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阵真实故事(灌州龙门阵丨背死人的张山轶事)

整理撰文 田世松(四川都江堰),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龙门阵真实故事?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龙门阵真实故事(灌州龙门阵丨背死人的张山轶事)

龙门阵真实故事

整理撰文 田世松(四川都江堰)

张山,干的是慈善事业。说他是背死人也罢,说他是装殓师也罢,总之他就是与死人打交道,与临终者为友,给他们以尊严,使其躯体、灵魂得到安息。同时,也让逝者的家属如释重负、安心和解脱。

张山,身材中等偏瘦,面色白中泛青,加上不修边幅,乍一看,倒像现代派绘画大师梵高的自画像——当然是右耳还没有被自己切割的那一幅——模样严肃、冷峻。但只要和他一搭上话,顿感十分随和,愿意与人接近。似乎他身上有一点什么东西与我们有联系。

是的,无论你是平民还是达官贵人,当崎岖坎坷抑或辉煌夺目的人生长途到达终点时,谁也不可能自己爬进棺木或火葬场。那时候总要有人来料理你。张山,就是干这一行的。说他是背死人也罢,说他是装殓师也罢,总之他就是与死人打交道,与临终者为友,并使其躯体、灵魂得到安息。同时,也让逝者的家属如释重负、安心和解脱。

于是,张山的名字便在我们这座不大不小的城里传扬开来,无人不知。甚至每逢小孩啼哭不止,只要老奶奶吓唬说:“再哭,叫张山把你背走!”小孩顿时闭口。大去之前的老人,往往要叮咛后人:“张山来时,要他小心,别磕碰了。”更有那些猝然弃世者,家属手脚无措,往往惊呼:“张山,快找张山来……”

为了这篇文章,我去采访他,毫不费力。他的邻人指着一个低矮、简陋的平房说:“张山就住在这儿,不过白天找不到他,他捡垃圾去了,要天黑才回来呢!”

张山其实不是他原来的名字,62年前的农历辛卯年,他出生在本城一个姓唐的人家。唐家贫困且子女众多,因此,他刚落地几天就被抱给一张姓大户人家,取名张福盛。殊不知上小学时,聪明的同桌王姓同学说:“张福盛,你这个名字笔画太多,要画三十多笔才写得完;你看,我叫王太,几笔就写完了,多好!你干脆改名叫张三吧,又好写,又好喊!”边说就边给他写在作业本上。另一位女同学看见,说:“哎!三啊、二啊,不好听,不好看,不如写成‘山’!”满有领袖欲的她,抓过本子就将“三”改为“山”。此后,大家就都叫他张山了。他自己也觉得这名字既简单又好听,并不像有些人所认为的“乱改别人的名字是不尊重别人的表现”。反而打心底喜欢。因为这表现了小伙伴们对自己的亲切和亲热。是啊,在读小学以前,他几乎没有朋友,也难得这样高兴。认真地说,他抱到张家后虽然叫张福盛,却并没有享过福,更没有昌盛起来。张家是大户人家,但那是1949年以前的事。1952年,他的养父就被查出参加过一个国民党的什么培训班,成了历史反革命、管制分子,全家被下放到崇义乡下。张山连小学都没有读完就辍学了。16岁那年,张山就走上独立谋生道路。他在火车站干过装卸工,到公路养路段当过临时的养护工。还到过阿坝茂县、甘肃碧口等地修房、架桥、建水电站,等等。因为文化低,家庭、社会关系不好,收入少不说,还经常领不到工钱。日子艰辛,思想苦闷,茫茫人海,孑然一身,大千世界,哪里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不知不觉,张山已到而立之年。独立谋生十多年,干过不少行当,却没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一份事情!有一天,他去拜访一个难兄难弟。却看见的是在办丧事:原来朋友的母亲过世了,要赶礼,自己却身无分文。正要离开。被披麻戴孝的朋友一把抓住。朋友已经两天没有合过眼,声嘶力竭,疲惫不堪,一脸恳求,一脸无奈。张山没有推诿:“好朋友,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当即披麻戴孝,招呼宾客,敬茶上烟,接连两天都在灵堂上,俨然一个大孝子。丧事完毕,朋友万分感激,给他封了一个大红包。张山很惶恐,说:“我连礼都没有赶,那里还好意思收你的礼金呢!”朋友却说:“你帮我多大的忙!你知道吗?‘孝子头,踢狗球’,你想有多贱!好多人都做不到。你帮我披麻戴孝,安排得井井有条,面面俱到,我怎样感谢都不为过!”稍后,朋友还向他说起在医院守护病危的母亲的最后日子,缺少人手的艰辛,病人临终的痛苦,病人和守护者都受折磨,都在祈求上苍保佑,祈求大爱同情和帮助!朋友甚至说:“我真怕自己被留在被人遗忘的角落,无声无息、孤独地离开人世啊!”

