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苏格拉底喝下午茶 苏格拉底的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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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用我所有的科技去换取和苏格拉底相处的一个下午。

——乔布斯

编者按:

苏格拉底是一位富有魅力的哲学家,也是西方哲学的重要源头。他最有名的话是“未经审察的生活不值得一过”,他的思想绝大部分集中在柏拉图的著作中,以谈话录的面目出现。究竟什么才是良好的生活方式?爱与死亡和哲学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人应该具有怎样的美德?

「此念」希望还原一个真实的苏格拉底,使高高在上的哲学思想能进入公众的视野,通过对经典的导读,以此能契入公众自己的生活理念。承此想,特邀请研究者胡赳赳对苏格拉底的思想进行解读和梳理,每周更新,「此念」独家连载。欢迎读者参与讨论与互动。

cin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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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赳赳

作家,文化研究者

近著有《论孤独》《赳赳说千字文》等

策划修复出版了被誉为

中国“百年语文第一书”

《澄衷蒙学堂字课图说》

喜马拉雅FM主持汉字文化类节目

《赳赳说字》等

现兼任大董美食集团首席文化官

中国传媒大学跨媒体艺术研究中心特聘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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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格拉底的下午茶

作者:胡赳赳

临终的告别:《斐多篇》的灵魂学说

城里人都听说苏格拉底喝毒药死了,没有人知道详细的情况,除了当时在场的人。而当时便有一位在场者,是苏格拉底的门生斐多。他后来向一位朋友厄刻克拉底转述了那最后的情形。

厄刻克拉底恨不得知道所有细节,所以他最先疑惑的问题是:死刑为什么是审判后很长时间才执行?这个问题没有什么不敬的意思,只是他太崇拜苏格拉底了,不想错过一丝一毫的未知。斐多解释说:“那是一种偶然,厄刻克拉底。审判他的前一天,雅典人派往德洛斯的那条船刚在船头挂上花环。”

这是一条去德洛斯朝圣阿波罗的船,雅典人曾经向阿波罗发誓,祈祷他们某次派出的英雄能够归来,如果归来,他们每年都会派使团前去德洛斯朝圣。后来,英雄真的归来了。雅典城邦于是立法,不仅要按时去朝圣,而且在朝圣期间,这段时间不能处死任何罪犯。而苏格拉底受审时,正赶上朝圣船的活动刚刚开始,因此只有朝圣船归来后,他才能被处死,由此苏格拉底又被多关押了两个月。

斐多这样开始他的讲述:“回忆苏格拉底给我带来的快乐是其它任何事情都无法相比的,无论是我自己讲还是听别人讲。”他还这样向厄刻克拉底描述道,当死亡来临时,苏格拉底本人是如何地平静,毫无恐惧,甚至是有欢乐的福音围绕:“我确实发现在那里有一种非常奇特的体验。尽管我在见证我的这位朋友的死亡,但我竟然没有感到遗憾,这个人当时的行为和言语都显得很快乐,高尚地去死而无丝毫恐惧。此事让我感到震憾。”

斐多回忆起那样的时刻,苏格拉底是平静的、幸福地、高尚地面对死亡,而他的这些门生朋友们,却是这样一种状态:“想到他就要死去,快乐与痛苦的感觉就奇异地交织在一起。我们这些在场的人全部这样,时而欢笑,时而哭泣。”

那些在场的人除了斐多外,还有几位很重要的见证者和亲历者。他们在历史上因为成为苏格拉底之死的在场人,成为捍卫苏格拉底真理的人而赫赫有名。他们是以下几位:克里托布卢及其父亲克里托(见《申辩篇》《克里托篇》)、赫谟根尼(见《克拉底鲁篇》)、厄庇革涅(见《申辩篇》)、埃斯基涅(见《申辩篇》)、安提斯泰尼;还有克特西普(见《吕西斯篇》《欧绪德谟篇》)、美涅克塞努(见《吕西斯篇》《美涅克塞努篇》)等人。而柏拉图因为生病,没能去现场。不过他是苏格拉底思想最重要的传承者、记录者和创新者。

厄刻克拉底询问得很仔细,是否还有外邦人在。果然,他帮斐多回忆起了,还有以下外邦友人是在那儿的。他们是:西米亚斯(见《克里托篇》)、克贝(见《克里托篇》)、斐冬得斯,他们来自于底比斯;此外,还有欧几里德(见《泰阿泰德篇》)和忒尔西翁(见《泰阿泰德篇》),他们来自麦加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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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终这一日的故事便要开始了。斐多像一个行走的摄像机,纪录下来这重要的时刻。“我试着从头开始,把一切都告诉你。”斐多缓缓地说。

