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立传承谱系略图(马三立大师之路)
有这样一位相声泰斗,
他的那一声“逗你玩”,
经久不衰,每次都会让人笑到肚子疼,
他就是马三立。
小编最爱的相声大师,没有之一!
1993年夏天,一向谨言慎行的马三立罕见地对自己的一生作了总结:
我是个苦命人,是生活上的可怜虫。
从1929年15岁第一次登台,到2001年底告别舞台,马三立说了70多年相声。
其中,前20年是“摞地”卖艺,尝尽江湖之险恶、艰辛甚至屈辱。
建国后自由了10年,正当壮年时却被打成右派,自此岁月蹉跎整整20年。
待到七十年代末复出时,他已经年近古稀。
马三立衣钵的长子马志明,最深的感慨是,“老爷子是用特殊材料做成的”。
否则,无法解释何以能经受得住这么多挫折,而且还能迎来晚年的东山再起。
01
一生坎坷,自童年始。
在旧中国,相声、评书、坠子等“拾样杂耍”的艺人的地位属于“下九流”,名声不如“戏子”,更次于引车卖浆之流。
马三立出身曲艺世家,从小就对“说、学、逗、唱”耳濡目染。
他的祖父马诚方是著名的评书艺人,擅说《水浒》,名躁一时;父亲马德禄是“相声八德”之一,母亲恩萃卿曾学唱京韵大鼓。
父亲马德禄却不希望儿子投身这一行,想改换门庭。
他原想供养马三立、马桂元兄弟俩读书取得功名,出人头地,但终因交不起学费而继操父业。
《马三立别传》中马三立提起当年旧事,“我不是不爱上学,至今我爱看书……我当时就是认为自己的命不好,一个大子儿说一段的命!”
在传统相声老艺人中,被迫从艺是一个终生难解的结。
马三立辍学后,与父学艺,16岁登台演出,后拜“相声八德”之一周德山为师。
周德山
他跟随恩师周德山学满出师后,在天津声远茶社、东兴市场、南市三不管等多个相声园子演出。
1933年,父亲出面借了高利贷,马三立成了家。新婚之后,家庭中的重大变故就接连发生。
先是哥哥染上吸鸦片的恶习,接着哥嫂离异,父亲病故,继母丁氏离家出走。
为了还高利贷接济哥哥,马三立只好到外地流浪卖艺。
大凡旧社会的艺人,四处流浪,卖艺为生,也是常有的事。
有一次他和刘宝瑞(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在外地卖艺,两天没吃东西,刘宝瑞年纪小体质弱当时就饿昏了,马三立迫不得已,偷了别人两个烧饼。这才把刘宝瑞救活。
那时候刘宝瑞才17岁,而马三立才18岁,用马老自己的话说,都是小毛孩子。
在整个三十年代,这样风餐露宿、舟车劳顿地到各地卖艺,是马三立的主要生存方式之一。
在他晚年的一份回忆录里,详细记载了辗转南行的情景:
“按照火车路线一站一站地走下去,小县城、小村镇、集市、庙会,是演出地点,茶馆、书场、路旁、大车店、妓院等等,也是演出场地。
比较大的地方,生意好,就多停留几天,例如沧州、德州、平原、禹城和济南。
生意不好,不住店,在火车站候车室凑合一夜,天亮再走。不管生意好坏,我也是经常不断地给家中寄钱,恐怕我老伴和孩子们没钱吃饭。
有时存了两元钱,也赶快给家里寄去。我自己的吃喝费用,俭省到了可怜的程度。”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出门在外的马三立备尝作艺的屈辱。
伪军扇耳光、戏园子老板骗钱,地痞流氓讹诈,这些他都碰到过。
每逢此时,他选择的往往是逆来顺受。
不是他生性胆小怕事,而是作为最底层的穷苦艺人,他也只能忍气吞声,甚至是苟且偷生。
在路上背诵“温柔终益己,强暴必有灾”之类的旧式格言的时候,他才能寻找到一点平衡。
