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久生情的甜文(情有独钟天作之合)

第一章帝都市,6月,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日历上写着:宜偶遇,宜倾心,宜念念不忘秦晗没去看日历上的字,她正抱着一摞书,费力地从客厅走到玄关耳机里传来胡可媛的声音:“所以你去日本,没看到蓝色花海?”“没看见,到了日本才知道是粉蝶花是五月份开的,已经过了花期,吃个寿司就回来了”“有没有遇见帅哥?”“做手握寿司的师傅还是很帅的,留了长发和络腮胡子,穿和服,大叔的那种帅”胡可媛发出闺蜜间特有笑声,亲昵又八卦,又问:“比起你以前遇见的那个一见钟情的小哥哥呢?谁帅?”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年,连小哥哥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秦晗却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当然是小哥哥帅,没人比他帅”一梯一户的房子,门前的实木地板上已经堆了半人高的书本,秦晗把手里的书放下,看见电梯到达楼层,她对着胡可媛说:“可媛,你先等我一下”电梯里走出来一位老人:“是要卖废品吗?”秦晗摇头:“爷爷,这些都送给您了,我帮您一起拿下去吧,都是不用的书和卷子”天幕下笼着一层厚厚的乌云,有种暴雨将至的闷热把几摞书送进电梯里,又帮着收废品的老爷爷挪到三轮车上,秦晗抹着额角的汗,小跑回电梯间胡可媛笑着说:“都卖了?连课本都没留下?”“没留”空调风吹散了暑气,秦晗心有余悸似的,“我在飞机上还梦到高考时答题时间不够,今早起床都是惊醒的”高中三年的后遗症太大,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出来哪怕是秦晗这种没有学习压力的小姑娘,也在毕业后第一时间,想要把所有的《五三》和课本全部从书房里清出去“你呀,连答案都没对,考完试当天你就跟着阿姨飞到日本玩,已经够轻松了”胡可媛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才略带羡慕地说,“不像我,刚才我妈推门进来,看样子还想催我看书学习呢”秦晗爸妈一直觉得她能考上一本就行,是不是重点都无所谓来自家庭的压力她几乎是没有的“我要去图书馆借书,要不要一起?”秦晗发出邀请电话里的胡可媛幽幽地问:“图书馆?才高考完又要看书学习吗?”秦晗趴在床上,笑得蜷成一团:“学什么呀,当然是借小说看”和胡可媛约好一个小时后在市图书馆见,秦晗叼着雪糕从衣柜里翻出牛仔裙,但胡可媛很快又把电话打回来,问她:“徐唯然刚刚和我说,想跟着我们一起去”胡可媛是秦晗高中三年最亲的闺蜜徐唯然是胡可媛的同桌秦晗有些不解:“他不去和男生们打篮球,怎么总跟着你?”胡可媛没说,徐唯然的原话是,“可媛,你帮着撮合我和秦晗,我请你吃饭”胡可媛也没说,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吃饭的机会电话里的人稍稍沉默一瞬,若无其事地笑着:“谁知道他”约去图书馆的活动变成了三人行,秦晗家住的小区比较远,出门前打电话给妈妈报备,秦母特地叮嘱,说是家里司机不在,坐公交车比打车安全些走出成群的红顶小洋房,秦晗在小区门口公交站的树荫下等了一会儿,才坐上公交车车上人不多,她拿着手机翻看高中群里的聊天记录只是一上午没看,群里多了600多条聊天记录毕业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明明高中三年班上的同学都是分帮结伙的,不见有多团结毕业之后却突然亲得像一家人似的,无话不说群里有几个男生最为活跃秦晗和他们不熟,是常坐在班里最后一排的男生,经常逃课,被抓后在班会或者周一升旗时候念检讨,然后死不悔改,下次继续逃一个男生在群里分享了网址,好像是一部什么电影,得到了群里其他人非常统一的回复:“你好骚啊.jpg”“你好骚啊.jpg”“你好骚啊.jpg”“你好骚啊.jpg”……群里的男生不以为意似的,发了一条信息:“直接看第40分钟”“你好骚啊.jpg”“你好骚啊.jpg”“你好骚啊.jpg”……又是这个表情包,一条一条地从屏幕里冒出来,震得秦晗手发麻天上的乌云越来越沉,天幕都被压得矮了一层似的公交车报站:“前方到站,遥南斜街”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对话框里,没听清报站,还以为是图书馆的“遥北大街”到了,蹦蹦哒哒跳下公交车抬眸才发现,面前的景色是全然陌生的稍显老旧的街道,街口黑色的小土狗摇着尾巴追着低飞的蜻蜓为首的门市是理发店,窗户上贴着烫了泡面头的女人海报,红配蓝色的原型灯柱正转得起劲儿立在街口的石碑上磕着字:遥南斜街这条街和秦晗生活的区域相差很大乌云满布的天连接着矮房子,她像是闯进了另一个时空天色沉沉,一颗雨滴砸在秦晗鼻尖上闷了良久的云层终于不堪负重,洒下雨水秦晗来不及多想,埋头跑进街口,跑过几间店铺,只有一家关着门的店铺有那种宽大的屋檐她躲到屋檐下,雨丝密密麻麻,空气里很快弥漫起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胡可媛打过电话来问秦晗到哪了秦晗说自己下错了公交站,现在在遥南斜街“遥南斜街是哪儿?”