这一日,他们得知从德洛斯返航的朝圣船已经到了,这意味着苏格拉底大限的日子来临。于是,几位亲近苏格拉底的朋友相约,再次前去探望。

他们与看守已经很熟悉了,但这次,他们进去时费了一些周折,大约是从天黑等到了快要天亮。在见到苏格拉底的时候,他已经被卸去镣铐,等待着执行死刑。他的妻子克珊西帕就坐在身边,怀里抱着他们的小儿子。克珊西帕一开始小声哭,后来放声哭,她说“苏格拉底,这是你最后一次跟你的朋友说话了!”为了避免她过度悲伤,苏格拉底示意克里托,让随从送走了她。

苏格拉底坐在床上,盘着腿。用手摩挲着双脚,那里已经受了镣铐束缚的许多痛苦。这让他思考快乐和痛苦之间的关系,似乎痛苦减轻一分,快乐便多一分。因此我们也可以这么理解,人们把程度低一些的痛苦,称之为快乐。苏格拉底的原话是这样表述的:“快乐与它所谓的对立面,亦即痛苦,不可思议地联系在一起,关系极为密切。人不能同时拥有它们,但若追求其中之一,并且抓住了它,也几乎总能抓住另一个,就好像两个身子共用一个脑袋。”他还说:“长时间捆绑使我的腿很疼,但是现在快乐跟着来了。”

此时,外邦人克贝问苏格拉底,听说你在监狱里写起诗来啦。正是如此,苏格拉底把伊索寓言写成韵文来表达,还创作了一首阿波罗颂。苏格拉底说,这不是为了与其他诗人竞争,而是响应梦中的召唤:“我在梦中经常得到告诫,要我实践这种技艺。”梦中有个声音告诉他:“苏格拉底,创作和练习这些技艺吧。”

为了顺从梦中的启示,苏格拉底决定用写诗来满足自己的良心。于是,在城邦主神阿波罗的节日中,他写作了阿波罗颂。随后,他又信手把读到的伊索寓言写成了适合流传的诗歌。苏格拉底认为:“一名诗人如果真是诗人,他必须创作寓言,而不是创造论证。”

此时,苏格拉底伸了伸脚,他仍坐在床上,但两只脚已经可以踩在地上了。斐多观察到,他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长时间,直到交谈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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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些学生们来的目的还有一个,就是希望在最后的时刻,苏格拉底能回心转意,不一定必须得赴死,他们已经做好了帮助苏格拉底逃亡的所有准备。所以,他们开始劝说苏格拉底:对自己施暴是不对的;人们总说,自杀是不对的;神是我们的主人,我们是神的所有物,人一定不能逃离好主人;聪明的人对死感到愤怒,而愚蠢的人对死感到快乐。

苏格拉底则是这样抗辩的:“如果我并不相信自己,首先应当去找其他聪明善良的神灵,然后去找那些虽然已经死了,但比现今仍旧活在世上的更好的人,那么我对死亡不感到愤怒就是错的。”这句话非常绕口,简单理解,苏格拉底是说,他要去找更好的神灵去了,他也要去找更善良的人去了,他对死亡并不感到愤怒。

似乎世上的一切都不值得他留恋,他相信有一个更好的存在等着他去。

这时,克里托显得要说话的样子,原来他要转述狱卒的叮嘱,服毒前尽量少说话,多说话身体会发热,毒性会消解,这样可能一次毒不死,还得毒两次或三次。这句话怎么可能吓倒伟大的苏格拉底。他淡淡地说:“别理他,让他去准备,需要喝两次就喝两次,需要喝三次就喝三次。”

现在,苏格拉底要提出他的论证:“说明为什么我认为一个把一生真正贡献给哲学的人,在面对死亡时感到欢乐可能是对的。”一个真正的哲学家,在面对死亡时,不应该感到恐惧。他说:“那些以正确的方式实践哲学的人,实际上就是正在死,在练习死亡。”一个真正的哲学家,必然在练习死亡,每天都在面对死亡。所以当死亡来袭时,他怎么会愤怒或恐惧呢。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苏格拉底用他擅长的辩证法,接着与众人一起考察:究竟什么是死亡?他首先提出:“死亡不就是灵魂与肉体的分离吗?我们相信,死亡无非就是肉体本身与灵魂分离开来,灵魂本身与肉体分离开来,是吗?”

然后,他引导说,哲学家的灵魂部分肯定不是为世俗的快乐所准备的,他不会关心饮食之乐、男女之乐。他也不会关心装饰品、漂亮的服装等身外之物。这说明了什么?苏格拉底说:“总的说来,人要关注的不是身体,而应当尽可能背离身体,转向灵魂吗?”