1940年,在说了11年的相声后,马三立在素有“相声窝子”的天津卫渐渐自成一派,崭露头角,北京、天津两地的相声园子和电台都约他前往演出。
然而,就在他稍觉快意之时,厄运再次降临。
当时天津卫臭名昭著的汉奸袁文会充当幕后老板,成立了兄弟剧团。
为了霸占控制技艺出众的艺人,这个剧团强拉马三立入伙,马三立推拖不掉,答应临时帮忙三个月,没想此后的整整五年他再也无法动弹。
此时正是他艺术上渐入佳境、需要更上层楼的当口,而剧团给他的安排正是不准说相声,只能排演京戏和话剧,反串其中的角色。
更糟的是,马三立备受欺压,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受累受气不挣钱,家里生活困难至极。自己想离开剧团,可是又不敢”。
对于这近乎白白浪费掉的五年时间,马三立终生后悔。
他在回忆录中写道:
“1943年春节,我家的破烂东西,当卖一空。
春节家家户户都在忙年守岁,我家的孩子大人却不像过年的样子,勉强买几斤馒头,早早的熄灯睡觉了。
我在这黑暗中,流着眼泪,听着外边的鞭炮声,度过除夕的一夜。”
忍到了抗日战争胜利。1945年9月,袁文会刚刚不再掌管剧团,马三立就立即宣布“我不干了!”——在闯荡江湖十六年后,他终于自由了。
之后,马三立很快声誉鹊起。
1947年,他登上了被全国的说唱艺人视为大台口的天津大观园剧场,与侯一尘搭档,大受观众追捧。
翌年,他第三次来到北京,在华声电台和茶社戏园演出,以他风格独特的马家相声在曲艺迷中引起“原子弹爆炸一样”的轰动。
1950年,应新声戏院之邀,马三立杀了个回马枪,重回天津卫,在同行和观众心目中确立了自己的地位。
也就是在这一年,家里添置齐了桌椅板凳,过年时孩子们穿上了新衣裳,老伴甄惠敏第一次穿上了皮鞋。
过年了,马三立买来红纸,大门上头一回贴上了春联。
自此之后近十年间,马三立一帆风顺,心情舒畅。
新国家,新社会,新制度,新生活,一切都是新的。这全新的一切给他带来了新的身份、新的地位。
他由“下九流”变成一名社会主义文艺工作者。还当上了市曲艺团副团长,被定为市政协委员,真正的“翻身”了。
他说,“党和政府让我们有了单位,有了正式工作,享受干部待遇,每月都有工资领,还发给我们工作证。”
03
但是,1958年,反右派运动很快地开始了,因为马三立的相声《买猴儿》,他被打成了“右派”。
《买猴儿》,塑造了一个闻名全国的办事马虎、工作不认真的人物形象“马大哈”。
但1979年平反时才发现,在他的档案里,没有任何“右派”认定材料,完全是因为指标由起初的4个增加到11个,太多了,只好把他报上去凑数。
就是这个“凑数”的右派,彻底地改变了马三立的一切。
为了抗争,一次批判会上,他被逼急了要跳楼,
大半个身子已经悬在窗外了,幸好桌边一个弹单弦的艺人赶紧一伸胳膊,夹住了马三立的一只脚,保住了马三立一命。
这个时候的马三立,四十多岁,正值盛年,正是出活、出好活的时候。
但是,从1958年秋天当上“右派”到1977年秋返回市曲艺团,19年间马三立只说了3年相声,
其余则是长达11年的下放劳动和5年关“牛棚”做杂役的生涯。
1970年5月29日,时年56岁的马三立携全家下放天津南郊北闸口村。
在那个普通的村庄里,马三立一呆就是7年,其间,他甚至还学会了一手很不错的木匠活。
儿子马志明回忆:
“到农村后,老爷子的生活很惨。
时值寒冬,他穿着棉袄,裹着棉被,蜷缩在冰冷的露天猪圈里过夜,全身都冻僵了。
恰好这天上午,副市长宋景毅去那里视察。一进村就问,马三立怎么样了?
