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君背后的故事 他本是男儿身却被误认为女娇娥

京剧大师梅兰芳先生以其‘贵妃’演绎,蜚声中外,成为舞台上男扮女装的传奇。近年来,艺人李玉刚也以其男扮女装的演绎,红遍大江南北,甚至走出了国门,赢得粉丝如潮。可是,如果男扮女装就是在生活中,去戏引一个男人?又会如何呢?

一个中国女生,和一个法国大男孩,在今天,相遇,相恋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了,甚至会让很多年轻人所羡艳。但在在上世纪60年代的中国,相恋、结婚,甚至有了未婚的孩子,这是怎样的一种罗曼蒂克,又会引出怎样的传奇,亦或是苦难。故事就这么从1964年的冬天开始了,圣诞节前两天,北京的一次涉外招待舞会上,它开始发生了。

蝴蝶君背后的故事 他本是男儿身却被误认为女娇娥(1)

时佩璞,男,原北京京剧团青年团的编剧、旦角演员兼团部秘书。毕业于云南大学,主攻法语兼西班牙语,学生时代就喜欢京剧,曾与关肃霜合作演出。他后来拜小生姜妙香为师,曾经在北大礼堂演出《奇双会》。

金风玉露初相逢

蝴蝶君背后的故事 他本是男儿身却被误认为女娇娥(2)

伯纳德·布希科(Bernard Michel Emile Paul Boursicot),虔诚的天主教徒,1944年8月2日出生于法国中部布列塔尼地区的瓦恩(Vannes)镇,一年前才辍学参加工作,刚刚从阿尔及利亚调到北京,在法国驻华使馆任最低级的雇员,会计记账员,此时年方20。

姑娘自称时佩璞,时年26,身材小巧玲珑,相貌清秀,一会儿就有人告诉伯纳德,‘她’是一个副部级干部的亲戚,也有人说‘她’出身山东老区,总之‘她’的家庭一定有什么不寻常之处,因为‘她’居然会说法语,虽然说得结结巴巴,但在那个年代已如凤毛麟角。此刻她青衣扮相,刚刚完成招待外宾的演出。

布希科本来是和一名英国女伴同来的,那个女伴是英国驻华代办处的秘书,对他颇有些好感,但此刻年轻的布希科显然已被时佩璞所深深吸引,他凑过去搭讪,并递上一张写有自己地址电话的纸条。两个人开始了隔三岔五的交往,理由是几乎每一对在中国的跨国恋人所用滥了的词:学外语。

值得一提的是,自那次舞会之后,时佩璞便一直以男装扮相出现。然而固执的布希科坚信,对方是个值得自己追求的东方女性。这对年轻人不久便跨越友情界限,成了一对如胶似漆的恋人。1965年5月,两人同居了。

一个加弗罗什在期待寻得自己的父亲

两个青春年华的人相识、相恋、继而干柴烈火肌肤相亲,据伯纳德以后的回忆,两人交往期间极少做爱,而且每一次都是黑灯瞎火,偷偷摸摸。时佩璞解释说,当时他认为,这是因为东方女性比较害羞。 三个月后,时佩璞告诉布希科,自己怀孕了,这让布希科感到既兴奋又紧张,两个年轻人整天商量“应对之策”,却无一可行。不久时佩璞让布希科相信自己已经流产,不知该伤感还是释怀的布希科很快1年合同期满,由于工作表现平平,他并未获得续约,不得不离开中国。临行前时佩璞告诉他,自己又怀了身孕。

蝴蝶君背后的故事 他本是男儿身却被误认为女娇娥(3)

自幼憧憬旅行的布希科此后辗转了多个国家,但无时不关注着中国的爱人。1966年秋,正在巴西公干的他接到时佩璞一封信,信中用《悲惨世界》小说中的词句写道“一个加弗罗什在期待寻得自己的父亲”。布希科兴奋莫名,他明白,这是暗示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儿子。

布希科觉得自己有责任照顾好这母子俩,因此他竭尽所能寻找再回中国的机会。1969年9月,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回到北京,仍在法国驻华使馆工作。他很快找到了时佩璞,但并未见到自己的儿子,据说这个长得太像外国人的孩子被送去乡下,以免在“文革”特殊氛围中遇到不测。特殊的年代,他们不能再像过去那样如漆似胶。市井巷陌遍布着“警惕的眼睛”,这对情人根本无法厮守,只能一周一次在大街上相会,无非是长凳对坐,无言相守而已。这个场景太像《春天的十七个瞬间》中,男主人公在咖啡馆深望着自己的妻子,却不敢过去相认,拥抱,倾述衷肠。

1972年春,就连这样的幸福也不能持续下去,布希科再次失去了合同,不得不离开中国,直到此时他也未见到自己的儿子,但他发誓一定要见到。1973年,布希科以游客身份再返北京,终于见到了7岁的儿子,儿子金发碧眼,很像他也很粘他,对他带去的新奇礼物感到好奇和兴奋。