大家都表示同意,苏格拉底说,因此“哲学家比其他人更应当尽可能地切断他的灵魂与肉体的联系,对吗?”众人只能说,显然如此。

如果一个人是不关注身体快乐的人,或者他找不到这样的快乐,认为这样的快乐与自己无关的人,也就是哲学家,他会被大多数人认为不配活着,与死差不多。苏格拉底差点就要说:哲学家活着没有众人的快乐,所以他不怕死,所以他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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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苏格拉底从另一个角度展开了论证:人在寻求知识的时候,如果与身体相连,身体便会成为障碍。因为人在看或听时候,并不能发现任何真理。而且,诗人也说过,我们实际上没有看到或听到任何东西。苏格拉底指的是,感官和情绪所接触到的只是一个现象世界,这个现象世界离真理所在的本体世界还很远。甚至于可以说,这个现象世界是虚幻无定的,是令人不安的。

所以他说:“灵魂在没有这些感官给它添麻烦的时候,可以最好地进行推理,既没有听觉,又没有视觉;既没有痛苦,又没有快乐。在它探寻存在的时候,它处于最独立的状态下。”

于是,苏格拉底总结说:“哲学家的灵魂最藐视肉体,想要逃离肉体,寻求独立。”

苏格拉底说,正义、美和善是存在的,但是,你们的肉眼却看不到。所以,是身体,是你的肉体妨碍了认知纯粹的真理。然后他说:“身体使灵魂混乱,不追随灵魂获取真理和智慧。”他理想中的哲学家是这样的:“只用纯粹思想的这个人,凭自身试图追踪每一纯粹的实在,尽可能切断他本身与眼睛、耳朵的联系,简而言之,切断与整个身体的联系。”

为什么会对身体抱有如此的敌意呢?这是苏格拉底的一种绝对理念,或者说纯粹理念。只有摆脱身体,彻底摆脱,才可以从物质世界进入形而上的世界,消亡意味着融入虚无。此时,他接通了灵魂的天线,智慧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因为只要我们还拥有身体,我们的灵魂就与这样一种恶融合在一起,我们就决无可能恰当地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亦即被我们确认的真理。”

什么是身体?身体妨碍了什么?苏格拉底接着说道:“身体用成百上千种方式让我们忙碌,因为身体需要营养。还有,如果身体得了某些疾病,这些疾病也会阻碍我们寻求真理。身体使我们充满需要、欲望、恐惧,各种幻觉和诸多胡言乱语,所以,如前所说,我们实际上没有任何思想来自身体。”活着皆苦、有求皆苦、众生皆苦、肉身皆苦,似乎从苏格拉底这里,能领略到某种佛学教义的味道。我们简直不敢相信,苏格拉底与东方思想竟然这样的接近。

他还接着数落了身体的不是:“身体和它的欲望只会引发战争、内乱和争斗,因为一切战争都可归因于获取财富的欲望,身体以及对身体的关注奴役了我们,强迫我们去获取财富,所有这些事情让我们忙碌,没有时间去实践哲学。”这还没完,苏格拉底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最糟糕的是,一旦我们有了某些闲暇,可以转向某些考察了,身体又会到处出现,产生混乱,带来恐惧,因此身体妨碍我们看见真理。”

把身体推到灵魂的对立面,因为有了身体,要伺候身体,要服从身体的欲望,要屈从于身体的疾病和各种情绪、情感的释放,这样以来,在身体上花费大量的时间,就没办法集中注意力来思考灵魂的问题了,没办法思考知识与真理。那是一个纯粹而抽象的世界。所以,即便在世的哲学家,也选择过尽量简朴的生活,其目的便是为了精神专注的思想,用来思考什么是哲学。然而,把身体推到灵魂的对立面,便对了吗?离开身体会有灵魂吗?灵魂是永存不朽的吗?只有解答了这些问题,苏格拉底才能完全说服大家。

苏格拉底继续讲述这样一种关系,关于灵魂与肉体的不同之处:“在我们死去之后,我们才能获得我们想要的东西,我们声称是这种东西的热爱者,亦即智慧,而不是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如果有身体相伴就不可能获得任何纯粹的知识。那么两样事情中有一样是真的:要么我们绝对不能获得知识,要么我们在死后能获得知识。”显然,他相信后者是成立的。

苏格拉底具有那些苦行僧或清教徒一样的禁欲气息,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许多理论会被基督教接受或改良,你看,他称许如此的嘉行:“当我们还活着的时候,如果我们约束自己,尽可能避免与肉体联系,除非必需,不与肉体接触。如果我们不受肉体性质的感染,洗涤我们所受的玷污,直到神亲自来救我们,那么我们可以离知识最近。”

因为有了肉体,所以不纯洁,也因之不能获得纯粹的真理。他念叨着:“因为不纯洁者获得纯洁的东西是不允许的。”

