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绅写悯农这首诗是为了什么?李绅的悯农二首

李绅写悯农这首诗是为了什么?李绅的悯农二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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悯农二首

其一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

其二

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李绅的《悯农二首》被选入小学课本,可以说是家喻户晓。这两首诗以简洁质朴的文字写成,却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它深刻地反映了千百年来占中国人口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广大农民兄弟的生存状态,比几十部史书还具有分量。

第一首诗中,春种秋收,到处是硕果累累的丰收景象,四海之内,田野丰盈,到处都是农民辛勤的身影,没有一处田地被荒置。然而,在这样的情景下,辛劳一年的农民却两手空空,惨遭饿死。其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作者把造成这一现实惨状的的矛头直指贪得无厌的统治阶级。可以说,在古今中外的讽谕诗中,这种意在言外的写作手法,没有人能够达到李绅的这种水平。

如果说第一首诗是一种远镜头式的空中俯瞰,那么,第二首诗就是一个特写镜头。烈日当空,万里无云,一望无际的田野里,禾苗郁郁葱葱,一位农夫在烈日下锄地。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在烈日的烤炙下,他的脸庞和额头上汗如雨下,一滴滴地滴到了禾苗下的土壤里。最后两句是诗人的感慨:两手不沾泥土的官员士子商人仆妇们,他们在吃饭的时候,哪里知道,餐盘里的饭食,那每一粒都是农民用汗水浇灌出来的啊!短短四句二十个字,却具有鲜明的画面,深沉的感情,的确是伟大的杰作。

李绅写悯农这首诗是为了什么?李绅的悯农二首(2)

拾穗者

读这首诗,使人不由得想起法国著名的画家米勒。他的名作《拾穗者》,描绘了一个农村中最普通的情景:夏天,金黄色的田野看上去一望无际,麦收后的土地上,有三个农妇正弯着身子十分细心地拾取遗落的麦穗,以补充家中的食物。她们身后那堆得像小山似的麦垛,似乎和她们毫不相关。在色彩浓郁的暖黄色的色调下,整个画面宁静而又庄重,一种看似牧歌式的田园风光,却传达出了一种农民艰辛生活的苦涩意味,和李绅的这首诗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笔者童年时也曾经拾过麦穗,对其中的意味深有体会。

苏东坡曾经赞赏王维"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而李绅的这首诗也是诗中有画,并且画面感非常强烈。只可惜中国的绘画中没有像米勒那样的画作,也没有人将李绅的这首诗改作成绘画。中国的文人士大夫往往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态度来看待乡村风光和农民生活,而很少有站在农民立场上的作品。像陶渊明和王维、孟浩然所代表的山水田园诗派,在他们的笔下,乡村风光只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是他们欣赏赞美的对象,乡野里的农民和农民的生活根本不在他们的视野之内。清朝名士渔洋山人王士祯编有《万首唐人绝句》,如此庞大数量,几乎囊括了全部的唐人绝句,却没有选入李绅的这两首诗,只在那里标举所谓的空灵飘渺的神韵说,足见士大夫之漠视民生、脱离人民的痼疾多么顽固。有这样的欣赏导向,清朝诗坛还能有什么好的作品出来?本来江河日下的清诗,和满清王朝一样,走向没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伟大诗人杜甫以关心民生疾苦成就了"诗圣"的伟名,但是他的笔下是战乱时代的境况,在那种情况下,不光是农民,所有人都会遭受苦难。而李绅写的是太平时代粮食丰收时的情况,这种状况在杜甫的笔下似乎一首都没有,倒是有赞美"开元盛世"的诗篇流传。由此可以看出李绅的非凡之处。

李绅本来应该和白居易、元稹齐名的,却因为作品失传而沦为小诗人。李绅尽管在第一次科举考试中意外落榜,却结识了已经大名鼎鼎的白居易和元稹,并且成为至交好友。他们三人关系密切,多有诗文往来。李绅第二次赴京考试,落榜后便寄寓在元稹家,还帮元稹的《莺莺传》命题,创作了《莺莺歌》。

李绅其实是唐代"新乐府运动"的开拓者。他是使用"新题乐府"为标题进行创作,有意以"新题乐府"与传统乐府相区别的第一人。我们这里介绍的《悯农二首》便是他早期创作的具有新乐府精神的杰出作品。

李绅后来又创作了《新题乐府二十首》,其题材广泛,讽谕性很强,深受白居易与元稹的赞赏和重视。元稹说道:"予友李公垂,贶予乐府新题二十首。雅有所谓,不虚为文",并且写了和诗十二首。白居易则加以扩充,写了五十首,并更名为《新乐府》。这些诗成为"新乐府运动"最主要的创作实绩。只可惜李绅的《新题乐府二十首》如今已经失传。否则,李绅完全可以和白居易、元稹同列为唐朝的大诗人,成为"新乐府运动"的主将。不过,在我看来,凭借《悯农二首》,李绅也无愧于第一流的伟大诗人。因为这两首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标举千古。