胡可媛听上去有些迷茫秦晗说:“等雨小一些,我再打车过去吧”胡可媛语气里有一种奇怪的轻松,她轻声说:“不急,我们在奶茶店等你”我们?对了,还有徐唯然挂断电话,秦晗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隐约感觉胡可媛对徐唯然的态度不太一样雨幕蒙蒙,放眼看出去,整条街都淹没在蒙蒙雨幕里,像是有什么妖怪要出现似的雨势不减,也不见出租车经过秦晗百无聊赖地拿岀手机,翻到班级群里发的电影,直接快进到第40分钟电影名字看着挺文艺的不知道第40分钟有什么,让群里的男生们那么兴奋网络不算好,屏幕上黑黑的,只剩下一个小圈圈动不动转一下电影也看不成秦晗身后靠着的是一扇玻璃窗大概是贴了什么东西,窗外看不见里面,只能映出她自己的面容:梳着利落的马尾,眼睛很亮只不过高考之后这几天经常熬夜,下睫毛遮着的眼睑显出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有些无辜秦晗对着窗子,把被雨水打乱在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自然的弯眉她盯着窗子,雨水打湿的碎发,被秦晗用拇指和食指揪着分成三绺,搭在额前像三毛秦晗像是找到了消磨时间的方法,幼稚地对着窗子做了好多傻动作在秦晗用食指按着自己鼻尖,小声唱着“我们一起学猪叫,一起哼哼哼哼哼”时,窗子里面传出一点微小的声音,被雨声淹没,她没听见秦晗的“猪叫”才刚散在雨幕中,面前的窗子被从里面拉开秦晗最先注意到的是一只手,干净,修长,又骨节分明,很适合弹钢琴这只手上拿着一种她不认识的机器——像一把小型手.枪,豪华版的圆规,或者装修用的什么机器她把目光从陌生的机器上收回来,抬了抬睫毛,视线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站在窗子里的,是一个男人利落的黑色短发,样式简单的纯黑色短袖男人戴着黑色口罩,站在阴天光线不明朗的室内,看不清样子黑衣服黑口罩这种打扮,很常见秦晗高中里有很多这样的男生,趁午休脱掉校服,穿着黑色短袖去球场打球,回来时满头大汗还要戴上黑色的口罩神情嘚瑟,故意装帅的那种但面前的男人不一样,他那双眼睛清浅地扫过来时,仿佛时光都被拉得悠长簌簌不断的雨声,变得缓慢起来他看着秦晗,眼里露出些类似于调侃的笑意秦晗蓦地反应过来:刚才窗子里是有人的那她刚才做的那些动作……岂不是都被他看见了?连、连猪叫都……秦晗脸皮瞬间烧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后倾身,想躲开尴尬的气氛后脑勺传来屋檐落雨浸湿发丝的冰凉,她才又缩回屋檐下偏赶上这时候,卡了一个世纪之久的手机突然出声了是一种类似于布料摩挲的轻响秦晗可太需要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了,她匆忙把视线落在手机上……还不如不看屏幕的画面里,男主蹲在女主面前,替她脱掉牛仔裤然后这俩人疯狂脱衣服,疯狂接吻,疯狂乱摸,像花卷一样缠绕在一起滚到床上秦晗震惊了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也、这也太涩情了站在窗里的男人笑了,他的轻笑声闷在口罩里,又混合着雨声,听不真切但秦晗这种高中刚毕业的小姑娘,被他这么一笑,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手机里的画面越来越不可描述敞开的窗子里隐约传来淡淡的清香,像竹林的味道秦晗第一次这么慌张,慌到不知所措面前是不愿面对的尴尬,身后是大雨滂沱,简直进退两难男人拄在窗台上的手缓缓抬起,把秦晗的手机屏倒扣过去,又蜷起食指,轻轻在木纹窗台上敲了两下他挺体贴似的开口:“需要我帮你关掉?”,我来为大家科普一下关于日久生情的甜文?下面希望有你要的答案,我们一起来看看吧!

日久生情的甜文(情有独钟天作之合)

日久生情的甜文

第一章

帝都市,6月,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日历上写着:宜偶遇,宜倾心,宜念念不忘。秦晗没去看日历上的字,她正抱着一摞书,费力地从客厅走到玄关。耳机里传来胡可媛的声音:“所以你去日本,没看到蓝色花海?”“没看见,到了日本才知道是粉蝶花是五月份开的,已经过了花期,吃个寿司就回来了。”“有没有遇见帅哥?”“做手握寿司的师傅还是很帅的,留了长发和络腮胡子,穿和服,大叔的那种帅。”胡可媛发出闺蜜间特有笑声,亲昵又八卦,又问:“比起你以前遇见的那个一见钟情的小哥哥呢?谁帅?”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年,连小哥哥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秦晗却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当然是小哥哥帅,没人比他帅。”