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鸡秦王墓发掘（1992年宝鸡4平方穷人墓）

都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时间是流动的，且不可回溯的。过去永远定格在那里，除了亲身经历过的人，没有人能够完全窥得其全貌。

尤其是对于数千年之前的事情，人们想要有一些了解，便只能从古籍、古器当中寻得一知半解。

幸而，古人对于身后事十分看重，墓葬中常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通过考古工作者的发掘、探索，使人们对于古代各时期的文明，有一个更为具象的了解。考古不是盗墓，为的是探索祖先文明，了解中华历史，是以保护文物为前提出发的。

但是，专业的考古人员十分稀少。是否具有较高的文化历史价值，也是考古人员们需要考量的问题。

不过，有些时候看似没有发掘价值的墓葬，或许也能带来别样的惊喜。宝鸡市西南茹家庄西周遗址南端，只有4平方米的“穷人墓”，便是如此。

青铜器之乡

若是说到在哪里做工程最复杂，那么陕西省宝鸡市一定榜上有名。

虽说神州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都有着其悠久的文明传承，但是，宝鸡市似乎总是格外能够引起人们的注意。

作为周秦王朝的发祥地，宝鸡市有着丰富的地下文物遗存。

早在公元前11世纪，周先祖之一的古公亶父率领族人来到了岐山下的周原，也就是如今的宝鸡市岐山县。自此，这片土地上建立了周王朝早期的国家组织。

周由古公亶父而起，却是兴起于季历和文王时期。这个时期，周开始先后征服了西部鬼戎、始呼、翳徒之戎，许多邻近部落和方国也顺势归附于周。

之后人们所熟知的武王伐纣灭商的故事，便是在此之后。

公元前770年，周平王因秦襄公有攘夷和护主之功，将岐山以西赏赐于他，自此有了秦国。秦文公四年，其于今宝鸡市梅县附近，建立国都，史称“陈仓”。

而这陈仓，便是如今宝鸡市金台区代家湾一带。

宝鸡建成史由此为开端，在秦宪公之前，秦国王都几经迁移，但依然在宝鸡境内。直到秦德公将国都迁至雍城，也就是如今的宝鸡市凤翔区。

自此之后，秦国十八代国君294年时光，皆以雍城为国都。

秦穆公时期，秦的势力逐步壮大，所谓“开地千里，遂霸西戎”，秦正式跻身于当时强国行列。

之后出现的，便是人们所熟知的，建了长城、统一了六国、拥有庞大墓葬的秦始皇了。然而，巅峰过后便是无边落寞，秦终究没有如秦始皇料想一般流传万世，而是早早地败落了。

汉高祖刘邦横空出世，后又有曹魏，此后多年，该地区都在诸侯割据，混战当中。

隋、唐、宋、金、元、明、清，宝鸡多次更名易主，见证了数千年历史沧桑，也累积了相当丰富的文明财富。

直到1949年7月16日，宝鸡市被正式设立，2003年，宝鸡县被撤销，改为宝鸡市陈仓区。

因为其悠久的历史，宝鸡素有“炎黄故里”之称。而深厚的历史底蕴，也注定了宝鸡境内有着丰富的地下文物遗存。在先后的考古工作中，这一点也得以验证。

在宝鸡先后出土了晚清四大国宝、何尊、大克鼎、铜浮屠等诸多国家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后，宝鸡又多了一个“青铜器之乡”的称号。