苏格拉底再次说道:“只有那些以正确的方式实践哲学的人,最想要灵魂获得自由。”而这,正是苏格拉底的重点所在,他说,“那些以正确的方式实践哲学的人就是在练习死亡,他们是所有人中最不怕死的。”苏格拉底用这样的话语思想奠定了他的哲学基础:即哲学家就是在练习死亡。

假如有人不愿意拥抱死亡,那是因为他们还只是身体的热爱者而已,他们并不热爱灵魂的知识,也不热爱真理。他们对活着本身、对拥有身体这样事保持着更大的兴趣。苏格拉底说:“你们看到任何人对死生气,都不是智慧的热爱者,而是身体的热爱者,他也是财富和荣誉的热爱者,爱其中之一,或两者都爱。”

所以说,勇敢的品性不就是不怕死吗,不仅不怕死,而且对死亡的来临保持愉悦。而节制这种品性,不就是对身体的欲望抱以理性和冷眼旁观的蔑视吗,而这不正是哲学家的品质吗。苏格拉底因此说:“被我们称作勇敢的品性不就特别属于拥有这种气质的人吗?哪怕被大多数人称作节制的这种品性,亦即不对情欲屈膝下跪、蔑视情欲、冷漠而又严谨地对待情欲,这种品性不是只适合那些最藐视身体,过一种哲学生活的人吗?”

正确面对死亡,正确练习死亡,不仅是充满勇气和具有节制的,而且是智慧的。苏格拉底如此谈论这种智慧:“用快乐交换快乐,痛苦交换痛苦、恐惧交换恐惧,就像用大硬币换小硬币一样,但只有一种货币可以拿来交换所有这些东西,这就是智慧。”如果只是用一种身体的情绪代替另一种身体的情绪,那并不是“根本智”,也不是“上等的智慧”,它勉强可以说是谋生或改善生活的技巧。而什么是真正的德性、真正的智慧呢?苏格拉底说:“有了智慧,我们才有真正的勇敢、节制、正义,总之一句话,有了智慧才有真正的德性,而无论快乐与恐惧,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是否呈现。没有智慧,德性之间的相互交换只是德性的虚幻显现;它实际上只适合奴隶,而没有健全的成分或真理,节制、勇敢、正义,实际上是清除了所有这些东西的,智慧本身就是一种清洁或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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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了以上一大段,苏格拉底让众人意识到灵魂生活与哲学家的生活,与肉体是相冲突的。但克贝果然有话要说,有没有可能“灵魂离开肉体以后就不再存在于任何地方”了呢?

苏格拉底先是讲了一个传说,古老的传说中讲:“灵魂离开这边以后到达了那边,然后它们又回到这边,从死中复活。”当然,仅有传说还是无法让众人相信的,除非他用推论的方式。苏格拉底于是开始了他抽象的推论:“一切有生成的事物,从它们的对立面中生成。比如美者是丑者的对立面,正义者是非正义者的对立面。这些有对立面的事物必定从它们的对立面中生成,而非源于其它。”这一点获得了众人的首肯,对此没有异议。

较小的事物来自较大的事物;弱者从强者生成,快者从慢者生成;较坏的事物也来自较好的事物。根据这样的考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即“一切事物以相反相成的方式产生”。这一点很重要,这是苏格拉底通过推论得出的一个“公理”,即万物是“相反相成”而演变的。有来自于无,多来自于少,睡来自醒,于是很自然可以推导出:生来自死。二者相反相成。苏格拉底于是说:“我们之间有了一致的看法:生来自死,就像死来自生。”

那我们来看看,假如只有死而没有生的话,世界会发生什么?苏格拉底推导说:“如果一切有生命的事物逐渐死去,并且保持死的状态不再复活,那么万物最终都是死的,没有活的。”世界将会走向一片寂灭,毫无生机可言。

有生就有死,生死是相反相成的。如果只有死没有生,世界将会寂灭。同理,我们也能推导,如果只有生没有死,世界将会膨胀得自己无法存在了。所以,苏格拉底再次说:“确实有复活这回事,生者来源于死者,死者的灵魂是存在的。”他的这个推论多多少少接近佛学的“轮回转世说”了。

既然灵魂可以轮回,那它岂不是接近于不灭不朽的事物?既然灵魂永存,那灵魂中岂不是存在永远的知识、理念与原型?苏格拉底这样说:“我们的学习无非就是一种回忆。按照这种理论,我们必定在某个先前的时间,学到了我们现在回忆起来的东西。仅当我们的灵魂在进入人体之前就存在于某处,这才有可能。所以,按照这种理论,灵魂也好像是某种不朽的东西。”

