潍坊相亲相爱一家人(早年结婚那些事儿)

作者:齐鲁滨

每一座城市都有自己的故事,

每一座城市都有不老的传说,

 小时候,总在妈妈这样的故事里慢慢入睡,

却不知道这些与世界上所有的童话一样

优美动听的故事,

是潍坊的伯伯口耳相传数百年的集体智慧。

齐说潍坊

那些年的那些事儿,在岁月里发酵,愈加浓醇。为此十笏园特邀潍坊著名艺术评论家、文化学者、民俗专家、潍坊学院齐鲁滨教授开设《齐说潍坊》专栏。现在,请备好一杯清茶,让齐鲁滨教授慢慢说给我们听。♫. ♪~♬..♩

早年结婚那些事儿

潍坊相亲相爱一家人(早年结婚那些事儿)(1)

上世纪70、80年代,一个单位里的小青年结婚,同事之间要随礼随份子。或是关系好的、平常能说上话的,或是人家以前给你送过随礼的,这霎都要表示表示。根据那时的工资收入水平,也就平均每人出几块钱。最多见的就是合伙买个大镜子,有玻璃里边水银带暗花的,有镜子表面喷漆印花的。结婚喜庆,选素面镜子的不多。把一众随礼者的姓名用红漆排列写在镜子边角处,也有临时用红纸黑字写了贴在镜子上,方便日后揭下恢复镜子全面映照功能的。大镜子挂在婚房显要位置上,洋溢气氛。有的一个屋子里会挂着好几面镜子。镜子上的姓名也不是三、五个,而是一排一排的。那是同学送了同事送,就看出这个伙计、这个媳妇儿关系能力都不一般,奇光棍(潍坊方言,指精明、看事儿、能说会道、啥事也掉不了链子的意思)。

亲朋好友就待各自单送了,关系近经济条件好的有专门送苏州、杭州产的绣花缎子被面的,送上海产的印花大床单子的,送青岛产的提花毛巾被的,再不就是送铁皮保温瓶,送搪瓷脸盆,送成套玻璃杯,送一个大花插,基本套路也就这些了。只是乡风民俗往往多趋同而少创意,难免有时重样的太多,有的结个婚收了一堆暖壶,有的是人家送了一摞脸盆,自己留着用这辈子肯定是使不了了,就等着人家再有结婚的再送出去吧。

潍坊相亲相爱一家人(早年结婚那些事儿)(2)

文革时宣扬过革命化的婚礼,那霎送的都是红宝书、伟人像、红像章,或送个红色塑料皮的笔记本,送支钢笔。那时去看结婚的,墙上桌子上红彤彤的净些这个。1967年新的昌潍地革委刚成立,一个工人造反派的头头结婚,那天晚上我们一帮小孩儿都去看热闹,大夏天的就爬了窗户上,人家也不管。开始是一个女造反派头头用胶东口音的普通话主持讲的话,后边一项一项,张吧囊吧。闹腾到最后,新郎的一个工友非要新郎出个节目,他说新郎在咱厂里学叫驴叫奇好,叫新郎今门儿学学叫驴,白学草驴昂。人们起哄鼓掌,新郎大喜日子奇痛快,他站到屋中间说:“今门儿在革委会不是厂里,要不今门儿咱就不学驴叫了,我又才练的狗叫,我就先待这尼学学狗叫吧。”大伙起哄:“好!”“好!”“中!”“中!”说着新郎就把双手捂在嘴上,很认真、很卖力地学起了狗叫,他一口气学了各种声音效果的狗叫,一阵“汪汪汪”、一阵”噢噢噢”,他一会解释一下这是公狗,一会解释一下这是母狗,一会又解释一下这是牙狗,结果听的人们都很满意,都得到了满足,都达到了高潮。我那时也非常高兴,非常佩服工人造反队的新郎,卓厉害,会这么多叫啊!