一梯一户的房子,门前的实木地板上已经堆了半人高的书本,秦晗把手里的书放下,看见电梯到达楼层,她对着胡可媛说:“可媛,你先等我一下。”电梯里走出来一位老人:“是要卖废品吗?”秦晗摇头:“爷爷,这些都送给您了,我帮您一起拿下去吧,都是不用的书和卷子。”天幕下笼着一层厚厚的乌云,有种暴雨将至的闷热。把几摞书送进电梯里,又帮着收废品的老爷爷挪到三轮车上,秦晗抹着额角的汗,小跑回电梯间。胡可媛笑着说:“都卖了?连课本都没留下?”“没留。”空调风吹散了暑气,秦晗心有余悸似的,“我在飞机上还梦到高考时答题时间不够,今早起床都是惊醒的。”高中三年的后遗症太大,一时半会儿挣脱不出来。哪怕是秦晗这种没有学习压力的小姑娘,也在毕业后第一时间,想要把所有的《五三》和课本全部从书房里清出去。“你呀,连答案都没对,考完试当天你就跟着阿姨飞到日本玩,已经够轻松了。”胡可媛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才略带羡慕地说,“不像我,刚才我妈推门进来,看样子还想催我看书学习呢。”秦晗爸妈一直觉得她能考上一本就行,是不是重点都无所谓。来自家庭的压力她几乎是没有的。“我要去图书馆借书,要不要一起?”秦晗发出邀请。电话里的胡可媛幽幽地问:“图书馆?才高考完又要看书学习吗?”秦晗趴在床上,笑得蜷成一团:“学什么呀,当然是借小说看。”和胡可媛约好一个小时后在市图书馆见,秦晗叼着雪糕从衣柜里翻出牛仔裙,但胡可媛很快又把电话打回来,问她:“徐唯然刚刚和我说,想跟着我们一起去。”胡可媛是秦晗高中三年最亲的闺蜜。徐唯然是胡可媛的同桌。秦晗有些不解:“他不去和男生们打篮球,怎么总跟着你?”胡可媛没说,徐唯然的原话是,“可媛,你帮着撮合我和秦晗,我请你吃饭。”胡可媛也没说,她想要的只不过是吃饭的机会。电话里的人稍稍沉默一瞬,若无其事地笑着:“谁知道他。”约去图书馆的活动变成了三人行,秦晗家住的小区比较远,出门前打电话给妈妈报备,秦母特地叮嘱,说是家里司机不在,坐公交车比打车安全些。走出成群的红顶小洋房,秦晗在小区门口公交站的树荫下等了一会儿,才坐上公交车。车上人不多,她拿着手机翻看高中群里的聊天记录。只是一上午没看,群里多了600多条聊天记录。毕业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明明高中三年班上的同学都是分帮结伙的,不见有多团结。毕业之后却突然亲得像一家人似的,无话不说。群里有几个男生最为活跃。秦晗和他们不熟,是常坐在班里最后一排的男生,经常逃课,被抓后在班会或者周一升旗时候念检讨,然后死不悔改,下次继续逃。一个男生在群里分享了网址,好像是一部什么电影,得到了群里其他人非常统一的回复:“你好骚啊.jpg”“你好骚啊.jpg”“你好骚啊.jpg”“你好骚啊.jpg”……群里的男生不以为意似的,发了一条信息:“直接看第40分钟。”“你好骚啊.jpg”“你好骚啊.jpg”“你好骚啊.jpg”……又是这个表情包,一条一条地从屏幕里冒出来,震得秦晗手发麻。天上的乌云越来越沉,天幕都被压得矮了一层似的。公交车报站:“前方到站,遥南斜街。”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对话框里,没听清报站,还以为是图书馆的“遥北大街”到了,蹦蹦哒哒跳下公交车。抬眸才发现,面前的景色是全然陌生的。稍显老旧的街道,街口黑色的小土狗摇着尾巴追着低飞的蜻蜓。为首的门市是理发店,窗户上贴着烫了泡面头的女人海报,红配蓝色的原型灯柱正转得起劲儿。立在街口的石碑上磕着字:遥南斜街。这条街和秦晗生活的区域相差很大。乌云满布的天连接着矮房子,她像是闯进了另一个时空。天色沉沉,一颗雨滴砸在秦晗鼻尖上。闷了良久的云层终于不堪负重,洒下雨水。秦晗来不及多想,埋头跑进街口,跑过几间店铺,只有一家关着门的店铺有那种宽大的屋檐。她躲到屋檐下,雨丝密密麻麻,空气里很快弥漫起泥土和青草混合的味道。胡可媛打过电话来问秦晗到哪了。秦晗说自己下错了公交站,现在在遥南斜街。“遥南斜街是哪儿?”胡可媛听上去有些迷茫。秦晗说:“等雨小一些,我再打车过去吧。”胡可媛语气里有一种奇怪的轻松,她轻声说:“不急,我们在奶茶店等你。”我们?对了,还有徐唯然。挂断电话,秦晗反应了一会儿,才后知后觉,隐约感觉胡可媛对徐唯然的态度不太一样。雨幕蒙蒙,放眼看出去,整条街都淹没在蒙蒙雨幕里,像是有什么妖怪要出现似的。雨势不减,也不见出租车经过。秦晗百无聊赖地拿岀手机,翻到班级群里发的电影,直接快进到第40分钟。电影名字看着挺文艺的。不知道第40分钟有什么,让群里的男生们那么兴奋。网络不算好,屏幕上黑黑的,只剩下一个小圈圈动不动转一下。电影也看不成。秦晗身后靠着的是一扇玻璃窗。大概是贴了什么东西,窗外看不见里面,只能映出她自己的面容:梳着利落的马尾,眼睛很亮。只不过高考之后这几天经常熬夜,下睫毛遮着的眼睑显出淡淡的粉色,看起来有些无辜。秦晗对着窗子,把被雨水打乱在额前的碎发拨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自然的弯眉。她盯着窗子,雨水打湿的碎发,被秦晗用拇指和食指揪着分成三绺,搭在额前。像三毛。