假若说“灵魂不朽”,其正好对应于东方文化中所谓的“本性俱足”。本性俱足这个说法,亦来自佛学。人人皆有佛性,证得本性俱足,即证得佛性。

“回忆说”也是苏格拉底很重要的一个理论。他认为学习知识,实际上是在回忆,是在记忆起来早已存在的知识。它存在于灵魂之中。苏格拉底解释说:“如果说某人回忆起什么,那么他必定从前就知道它。”当我们说两样事物相等的时候,我们什么时候获得的相等的知识?必定是有一个“相等的原型”早已存在,我们才会认为具体的事物是相等的,也就是“超越所有这些相等的某样东西,即相等本身”。苏格拉底这样耐心地举例,他总结说:“所以在我们开始看或听,或开始用其它感官感受事物之前,我们必定拥有关于相等本身的知识。”

而且,可以说,这必定是在出生之前就已获得的知识。这个论证很妙,因为它同样适用于美本身、善本身和正义、虔敬等关于德性的知识。所以,苏格拉底说:“在我们出生之前,我们必定已经获得了全部关于它们的知识。”如何认识这种知识呢?也许我们可以说:这种知识,或许应该称作“良知”,也可以称作“完满的德性”。不管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它,或者指称它,在我们内心深处,它是早已存在、先验于我们存在的知识与智慧。

一切都表明,苏格拉底说:“我们的灵魂在获得人形之前就存在,它们过去就拥有理智(知识、智慧)。”那么,如果灵魂存在,“它在走向生命和出生时,必定来自死,或是死的,而非来自其它地方。”灵魂在宇宙中不会被风吹散,因为它是“存在的本体”。苏格拉底说:“它们一直是相同的,处于相同的状态;相等本身、美本身、每一事物本身、真者,真正存在的每一个,都被它自身所统一,保持着相同。”苏格拉底的这句话,可以翻译为佛经的语言,即“不生不灭,不增不减,不垢不净”。这是一个纯粹形而上的、本体的存在。

这一类本体的事物,无法用感官感知,而只能用心灵的力量来推导。所以说,苏格拉底通过思考的方式,能够认知到灵魂作为一种本体的存在,是非常了不起的事,他达到了一种思想所能达到的顶峰。

苏格拉底在这里构建了他的“灵魂学说”,这个学说如此震撼人心。而且后来的基督教徒们,也从他这里借去了“灵魂学说”,用来宣扬基督教义。而历史所公认的,是苏格拉底第一次构建了这个理论。苏格拉底这样深入阐述说:“灵魂用身体来考察事物,无论是通过听、看或其它感官——因为经过身体来考察事物要通过感官来进行——灵魂会被身体拉向那些从不保持相同的事物,灵魂本身会误入歧途,与这种事物接触的时候会感到困惑和眩晕,好像喝醉酒似的。”这便是灵魂从形而上来到形而下,从存在的本体来到现象的世界,灵魂被拘禁在身体当中了,它并不甘心,却又总是情愿。灵魂在身体当中具有这样的撕扯力量。

苏格拉底接着说:“当灵魂用自身来考察时,它进入那个纯粹、永存、不朽、不变的领域,灵魂独立自存时与那里的事物本性相近,它总是与它们待在一起,也能够这样做;它不再迷路,而是保持着相同的状态,接触具有相同性质的事物,灵魂的这种体验被称作智慧。”这是苏格拉底对灵魂的考察,一旦灵魂脱离身体,便进入纯粹之境、不变之体,于是,它拥有了超然物外的智慧。因此,苏格拉底说:“灵魂显然与神圣者相似,身体显然与可朽者相似。”灵魂之所以有完全的智慧,正是由于其神圣性的存在。这里是众神之地。

苏格拉底说:“灵魂,这个不可见的部分,会去一个与之种类相同的、高尚的、纯洁的、不可见的地方,去寻找善者和智慧的神。”苏格拉底轻快地说,那里就是冥府,而自己很快将去那里。

苏格拉底再次对哲学家的任务作了肯定,哲学就是练习死亡:“如果灵魂从肉体中解脱出来的时候,是纯洁的,没有沾上肉体的成分,因为它不愿与活的肉体有什么联系,而是完全聚拢自己,回避肉身,并且总是在练习怎样死得更容易些,实际上,这就是以正确的方式实践哲学。这不就是练习死亡吗?”

