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北京的散文(地坛公园的早春之晨)

关于老北京的散文(地坛公园的早春之晨)(1)

梁东方

春天的早晨,走到接近地坛公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让人感叹:首都的不同凡响,实在是体现在各个方面。

过路口的时候,看见一辆电三轮直接停在马路上,一位坐在椅子里的中老年人,面对三轮车和街市,堂堂然地在当街晒着太阳;他岁数其实不是很大,但是昂着头,以绝对的过来人的姿态俯瞰着周围的一切。他沐浴着的阳光,是首都没有雾霾的好阳光;他所处的位置,紧挨着过去皇帝老子拜祭天地的地方。

这二环边上的街市环境,足以让全国绝大多数城市望尘莫及:路边超宽的绿带公园,公园里人们悠闲富足的漫步和运动享受,看上去都是一种后发达国家的图景。

地坛公园门票是两块钱,而几乎所有人都只是出示一下月票年票就潇洒地走进去了。这个时间,少有游客。游客进到里面,如果要进地坛中的核心景点方泽坛那还是需要再买一次五块钱的票,如果仅仅就是在古树参天的大环境里走一走看一看的话,那就只是这两块钱的票了。这样两块五块的价格,都只是外地旅游点价格的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

关于老北京的散文(地坛公园的早春之晨)(2)

而现在,用这样的物有所值的两块钱走进地坛公园,看到的不仅是古迹,还有春天。

北方的春天是在枯枝上开新花,南方因为一直郁郁葱葱,所以春天的观感与予人的冲击力上都打了很大的折扣。北方的春天是很直观的新生,是从仿佛已经不会再缓醒过来的木头枝杈上直接生出芽开出花来,这样的过程熏染着周围的气氛,让人有春天正在降临的好感觉,叫做春的好感觉。

在这个当年那位著名的残疾写作者反复以《我与地坛》的名字吟咏过的所在,又一个春天已经盛大地降临。尽管能说得出来的花朵还很少,但是几乎每一种植被都已经有了春天的变化,即使是四季常青的松树柏树也都隐约有了一层新鲜的绿意。杨树毛毛垂垂荡荡,木桃含苞吐出了红蕊,柳树自然是最先在一条条柔软的枝条上挂上了所谓绿色的音符;迎春花开得最盛,在依然寒凉的气温里,它们感受到的却是最好的适宜,它们形成的黄色的小丘,在地面上成了最招摇的色彩存在。

走到这里我已经在我自己在这个早晨先不去美术馆,而就近到了地坛公园的决策而欢呼。那些画出来的生活感受,当然不及这春天里的真正的生活。浓缩与提高的美,也仅仅是纸面上的曾经,而不是眼前的当下。艺术因为高于生活,艺术品因为定睛于片段,而永远无法臻于生活的缤纷万象和你尽可以选择的广阔自由。

关于老北京的散文(地坛公园的早春之晨)(3)

假山前后的坡地上,挂着红色的“歌友合唱团”的横幅,这个名字显然模拟了战友合唱团。核心成员站在中间,在一位像是有专业之嫌者舞动的双臂的指挥下,情深意长、满怀饱满的昂扬,唱着一首首老歌。雄伟的家国情怀和个人的审美情致,津津有味地从歌声里流淌到他们合唱的现实里来:《我的祖国》《团结就是力量》《歌唱祖国》《让我们荡起双桨》……

站在一个面积相当大的范围里唱歌的人们,很多都是有备而来的长期参加者,带着歌片儿,上面有词有谱,唱歌的时候始终低头看着,不暇旁顾;有的人则是即兴加入的,手里没有歌片儿,被歌声吸引以后笑着加入进去,尽管没有人和他直接点头交接,但是也好像是受到了盛大的欢迎一样很兴奋很愉快地开唱。这样临时加入的唱歌者,对周围的人们的兴趣显然比歌声本身还高,一直在边唱边张望,寻找着唱歌的人群中能和自己对上眼神的人。而所有已经在唱的人也都显得自己很忙,没有空儿搭理这些半路出家的;或者只有这样,才有范儿。

这只不过是整个地坛公园早晨盛大而热闹的晨练活动中的一角,继续向里走,几乎移步换景,在高大的松柏杨柳榆槐之间的平展展的空地上,跳舞的、练拳的、打羽毛球的、踢毽子的、写大字的,各种锻炼格式和兴趣小组应有尽有。他们因为完全源于自发的自由而在外在形式上有一种尽量一致的纪律感,这样的纪律干是退休以后没有单位以后回归集体的模拟,所以总是显得格外被珍惜。

在这个因为到不了别的地方,而只能在这里的地方;在这个史铁生盘桓了后半生的地方,虽然面积有限,但是终究还是仿佛浓缩了人间所有的兴致和热闹,有别的地方很难比拟的好。

其实所有走到公园里来的人,在一定意义上都是有备而来,都是要将自己日常生活里往往无暇体现、不能体现或者不愿意体现出来的,享受人与自然、人与环境的非功利的一面,表达出来。这样你表达我表达,大家集体表达的场合因为是一处有着深远历史的皇家圣地,是一处古树参天的城市园林,从而拥有了一种独一无二的盛大而又自然的背景。

关于老北京的散文(地坛公园的早春之晨)(4)

你看这个垫着步、跳着舞走路过来的男人,他一招一式的自我沉醉因为有红墙绿树的衬托而自我带感,让他陶醉小我世界的自由自在恍惚有了一种支撑,一种大气的皇家支撑。他和公园外面那坐在路边昂着头晒太阳俯瞰群伦的人一样,都因为背景而将自由做了借势以后的自我的舒展。尽管,尽管在这里绝对没有人多看他一眼,更没有这类行为在别处通常都会引起的围观。

这个季节,这个时间,公园里跑步的人、年轻的跑步者极少,转来转去基本上都是中老年人,不服老的中老年人。还有那些在门外胡同口戴着袖标,站在街上,警惕地看着每一个来往的人的,也基本上都是这个年龄段的人士。他们从人生的大道上退了一步,开始旁观,也开始以另一种方式重新参与。而这个参与的场地其实还是过去生活边缘的场景,参与的人还是他们自己这一代人共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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