那些年潍坊人在家里办婚宴喝喜酒,除非自家人就有干厨子的,或有好做着吃的高手能人,多数人还是要从亲朋好友中找人或托关系到处打听着找会办婚宴的人帮忙。那时街面上也没什么饭店,餐饮业都叫几食堂几食堂,平常主营也多是包子饺子,下馆子吃大宴的也少,所以全潍坊够级别的厨师加起来也没有几个。但潍坊人办事要面子、讲究、四行(潍坊方言,音”四夯“,周全、滴水不漏、不管大小事都按程序来的意思),咱家办的公事不能比人家差,白叫人家说。好在潍坊人吃食上讲究,潍坊大男人在家做饭做得好、做得出了名,也是一桩很经人说道、受人尊重的事。俗话说"高手在民间”,潍坊业余烹饪高手遍地开花,层出不穷,代不乏人,哪个单位也能找出个红案白案的大拿。比如说当年工艺美术研究所1972年考进去的一干人等,结婚时就都是自个伙计们互相帮忙办的酒席,张子刚主厨。

那时厂子里那些能办一桌大席的,有几个拿手硬菜的人都名声在外,经常被做公事的人家请了去帮忙主厨。那时一般国营、大集体什么的单位管理也松,哪天外边有事,先上单位露露脸儿,晃一膀子,然后说:“我还有点事。” 和上司告假打个招呼,就骑着车子走人了。这个去帮忙主厨婚宴的一般都自己再找上个能配合默契的熟悉的帮手搭档,讲究的自带家什。经常见街上有人双双骑车而行,车上即带着自己的菜墩子,菜墩子上剁着自己顺手的菜刀。再讲究的还要自带炒瓢,还有自带风葫芦(鼓风机)的,行头自备,一看就是去帮忙忙活公事的,也很像以前那些搞美术的、学画画的带着画箱,背着画夹子,招遥过市,一道别样的风情。

帮厨的大师傅忙活了一天,最后晚上是上娘家人那桌上一起吃饭喝酒。其实根据那时家庭条件,一般一桌婚宴酒席也就十个八个的菜,双方互说些满意的客套话,主家说:"今门儿弄的都奇好,多喝点!"师傅说:"还行啊,不着灶台有点将就,还待再好。恁这块埝儿尼前头那个巷子好几家,都是找我来办的。“作为给大厨及帮工的答谢酬劳,走的时候每人给他两瓶白酒,抓上些喜糖,或再加盒香烟,就算完事了。

那时供电紧张,电压不稳,为上席颠勺炒菜保险起见,我在展览馆的老同事陈连科儿子结婚在家请客时,专门找人从电影公司搬来一台小型的汽油发电机,拉上电线接了风葫芦上嘭嘭嘭嘭试机,来帮忙的大师傅说:"陈大爷,我揍公事跑了这么些人家,还就是头一回碰上你这么大气魄的来。"

潍坊相亲相爱一家人(早年结婚那些事儿)(3)

一上班,看到有人嘴里故拥,地上有糖纸,办公桌上还散放着些许糖块,一定会问:"又是谁结婚啊?” 那时,结婚的新人也就是到单位分分糖,就是这么简单,你半头晌再过来喜糖一块也剩不下了,不像现在还待喝喜酒吃大宴。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那时的喜糖多是些简易薄印花蜡纸包扎着的硬块糖,以当地潍坊糖果厂生产的为主,零售1分钱一块,吃起来一包地瓜干子油味。外地以青岛产的为主,硬糖也是1分钱一块,大虾酥1分5一块。济南产的山东特产高粱饴软糖,2分钱一块,这就已经是最高级的了。再有去北京、上海捎上几斤牛奶软糖,特别是上海的大白兔奶糖,在结婚喜糖中出现高级糖果,那就是极个别的情况或者是很晚近的事了。那时一般小工人结个婚,简单点儿的弄个二、三斤喜糖,讲究点儿的弄个三、五斤喜糖也就够了,要是听说起谁谁那尼结婚光喜糖就弄了十斤八斤的,口气里也并没有什么羡慕,只剩下嫉妒恨和嘲讽贬损其烧包木有数了。