正是因为这样的称号，当地对于文物保护和发掘工作的重视程度，较之其他省市更甚。

出于保护那些尚未被发掘的文物，宝鸡市文物部门有“市内土建工程动土前，施工方应通知文物部门对现场进行勘探”的规定。

而这，也正是前文所说，在宝鸡做工程很复杂的原因。但是也正是这样的规定，使得人们发现了一个意外之喜。

意外之喜

时间来到1992年5月，这一年，宝鸡市西南的益门乡义门村准备修一座电气设备厂。

按照当地文物保护相关规定，这处准备在茹家庄西周遗址南端施工的电气设备厂，向相关部门进行了报备。

为了避免可能存在的文物被破坏，当地文物保护工作者及时来到了现场进行勘察。正如现在许多年轻人都喜欢开“盲盒”一样，考古工作也如同开“盲盒”一般，令人充满了期待。

工作人员们都期待着能够，再次发现商周时期的大型墓葬。

若是能够成真，那么对于我国的考古事业而言，无疑又是一次里程碑式的胜利。通过那些丰富的随葬品和青铜礼器，我们可以更好地探知古人的生活。

然而，勘探工作越往后进行，工作人员们的心情便越低落。大型墓葬并没有出现，这似乎意味着，这一次考古工作的意义会大打折扣。

经过细致的勘探，工作人员们最终只发现了两座不起眼的“穷人墓”。虽然考古并不是盗墓，但是，面对两座仅4平方米左右的墓室时，众人还是难掩失望的神情。

且不说尚且没有发掘到有价值的文物，但是这寒酸的规格，便已经与王侯将相没了关系。

我国古时对于身后事十分重视，但凡有一定身份地位和经济水平的人，都会在自己的墓上下大功夫。

像这种长2.8米，宽1.5米，墓室仅4平方米的小墓，是穷人家的墓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都说人不该被分为三六九等，但是，对于考古工作者而言，发掘穷苦贫民的墓，实在是难以得到有价值的回馈。

然而，即便如此，发掘工作还是要进行一二的。这样做，也是为了避免因为固有印象，而导致错过真正有价值的墓葬。

大部队已经去往了其他地方进行新的工作，留下了几位考古人员进行善后工作。剩下的工作人员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见证一段新的考古历史。

一号墓的发掘工作进行得很快，因为这的的确确是一个平民墓。虽说平民墓中也有随葬品，可惜只是几件并不起眼的陶罐和陶碗。

众人都以为，二号墓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奇迹出现。然而，奇迹却真的出现了。当看到洛阳铲上的朱砂时，众人震惊了。

在考古界有一个不成文的说辞，那便是：地下发现朱砂必定有帝王大墓。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说辞，便是因为朱砂在古代，是平民百姓绝对不允许也没有经济能力使用的。

洛阳铲上的大量朱砂使得众人瞬间打起了精神，或许，这是一个隐藏的极好的，还有极大发掘空间的大墓也说不定。

要知道，著名的马王堆汉墓在发掘时，就出现了大量朱砂。朱砂是具有防腐作用的，这也保障了该墓主尸身千年不腐。

古时不止是王公贵族，便是平民百姓也多笃信神佛。但是，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和能力，在死后使用大量朱砂，对自己的尸身和墓葬进行防腐保护。