现在网上关于李绅的流言蜚语满天飞,许多事情在正史中没有只言片语,可好多人为了博眼球,用夸张的题目给李绅泼脏水,引用的野史笔记也不注明出处,只是人云亦云的的抄袭和转载,甚至关于李绅考中进士的年龄也不经过核实,就在那里随便述说。这种恶劣的文风如果任其蔓延,将是中国文化界的耻辱和灾难。

因此,我在这里不惮其烦,来为李绅辩诬。

李绅的传记见于《旧唐书》卷一百七十三,《新唐书》卷一百八十及《唐才子传》卷六。《文苑英华》中亦有一篇《李绅传》,不过只记载李绅在节度使李锜幕府中事。

李绅的出生年月以上三篇传记中皆无记载,只有《旧唐书》记载李绅卒于唐武宗会昌六年。查《中国历史纪年表》,会昌六年为公元846年。林庚、冯沅君主编的《中国历代诗歌选》中李绅的出生年月即为存疑,但是近年来的文学史中皆记为李绅出生于公元772年,不知所据为何?

正因为如此,关于李绅考中进士的年代和年龄也是众说纷纭。《旧唐书》原文如下:"元和初,登进士第,释褐国子助教,非其好也。东归金陵,观察使李錡爱其才,辟为从事。"

《新唐书》的记载和《旧唐书》基本相同:"元和初,擢进士第,补国子助教,不乐,辄去。客金陵,李錡爱其才,辟掌书记。"

这两条记载都没有具体的年月,不知网上的大神们所说的李绅二十七岁、三十岁甚至三十五岁考中进士的说法从何而来?

这些都是小事,虽然有失严谨的学术风范,但也无关宏旨,不值得大书特书,不提也罢。但是泼在李绅身上的脏水,却有必要辩解清楚。因为有关一位杰出诗人和政治家的人格和清白,不能让流言肆意蔓延。

其实对李绅的污蔑,有两个来源,一个是唐朝人范摅撰写的《云溪友议》,一个是孟啓的《本事诗》。

我们先说《本事诗》。这本书由于记载了许多唐诗的来历和典故,比如"人面桃花"的故事,便广为流传,所以非常有名。其中关于李绅的故事有两条,我转录原文如下:

李相绅镇淮南,张郎中又新罢江南郡,素与李搆隙,事在别录。时于荆溪遇风,漂没二子,悲蹙之中,复惧李之雠己,投长笺自首谢。李深悯之,复书曰:"端溪不让之词,愚罔怀怨;荆浦沈沦之祸,鄙实愍然。"既厚遇之,殊不屑意。张感铭致谢,释然如旧交。与张宴饮,必极欢尽醉。张尝为广陵从事,有酒妓,尝好致情,而终不果纳。至是二十年犹在席,目张悒然,如将涕下。李起更衣,张以指染酒,题词盘上,妓深晓之。李既至,张持杯不乐。李觉之,即命妓歌以送酒。遂唱是词曰:"云雨分飞二十年,当时求梦不曾眠。今来头白重相见,还上襄王玳瑁筵。"张醉归,李令妓夕就张郎中。

刘尚书禹锡罢和州,为主客郎中、集贤学士。李司空罢镇在京,慕刘名,尝邀至第中,厚设饮馔。酒酣,命妙妓歌以送之。刘于席上赋诗曰:"鬟髯梳头宫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江南刺史肠。"李因以妓赠之。

第一条是李绅不计前嫌,成人之美的故事。张又新这个人没有什么名气,但是因为两首诗被《本事诗》记录了下来。这一条可以证明李绅为人宽厚,但是从不见有人引用。第二条倒是作为李绅"生活奢华"的罪证。但这里的"李司空"未必就是李绅。

且不说招妓宴饮是唐宋文人的日常生活习惯,连大诗人杜甫那么老成持重的人都有过携妓宴饮的事,怎么到李绅这里就成了"生活奢侈、作风低下"?更何况这条记载据今人考证,其所载并不符合事实。岑仲勉《唐史余沈》卷三《司空见惯》云:"刘自和州调入,约在大和元、二年,至六年复出,于时绅方贬降居外,曾未作镇(参《旧书》一七三),何云罢镇在京?且唐制重内轻外,郎官尤名贵,自称刺史尤不类,同时守司空者乃裴度,此涉于李绅之全误者也。"

因此,把这种毫无根据、有违常识的脏水泼在李绅身上,真是莫名其妙。

更为莫名其妙的是,有一条关于李绅喜欢吃鸡舌,一餐饭要杀三百只鸡的故事,不论正史还是野史都不见记载,这种无稽之谈,何以会安在李绅的身上?