相聚是短暂的,布希科又离开了中国。1974年,布希科在法国又有了同居者,蒂埃里·图雷(Thierry Toulet),但布希科感到,他对中国情人的感情从未消失,甚至因为思念更加深刻。同时,他对儿子的想念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愈益渴望。

1975年布希科被派往法国驻乌兰巴托使馆,在那里他和时佩璞母子重新恢复了密切联系。他给母子俩寄各种必需品和钱,隔三岔五就找借口去中国探望。这样的关系维持了差不多4年。1979年,布希科再次丢了工作,回到法国,重新和图雷共同生活,时佩璞母子暂时从他生活圈中消失了。但几年后,时佩璞再次联系到他,出于对儿子的责任感,布希科以“家庭团聚”为由申请二人来法。1982年9月,他终于把‘母子’俩带到了到巴黎,团聚了,像一家人那样开始生活了。布希科十分喜爱儿子,甚至带着他去老家看自己的父母,在祖父母的建议下,儿子的名字由母亲所起的“时嘟嘟”,变成了十足法国味的贝尔特兰·布希科。

如果故事就此结束,这也许是个不错的爱情浪漫剧,只是,真正的好戏这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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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从天降

1983年7月,法国安全警察突然出现在这对夫妻面前,将他们两人逮捕并送上法庭,指控两人犯有间谍罪。

‘中国时佩璞间谍案’又称‘中国第一间谍案’,震动了整个西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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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希科对这一切似乎早有准备,他对指控供认不讳,称自己在乌兰巴托任职时,的确向中国方面泄露过使馆信息,但目的是为了保护爱人和孩子,使他们不至于因“里通外国”而在“文革”中遭到更多迫害。原本检控方指控的间谍案主犯是时佩璞,指称她利用美色蓄意勾引外国使馆人员,为中国间谍机构服务,但布希科予以否认,他称是自己主动要求提供情报的。时佩璞同样否认自己是间谍,是“蓄意勾引外交官”,但她的理由却让全世界都震惊了-她根本就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完全被惊呆了的布希科根本不敢相信这个可怕的现实,他固执地认为,是检方和警方在说谎,在故意打击他的意志,迫使他认罪。6个月后,当他和时佩璞当堂对质,对方用冷静的口气证实自己是男人时,他仍不肯相信,直到一份医学报告放在他面前,他才彻底崩溃,并企图割喉自杀未遂。

医学报告同时证明,贝尔特兰·布希科既不是布希科、也不是时佩璞的儿子,而只是个有新疆血统的中国孩子。雄兔傍低走,雌兔眼迷离,戏剧性的“不辨雄雌”一幕,让严肃的间谍案刹那变成了荒诞色情的花边肥皂剧,而且让检方原本的起诉依据也不得不重新调整,最终两人在1986年5月5日双双被判处6年监禁。

1987年4月,时佩璞被当时的密特朗总统特赦出狱,自此定居巴黎,深居简出。而布希科则在坐了4年1个月牢后被假释。1989年,他成为一名厨师学徒,从此过起普通人的生活。两人从此再未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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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疑影

1986年5月,伯纳德和时佩璞一披露,便在欧美引发了极大关注。“时佩璞如何能让伯纳德相信自己是女人?他究竟是不是中国间谍?”成了当时最让法国人不解的问题。

美国广播公司著名新闻女主播芭芭拉·沃特斯(Barbara Walters)首先咬住他们,安排了一次对两人的共同采访。然而不论是布希科或时佩璞都不愿直面对方,于是沃特斯只能分别和二人对话,这场被称为“两个自说自话者的独白”的采访轰动世界,却也埋下了许多至今揭不开的谜团。

这段充满奇情的异国恋,受到美籍华裔剧作家黄哲伦关注,他将这段真人真事,与作曲家普契尼的著名歌剧《蝴蝶夫人》结合,写成了著名的百老汇舞台剧《蝴蝶君》(M.Butterfly),上演后立即引起轰动。

法国作家罗杰·法利高是更执着的挖掘者,1990年,他和别人合作了《中国特工处》一书,将这件悬案描述为惊天大阴谋;2008年中,中法关系趋冷,法利高的应时之作《从毛泽东时代到北京奥运的中国秘密机构》,又以大篇幅重提这段往事,并坚持甚至渲染当初自己的论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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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龙饰演的‘蝴蝶君’

最著名的要属电影了。1994年美国导演大卫·柯南伯格(David Cronenberg)将这段往事翻拍成电影《蝴蝶君》(M. Butterfly),尊龙所扮演的“女蝶”,其双重人格给人以深刻印象。人们开始将时佩璞称为“蝴蝶君”。

