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崛起的过程(经历埃博拉疟疾)

part2 征战西非

在通过了英语托业、商务口语、外派和安全合规考试后,2014年12月22日,正式出征西非科特迪瓦代表处。受公司艰苦奋斗的价值观影响,我当时拒绝了新加坡的机会,主动申请去艰苦区域扎根,时至今日我仍然认为这是人生中的一次正确选择。

  • 坐到吐的出国之旅

公司差旅规则比较多,涉及到出差申请、费用归集部门、国际机票申请、网上签证等,流程很繁琐,作为新人没人帮助和指导,非常容易拎不清搞不明,必须不断试错和摸索,才能符合公司的流程要求。侧面反映出慧通当年针对此类场景,没有制定完整的国际差旅SOP。

跑完所有流程两周过去了,慧通公司出了埃塞俄比亚航空的票,上海浦东到科特迪瓦首都阿比让,在埃塞转机,全程23小时。那时候根本不知道阿联酋、卡塔尔、法航其实时间更短、更加舒适。

这里简单介绍下慧通,它是服务华为全球员工差旅的内部公司,提供购买机票、火车票、定酒店、办理签证等服务,完全是市场化运作,内部自动结算。经过多年的运作,其服务已经做的非常好,而且跟全球各大航空公司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为员工出行提供了极大的便捷。据说以前任老板最怕听到飞机失事的消息,因为没准上面就有一个华为人,可见慧通的服务量非常大。2020年疫情,回国的机票一票难求,我同时购买了东航、国航、汉莎等航空公司的票,最终要么熔断,要么无理由取消,眼看回国遥遥无期,还是慧通通过法航的关系拿到了内部票我才顺利回国。

第一次出国既兴奋又紧张,在上海浦东机场临飞前思绪万千,回想多年的学习和工作积累,仿佛此刻出征西非后能够大展宏图。在登机口D229前写道:

掐掉手中的第三根烟头

浓郁的烟雾迷糊了双眸

纷繁的情愁

突然涌上心头

此刻记忆仿佛停留……

深夜里一个小男孩仍在奋斗

是化学或是奥数

还有童年把玩的那个小沙漏

月光透过泛白贴花的窗口

躺在老屋的书桌上陪伴左右

他抬头看着星空

梦想有一天在数学领域取得成就

时光在斗转星移中流走

数学家的理想不再有

取而代之的是平凡的人生

而这一次新的十字路口

是继续行走还是停留?

选择在人生的每一成长时候。

那个离别的登机口——D229

航班终于在11小时后抵达亚的斯亚贝巴机场--非洲的第二大中转站,来自全球各地的人通过这里转机到非洲大陆。与浦东的整齐划一、错落有致的现代化不同,这里的建设都比不过五线城市的茅台机场,商店跟沿街市场一样,全然是另一番景象。转机大厅内热闹非凡,各式各样非洲小玩意琳琅满目,有手鼓、木雕还有挂饰,上面无一不写着“made in China”。我瞬间变成脸盲,几乎所有人都是黝黑黝黑的,只可见白色的眼球和高矮胖瘦,面部特征完全无法区分描述,“hello,the world”,我脑子里突然蹦出这句话。后来有位在非洲奋斗了10年的同事教我如何区分黑人兄弟,黑中发亮有些黝黑的是中南非人,暗黑且少量贴头皮卷发的是西非人,我笑道:那咱本地员工出点汗就看不出是哪里的了。

与第一程航班上大部分中国同胞不同,第二程飞机上基本都是以后要与之长期打交道的黑人兄弟,于是机舱内的味道开始变得凝重,汗味、香水味混杂在一起,有一种“心痛的无法呼吸”的感觉。由于汗腺不发达,很难排掉体内的汗水,因此气味比较重,并不是因不爱洗澡的缘故,可怜他们生来就要受这样的苦。

我耸耸鼻子强忍着呼吸,找到我在通往二层的楼梯口、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双层飞机就是不一样,位置很宽敞,也算是略显欣慰。就在美滋滋时,好巧不巧一个约摸300多斤的硕大无比的白人胖子大喇喇的坐在了我的身旁,他这一坐不要紧,椅子变形了一样连着扶手往我这边挤压,顿时宽敞变成了憋屈。我俩四目相对,相视一笑,他倒是很友好,蹦出了句“hi,nice to meet you”,便伸出宽大的右手,我也伸手迎了上去微笑点头“nice to meet you too”,但我的手此刻显得像个小女生的手一样娇弱,他礼貌性的一握,而我内心已然翻江倒海。后来的20分钟,我们聊了一会,他叫Mohammed,非裔德国人,是做可可豆生意的,在非洲到处跑。多年后发现跟中国人叫王伟、张伟一样,默罕默德是穆斯林国家叫的最多的名字,长相、名字都一样,好几个员工经常让我傻傻分不清。