秦晗像是找到了消磨时间的方法,幼稚地对着窗子做了好多傻动作。在秦晗用食指按着自己鼻尖,小声唱着“我们一起学猪叫,一起哼哼哼哼哼”时,窗子里面传出一点微小的声音,被雨声淹没,她没听见。秦晗的“猪叫”才刚散在雨幕中,面前的窗子被从里面拉开。秦晗最先注意到的是一只手,干净,修长,又骨节分明,很适合弹钢琴。这只手上拿着一种她不认识的机器——像一把小型手.枪,豪华版的圆规,或者装修用的什么机器。她把目光从陌生的机器上收回来,抬了抬睫毛,视线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站在窗子里的,是一个男人。利落的黑色短发,样式简单的纯黑色短袖。男人戴着黑色口罩,站在阴天光线不明朗的室内,看不清样子。黑衣服黑口罩这种打扮,很常见。秦晗高中里有很多这样的男生,趁午休脱掉校服,穿着黑色短袖去球场打球,回来时满头大汗还要戴上黑色的口罩。神情嘚瑟,故意装帅的那种。但面前的男人不一样,他那双眼睛清浅地扫过来时,仿佛时光都被拉得悠长。簌簌不断的雨声,变得缓慢起来。他看着秦晗,眼里露出些类似于调侃的笑意。秦晗蓦地反应过来:刚才窗子里是有人的!那她刚才做的那些动作……岂不是都被他看见了?连、连猪叫都……秦晗脸皮瞬间烧起来,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向后倾身,想躲开尴尬的气氛。后脑勺传来屋檐落雨浸湿发丝的冰凉,她才又缩回屋檐下。偏赶上这时候,卡了一个世纪之久的手机突然出声了。是一种类似于布料摩挲的轻响。秦晗可太需要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了,她匆忙把视线落在手机上。……还不如不看。屏幕的画面里,男主蹲在女主面前,替她脱掉牛仔裤。然后这俩人疯狂脱衣服,疯狂接吻,疯狂乱摸,像花卷一样缠绕在一起滚到床上。秦晗震惊了。这是什么玩意儿?这也、这也太涩情了!站在窗里的男人笑了,他的轻笑声闷在口罩里,又混合着雨声,听不真切。但秦晗这种高中刚毕业的小姑娘,被他这么一笑,尴尬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手机里的画面越来越不可描述。敞开的窗子里隐约传来淡淡的清香,像竹林的味道。秦晗第一次这么慌张,慌到不知所措。面前是不愿面对的尴尬,身后是大雨滂沱,简直进退两难。男人拄在窗台上的手缓缓抬起,把秦晗的手机屏倒扣过去,又蜷起食指,轻轻在木纹窗台上敲了两下。他挺体贴似的开口:“需要我帮你关掉?”

第二章

“需要我帮你关掉?”秦晗尴尬得发怔,犹犹豫豫地张开唇,还没等说话,看见男人拿起手机。他退出电影,又把手机递到她面前。电影里那些暧昧的声音停下来,秦晗还陷在尴尬里,只捏着手机一角接过来,讷讷地说了声“谢谢”。声音小得和蚊子差不多。男人的眉梢有些扬起,显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道谢的。秦晗的脸还是烫的,她有些怕这个男人会过于热情地邀请她进去躲雨。刚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没有勇气和这个很淡定的男人呆在一个空间里。出于逃避的心理,秦晗转了个身,背对窗口。在她转身的同时,余光瞄见窗子里的男人垂下眼睑。他好像也并没准备再和秦晗说什么。秦晗没再靠着窗台,略显僵硬地站在屋檐下,盯着不断下落的雨滴,心里不住琢磨:好像他并没看见她之前犯傻的那些动作,也没听到她欢快的猪叫?也许推开窗子只是无意的?如果没有。那就没什么可尴尬的了!这么想着,秦晗偏头,偷偷看了男人一眼。他个子很高,垂着眸子正把一只黑色的橡胶手套套在自己手上。皱皱巴巴的一次性手套包裹住那只修长的手,又被骨节撑开,柔软的橡胶映出骨胳的轮廓。不知道为什么,秦晗忽然觉得他凸起的腕骨,带着一种男人特有的性感。雨下得很大,砸在地上溅起泥点,秦晗的小白鞋向后挪了些。为了缓解尴尬,她打破空间里的安静,不太好意思地小声问:“你刚刚没开窗子之前,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没有。”看来是没听到了?积压在脑袋里的尴尬散掉一大半,秦晗暗暗松了一口气。可惜这口气松到一半,秦晗发现男人眼底又浮现出那种调侃的笑意,她顿时警铃大作。“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男人把两只手套都戴好,重新拎起像手.枪似的机器,闷在口罩里的声音绻着笑意,“不过,好像听到有人学猪叫。”秦晗:“!”他听到了!尴尬重新席卷秦晗,恰巧街角出现一辆亮着“空车”字样的出租车,她来不及多想,只想着快点逃掉眼前的尴尬。秦晗猛地抬手,对着出租车招了招手。她挥舞手臂时几乎蹦起来的动作,不知道戳到身后的男人哪根笑点神经,她又在雨声中听见他轻浅的笑声。出租车停在离秦晗几步远的地方,她正要冲进雨里,身后传来一声笑意未消的轻唤:“喂。”秦晗回眸,一把黑色的雨伞从窗口飞出来,被她条件反射地接住。秦晗愣了愣,再抬头想要道谢时,窗子已经被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关上了。木制的窗框发出陈旧的声音,“呲啦——”,又被雨声盖过。