朋友的一席话,引起了张山深沉的思索:丧葬,是每家每户都要遇到的大事,也是每一个人走到生命尽头的关口。为啥没有专职的人去尽职尽责呢?30岁那年,张山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起来,此刻,他已经看见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工作在向他招手!

几天后,张山走到本城最大的那所医院的院长面前,平静地说:“院长,以后凡是有送往太平间的,就通知我,我保证处理好!”“你一个人怎么办呢?”院长问。“我过背!”张山斩钉截铁地回答。看到张山一脸的认真、虔诚和憧憬,院长点了点头。

是啊,当一个人把自己放在最为卑下的位置时,往往会引来他人油然而生的敬意。何况是人们急切需要帮助的大事!需要就是离不开,离不开就会产生依赖,依赖就为众人所认可、久而久之就成为习俗。从那时起,无论死在医院,还是在家中,只要有人去世,人们就会习惯地大声嚷嚷:“快喊张山,背死人,背死人张山!”医院里去世的,在家中过世的,因意外而身亡的,甚至刑场上的,都需要张山去背,“背死人”这个劳动竟成了张山的职业。我曾经问他:“第一次背死人,有啥子感觉?”“冰冷!冰冷的身躯与别的冰冷的东西,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死人的冰冷是一种伴着心冷的冰凉——浸骨头的透心凉!”“这大概就是死人和生者的真正界限!”他接着说。

我惊异于张山的话语,简洁而深刻:人死就是心死!哀莫大于心死!张山背死人,往往还要应家属的请求为死者净身更衣,甚至理发、修面,让他们干净体面、有尊严地告别人间。完成这一系列工作,就要用活人的爱心去温暖死者那颗冰冷的心。这些都是在怀着一颗虔诚的心的前提下,尽可能去干好的。

这一行,在不知不觉中,张山一干就是30年!这两年,张山年老体衰,身不由己,力不从心,才歇了下来。尝试着去干捡垃圾等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养自己一口之家,消遣孤独的人生。张山没有安过家,市民政部门曾经安排他去养老院,却被他拒绝了。我问他是什么原因,他说:“在外边自由!再说,自己还能动,拾点东西还能卖钱,政府每月还有低保,勉强对付着生活,简单而又快乐!”我问及老行当是否全丢了,他说:“如果是熟人,推不掉,还是要去的。”这就是质朴的张山!

认真说,张山背死人,这是一个充满诡异色彩的职业。人们谈起,往往既恐惧又好奇。和他谈得投机了,想和他探讨传说中的神秘和有趣,诸如“还阳”“回煞”“诈尸”“显灵”以及“仰尸帝”等等,“都是瞎说!”张山一脸严肃。

“世上根本没有什么鬼啊、神啊、怪啊的。我与死人打了三十多年交道,从来没有见过。倒是遇见过一次‘死而复生’的事。那次,有人叫我去乡下给一个老太太穿寿衣,她是在家突然去世的。我走到老太太床前,掀起她头上的盖帕。老人家神态安详,没有一点临终者的痛苦状况。可是,老人家确实是停止呼吸了。按照规矩,应当由孝子先给老人家脱去身上的旧衣服,然后才由我给老人家穿寿衣。可是,老人家只有两个女儿,只好由我代行孝子职责。因为解不开老人家的对门襟衣扣,我不得不像翻锅盔那样翻来覆去,慢慢解布扣子。好不容易才把老人家的旧衣服脱下来。穿寿衣时,为了方便,将老人家扶起来半坐半靠,依在床边。这时,忽然听到老太太的喉咙里发出‘咕隆’一声,正当大家惊诧不已,面面相觑时,老太太又突然喘了一口气,居然轻声说‘梗死我了!’原来,中午吃饭时,老太太吃得太急,喝汤时被一颗豌豆呛在气管里。这其实是暂时性窒息而引起的休克,就是所谓的‘假死’。民间就说成是‘死而复生’。不了解真相,还说是遇到了神仙。所谓神仙,就是像翻锅盔那样翻来覆去的那番折腾,把卡在老人家喉咙里的那颗豌豆抖出来了。真的,老人家的两个女儿至今都还感激我,硬说是我把老太太救活了!”