虽说位置小了,但是至少味道淡了,也能忍受。空姐已经是第3次路过时一直瞄着我,莫非她是看上我了?其实叫空乘大妈比较合适,不像国内人力市场丰富,空姐都是一色的年轻人,国外航班的空乘很多都是四五十岁的大妈。她这么一直看我,亦或是要让我当女婿,做个部落的头领,继承部落的财产?正想入非非之时,她过来关切的问道,要不要换到楼上的空座,原来她早已看出了我的窘迫。我顿时受宠若惊,点头答应,对埃航好感倍增,尽管以后再也没坐过埃航。"see you, Mohammed",道完别,上二楼倒头就睡。

8小时后,飞机降落在科特迪瓦首都阿比让国际机场。关于这个在大西洋几内亚湾旁的西非国家,若不是来这里工作,完全不知道它的存在,唯一出名的就是球星德罗巴,是他让世界知道了科特迪瓦,国家也把他当英雄一样看待,城里到处都是他的大幅广告照片。由于连续24小时赶路,一路也没怎么吃东西,许久浸泡在似咸菜缸的味道里,下飞机后再也忍不住的吐了。这一吐,宣布我正式踏上了传说中的非洲大陆,艰苦奋斗的峥嵘岁月缓缓拉开了序幕。

华为崛起的过程(经历埃博拉疟疾)(1)

(俯瞰阿比让)

华为崛起的过程(经历埃博拉疟疾)(2)

(首都的街道)

  • 出师不利

出关后,左等右等没有看到托运行李,便找工作人员沟通,哪知语言完全不通,当地官方语言是法语,本地人大都不会英语,辗转找到会little little English的小伙子连比划带猜终于搞明白,此趟航班行李都已经上了托盘,我的行李可能丢了,具体情况需要机场核实,让我留下电话回去等通知。托运行李里有全部的衣物、生活用品,和同事委托购买的蚊帐,如果丢了,都得重新置办,美好的心情瞬间变得焦躁不安。此时距下机已经过去2小时,公司接机的司机一直无法联系上我,不知道是否还在,好在走出到达大厅第一时间看到了司机举着华为的logo,他的坚持让我感动不已。

由于代表处宿舍紧张,行政把我安排到一个中国同胞开的北京酒店先过渡几天,一路上憧憬着海景大house,洗个热水澡,躺在柔软的床上好好休整一番。然而达到后眼前的景象与预期相去甚远,两手拎着随身行李,心里忍不住喊了一句“oh shit”,不禁想起《国产凌凌漆》里丽晶饭店和丽晶大酒店的区别。只见泥巴路旁立着一扇大木门,木门上挂个牌子写着中文“北京饭店”,字体掉了漆,外部墙体破旧不堪,此时大门紧闭,敲了几声,不一会一个本地小二开了门,东张西望探头探脑,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莫不是黑店?

他引我进内堂,穿过一座小石桥,桥下有个鱼池,几只锦鲤在里面欢快的游着。小二拿了那种老款的插入式钥匙,牌上写着103,便径直将我领到了房间。房间比地平线低很多,需要下几级台阶才能达到,房间内一张木桌和木凳,还有一张床,倒算整洁,只是马桶上有擦不掉的污渍,洗澡没有热水,一块白毛巾像抹布一样黑,不提供牙膏牙刷。顾不了这些,洗了凉水澡,用自带纸巾擦干全身,便和衣而睡,然而刚躺下10分钟,差点直接被蚊子抬走。

要知道在西非,如果被携带疟原虫的蚊子咬到,一旦抵抗力下降就会得疟疾,如果不及时救治,等疟原虫到了脑子就有生命危险,其他中资企业就有脑疟去世的员工。代表处有一个同学丁超,家属随军,长期加班熬夜疲劳作战,每年都要被疟3次,每次被疟就跟打了霜的茄子蔫的不行,抗疟药很伤身体,特别是肾脏,严重的话可能影响生育,因此公司很多人不愿意外派西非艰苦区域。每次被疟都可以领取公司发放的1万元慰问金,我们经常戏称他是不是为了挣钱才被疟,他都笑而不语,只是每次他爱人脸上都阴晴不定,好在后来他家宝宝顺利出生了,不然公司可能将他调离。

任老板非常重视海外艰苦地区的行政后勤保障,划拨专款大力改善中方员工的工作生活环境,每个国家租的都是首都风景最好的办公楼,吸引本地人才;宿舍基本都在富人区,环境相对比较干净和安全,房间每天有保洁打扫,衣服放到指定地方,给点小费,有人帮忙洗,家属也有伙食补贴;外派中国厨师在当地办最好的中餐食堂,比外面的中餐馆菜品还要齐全、味道还要好,早晨包子馒头粥、油条豆浆面应有尽有,中晚餐海鲜胡吃,饮料畅饮,水果尽拿,每月全员聚餐畅谈,啤酒豪饮,提升组织凝聚力,逢年过节还有饺子吃;租车都是相对比较好的丰田、标致和雪铁龙,接送员工上下班和外出公干,节假日出门也可以通过公司行政平台免费叫车接送,全方位保障员工的衣食住行。

华为崛起的过程(经历埃博拉疟疾)(3)

(圣诞火锅聚餐)