村干部不知所措,说马三立就在这里,又急忙把老爷子找来。
而且转天就给安顿在与广播室连间的里屋居住。老父亲感动得眼泪都流下来了,这真是救了他一条命。
乡亲们更没有把他当‘右派’,多方关照,时不时围坐在他的身旁,请他说笑话。”
马志明
尽管条件苦,还要应付批斗,但只要咬住一个“忍”字还是活得下去的。
1973年以后,对“牛鬼蛇神”们的管制也松了。队里看马三立年老体弱,也不再硬派他什么活,他反倒自在起来。
每天早晨,他起来先做自创的保健操,包括弯腰、踢腿、摆臂等,只是不敢“磕牙”,因为在牛棚里练“磕牙”,曾被打成对社会主义咬牙切齿。
然后就悄悄地小声背“趟子”,即《开粥厂》、《夸住宅》等传统段子里的大段贯口活,背绕口令。
他不敢想什么时候还能用上,只是心疼从小学到的艺术,舍不得丢下。
白天闲下来的时候,也常给马志明讲活,说是“就当解闷儿”。
志明后来回忆说,这是向父亲学艺最从容最有收获的一段时期。终日沉默寡言的父亲一提起相声就神采焕发眉飞色舞像换了一个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04
平反以后,年届古稀的马三立和王凤山搭档,将《西江月》、《文章会》、《开粥厂》、《卖挂票》等众多拿手绝活再度搬上舞台。
尤为难得的是,他在无人捧哏的情况下,又积毕生之功,编创表演了一系列脍炙人口的单口小段:《逗你玩》、《家传秘方》、《检查卫生》、《八十一层楼》、《追》等等。
这些小段一方面融合了传统相声讽刺、幽默的固有特点,一方面又带有马派相声的特色,有着浓郁的市井气息。
因此,一经推出,历久不衰,形成马三立艺术创作上的另一高峰。
也许是看淡了,也许是更清醒了,历经磨难的马三立对纷至沓来的荣誉和光环总是要保持距离。
在掌声中,在人群中,他一次又一次地说:
“我不是大师,不是艺术家,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艺人,是个热爱相声、喜欢钻研相声的老艺人。”
1989年3月,75岁的马三立(左)在天津街头义务执勤。从1987 年初开始,他坚持每月两次义务执勤
平时他参加居民委员会的义务值班巡逻,戴红袖箍儿,在楼群、路口转一转,防匪防盗,维护治安。
每月轮班两次。不管是风雨冬夏,决不缺勤。查一查各户的门锁,还有门前的自行车上锁没有。
交警不敢让马三立在路口执勤,因为有他,堵塞交通。
1999年4月,“马三立老人院”正式落成。
他晚年生活的心几乎都扑在了 “马三立老年公寓”和“马三立老人院”上,亲自安排医疗、伙食等事务,还常常到各个房间,与老伙伴们说笑聊天。
2000年,马三立先生被确诊为膀胱癌,他于2001年12月8日在天津举办了从艺八十周年的告别演出。
看过马老的相声,每次一出场,光是看到他的人,就忍不住笑出来——逗观众笑,是他一辈子坚持做的事。
然而在他的告别演出上,生病的马老一出场,发出苍老细微的声音,说:“感谢各位领导感谢各位首长……”
那一刻看到的人却只有心酸。
2003年2月11日6点45分,马三立老人因病医治无效,告别了人世,告别了他的观众,享年90岁。
这位最会讲笑话的老爷子走了。
他在遗嘱中说:“我毕生只想把笑留给人民。”
相声演员是舞台上逗观众笑的人,他们永远诙谐,喜庆,幽默。
但是喜剧演员也是生而为人,能让别人笑出来的人,自己不一定笑得出来,背后种种辛酸,细观之,更让人心疼。
后来才发现,大师之路,原来是苦难人生。
生活的真相,不过是,
逗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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