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小丑具有两面性（毁灭世界只是表面）

——当你没有能力拯救世界的时候，那你就去毁灭世界。

《黑暗骑士》讲的恐怕不是什么正义与邪恶之间的较量的故事，也不是什么讴歌人本性的“善”或者类似“善”的主题。对于一部电影来说，“善恶”其实没有什么意义，特别是对一部商业片来说，没有什么比在它空虚的躯壳中硬塞入像“真善美”之类的玩意儿更令人恶心的了。在我看来，这纯粹是一种“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多余的矫情。

小丑与蝙蝠侠在影片中至少有一个方面是完全平等的。前者通常会被认为是“邪恶”的代表，一如《圣经》中的“撒旦”；而后者则像“上帝”。一个毁灭世界，一个拯救世界。但问题来了，如果没有小丑，蝙蝠侠的意义在哪儿？或者说没有以小丑为代表的邪恶力量，蝙蝠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难道仅仅是用来作为被人记住的光明化身？所以，对于《黑暗骑士》这部电影来说，毁灭世界与拯救世界其实没什么两样。因为两者都会给世界造成困扰，且两者都会无可避免地占据人类的记忆。无论是哪一个，对普罗大众而言都至少是一种负担。因为人们一旦想起蝙蝠侠，就总能联想到小丑。二者势不两立，却又如此奇妙地在人们永恒的记忆中共存。至少从这一点上来说，蝙蝠侠与小丑是扯平的，前者并不比后者更高尚或可鄙。

人是一体的，善恶却必须要分开——这是普遍存在于人心中的公理。然而事实是，没有人能将两者完全分开。就算是蝙蝠侠，难道他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对的么？

小丑说自己是一个混乱制造者，因为他想建立一种新的秩序。如此而言，那么与其说蝙蝠侠维护的是“世界和平”，不如说是在维护“世界本来的秩序”，因为除了暴行和恐怖会偶现世间之外，这个世界该是什么样也还是什么样，它还是那个被神秘大楼里的一群有钱有势的人所主导的世界，他们每日享受着和平所带来的安逸生活，歌舞升平、杯酒言欢，时而还要讨论一下政策走向以及如何制定社会规则，以上帝的目光向下巡视着大楼脚下的每一个“子民”。而蝙蝠侠就是他们中的一份子。

就像小丑说的，一个混混被枪杀或者一辆货车被炸毁所引起的社会恐慌远远比一个市长老头被杀死要小得多，因为后者的发生显然代表着“秩序”的毁灭——这正是蝙蝠侠所要维护的。其实，人人赖此生活，人人又憎恨其存在。前者很好理解，因为秩序是维持人类社会基本运转的根本环节——就像法律，它保证了人生命的安全和尊严。对于后者，也正是因为秩序的存在，人类社会才有了“不公”。

那么，小丑为什么会如此执着地想要毁灭旧世界和旧“秩序”呢？

小丑在影片中讲过两个故事用来解释他脸上那个刀疤的由来：一个来自于暴虐的父亲；一个是为了挽救妻子的脸被划而受的心灵创伤。但无论哪一个，小丑其实都是受伤害的一方。前者之于身体，后者之于心灵。

但归根结底，刀疤是客观而恒久存在的。因为存在，受伤的心灵也许就不可能愈合。这才是小丑反复提及刀疤的原因——他很在意这个。

我想，小丑想毁灭的其实只是自己——那个曾经受虐害的自己和对“拯救”妻子无能为力的自己。

人一旦发现自己没有拯救的能力，就要去寻求另外一种方式来感知这能力。而毁灭，就是感知最快捷的方式。

至于毁灭世界（秩序），那也是毁灭自己的另一种方式。因为，小丑之所以“自我毁灭”的根由，其实也应该归咎于这个世界。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虚伪至极，充满了肮脏与谎言，就连平时建立起来的信任和原则都脆弱得不堪一击。他反复地试探人性，结果都屡屡得逞。

没有什么比毁灭世界更令人感到快慰的了，特别是，这种快慰能填补心灵中某个部分的空虚。毁灭世界也就相当于跟这个曾经伤害过他以及令他厌恶的世界扯平。这就是小丑的目的。他执着于毁灭，也终要献身于毁灭，并要从其中发现“拯救”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