华为崛起的过程(经历埃博拉疟疾)(4)

(聚餐红酒)

华为崛起的过程(经历埃博拉疟疾)(5)

(科特迪瓦食堂)

当时科特迪瓦代表处的行政后勤建设还在改善中,住宿条件相对来说很好了,但由于常年气候炎热的天气缘故,蚊子很多,在当地买不到好的蚊帐,只能靠人肉从中国带,而且驱蚊措施也有限,导致不少人都得过疟疾,没有被疟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在非洲奋斗过,1年后我就因为感染疟疾走了一遭鬼门关。为了不发生非战斗性减员,HR工作有一项重要的KPI任务就是减少疟疾感染病例,而且是扣分项,具体策略是倡导员工“3 1”:读1本好书,培养1个爱好,参加1项运动,结交1个朋友;每周三晚上无会日,组织篮球、足球运动,让大家提高自身免疫力,同时让行政每周对宿舍消杀,想办法解决蚊帐的问题。

就这样,我被蚊子折磨了几晚上,都没怎么睡好。由于是新报到的员工,刚来就指责行政的问题,有些不妥,于是一直忍气吞声。终于“吐槽”的机会来了,一天中午吃饭,主管行政工作的CFO吴总关心我是否适应海外生活,我才把我的遭遇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他马上喊了行政科长老刘过来,问他情况,答复说这有困难那也有困难,不是没钱就是买不到,如此云云。吴总听完后大发雷霆,臭骂了他一顿,撂下了一句至今让我难忘的话:“你现在马上搬去北京饭店住一周,什么都不带,看看能不能住,有什么问题需要改进!”不是因为我面子大,而是当时有很多同事都住在北京饭店,他们都面临同样的问题,也有人直接向行政反馈过,一直没有改进。如若都住不好休息不好,或者被疟,会影响组织的整体战斗力。老刘瞪了我一眼,就这样老老实实的去了,然而第3天就解决了所有问题。那一次后,不知道他心里是否会记恨我?

终于在第4天,我搬进了员工宿舍,然而这只是另一场“好戏”的开始。宿舍离北京饭店只有1公里,是一栋9层的小洋楼,分AB两座,A座M楼是员工食堂,顶楼是晚上加班用的办公室,其余楼层都是宿舍房间,每层楼有2个apartment 6间房,每个apartment里有3间带有独立卫生间的卧室,1个公共客厅,1个厨房和大阳台,房间宽敞明亮,沙发、茶几、电视、冰箱、洗衣机等家居物品一应俱全。我被分配到了A座103室,进门左边最靠里的房间。说是103但实际在3楼,在海外很多地方,1楼不叫1楼,叫Groud Floor,简称G,2楼是夹层叫Mezzanine,简称M,接下来才是1,2,3,4....。

华为崛起的过程(经历埃博拉疟疾)(6)

(员工宿舍)

住进去没几天,我到厨房发现灶台上有几只小强,打开橱柜发现里面的锅碗瓢盆上爬满了,遂到客厅拿杀虫剂,发现沙发靠背上也有,于是拉开沙发,此刻我见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沙发背的整面墙上至少有成千上万只各式大小的小强,密密麻麻的蠕动,着实渗人,让人头皮发麻。突然想起前两天晚上半夜睡的迷迷糊糊,嘴里好像有东西在动,莫非就是它!一阵恶心涌上心头,吐了第二回!后来室友才告知,我的房间之前是个出差的印度同事住了4个月,自己做饭,又不爱干净,于是滋生了大量爱吃剩饭剩菜的小强,那两个中方室友从来都不到客厅这片来。

华为崛起的过程(经历埃博拉疟疾)(7)

(半夜死在床上的小强,且没有蚊帐)

北京饭店可以忍,但这个实在忍不了,说明之前退房时房间没有打扫干净,随即马上立刻请宿舍管理员美丽过来解决,美丽是一个善良、乐于助人的女孩,黑人有语言天赋,她自学中文,可以跟我们无障碍交流,同时是个本地通,同事看病、买药、外出购物,都可以帮忙当翻译,她不仅帮我解决了找回托运的行李,还在半年后陪我去医院拔牙,此事后面再表。她先是让我搬到了另一间在外地出差的同事宿舍,又安排人对蟑螂进行了大面积扑杀。然后还给我送来洗衣液、香皂、毛巾等生活用品,虽最终没有承认工作失误,但能看的出歉意之情,她诚恳的说,在当地有任何事情可以找她帮忙,便匆匆离去。

华为崛起的过程(经历埃博拉疟疾)(8)

(本地通美丽)

后来我才知道,西非一直倡导“激情、成长、简单、健康”的文化氛围,不管是新员工还是老员工,发现问题就要及时提出及时改进,为的不是自己而是整个组织。看到问题不敢提的人就是不够简单,怕得罪人,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提意见时对事不对人,出发点是提升组织效率,就应该敢于发声;被提问的人不愿接受不愿改进就是不够开放,更不应该心生不满或记仇,而是反思自身的问题,然后改进,这样就形成简单开放透明的高效作战组织。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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