众人默然,完全信服了他的说法。

跟苏格拉底喝下午茶 苏格拉底的下午茶(10)

而苏格拉底仍在喃喃自语,他进入了一种自说自话的超然境地:“灵魂以这种状态走向与它自己相似的不可见者、神圣者、不朽者、智慧者,到达那里时它是快乐的,它摆脱了自己的困惑、无知、恐惧、激情和人的其它毛病。像那些加入秘仪者所说的那样,真正地与众神一首度过余下的时光。”

如果灵魂离开肉体时已经不纯洁了呢?这种状态会是什么后果?苏格拉底进入“迷狂”的状态,他的语言如同被神灵附体:“灵魂总是与肉体联系在一起,侍奉肉体,被肉体的情欲和快乐施了魔法,以为对它来说,除了可以触摸、观看、吃喝,或能用于性生活享受的东西,其它似乎什么都不存在。”

结果呢?如果是这样一种状态的灵魂会怎样呢?如果灵魂已经习惯仇恨、畏惧,回避那些看不见摸不着、只能依靠哲学来把握的东西,那这样的灵魂是没办法与肉体相分离的,也是没办法独立自存的。灵魂带着“习气”和“染污”,没办法进入纯粹之境。

苏格拉底相信,肉身的元素是沉重的、笨拙的、属土的、可见的,假若灵魂带着肉身的习气和染污,“由于不断地与身体交合与联系,以及通过大量的练习,灵魂无疑会被有形体的东西渗透,这些东西在灵魂中变得根深蒂固”,其结果便是,它们无法飞升,无法飞到天外之境,“它们一直在游荡,直到它们渴望的、能与它们相伴的东西,即有形体的东西,再次将它们囚禁在肉身中”,灵魂飞升不了,它们仍会回到动物的身体之中。

那些不纯洁的灵魂,将来仍会成为动物。苏格拉底举例说:“那些肆无忌惮的实施贪吃、强暴、酗酒的人,像是要去与驴子或其它相似的动物为伴。”

“那些极度崇敬不义、实施暴政、掠夺抢劫的人会加入狼、鹰、鸢的部落。”故此,人的宿命与其以往的行为方式相一致。而他们中最幸福的人,也将拥有最好的宿命。他们将加入众神的群体。

苏格拉底说:“那些以正确的方式实践哲学的人,远离所有肉体的情欲,主宰它们,而决不向它们投降;这样做根本不是因为担心耗费金钱和财产,这是大多数人和那些爱钱者所担心的,也不是因为害怕丢脸和坏名声,就像那些雄心勃勃的人和热爱荣誉的人所担心的,实践哲学的人会远离它们。”

哲学与世俗生活背道而驰,世俗生活就是侍奉身体,而哲学就是灵魂生活,只关心灵魂的事。那活着是什么呢?拯救与涤罪,除此之外的事情都不值得做。这是苏格拉底在临终之时形成的绝对理念。他说:“热爱学问的人知道他的灵魂被囚禁在身体中,依附身体,被迫通过身体来考察其它事物,在无知的泥淖中打滚。”于是,“哲学看到这种囚禁最糟糕的特点在于持有欲望,所以这个囚犯本人对他自身的禁闭贡献最大。”

苏格拉底似乎意识到世界是一个假象,感官并不可靠。只有那个纯粹是灵魂的世界才是真理的显现地、众神的出没地。所以他这样考察:“哲学劝告灵魂尽量撤离感官,除非迫不得已不使用感官,哲学吩咐灵魂要靠自己聚拢自身,只相信自身和任何存在者。”哲学就是一次又一次提醒,提醒灵魂自身要努力地脱离身体,好自为之。也因此,苏格拉底说:“真正的哲学家的灵魂,尽可能远离快乐、欲望和痛苦;他意识到,剧烈的快乐、痛苦和欲望引起的不仅是像生病或放纵欲望所要忍受的那样可以期待的痛苦,而且是最大的、最极端的恶。”

苏格拉底这样形容有些人的灵魂为什么难以脱离身体,这是藉由“习气”的缘故,由于有肉体的习气,也就是对伺奉身体习以为常,于是就仿佛有一种铆钉,牢牢地把灵魂钉在肉体上。“因为每一种快乐或痛苦都有一种铆钉,它能把灵魂钉牢在身体上,把灵魂束缚住,把它肉体化,这样灵魂就会把所有肉体证明过的东西都当成真实的了。”

这样的灵魂,一旦要转世,结果呢?苏格拉底说:“当灵魂要出发的时候,它永远浸透了肉体,所以很快就再次投靠到另一个身体上,并且在那里生根、茁壮。结果灵魂被纯洁的、一致的和神性的世界排斥在外。”这种灵魂,于是变成了一种沉沦,领受生之苦乐,而无法获得死亡的智慧。

真正哲学家,展示的是自我节制和勇气。而这,与一般人对生之庆幸的看法是相反的。真正的哲学家,对欲望有着免疫力,不会被快乐和痛苦奴役,跟随理智并永远与理智相伴。真正的哲学家在生时,相信这么做是正确的生活方式;在死时,灵魂回到本质相同的地方,永远脱离人间的苦恼。

苏格拉底说:“有了这样一种训练之后,灵魂就没有理由害怕,在它脱离身体的一刹那,它会被风吹散。”这便是真正的哲学家之所以成为真正的哲学家的原因,他一直在练习死亡。死亡如同回家,哲学家视死如归,因此节制而具有勇气。

