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往事连环画(童年水边的故事)

故乡往事连环画(童年水边的故事)(1)

雅州城群山环抱,四水(青衣江、贲江,周公河、陇西河)相绕。正因为有了纵横交错的江河生出的众多鱼类,所以雅州向外人津津乐道所展示的特产中,除了熊猫,山茶,还有大名鼎鼎的三雅(雅雨、雅鱼、雅女)中的雅鱼。

据说,地球上是先有水,而后有生命,先有鱼,而后有万物,包括芸芸众生,万物之灵长的我们人类。捕鱼而食,则是我们祖先亘古相传至今的一种生存方式。远的,有“豺祭兽然后杀,獭祭鱼然后渔,”《诗·小雅·鲡传》;近的有 “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宋·欧阳修《醉翁亭记》以及“渔舟唱晚”、“渔歌互答”……为证。

古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鱼)则灵!几十年前,虽还没生出“环保”这词,但那时雅州的自然生态环境,比起现在要好了许多倍!山间林木葱茏,江河水清量沛,小河里鱼翔浅底,大江里甚至可捕上来几十斤重的“鱼精水怪”。而江河边生息的人们,便常爱去江中河里变着法子“弄”鱼。

我自幼生长于斯,自然与这里的山水相近相亲。当时父母单位在城南郊外,每日进城上学都得翻山越岭。假日里上山帮公家放牛牧羊打猪草;或下河洗澡网虾“弄”鱼,童年野趣,不亦乐乎!这其中的故事,不只奇趣横生,有的甚至还惊心动魄……

(一)

钓鱼。雅山地处山区,周围的江河一般水冷流急,与堰塘湖泊死水的钓法不同,时兴钓活水鱼。其中最寻常的,要算用钓竿钓,细数起来,又有好几种各不相同的钓法。

涨洪水时,小河水满,泥沙俱下,河水浑浊,在河边布一排钓竿,“守株待兔”般静心侯着。每支钓竿的长长鱼线上是一长串鱼钩,鱼钩上穿着肥肥的尚在蠕动的蚯蚓,(一种叫‘水蚕子’的做饵更招鱼。)借铅砣或石块之力沉入水中。

……突然,连着鱼线的哪根鱼竿的竿尖猛抖起来,那定是有鱼儿上钩矣,此时,你只须拿捏着火侯,猛然收竿挽线,什么红尾巴、黄辣丁、白条、桃花鱼定会在你面前活蹦乱跳的。之后,用细细的竹签穿腮系于麻绳上,暂沉入水边,待日落西山,肚子咕咕叫时,收竿回家,从水中提起一长串的“战利品”,仍鲜活乱板的,走在路上,趾高气扬,还时不时地瞟瞟路人投来的羡慕目光!

涨水的季节毕竟不多。当河里水清花绿亮时,则又有另几种钓法。此时水中鱼“眼明心亮”,不似浑水时那么好蒙骗。首先鱼饵要诱“人”,鱼钩更要绝对的隐藏不露!常用的钓法,是将小钩穿在大片的青菜叶上,放长线,顺流水飘下,用此饵钓起的,多是一种叫‘青波’的鱼。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这是一种最富诗意的钓法了,如夏日里,浓荫下,蝉鸣人欲睡,向一泓碧潭,“姜太公”式地守着渔竿,绿叶白菜钓‘青波’……

另有种钓清水鱼的鱼饵是用面食做成。即将蒸熟的新鲜玉麦馍馍,捏成个小粽子似的三角形状,两支锋利的鱼钩,藏于这香喷喷的饵中,抛入水里前,还不忘往饵上喷上两口唾沫,此谓钓馍馍鱼。因为很少有鱼能意志坚定经得住这香馍馍的诱惑,所以不钓则罢,钓起的,往往都是成斤重的大鱼!

再有种钓钩上则干脆啥都没有,近乎“空手套白狼”,叫甩白钩。此种钓法我没尝试过,一是因为没有象样的渔具,最主要是缺少过得硬的技法功夫。甩白钩的人,往往立于急流险滩上,左手挽筒,(一个卷着结实透明鱼线的竹筒,)右手持竿,(一种长而细,韌性极好的鱼竿。)不时将长长鱼线上大而锋利的鱼钩,甩向湍急的浪花中,然后急速地挽筒、扯杆、拉线,鱼钩在水底石间穿行,碰上闯滩的游鱼,有倒钩的钩锋刺入鱼身,鱼就极难逃脱。

当然,此种钓法除了凭运气外,更讲究“专业”技术,讲究与鱼的斗智斗谋。比如,鱼钩水底拖行,极易卡死在石缝中,很难解脱,所以手腕一定要会使巧劲;即便‘闯’到了鱼(特别是较大的鱼),也不能硬拖,有时得“让”着鱼,甚至让鱼拖着走上几百米的,待其筋疲力尽了,才慢慢小心将其拉到岸边,最后收杆时,力道更要掌控的恰好,不然快出水面的鱼,有时又挣脱了去,空欢喜一场!

