天后,伙伴们终于获知了案情,原来电影队的“周胡子”队长早就发现了有人爬墙头看电影,而且不是一个,是一伙儿。那天傍晚,就舀了臭茅缸里半粪桶的汁水,浇在桑树杆和根旁,也怪不得暗夜里大家“吱溜”一声滑爽得很呢。很快,有关搂屎鬼白看电影的多个版本一时成为了小镇巷头街尾的笑谈。然而,几个星期后,观众们都散了场,放映机和幕布都收拾停当,“周胡子”们还象大虾一样,在一个劲地弯腰拜年,给戳破了轮胎的自行车打空气呢。记得第二年,那棵桑树长得特别的好,桑叶嫩绿,桑枣儿又黑又亮,又大又甜。

回忆小时候去看电影(想起了小时候看电影)(3)

后来的后来,伙伴们的隐蔽体位上也长出了柔软的茸毛。听说唐闸工人文化宫上映了武打片《少林寺》,而且还是宽银幕,看起来特有劲。几经筹措,我们六人千方百计搞到了三部“铃儿不太响,其余部位都有点响”的壳壳自行车。砂石公路尘土扬,运河水在不倦的流淌,有纤夫老小一家弯腰蹬足,艰难前行,有农人在秧田拔稗草,不时惊起白鹭几行,伙伴们一路欢笑,你追我赶。正所谓:少年得意车轮疾,数骑绝尘东南行。东过四十里,人烟疏旷,为赶时间,朱大头表演了“载人不下车,侧身骑行撒尿”的绝活,只见他只手扶把,只手扯裤腰掏家伙,象儿狗一样,翘着一条腿,飞流直下三千尺,很爽地撒完一泡尿,裤子上都不湿一滴,众人叫好,只有坐在他后座的“德刁子”吓得不轻。待到文化宫前,“大芭斗”挤进人群,第一回正儿八经地买到六张票。大家欣喜若狂:天赐良机贵宾席哇,头排奇数六边座。宽银幕呀就是不一样的享受,扁扁的长长的,十三棍僧的刀棒舞得眼花缭乱,马蹄得得好象要踢破脑壳,众人大呼过瘾。散场后,都揉揉眼珠,街上的行人都歪歪的,似乎自己倒成了“谢头斜眼”(歪脖子),不过几天后也就好了,抓起擀面杖,舞动扫帚把,哼哼哈嘿,仿佛都成了武艺超群的小和尚。

时过境迁难回放,懵懂岁月犹记儿时的欢乐、顽劣与酸辛,悄问昔日发小同窗,故乡小镇的银杏树依然枝繁叶茂,鸟雀聒噪吆,还有那棵老桑树呢,老桑树呵老桑树,可爱不语的老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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