2009年,时佩璞在巴黎,安静的离开了人世。7月1日,2日TV5电视台、《回声报》等多家法国媒体连续报道了“蝴蝶君去世”的消息。昔人已随蝴蝶去,此地尚留许多愁。人们实在无法理解,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在20年时间里连自己的性伴侣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这也让伯纳德成了一个大笑柄。《巴黎竞赛画报》甚至试图从技术角度解释他无法发现真相的原因。伯纳德的性取向也受到媒体质疑。美国《纽约时报》2日称,伯纳德1982年将时佩璞“母子”带回巴黎时曾和另一名男性公开同居。伯纳德的日记中披露,他在20岁前从没和女人上过床,极少的性经验都是和同性校友,他曾下决心要找一个女人真正爱一场,结果爱上了时佩璞。伯纳德坚决否认自己是同性恋,他表示时佩璞最初虽以男装出现,但却告诉他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的父亲想要一个儿子,逼他穿男装。

伯纳德为什么向中国透露情报?1987年出版的《巴黎竞赛画报》曾说,时佩璞是以“没有情报难保母子平安”为由恳求伯纳德提供情报的。这些情报包括快件及法国大使写的“在中苏对抗背景下蒙古国外交政策”等材料。法国《十字架报》6月30日称,时佩璞在庭审时坚决否认自己是中国间谍,声称“欺骗”伯纳德只是为了让自己有机会离开文革中的中国。伯纳德出狱后曾请作家瓦德尔写了一部名为《私通》的回忆录,书中他没提及究竟是谁主动要求提供情报,只表示“为爱付出绝不后悔”。法国TV5电视台播出的专题节目又说,其实伯纳德自己本身就是一名间谍。

那么时佩璞究竟靠什么让伯纳德相信贝尔特兰·布希科是他们爱情的结晶?2006年10月出版的法文版《时代》周刊曾做过多种假设,其中有一种说法称,时佩璞刻意用“梁祝”的故事向他暗示自己的女扮男装,并用一次假流产和两次假妊娠成功欺骗了对方。该文甚至提到了一个他们自己也认为荒诞不经的传闻:时佩璞会某种中国奇术,能让自己从生理上模仿女性不被性伴侣察觉。

中国的《环球时报》驻法国记者曾在时佩璞去世之时随机采访了几位法国民众,他们都听说过“蝴蝶君”案。巴黎女教师艾琳娜说,这件事让她觉得“中国人说不定真有两下子”。法国地缘政治学者皮卡尔2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说,“蝴蝶君”的故事能在法国引发如此大反响,主要原因在于当年中国的神秘。再加上间谍、爱情、男扮女装等极具故事情节的因素刺激,法国近年来最离奇的间谍故事便由此诞生。

只是为猎奇而编撰的中国‘007’

与法国民众对此事的耳熟能详相比,中国民众对“蝴蝶君”的故事似乎陌生许多。《环球时报》记者于巴黎采访同步,在北京也随机采访了几名北京市民,都表示从未听说过此事。27岁的摄影爱好者张先生说,如果这件事是真的,他不明白中国为什么要派一个男的冒充女人接近伯纳德。而极少看过电影《蝴蝶君》的中国网友则更愿意从东西方文化冲突和人性的角度对这个故事加以解读。一名中国权威部门专家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法国媒体描述的故事太荒唐了,这绝不可能是中国政府所为。该专家说,周总理当年在中国安全部门建立时就定下了一条根本政策,中共情报部门绝不使用‘燕子’与‘乌鸦’,即中国情报工作绝不使用美人或美男计。另一位中国情报专家认为,所谓“中国间谍时佩璞案”真是“比007还007”,根本不符合国际情报与间谍行动的基本法则,别的不说,法国外交官的婚姻与感情生活受到法国本土警戒局和法国外交部反间谍部门的严密监视。既然伯纳德与时佩璞相识于西方对“红色中国”最警惕的时代,时佩璞的背景不可能不受到严格审查。最离谱的是,伯纳德换驻其他国家后,居然还能像“走自家后花园”般来中国与中国公民见面。

夕阳西下,只道人已天涯

《纽约时报》2009年7月2日消息,在得知时佩璞死讯后,伯纳德接受了媒体的采访,64岁的他栖身在法国一家养老院里。当记者问他是否为时的死感到难过,他回答说:“他对我做过那么多事,从没怜悯过我,现在盘子已经洗净,我自由了”。不过,伯纳德在获悉真相后曾表示,“我很遗憾故事不是我相信的那个,当我相信它时,它是个非常美好的故事”。

蝴蝶君背后的故事 他本是男儿身却被误认为女娇娥(8)

是离索,是爱恨,这个已经无需猜测了。最简单的人性而言,我们尊重这位法国老人真诚的爱过,并且为之付出了一生灵与肉的苦难代价。对中国旦角时佩璞来说,也许他也完成了自己的梦想,至于这个梦想是什么?

夕阳西下,只道人已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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