……总之,比起静水垂钓的闲适,愿者上钩的随意来,闯白钩弄鱼的方式,确实平添了许多的辛劳、惊险与刺激!

还有种更少见独特的钓法,是用一根两尺来长的小竹竿,竿头缠一截手指般长短的鱼线,上系鱼钩钓饵,直接伸入河滩上的大石头底下,或被水漫过的岩堡中,钓上来的,多是腹底有吸盘,在水中喜好吸附于石缝岩壁中的鱼类,如俗称的“爬壁虎儿”……

故乡往事连环画(童年水边的故事)(2)

(二)

电鱼。 小时侯,曾见人身背一种小型手搖发电机,脚上穿着绝缘的长筒靴立于河滩上,将导电的一端插入水里,即刻就有一群群的如巴掌大小的游鱼,被电麻翻浮出水面。

电鱼者则手持捞网,不慌不忙将翻着白肚的鱼尽兜网中。此时,站在一旁大石头上观战的我,每每看得心痒眼馋,有一次,眼里盯着几条肚子翻白的大鱼,竟忍不住跳进水中,马上被麻的双脚直跳,慌忙爬上岸来,(幸好!电鱼用的不是220伏的电压,不然麻翻的就不止是鱼儿了。)狼狈万分之状,引来旁人一阵哂笑!

还有次,(大慨是“过粮食关”的饥荒年代吧,)父母的单位组织了一次“更高级别,更大规模”的电鱼行动。那天,在城后坝医院旁的河里(当时水最深处至少也有七、八米),只见一健硕男子,拖着一条长竹竿飞快游到河中央,接着返身游上岸,水中竹竿上,绑着长长的一根电线,线的那端接在几百米远处的一座高压变电器上。

此刻,远近赶来看热闹的人群,已是黑压压一片,都只站在河的两岸。有清脆铃声响起,见爬上岸的人做了手势,示意一切就绪,站在高处的人就使劲摇铃,把讯息再传给更远处守在高压变电器旁的人,确认河里没人了,手扶电闸送电的人,才敢将闸刀合上,顷刻间,只见河中央竹竿周围的水面,竟如烧开锅的水般沸腾翻滚起来,几分钟功夫,好几条20来斤重的鱼,就半侧半浮地露了头,而河岸边浅水处,被电昏过去浮起的小鱼,更是不计其数!

(三)

“闹”鱼。 也即用有毒之物将鱼毒死,然后取而食之。现在看来,这真是一种害鱼又害人,无异于自杀的蠢行!但在那个饥不择食的年代,这种顾嘴不顾身,只管饱肚不要牲命的事情,又的确真实自然地发生过。

不知是谁发现了山上有种块茎状植物,有很大毒性,挖来宰碎,抛入河中,隔天便有白菜叶子一样的死鱼飘浮河面。捞鱼的人不知自己敢吃不?反正鱼捞得多了就抬到市场上去卖,买鱼的人哪里晓得这种“毒”鱼的来历?!

受此启发,当时还大太懂事的我,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大袋‘六六粉’,独自一人兴冲冲跑到河边,满怀希望地将药粉倒入河中,不知是药粉太少的缘故,“白菜叶子”的场面半天也没等来,水中一群群的鱼照旧自由自在地游着,阳光下,鱼身上的鳞片还时不时地闪着金光,简直就是在嘲弄我!

(四)

罩鱼。 用竹筛罩麻雀的游戏,大概很多人儿时都玩过或听说过,记得鲁迅先生老《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对此就有过精釆形象的描述。放‘筛’弄鱼,与之颇有相似之处。

'筛’,即淘菜用的笤箕,面上蒙一层细纱布,中间开一拳头大小的孔,笤箕里抹上一层专门腐臭了的猪血,或臭豆腐乳,放置在膝盖深的水中,然后用石块压住。就会看到一群群巴掌大小的鱼,嗅着臭味游来,又三三两两地顺着纱布上的孔,钻进‘筛’里去。鱼儿在水中的游姿,总是习惯了横向的,所以钻进去的鱼很难又钻出来,此时你悠闲地坐在岸上,数着傻乎乎钻进‘筛’中鱼儿已经不少了,才从容不迫地淌水过去,捞起竹筛,满载而归了……

故乡往事连环画(童年水边的故事)(3)

(五)

炸鱼。 在所有“弄”鱼方式中,用炸药、雷管炸鱼是最干脆,最直接的,捕获量最大,破坏性也最大!

小时侯家住南郊,家后面有条贲江河,那时常有城里人来河里炸鱼。炸鱼时,总是先感觉大地猛的一抖,继而耳边传来‘轰’的巨响。那时侯,我们常盼着有人来这里炸鱼,炸鱼时河边响起的爆炸声,在我的耳朵里,简直就是最美妙的音乐!