等秦晗到图书馆时,雨势还是那么大,像是不淹没这座城市不罢休似的,路口站了穿着长雨衣的交通警察,挥着手疏导拥堵的车辆。胡可媛和徐唯然在图书馆旁边的奶茶店的玻璃窗里,对着秦晗招手。秦晗现在十分不适应和人隔着窗子对话,连忙从出租车上下来,手里那把黑色的伞并没撑起来。她往图书馆的方向跑,徐唯然却突然举着伞跑出来,把大半面伞都遮在秦晗头顶上,略带殷勤地问:“秦晗秦晗,你想喝什么奶茶?”秦晗和徐唯然并不熟,她只顾低头跑,随口回他:“不喝啦!你们等我这么久,直接去图书馆里面吧。”市图书馆就在奶茶店楼上,但饮品是不允许带进图书馆里面的。秦晗和徐唯然跑进图书馆大楼,胡可媛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徐唯然淋湿的肩膀,才迎过去挎着秦晗手臂,笑着问:“怎么还下错公交站了?”“光顾着看手机了呗,让你们久等啦。”胡可媛注意到秦晗怀里的雨伞,帮她把潮湿的碎发捋到一旁:“你不是带着雨伞么,怎么不打,头发都湿了。”秦晗和胡可媛高中三年关系一直很好,几乎无话不谈,她叹了一声:“别提了,今天丢脸死了。”三个人走在图书馆里,秦晗怕打扰看书的人,只好压低声音,把在遥南斜街遇到的事情说了一遍,顺便忿忿地吐槽了高中群里带颜色的小电影。秦晗耳廓有些泛红,和胡可媛耳语:“你千万别看,特别涩情。”图书馆里立着一排排浅木色的书架,整齐罗列在其中的书籍散发出油墨的味道。胡可媛忽然问:“那个男人帅么?”“谁?”“你今天遇到的那个男人呀,帅么?”这种问题秦晗经常被问到。好像她无论去哪儿,无论遇见谁,胡可媛都会问一问,帅吗?有没有遇到帅哥?有多帅?“挺帅的。”虽然她只看见了他半张脸。秦晗说完,胡可媛并没有像平时那样笑着和她聊起来,而是稍稍提高一点声音,说:“你不会又一见钟情了吧?”秦晗一愣,脚步慢下来。一直走在秦晗和胡可媛身后的徐唯然也凑过来,问:“什么一见钟情?”胡可媛露出秦晗熟悉的亲昵,笑着说:“秦晗以前遇见过一个小哥哥,念念不忘很多年了,是不是,秦晗?”秦晗眉心轻轻蹙起来,却听见胡可媛还在说:“这次她可能又要一见钟情了。”图书馆里很安静,三个人所处的历史书籍区域没什么人,几张阅读桌都是空的,只有窗外的雨水不断拍打在玻璃上的声音。秦晗忽然有些烦躁。徐唯然看上去有些诧异,不知道他在诧异些什么。胡可媛还在继续,她挂着笑脸,很熟稔地对秦晗说:“秦晗,说说嘛,今天遇见的男人帅,还是以前的小哥哥帅?”这些话题私下她们也会聊。但没有必要当着其他人的面聊。无论她是不是在说一见钟情这种事,也没必要用一种“她不是在一见钟情,就是在一见钟情的路上”的语气来聊。好像闺蜜间的小秘密,突然被摊开了晒在太阳下面,令人不舒服。秦晗的目光从胡可媛的笑脸上定了片刻,淡淡开口:“我去那边看看历史书。”说完,秦晗头也不回地向后面的历史书柜走去。隐约见还能听见胡可媛笑着对徐唯然说:“真拿秦晗没办法,明明是来看小说的,又变成学习了,走走走,我们去看漫画吧。”秦晗站在一排历史类书籍前,侧头,看见胡可媛走在徐唯然身旁。在徐唯然看不见的地方,胡可媛小心地抚平了裙摆上的一条小褶子,又理了理刘海。胡可媛今天还涂了唇彩。高中三年她们两个整天凑在一起,连老师都说秦晗和胡可媛像是连体婴儿。是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之间的友谊里掺杂了其他的东西?面前的书籍像是长久没有人翻阅过,迎着图书馆的灯光,能看清立着的书上面落着细小的尘埃。秦晗本来是奔着小说来的,没打算在高考完的暑假看什么历史书,小说区域在漫画区域旁边,她现在并不想去和胡可媛说话,兴致不高地选了一本很厚的历史书。书很沉,秦晗抱着它坐在旁边的阅读桌边,随便翻着。印了彩色插画的历史书,很有质感的铜版纸在秦晗指间滑过,翻到一幅宝剑的插图时,秦晗动作稍露停顿。插图的背景很昏暗,像是中世纪油画的色调,褐色混杂着古铜色看着有些压抑。画面里有一柄宝剑,和背景呈现鲜明的对比,雕花剑鞘里露出的一截剑身亮且锋利,透着寒光。秦晗忽然想起上出租车前的场景:老旧的遥南斜街,在雨幕的冲刷下也不见一点新意,砖瓦都是灰蒙蒙的。只有她躲雨的那家店挂着的米白色牌匾一尘不染,写着锋发韵流的草书,也不写店是做什么的,牌匾上只一个字——氧。那个男人站在遥南斜街的窗口,就像锋利的宝剑嵌在棕褐色的背景色里。他丢给秦晗的雨伞正放在图书馆的阅读桌上,伞柄的漆体有些脱落。秦晗想,尴尬是尴尬,但等雨停她也应该再去一次遥南斜街,把伞送还给他。

第三章

从图书馆回家的路上,秦晗也没像以前一样和胡可媛凑在一起聊个不停。高中三年的友谊忽然变得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让人看不真切。秦晗还记得和胡可媛说起那次“一见钟情”,是高一。她那会儿和胡可媛是前后桌,午休时男生们闲不住,跑出去打篮球。她们俩一起从洗手间回来,干脆坐在一桌,用天蓝色窗帘挡住正午明晃晃的太阳,趴在桌上又凑得很近,小声地说着悄悄话。那是秦晗第一次和别人说起那段经历,在这之前她只在日记本里写过。“是很多年前了。”秦晗清了清嗓子,有些郑重其事,也有些小孩子硬要凹深情的那种装模做样。她只是开了个头,胡可媛就笑了:“秦晗,你像个小老太太。”“先别说话,小老太太要给你讲情史了。”“哈哈哈那你快说!我绝不打断!”