这些话说完,大伙又沉默了,进入一种深思之中。

跟苏格拉底喝下午茶 苏格拉底的下午茶(11)

这时,西米亚斯与克贝嘀嘀咕咕,苏格拉底猜中了他们还有疑问。西米亚斯鼓足勇气说,灵魂可能只是一种和谐,乐器弦音的和谐:“你也许可以把你的理论应用在一件乐器的弦音调准上:和谐是看不见的、非物质的、有光彩的、神性的。而乐器本身是物质的、有形的、合成的、现世的,而且紧密地和有生灭的东西连在一起。”灵魂有没有可能只是一种和谐的音调呢,当乐器毁坏时,和谐的音律便也不存在了?他提出的这个论点,相当于“舍刃无利”,当刀子被毁掉了,其锋利也不存在了。

克贝也还有疑惑,他同意“灵魂在此生之前便存在”,但是对于“灵魂在死后还在某地继续存在”,他仍有所不解。他这样说:“苏格拉底,没有人有资格充满信心地面对死亡,除非他能证明灵魂绝对是永生的,无法毁灭的。不然,每一个人必然永远在接近死亡时感到不安。”

这时,苏格拉底为了重拾大家的信念,打了两针预防针:一针是要防止“厌恶论证”,这个愤世嫉俗一样,都不是正确的思考方式,正确的思考方式意味着要考察、辩证、思考;另一针就是,一旦当论证充分,便要全然相信它,使之变成信念,而不能随他人的观点左右摇摆。苏格拉底这样引导:“如果你们能接受我的劝告,你们应该多想想真理,少想想苏格拉底;如果你们觉得我说的话里有任何东西是真实的,那么你们就必须同意我;不然,你们就应该用你们所有的论点来反驳它。你们一定不要因为我很激动,因而让我欺骗我自己和你们。”

现在,苏格拉底必须回到他之前的推论,看哪些他们还能接受。二人均认为,对“学习是回忆”以及“灵魂在此身之前便已存在”,是相当认同的。那么,苏格拉底就借此驳斥了灵魂的“和谐说”。音律产生于乐器之后,不可能先于乐器之前就存在。西米亚斯也很爽快地承认了,之前的疑问不足为虑:“把证明建立在表面上讲得通的理由上的理论是欺骗。”

苏格拉底还从另外一种方式论证了“灵魂不是和谐”,因为和谐是指恰到好处,不能高一点,也不能低一点,如果是这样,岂不是要求灵魂全都一样?或者说灵魂都是完美的、和谐的,没有好的和坏的之别?

而回答克贝,则让苏格拉底沉思了许久,他要从自己对生命起源的认知说起。他说:“如果任何人想知道,为什么一个特定的东西生了、死了,或者继续存在,他必须找出什么样的情况对那个东西的生存、互动和作用最好。就这个看法而论,一个人,无论是对他自己或者对任何其它东西,只需要考虑一件事情,那就是,什么是最好的、最高的善。”

苏格拉底说自己在年轻的时候,曾经渴望弄清楚什么是真实的存在,耗费了不少脑力,读了不少研究自然与客观世界的书籍,但他仍然不相信感官所看到的一切是真实的,他认为人应该向内看,研究自身,而不是向外看,研究外部世界。他给自己确定了一个“第一性原理”,所有与其一致的,他便接受,而与它不同的,则不是真理的范畴。这个“第一性原理”,苏格拉底描述为:“那就是,我假定绝对的美、善、伟大,以及所有其它那些品质是存在的。”

那么,这意味着,因为有绝对的美的“型相”存在,其它具体的美才能“分有”这种美。这是一种因果关系:因为有绝对的美存在,具体的美才表现出存在。也就是说,一个客体的美之所以美,不是因为它有漂亮的颜色、形状,或任何其它属性,而是因为有绝对的美作为原型。依此类推,勇敢、正义、节制、理性,我们都可以回到“本性俱足”这个理念:事物的本性是绝对存在于原型之中的。

正像要使身体热,那身体必须出现火;要使身体有病,身体必须发烧。那么,若要身体活,那身体里必须出现什么呢?灵魂。灵魂伴着生命而来,灵魂不会容纳生命的相反面,也就是在生时,灵魂不会容纳死亡。所以,灵魂是永生的。这就是苏格拉底的证明:当身体死去,灵魂仍在另外一个地方存在着。

苏格拉底因此说:“当一个接近死亡时,他的有生灭的那部分死了,而永生的部分在死亡接近时撤退了,逃避了,没有受伤,同时不可毁灭。”这可真是性体长存之意,那个本无生灭的性体还在。