下来我们看看被网上到处引用的《云溪友议》。关于李绅的流言大部分都出自这本书。但是这本书的大部分内容根本不可靠。《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道:

《云溪友议》三卷,唐范摅撰。摅自号五云溪人,故以名书。五云溪者,若耶溪之别名也。其书世有二本。一分上、中、下三卷,每条各以三字标题,前有摅自序。一为商濬《稗海》所刻,作十二卷,而自序及标题则并佚之。……此为泰兴季振宜家所藏三卷之本,较商氏所刻为完善,所录皆中唐以後杂事。其中如记安禄山生於邓州南阳,与姚汝能禄山事迹所记生於营州阿轧荦山者不同,殆传闻之误。记李白蜀道难为房琯、杜甫厄於严武而作,宋萧士贇李诗补注已驳之。他如陈子昂为射洪令段简所杀在武后时,章仇兼琼判梓州事在天宝以後,时代迥不相及。杀王昌龄者闾邱晓,杀闾邱晓者张镐,与高适亦不相关。乃云章仇大夫兼琼为陈拾遗雪狱,高适侍郎为王江宁申冤,殊不可解。陈拾遗句下注曰陈冕字子昂,亦与史不符。又周德华唱贺知章杨柳枝词一篇,今本据韦縠《才调集》,《才调集》又据此书。然古词但有月节折杨柳歌,其杨柳枝一调,实兴自中唐白居易诸人,郭茂倩《乐府诗集》班班可考,知章时安有是题?皆委巷流传,失於考证,至於颂于頔之宽仁,诋李绅之狂悖,毁誉不免失当。而李群玉黄陵庙诗一条,侮谑古圣,尤小人无忌之谈,皆不足取。然六十五条之中,诗话居十之七八,大抵为孟棨《本事诗》所未载。逸篇琐事,颇赖以传。又以唐人说唐诗,耳目所接,终较後人为近,故考唐诗者如计有功《纪事》诸书,往往据之以为证焉。

在这里言之凿凿地说明此书"至於颂于頔之宽仁,诋李绅之狂悖,毁誉不免失当。而李群玉黄陵庙诗一条,侮谑古圣,尤小人无忌之谈,皆不足取。"这种早有定论的事情,还在那里人云亦云,污蔑古人,真是让人不解。《四库全书》经过无数学者的校勘考证,其结论难道不如网上毫无根据的流言可信?

反观正史的记载,丝毫不见李绅有何劣迹。其在李锜幕府中的事迹,倒是堂堂正正的英雄所为,比李白糊里糊涂的卷入永王李璘的造反事件中,显出了李绅作为政治家的素质。《旧唐书》的原文如下:"东归金陵,观察使李錡爱其才,辟为从事。绅以锜所为专恣,不受其书币,锜怒,将杀绅,遁而获免。锜诛,朝廷嘉之,召拜右拾遗。"

至于有人说李绅卷入党争是结党营私,这种毫无历史知识的无知言语,简直不值一驳。晚唐的牛李党争绵延达四十多年,当时的著名人物都卷入其中,白居易、刘禹锡、柳宗元、元稹、李商隐等大名鼎鼎的诗人都未幸免,著名的"八司马"事件人所共知,却单单拿这个作为李绅的污点,也不嫌暴露自己的无知。

在当今的学术界,正规的学术论文中对李绅的评价都是很高的。吴舜庚主编的《唐代文学史》指出李绅的艺术成就"具有写长篇叙事诗的才能,成就与影响仅次于元、白",认为他"不仅在新乐府方面影响了元、白,而且在写长篇叙事诗方面也有倡导之功。"此外,书中认为李绅的《追昔游集》是一部"宦海沉浮录","其中或写伤残遭贬、升沉遭遇,或写帝京州郡风物、岭峤荒随所见,非无病呻吟之作。"东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金悦在其学位论文《王建李绅诗歌对照研究》一文中引述了上述观点后,认为"这个评价还是十分中肯的。"

金悦认为,"李绅写作《追昔游集》时已遭贬谪,却怀着对现实的积极关注,长歌当哭,应该值得称赞。虽有平凡篇目,但确有值得值得称道之佳作,这是不可磨灭的。"

笔者认为,李绅后期的作品的确有少数粉饰太平的作品,那是与作者的身份地位有关系的。说到底,李绅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政治家,而不是一位纯粹的文人。文人在一个比较开明的社会,可以畅所欲言,无所顾忌,而政治家便不会如此。像李白和苏轼那样口无遮拦,那么在政坛上便无立足之地。假如像明清时代那种文字狱盛行的状况,那样的行为只能招来杀身之祸。何况李绅所处的时代党争之祸并不比文字狱宽松,李绅又卷入其中,明哲保身也是当然之举。而李绅结交的白居易、元稹、李德裕都是正值良善之辈,非李逢吉之类的奸佞小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如何能说李绅品行不端?

流言止于智者,望大家在网上传播知识的时候,能够核实清楚,不要人云亦云。

李绅写悯农这首诗是为了什么?李绅的悯农二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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