胡可媛还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秦晗,自己已经调成了静音模式。那是秦晗初中时,学校组织去地质博物院餐馆。秦晗他们班级的大巴车堵在十字路口,窗外是一个公园,草坪旁插着帝都市很有名的师范大学的彩色旗子,不知道在举行什么活动。连着几个路口司机刹车踩得都挺急,秦晗有些晕车。班主任不在车上,后座的两个男生互相问候对方祖宗,又互相称自己是对方的爸爸,抢着一个手机打游戏。前座也是两个男生,正在和坐在秦晗身边的小胖子大声争论哪个篮球明星最牛逼。车上太嘈杂,秦晗越来越难受。她把大巴车上的窗子推开透气。风里有刚割过草坪的清香,远处传来一阵张扬的大笑,秦晗下意识看过去,看见几个年轻的小哥哥穿着白色运动服。阳光照在白色衣料上,有些晃眼。其中一个小哥哥特别惹眼,很高,运动服袖卷在手肘,露出肌肉线条流畅的小臂,正动作舒展地把手里的箭投掷出去。箭一脱手,他悬在空中的手变成“1”的手势。好像把握十足。箭尾是浅色羽毛,在空气中划出漂亮的弧度,随后不偏不倚,落进几米开外的木桶里。他周围有人呐喊,也有人吹口哨,那个小哥哥一点也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随手撩了下刘海,笑着说:“随便扔扔。”阳光灿烂,他在阳光下笑。他笑时,秦晗忽然觉得自己对不起语文老师,她想不起任何能够形容他的词语。和胡可媛讲的时候,她心里想:那大概是一种只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惊艳了那年闷热夏天因为晕车趴在大巴车窗口的秦晗。那时候她想,要是等她长大,就找这种的男朋友。其实小哥哥的长相她已经记不清了,“一见钟情”也只不过是戏称,和胡可媛讲起这件事那天的心情倒是很清晰。秦晗是真的把胡可媛当成好闺密,才会把那种不大好意思和别人说的少女心事讲出来,坦坦荡荡地说岀自己春心萌动的时刻。“我还挺希望车子多堵一会儿的,可惜只过了两个红灯,大巴车就开走了。”秦晗抱着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书回家,把书放在书桌上。分别的时胡可媛和她说“拜拜”,她也只是恹恹地摆了摆手。隔天,帝都市是个大晴天,一缕阳光打在书桌上,上面摊开着那本很厚的历史书,插图里的宝剑被阳光晃岀一个光点。秦晗准备去遥南斜街还伞。临出门,胡可媛打来电话。她在电话里沉默了两秒,突然道歉:“对不起嘛秦晗。”秦晗也有些沉默,她不擅长吵架。她是那种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乖乖女。初中有一次,一道题怎么都算不出答案上的结果,秦晗闷头算了一节课,下课时前座的同学说,别算了,肯定是答案错了。秦晗感到非常诧异:“试卷怎么会错?”老师是对的,书本不会错,到她上高中甚至都还是这种思维,青春期的叛逆她也没有过。因为不谙世事,脾气也好得出奇。“秦晗,你昨天是不是生我的气了,对不起嘛,我真的错了,不该当着徐唯然的面聊那些的。”胡可媛的语气很软,秦晗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姑娘,沉默一会儿,心软了:“算了,也没什么。”胡可媛欢快起来:“那一会儿我们去吃甜点吧,体育路有一家千层蛋糕特别好吃,那家店还有猫可以撸,是加菲猫和美短。”“我要出去一趟,下午再约吧。”“去哪呀?你奶奶家么?”如果换了以前,秦晗一定老老实实说自己是去遥南斜街还雨伞,但她没有,有种无形的隔阂横亘在其中。秦晗只说:“不是。”胡可媛没再问秦晗准备去哪,笑着再三嘱咐她下午一起去吃甜点。秦晗再到遥南斜街时,感觉自己像走错了地方。和昨天阴云密布下的安静街道完全不同。街口的石碑旁,有几个老人坐在树下搭了棋局,木制的象棋敦实,砸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老人中气十足:“将军!”不远处有一个摊位,挂着硬纸板做的牌匾——冰镇乌梅汁。理发店敞开的窗子里,理发师正用传统的剃刀给人刮胡子。也有人拎着装了蔬菜的布袋走过,不知道是谁用老式收音机放着戏曲。这条街有种和秦晗平时认知里不一样的热闹,像是坐落在帝都市车水马龙和高楼耸立间的桃花源。只不过这个桃花源,路修得不怎么好。昨天下过雨后到处都是积水的坑洼和淤泥,一个老奶奶推了装着绿植和花卉推车,车轮陷在水坑里,拉了几下,车子都没前进一点。老人放下推车扶手,蹒跚着走到前面去拉车沿,车轮稍稍动了动,仍然没从水坑里出来。秦晗跑过去,把手搭在木制车沿上,用力推:“我帮您吧。”她准备帮忙之前还没觉得车子这么沉,推车上摆满了花盆,塑料花盆里种着各种大大小小的小植物。秦晗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白色运动鞋把地面都踩出一堆泥,车子动都没动。“哎呦,谢谢你呀小姑娘,不过你这么瘦,哪有力气呦,还是我自己来吧。”老奶奶笑着说。“您别急,我再试试。”秦晗把手里的雨伞塞进单肩包里,又把单肩包往身后一扯,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往前推。