工作人员们小心地测量了一下该墓葬朱砂的厚度，竟然有5厘米之深！要知道，之前发掘的先秦时期王公大墓，朱砂厚度也不过只有2-3厘米厚。

尽管墓穴并不大，但是如此大量应用朱砂，至少可以证明二号墓的主人，不是一个寻常百姓。

在确定了二号墓的价值后，工作人员们立即向上级进行了汇报。

工作人员们之前并没有遇到过如此与众不同的墓葬，因此，急需上级派来更为经验丰富的专家，来在旁指导、协助发掘工作。

考古工作暂时停滞，直到所有人员到齐，才正式开始了对二号墓的发掘工作。接下来所发现的一切，不止震惊了当时的工作人员们，也同样在全国范围内引起了轰动。

未解之谜

根据之前所掌握的资料，我国对于陨铁的使用，能够追溯到商周时期。

但是，陨铁不等于人工冶铁，人工冶铁的历史，大概是在春秋时期。这些，都是在二号墓没有发掘之前，人们的认知。

当以为工作人员在地下5米左右处，发现了这件造型极其精美华丽的物件后，今人对于古人的认知，又更上了一层楼。

别看如今金镶玉工艺在金店随处可见，在古时，金镶玉工艺可是极为难得和繁琐的。

这件文物上端为按照对称结构，镶嵌了玉石的黄金剑柄。这原本已经足够令人欣喜，而在仔细清理后，人们才知道，更大的惊喜在等着自己。这件文物的下端，竟然是铁制剑身！

金镶玉加上人工冶铁技术，这几件文物的价值不言而喻。在出土了大量商周青铜器的宝鸡，这柄宝剑几乎可以C位出道了。而这，也仅仅是惊喜的开端罢了。

随着发掘工作的深入，工作人员又发掘除了一件件金器、玉器和铁器。这座原本不被看好的二号墓，骤然变成了大家的掌中宝、心头肉。

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珍宝，人们不禁一阵后怕。若是当时草率敷衍，若是当时放弃发掘，那么，这些文物是继续土内蒙尘，还是被其他非正式组织偷盗、私藏？

在发掘工作全面完成后，工作人员对二号墓中出土文物进行了盘点。105件金器，20件铁器和其他类文物，林林总总加起来共计225件！

金柄铁剑、鸭首金带扣、金环等金器加起来竟然有6斤多的重量！

在我国目前发现的先秦墓葬中，这个仅仅4平方米的二号墓，竟然排在其他墓出土黄金的榜首。

这些工艺复杂、造型精美的文物，蕴藏的是古人的智慧和人生，岂是一句“国宝”便可以草草概括的？

而比起一直具有极高经济价值的金器，另外20余件铁器的价值却更高。

毕竟，在那个冶铁技术初具雏形的年代，黄金有价而铁器难得。而这些铁器也证明了冶铁业在西北地区，比人们之前预想的出现的更早，并且范围更大。

或许，冶铁技术在当时，已经普遍存在于西北地区了。当然，考古工作可不是仅仅将文物出土就可以的。

为了了解这些文物的来历和墓主人的身份，考古人员们可谓是困难重重。尽管这座墓中发掘出了大量的金、铁的物件，却没有发掘出哪怕一件带有文字信息的文物。

之所以我国能够有数千年的文明传承，是四大文明古国当中，唯一文明延续至今的国家，就是因为我们的文明从来没有断层。

即便是数千年前的文字记录，如今的人们依然可以懂得古人在表达什么。

而没有了文字记录，单纯的器物是无法有效证明墓主人身份，和这座墓所发生的故事的。若是按照古时墓葬形制而言，这座墓无疑是一座“穷人墓”、平民墓。

以青铜鼎为例，便有着“天子九鼎，诸侯七，大夫五，元士三也”的严苛规定。而这座墓中并未发掘出作为身份象征的青铜礼器，而这便说明了墓主人为平民。

但是，平民小墓当中，又为何出现了大量的朱砂和金、铁等“陪葬品”呢？并且，这些“陪葬品”的形制，竟然与秦公一号大墓中出土的文物相同。

秉承着大胆假设，小心求证的原则，相关人员提出了一种说法。或许，这并不是一座平民墓，而是一处盗墓贼窝赃的据点。

毕竟，作为我国目前为止发掘到的最大规模的墓葬，秦公一号墓有着200多个盗洞，这说明其在历史上曾经多次被盗。

从光滑的盗洞可以推断，盗墓贼应该不是仅仅偷盗一次，而是曾经反复出入。

之前提到的鸭首金带扣，与秦公一号墓当中的陪葬品，简直是“如出一范”，其他文物的形制与纹饰，也与秦公一号墓的陪葬品如出一辙。因此，这批文物为秦公一号墓失盗物品的概率，是极大的。

偷脏容易销赃难，这些一眼便能看出非平民所有的物件，自然无法随偷随卖。那么，将这些赃物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暂时存放起来，之后在慢慢销赃，就是最佳方式了。

前文有说过，朱砂在古代极为难得，并且具有防腐作用。因此，这厚达5厘米的朱砂层，或许也是盗墓者顺手牵羊，从墓中带了出来的。

而讽刺的是，这些盗墓贼煞费苦心地偷盗、窝藏，最终却不知因何原因，最终没有能将这批宝物取出。

而这，也给了我们更多了解古人的机会。在探索中不断求证，从文物上寻找真相，这便是严肃且具有意义的乐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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