涉及丧事葬仪,民间至今还有许多规矩、禁忌,这也是大家要找张山的重要原因。比如,前面提到的“更衣”必须及时。因为去世两个小时以后,尸体就要僵硬,而在此前,要给逝者擦洗遗体——沐浴,然后穿寿衣,再后就要让逝者离开床铺,又必须停放在木板或棺材内。床铺上的被盖和床单要一分为二,逝者带走一半,另一半是留给生者的。抬走逝者时,万万不能磕碰室内的家具、门窗等,否则日后室内会无缘无故的发出声响,一家人会因此而不得安宁。张山说,这些知识都是从阴阳先生、风水大师那里听来的、学到的。只是那些先生、大师都是动口不动手的君子,以保持自己的尊严、身份!而他却迫于生计,总是要身体力行,既动口又动手,尽量做到“理论联系实际”,凡事都必须给逝者家属讲清楚,做示范,排难解纷。再比如,有规矩说,抬死人出门的事,不能由直系亲属担任。有一天深夜,在一个小区,六楼上的一个老人突然因脑溢血而离世。张山料理完净身更衣等后,已是凌晨。因为是盛夏时期,必须连夜运走老人家。但是,殡仪馆的规矩是半夜不出车。张山调动关系,好不容易才要来殡仪车。可是却没有辅助工,司机是不摸死人的,丧家的人又不能犯忌。在无可奈何之际,张山只好又故技重施——背!

二十多年前,当医院条件不具备时,张山经常将遗体从住院部病床背往太平间,所以挣得“背死人张山”雅号。随着殡葬事业的发展,他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背过遗体了。而且,这是第一次从六楼上背下来。虽然作了充分的准备——思想上、工作上,但毕竟因为逝者已经大去了五六个小时,所以仍然艰难而且发生了意外:尸液流淌,浸透了张山的脖子、肩膀、背心,更难受的是那气味,一阵阵悲戚在张山心中泛起,这是怎样的令人难受啊!言语已经不能表达!“在别人的眼光中,我也是一个毫无知觉的死人吧!”此时张山心理的感受,又有谁能想象、理解呢?当他将遗体放置在殡仪车上后,再也忍不住,径直跑向路边的垃圾桶,一阵呕吐,仿佛连黄胆都吐出来了。逝者的一位家属匆匆赶来:“张山,你受累了!没有事吧?”一边关心地问,一边递上一瓶矿泉水。“没事,没事。吐过就好了!”张山一边回答,一边跳进路旁小沟,足足洗了半个小时后,身上的气味才勉强去除。

张山换上干净衣服,又收到丧家递上的一个大礼包,心情顿时轻松,早已忘掉刚才的酸楚!舒畅之余,张山自我安慰,想:“社会上哪门活路轻松?挣钱的事都老火!况且,我这门活路又没有人来竞争,也不怕哪天会失业!”