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男人戴着黑色的一次性手套,不动声色地握住推车扶手,用力一推。秦晗也是在这个时候用力的。没费什么劲,车子就已经被从水坑里被推出来。秦晗并没意识到有人在身后帮了她一把,还愣着神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还是年轻人有力气,我是老喽。”老奶奶笑着道谢,“谢谢你们。”秦晗这才回神。谢谢你们?你们?她有些纳闷地回眸,这才看见站在她身后的人。男人还是昨天那身打扮,黑色短袖,戴着黑口罩,个子很高。他站在初夏临近正午的阳光下,垂了些眼看向秦晗,略显意外地扬了扬眉梢:“哦,是你。”卖花的奶奶很热情,非要送给秦晗他们一人一盆小绿植:“随便挑,都是我自己种的,好养活得很,这几种是多肉,你们年轻小孩是不是都喜欢这个?”秦晗有些不好意思,连连摆手:“不用了奶奶……”“嫌弃我老太太的花不好?”“不是的!”秦晗有些着急,直觉身后的男人应该比她更擅长应对这种场景,眼里略带求救地去看他,还伸手戳了一下他的手背。这人明明看懂了她的意思,却不轻不重地发出鼻音:“嗯?”秦晗看着他,急得几乎要跳起来。男人轻笑了一声,才用挺熟稔地和老人说:“不是还要赶着去岀集市?耽搁久了好地方都让人占了。”“那也要谢谢人家小姑娘的嘛。”老人明显是和男人认识,“你就算了,得让小姑娘挑一盆花,也算是我的心意。”男人冲着推车扬了扬下巴:“挑吧,老太太犟得很,你不挑她不会走的。”秦晗眼睛在花盆间快速扫了一圈,老人的花养得真的不错,都是绿油油的,她选了一盆,拿起来,轻松地笑了笑:“我喜欢这个。”“换一个吧,这个不好的。”老奶奶说。“不用啦,我真的很喜欢这个。”那是唯一一盆不太美的。拇指大的小仙人掌,不知道是不是被什么东西砸过,顶端椭圆形的茎干有些裂了,结了浅棕色的疤。这种有伤的盆栽卖相不好,多半只能用来送给顾客。没想到她会选这样一盆,连身旁双手插在裤兜里的男人都偏头,多看了秦晗一眼。老人走后,秦晗捧着仙人掌的塑料花盆,另一只手把雨伞拿出来递过去:“昨天谢谢你的伞和屋檐。”男人接过雨伞,淡淡道:“客气。”秦晗看着手里的仙人掌,觉得受之有愧。明明出力帮忙的是身旁的男人,她却偏得一盆小仙人掌。这么想着,她耳廓又有些泛红,把仙花盆举到他面前:“这个仙人掌……”“送你的你就拿着。”前面不远处就是那家叫“氧”的店,眼看着他迈着步子要回店里,秦晗有些急,又不知道怎么称呼他。她蓦地想起那本历史书里的插图,脱口而出:“剑!”男人停下脚步,笑得有些情绪莫测:“我?贱?”

第四章

“我?贱?”秦晗没想到自己能闹这么大个误会,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肯定是不能告诉人家说,她在图书馆的历史书籍里看见了一幅插图,觉得他像那把蕴藏在昏暗画面里的利剑。说出来觉得傻唧唧的。又好像总惦记着人家似的。秦晗抱着小仙人掌,支吾着解释:“那我也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你。”“张郁青。”“弓长张吗?”“嗯。”“玉石的玉?”“......有耳郁。”“哦,那qing呢?qing是哪个qing?”“......”走在前面的张郁青站住脚步,回眸看向秦晗,有些不可思议。他很少遇见这样的人,在未知以后是否会有交集的情况下,居然要这样认真地逐字问清楚名字里的每一个字。这可能是乖学生的通病。做什么都比别人要认真些。秦晗穿了海军样式的短袖,牛仔短裤,梳着吊高的马尾辫。白净的小脸不施粉黛,几根碎发扫在眉梢,她这种自然的弯眉比那些韩式日式半永久好看太多了。长得挺机灵,不过真说起话来就知道是个没心机的傻姑娘。张郁青收回目光。也是,看着年纪不大。估计是个初中生,能有什么心机。秦晗不知道张郁青心里已经把她降级成初中生了,还笑得很灿烂,继续猜测:“是倾城的倾,还是轻轻的轻?”“青色的青。”“张郁青。”秦晗小声把这名字重复一遍,笑着说:“你的名字好特别呀。”张郁青没说话,但秦晗觉得知道了名字就不算是陌生人了,昨天那点尴尬也烟消云散。她捧着小仙人掌蹦蹦哒哒,单肩包在随着她的动作,弹起来又轻轻砸落在她纤细的腰侧。“我叫秦晗,秦始皇的那个秦,晗就是日子旁加今口含的晗,天将明的意思。”她蹦着说完。下一秒小白鞋就踩进泥坑里,溅起几滴小泥浆。张郁青:“......”6月的帝都市已经很热了,栖在树荫里的蝉不住地叫着。也许是昨天下了一场大雨的缘故,干燥的北方城市此刻有些像川渝,闷热中带着点水汽,闷得人不舒服。秦晗单腿跳了两下,刚才的灿烂全不见了,像被阳光烤蔫了似的,哭丧着脸:“完了,鞋子进水了。”张郁青很随意地招了招手:“店里有拖鞋,你自己用电吹风把鞋子吹干。”其实秦晗是很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的,毕竟昨天才认识,又是让人家帮忙关上不良小电影,又是借屋檐躲雨,又是借伞的,现在还要去人家店里吹鞋子。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了,秦晗点点头:“张郁青,你真是好人。”莫名其妙被发好人卡的张郁青:“......啊。”秦晗跟着张郁青走进他那家店。看他总是带着黑色橡胶手套的装扮,秦晗觉得他是搞装璜。店里面积不大,但很整洁。