记得有次放学回家,突然听见河边爆炸声起,赶紧丢下书包赶过去,果然见到一群城里人正在河里炸鱼,浑浊的河面泛起黑色的泥浆,时不时的见几条鱼在其间沉浮。待捞光了水面的浮魚,需要潜到河底去捞时,这伙炸鱼的人却一看都是些旱鸭子,几个穿着花裤叉的壮汉,头在水里,屁股却翘在水面上,折腾半天就是潜不到水里去,急得脸红筋涨!

我水边长大,自小水性好,尤擅长潜泳,当时人送绰号“水鬼”!记得那天我吸足气潜入水下时,只见尺多长的鱼,白花花地铺满了整个河床,心中禁不住一阵狂喜,滑不溜秋左手捏一条,右手抓一条,口里还含一条,甩给岸边接应的同伴,忙不迭地又钻入水底……

当地村民普遍水性也好,又刚在岸上憋了半天,准许下水打捞后,一个个都喜形于色潜入水中且收获颇丰。记得有个人竟捞出一条半人高的大鱼,怕被人抢去,拧着鱼,远远地躲在河的对面。看着这情景,那伙城里人,气得是又吹胡子又瞪眼,却奈何不得!

不过,真正过瘾的还是自己带炸药去炸。又过了些年,来到文革中。那时雅安武斗,驻军的枪枝弹药被造反派抢去不少,民间也有散落。那时小伙伴们弄到些炸药,便兴冲冲地约起去河边炸鱼。

炸鱼时,有三个人相距有约20米一字排开,听统一号令,分别将炸药瓶瓶上的导火索用香烟引燃,再先后抛入水中,轰、轰、轰三处渐次炸响,这样炸点、时间交错,水中鱼就是再狡猾也没处逃了!

有一次的炸鱼经历,惊心动魄,以至险酿大祸,终生难忘!那是个飘着细雨的清早,我与一群小伙伴到青衣江上游的陆家坝去炸鱼,不知是装炸药的瓶瓶没塞紧,漏进了空气?总之引信点燃后丢到河里,炸药居然没沉,在波浪中一起一浮的,导火索白烟嗞嗞直冒,所有人吓得赶紧卧倒,随着一声巨响,河面上顿时激起老高的水柱。

当时炸鱼的地方,恰好正是武斗中两派的交界处,听到这大动静,河对岸的“守军”,以为是河这边的开始进攻了,如临大敌般冲出一排全副武装的人来,一阵呐喊,又架起机关枪,且居高临下,要不是后来定神细看,河这边空旷的沙滩上,除了一群狼狈地趴在地上,脸都吓白了的光屁股娃娃外,再无他人,才“手下留情”没来一顿狂扫滥射,不然,我等不被秒杀于河滩上,成为一个个肉筛子才怪,至今忆起,仍不免脊梁骨发麻!

(六)

……各种弄鱼的方式固然有趣,不过凭空捡条大活鱼的经历,却不是人人都能遇的到的。有一次,我还真一不小心,捡了好大一条娃娃鱼,足足有六、七斤重哩!

娃娃鱼,学名大鲵,是世上珍稀的两栖爬行动物,多生长栖息于山区溪流中。因其发声酷似婴儿啼哭声,故民间有此俗称。 那时,雅州城一到夏天下暴雨,上游就要涨洪水。某次洪水退了,我在一处河岸堡坎的石缝中,突然发现有条灰褐色的东西在动,细看,竟是一条被洪水冲昏了头滞留在此的娃娃鱼,它的脑袋和大半截身子不顾一切地钻进石头缝中躲起,尾巴却露在了外头!还真是有点驼鸟精神啊!

一旁有人提醒:娃娃鱼有齿,会咬人,一阵手忙脚乱,才在众人帮忙下,用一解下的皮带,拴住它身子才捉了回去。烧一锅鲜开水,活生生丢入锅中,然后赶紧用力压住锅盖,一番挣扎后娃娃鱼没了声气,这才取出,轻轻用手在其身上一抹,那泥浆色泽的皮便全脱了,一身雪白的嫩肉!

接着又兴冲冲宰好,做了足足一大锅香气喷鼻的红烧娃娃鱼,在那个饥肠辘辘的年月,真叫解馋啊!顺便声明一句哦:那阵子国家还未明文禁捕大鲵,人们头脑中也还没得珍稀野生动物保护观念,故当时的那顿佳肴美餐——红烧娃娃鱼,尚不算违法哦!

故乡往事连环画(童年水边的故事)(4)

(二0一二年六月十二日于雅)

作者简介:专职小提琴教师;自由摄影家。原成都军区战旗文工团小提琴演奏员,四川省音协会会员,四川省小提琴教育研究协会会员,四川省社会艺术(音乐类)考级考官。从事摄影工作多年,现为四川省摄影家协会会员,四川省企业家摄影协会副秘书长,四川省民族影像艺术协会专家委员,新华社图片库及成都市经典会文化公司签约摄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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