想到社会上流传着干殡葬这一行的“暴利”说法,我便向张山打听。原以为他会不高兴,没想到他不但不恼怒,而且还引经据典,从古往今来的厚葬习俗说起:“有钱有权和有势的人,生前与普通人有区别,死后追求厚葬,耗资巨大,也同普通人不一样。这是为什么?就因为要体现他们的地位、面子。所谓厚葬,首先是丧仪隆重,排场扩大。过去追求陵墓高大,殉葬物丰富,金银珠宝。现在则追求豪华,墓地面积大,耗资数十万、上百万,花岗石、大理石、玉石雕刻,石狮子、麻将桌,甚至房子、车子、洗衣机、电视机等一些现代生活用品,逝者生前享受的生活用品、待遇,统统不变,都应有尽有。而有些人,因为条件差,一副薄棺材,甚至一领草席就‘入土为安’了”。“你问我料理丧事,一次要收多少?我只能说,看你讲究多大场面?场面大,钱自然多,你穷,我就少收,甚至不收!我还学过雷锋。有一次,在医院里,逝者住过的床铺下,我清理出4000元钱。马上就交给医院的值班医生。请他转交给已经离院的逝者家属。还有一次嘛……”张山停了半晌,慢慢讲起一件至今仍让他心情沉重的丧事:“那是2004年的一天午后,某破产企业的一个年轻工人离世,逝者的妻子——一个身材瘦小、面容憔悴的女人找上门来,请我帮他办理后事。20分钟后,我匆匆赶往该厂宿舍区。逝者所在房间是该厂单身宿舍改建的靠近里边的一间,门窗紧闭,没有一丝声响。瘦小、面容憔悴的女人告诉我,她丈夫就在里面。我有些怀疑,但还是试着去推门。推不开,我用眼神示意,那女人哽咽地说丈夫留有遗嘱,大意是身患绝症,自知药石罔灵,自己又难以忍受晚期的剧烈疼痛,为了妻子、孩子的未来,自己不愿意再耗费家里仅有的那一点吊命钱,希望妻子好好带大孩子,并祝愿妻子能找到一个心肠好、身体好、经济也好的男士重新成家,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张山停了一下,继续说:“如果说逝者的绝命书让我悲哀和心酸,那么,房间里的情状更令人惊骇、沉痛。当尽力撞开那扇不大的门时,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流淌在水泥地面的血迹已经凝固,变成紫黑色。看年龄,这位年龄将近不惑之年的男士,是先用钢锯条改造的刀刃切断左右两手的静脉血管,然后将头伸进早已做好的挂在门上挂衣服的钉子铅丝吊圈里,最后用脚一蹬,利用自己身体的重量将门关上。所以门被堵得死死的。”当时,令张山不解的是:“被切断静脉的那只手怎么会有力量切断另一只手的经脉?而且还能将头准确地伸进铅丝圈?当那位瘦小、憔悴的女人告诉我,她丈夫曾经是解放军某部的一名特种兵时,我才明白:这样的勇气和力量,只能来自一名受过严格训练的战士!但他却用于这样一种令人遗憾的场合。”

张山又停了一下,继续说:“我默默地为逝者洗干净身上的血污,又尽量抹平他脖子上的深深的勒痕,用又宽又长的寿衣将有裂缝的两只手腕遮得严严实实。……除了我和那位瘦小而憔悴的女人,没有人知道这位逝者是怎么离开人世的。临走前,我悄悄把那位瘦小而憔悴的女人给我的红包放在已经打扫得十分干净的房间的一个小桌的抽屉里。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不收费,这在我们这一行是大忌,将来会倒大霉!但我想:与年轻的逝者相比,我还能遇到什么能超过他的厄运呢!即使遇上,我也认命了!”

谈到命运,张山说:“有时,我真的十分相信冥冥中有命运存在。因为自己只有干这一行才会感觉很好——与死人打交道比跟活人打交道容易些。你知道,以前,我干过十多行,可任何一行都干不长!时间长的有两年多,少的仅有十来天。不是领导看不顺眼,就是老板不满意,要么就是与同事关系紧张,或自己不快活。唯独这一行,几乎没有中断过。上门找我的人很多,自己找上门去的也有,因此悟出一个道理:只要自己将逝者放在眼里,逝者的家属也会把我放在眼里;只要将逝者料理好,让他们走得体面,有尊严,家属就会感谢你,对你客气。”“所以”,张山加重语气:“干这一行是我的宿命!”

张山还讲了很多生动感人的事,归纳起来,总的意思是:我们这一行是“善业”。干这行追求的是让逝者的灵魂安然、超脱。生者真挚的情意、博大的爱心,既是维护逝者的尊严,也是对生者的最大尊重!

临末,说一句:关于题目,原来是《背死人张山》,有一个中年妇女知道我们要报道张山时说:“张山是个好人,你们早就应该宣传他了。《背死人》听起来像《背时人》,不好!建议你们的文章命名为《好人张山》或《善人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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