白色的瓷砖打理得一尘不染,右手边的窗子旁有一张木制长桌,老式电风扇吹动着桌上的几张画稿。秦晗又闻到那种类似于竹林的清香。可能是仗着吊顶够高,硬是在店里隔出一个小二楼,有点loft的感觉。黑色的铁艺楼梯扶手,楼梯旁甚至有画架,上面是画了一半的素描。秦晗看着桌上的铅笔,有些好奇:“你是画家吗?”“纹身师。”秦晗沉默了片刻,她不是那种八面玲珑的女孩,任何话题都能聊得风生水起,更何况她对纹身这件事根本就不了解。对于纹身,她几乎是陌生的,唯一的印象是高中时候,大概是高二,听说学校里一个男生纹了身。大概是高一的某次升旗,男生被叫到升旗台上读挺长的检讨。高中时,对于升旗仪式上的讲话大家都很不耐烦,那天男生检讨的时候,秦晗倒是明显感觉到周围有人兴奋地讨论。她那天有点犯困,没具体听,回教室的时候路过老师办公室,看见那个男生垂着头站在办公室里,好像被叫了家长。秦晗那时候很疑惑,纹身原来是这么严重的事情吗?或许非常严重,因为那周的班会时间,秦晗的班主任还占用半节课的时间,重点说了这件事,再三警告班里的同学不许纹身。于是在秦晗认知里,纹身、抽烟和上网吧都是一样的,是不好的事情。可是这时候沉默好像又不太好,她憋了半天,才干巴巴地说:“......好特别的职业。”短短几分钟,秦晗说了两次“好特别”。但张郁青听得出来,说他职业特别时,这姑娘并没有说他名字特别时那么走心。秦晗认知里的纹身师,也不是张郁青这样的。她悄悄去看张郁青的手臂,干干净净一点花纹都没有。脖子上也是干净的冷白肌肤,只有喉结是凸出。“看什么呢。”秦晗一惊,匆忙从他的喉结上收回视线:“看你没有纹身。”“有。”“没有呀。”秦晗又看了张郁青两眼,“我没看见。”张郁青说:“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秦晗这才反应过来。但是看不见的地方……秦晗的眼睛往张郁青那件黑色短袖上扫了一圈,又去看他的牛仔裤,随后就听见一个含笑的声音:“往哪看呢。”“我没看!”秦晗矢口否认。纹身店面积就这么大,楼下关着门的纹身室里还趴着个纹花臂纹到一半、正在休息的客人。剩下的空间就是大厅了。他是觉得小姑娘脸皮都这么薄了,可能不会好意思在陌生人面前换鞋子,张郁青没多想,把人往楼上的卧室带。都走到卧室门口了,他才觉得不对。带着一个小姑娘去自己卧室……好像更不合适?秦晗不明所以,跟着张郁青上楼时,只顾着留意自己的鞋子。楼梯上是铺着黑色绒布的,她生怕自己占满泥水的鞋把人家店里的地面踩脏,每一步都是扶着楼梯扶手悬着走的,近乎于单腿蹦。感觉到张郁青停下,她也停下,探头往前看。张郁青左侧是一扇褐色的房门,他的手正悬在门把手前。随后,他略略停顿,然后像是笑了一声,整个人忽然换了个方向,推开右侧的门,扬扬下颌:“还是这边吧。”被推开的是杂物间,看着没有外面的店里整齐,没有窗子,光线也暗一些。秦晗站在门口,正想着道谢,余光捕捉到室内的陈设,忽然愣住了。杂物间里面有一张床。床看着挺简陋的,木制的床板,连床垫都没有,也没有枕头。但这床又很复杂,上面支着铁框架,吊着像手铐一样的白色毛圈,还有弹簧样式的东西和黑色的皮绳。好像能把人吊在床上。或者,能把人绑在床上。这张床的存在,让杂物间的昏暗变成了危险的暧昧。秦晗的目光落在那些不知名的金属部件上,渐渐变得茫然。她脑子里闪过一堆不怎么好的词汇,还挺大尺度的,甚至想到了囚.禁。张郁青正准备去找双拖鞋给秦晗,扭头看见她的表情,不由地挑了挑眉梢。这小姑娘心里想什么脸上写得一清二楚,张郁青看了眼杂物间里的东西,轻轻“啧”了一声。正对着门的墙边是一沓废弃的纹身设计稿,最上面的一张满背的纹身设计,偏巧,看着不太像传统意义上的好人。是挺野的那种狮子咆哮图,最像混子的那种风格。关键这图还是张郁青应顾客要求打印出来的效果图,裸背加纹身。再看看那张普拉提床,张郁青笑了。他往秦晗的方向瞥了一眼。小姑娘脸已经红了,捏着仙人掌花盆的手也变得用力,能看出来她在不安。张郁青没提醒秦晗这是普拉提床。也没给她科普,普拉提和瑜伽差不多。他靠在门边,饶有兴致地逗她:“怎么,觉得我又不是好人了?”秦晗僵硬地转过身,都不用回答,眼睛里多了些警惕。张郁青慢悠悠抬起手,食指一勾,勾下口罩。他指着自己的脸,调侃着:“小姑娘,坏人不长这么帅。”正说着,楼下传来一点推开门的动静,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青哥?我休息好啦,先回去了啊?”“嗯。”是楼下纹身室里纹花臂的女人,估计是要回去了。张郁青直起身子,准备往楼下走。怎么说也是顾客,得稍微送送人家。临走前,他指了指杂物间:“这个,叫普拉提床,正经运动健身器材。”又指了指自己,“我,正经人,懂了?”楼下的女人又说话了,扬着调子喊:“哎,钱得先结一下吧,之前咱们说好……是多少钱一个小时来着?”“不过青哥技术是硬,做得一点也不疼,我还睡了一会儿,真的舒服。”女人像是在边抻懒腰边径自嘀咕,嘀咕完又提高声音,“明天下午继续做吗?”张郁青直觉某个小姑娘思维又要跑偏,他抬眼,果然看见秦晗猛地看向自己,眼里写着五个大字——你,不,是,好,人。张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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