在众人如释重负的时候,苏格拉底缓缓说道:“如果死亡是从所有一切东西那里解脱,那么,对邪恶的人来说,将是一个大喜讯,因为一死,他们不仅从身体上解脱,也跟灵魂一起,从他们自己的邪恶那里解脱。”他还说:“由于灵魂就它的现状而论,很明显是永生的,除非它可以尽可能地变善,变聪明,它将无法逃避邪恶或获得安全。因为除去它的教育与训练之外,灵魂在进入下一个世界之时,不再携带其它东西。教育与训练,对一个刚刚死去的人在他刚开始下一个世界的旅程的时候,在利害关系上有极为重要的影响。”

后来,苏格拉底讲述了灵魂将往哪里去,他引述了奥菲斯的教仪。有智慧且有教养的灵魂将会被向导带向下一个世界;而不干净的灵魂则孤独伶仃、绝对凄凉,四处游荡;纯洁、稳重的灵魂享受神的陪伴。最后,这些不同的灵魂均有各有的归宿,善的进入善的境界,恶的进入恶的境界。苏格拉底说:“当刚死去的人的灵魂由他们各自的守护灵引导到他们应该到的地方时,首先他们要接受判决,这包括那些曾经生活得很舒服、很虔诚的人和不曾那样生活的人。那些被判断曾经度过中性生活的人们,会登上等着他们的船,朝着阴间的悲河出发,到了悲湖,他们就住在那里,同时接受净化;凡犯过罪的,就在惩罚后赫免;凡做过善事的,就得到奖励。各各得到他们应得的。那些犯了无可救药的重罪的人,则被丢进峡谷,永远不能复生。”

苏格拉底也同意,他的这种描述可能会与实际事实有出入。但是,灵魂是永生的这一点,是一个理智的主张,也是一个坚定的信念。他还说道,我们应该如何度过这一世,怎样用一种良好的生活迎接下一世。他说:“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一个人从所有与他的灵魂命运有关的焦虑中解放出来。如果在生活中,他能把身体上的快乐和装饰视为跟他的目的无关,并且视为会带给他伤害甚于好处的东西。放弃它们,同时使自己致力于获得知识时的快乐,这样他就是用真正的美——自我节制、勇气、善、慷慨和诚实——而不是借来的美,来装饰自己。这样,把自己调节成适合于等待去下面一个世界的旅程。”

说完这些,苏格拉底想洗个澡,在饮下毒药之前。这样免除收尸者的麻烦。大家又问,你还有什么要交待的,孩子或其它事情?苏格拉底说:“只要你们能照顾自己。另一方面,遵循我现在和以往为你们铺设的人生道路。”这些,便是苏格拉底的遗言,他让众人照顾好自己的灵魂,而不是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及外物。

众人又问,后事该怎么处理,我们该如何埋葬您呢?苏格拉底这下笑了:“随便怎样都可以。”看到一脸悲痛的克里托,他又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苏格拉底仍然存在,他的灵魂去了一个极乐世界。这不仅是一种安慰,而且是他的信念。

苏格拉底转身去洗澡了,留下了一屋子的人。这时,斐多感觉灾难临头:“因为我们觉得我们仿佛失去了一位父亲。在我们的余生里,我们将成为孤儿。”

苏格拉底洗澡出来后,跟妻子和三个孩子匆匆见了一面,就让他们离去了。

跟苏格拉底喝下午茶 苏格拉底的下午茶(12)

天色已黄昏,那解脱的时辰已到,狱卒也含着热泪来向这位伟大的哲学家告别。这最后的一日,便是在论证灵魂不朽的时光中度过。这是苏格拉底以自己的智慧生命,所上的最后一课。

苏格拉底端过毒药,他这样向众神祷告:“盼望我离别这个世界并进入另一个世界会是幸福的。这就是我的祷告词,同时我希望它被答应。”

苏格拉底将毒药一饮而尽,甚是平静。众人却忍不住泪崩。苏格拉底说:“人应当安安静静地去死。所以,保持安静,控制你们自己。”

苏格拉底踱来踱去,等腿沉重了,药性发作,他就躺了下来。先是他的腿变麻木、失去知觉,然后冷感扩展到腰部,接下来肚子也变冷了。这时,苏格拉底揭开蒙脸的盖头,说了他最后的话:“克里托,我们欠阿斯克勒庇俄斯一只公鸡;要用公鸡向他献祭,千万别忘了。”阿斯克勒庇俄斯是医疗之神,苏格拉底的意思是:死亡是对生命中的疾病的治疗,生命因死亡而治愈。

苏格拉底的身躯微微抖了一下,就彻底地告别了人世间。讲述者斐多向厄刻克拉底转述说:“这就是我们这位同道的结局,我们要说,在我们所知的所有人中间,他是最善良、最智慧、最正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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