下了班,同事也会结队去新人家祝贺,参观新居,看新媳妇。进得门来,跟着领头的把个新房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扫视一遍,评头品足,还拿张三李四家的新房来比较一番。新郎的任务是让座上茶,新娘的分工是剥喜糖敬喜烟。那时点烟用打火机的都不多,新娘一身新装,一双玉手,兰花纤指,划了火柴凑近跟前儿给伙计们逐一点烟。老实伙计赶紧歉身点头接火,深吸轻咽,笑纳喜气,捣蛋的伙计就抓紧机会使坏逗乐,只叼着烟卷对上火装样,故意不吸,凭任新娘手中的火柴燃烧怠尽,灼手蹙眉,另划火柴再点烟。举座也都晓得当年这种所谓"闹房“的把戏,嘻嘻哈哈,一团喜气了。那时口味最重的"闹房"嬉戏,就是发小、同学、小叔子辈的,来新房坐定,吃着喜糖,抽着喜烟,嘻嘻哈哈、嬉皮笑脸中,逗引新娘说:"嫂子哎,听俺锅锅说你脚指头是个六指儿,俺不信,你扒哈鞋来叫俺看看滴?"这就是当年开的最重最重的玩笑啦。

潍坊相亲相爱一家人(早年结婚那些事儿)(4)

所谓喜烟,就是一些按那时标准和眼光看来也相当一般的中低档次的普通卷烟,烟盒内衬的包装材料是一种涂有一层防潮隔湿的沥青的薄纸,各种牌子的烟标道是印的花花绿绿,也就一两毛钱一包吧。把喜烟一根一根递给客人,或把烟盒打开,放在那里随客人自已拿。那时市面上能看到的最高档的香烟就是带锡箔纸包装的3毛9分钱一包的"大前门"了。从没见过办喜事拿这种高级烟"大前门"当喜烟的,一般人家还真没那么烧包,叫你买你也买不起,你买得起你也买不着,因为那时买烟是要凭烟票的。"大前门"这种干部烟,不过年不过节干部也还不够抽的呐。

那是物质匮乏的年代,清贫、简陋、单调。我那时就见过机关宿舍院里邻居中有几对新人,就是新分到一间十来平米的公房,搬来去行政科领到的公家分给的一张木板床、一张二抽桌、一把木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个人添置的家俱,没有柜子,也没有箱子,连那个年代多见的柳条包也没有。盛衣物的家什就是一个从百货商店搞来的瓦楞纸大包装箱子,用网兜提溜着脸盆、牙缸子,像俗话中说的那样,"把两个人的铺盖卷儿拿成块儿",这桩喜事就算办成了。甚至也根本没有举办什么婚宴,只不过是看到一男一女一对新人穿着新衣服一人端着一个搪瓷饭碗一前一后去伙房打饭去了。结婚当天也只是见他们家来过一个单位的小领导,两三个小同事,似乎也有点不声不响,不事声张,只是上新房里待了一小会儿,就每人嘴里叼着一块糖走了。几个家属老婆子还是喜欢聚到一起从旁看热闹观光景,议论人嚓咕事儿,眼尖的还在一边称赞说:“新媳妇打扮的真俊,人家还穿着双尼龙袜子来!”

之所以在这里又专门说到了一双尼龙袜子,是因为60年代初的尼龙制品在老百姓的日常生活中还极其罕见,认为比起易旧易破易掉色的棉布穿着,比起雷锋叔叔缝补了几十遍或国家领导人后来陈列在博物馆里的破棉袜子,尼龙制品尼龙袜子才是最新式最高级最科学最昂贵最舒服的神奇造物,那是在故事中的美蒋高级特务才能够装备的尼龙用品,那也是传说要到遥远的2000年实现现代化或共产主义社会物质极大丰富时才能人人都穿的好看的永不损坏的尼龙衣裳。所以在当下我们看来最不起眼、最微不足道的一双尼龙袜子,那时才引起了家属老婆子们的一片热议,这也是在我的童年最早形成的关于新婚新人新装的一种刻板印象。

潍坊相亲相爱一家人(早年结婚那些事儿)(5)

潍坊相亲相爱一家人(早年结婚那些事儿)(6)

潍坊相亲相爱一家人(早年结婚那些事儿)(7)

齐鲁滨(著名艺术评论家、文化学者、民俗专家、潍坊学院教授)

男,1956年生于哈尔滨,1972年任总参第13测绘大队电影放映员,1982年毕业于曲阜师范学院,1988任教于昌潍师专,1992年主持中国美术馆“纪念宋庆龄诞辰100周年美术展览”,1994年主持北京大都会美术中心文化工程,1998年赴俄罗斯圣彼得堡学习考察,1999年参与卢沟桥抗战胜利群雕,2008年出任第29届北京奥运会奥组委、“中国故事”山东艺术总监,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齐鲁滨素描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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