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世纪的欧洲黑死病(中世纪黑死病始末及历史溯源)

在欧亚大陆爆发的被后世称之为“黑死病”的鼠疫中,有七千五百万至两亿人丧命。在1347-1453年“黑死病”的顶峰时期的欧洲,有2500万人为之丧命。从现代医学的角度看来,中世纪的“黑死病”是通过一种名叫“耶尔森氏菌” 的细菌在人群中传播的。“耶尔森氏菌”是腺鼠疫、肺鼠疫和败血型鼠疫的疾病传播媒介。在没有经过治疗的情况下,感染腺鼠疫的病人75%会死亡,而感染肺鼠疫的病人接近100%会死亡。据估计,中世纪“黑死病”杀死了30%至60%的欧洲人口,将世界人口从4.75亿下降至3.5亿至3.75亿。在经历了“黑死病”的侵袭之后,全球人口花费了超过200年的时间才恢复到原来的水平。

尽管“黑死病”给全世界的人类带来了巨大的损害,如此大规模的瘟疫,却间接地催生了许多文化现象、风俗和技术的形成。虽然中世纪的文化和科技都相对落后,但是,外科消毒手术就是从瘟疫中演化而来,并且还给人类带来了隔离检疫的医学方法和制度。由此可见,瘟疫始终和人类文明的命运,自始至终,都紧密地“捆绑”在一起。乔万尼·薄伽丘在写于600多年前的经典作品《十日谈》(1350-1353)中,就对“黑死病”的残酷疫情展开描写,至今,仍然为现代人对流行病的预防、诊断和治疗,不断地敲响警钟。

18世纪的欧洲黑死病(中世纪黑死病始末及历史溯源)(1)

“黑死病”,16世纪木版画

在《十日谈》的引言《致女士们》中,薄伽丘向读者们无情地揭露了“黑死病”的可怕之处。薄伽丘不禁地提醒富有同情心的女性读者们,他要叙述的是一个“残忍、无礼的开头”(B)。薄伽丘将这场瘟疫比作“一座位于令人喜悦的山谷前的崎岖的、陡峭的山谷;这座山峰看上去更加美丽和令人愉悦,就如同到达它的路程愈发艰辛。其原因,则是快乐往往以忧伤为句点,而忧伤的结尾又是快乐”(B)。当读者往下看去,就会发现,薄伽丘的话是一句反语:在这场“黑死病”的灾难中,没有任何令人愉悦之处。

因为“黑死病”在欧洲的许多地方都有爆发点,所以薄伽丘选择了1348年春天的佛罗伦萨——其症状表现最为恐怖的城市之一,为起点,来叙述自己的故事。根据薄伽丘所记录的,“黑死病”最早出现的地方是东地中海的黎凡特,“在途径了许多地点,和制造了大量令人难以置信的破坏之后,到达了西方”(B)。从薄伽丘的记录中,可以看出瘟疫蔓延的地区之广、生存和破坏能力之强。虽然中世纪的佛罗伦萨人,对疫情的防控采取了力所能及的措施,包括“让城市远离污垢、对所有疑似患者的隔离、和对大量的、有关如何保护健康的使用说明的出版”,仍旧不能阻止“黑死病”通过一种“令人悲伤和震惊的方式”出现在佛罗伦萨人的眼前,并且最终,在西欧全面爆发(B)。中世纪欧洲落后的科学技术和医学手段,使疫情在爆发的初期,无法得到有效的遏制。

当读者看到薄伽丘所描写的“黑死病”的症状时,就可以理解,作者在引言的一开头就告诫的,关于阅读疾病的描写所带来的不适和惶恐,并不是危言耸听。关于“黑死病”变得越来越致命的过程,薄伽丘解释道,这场瘟疫在东欧爆发的初期,症状较为温和,仅仅以“流鼻血作为死亡的前兆”(B. 2)。跟东欧的病症不同,在西欧,“黑死病”初期的病症则要凶险得多:

“……在这里,一些肿瘤出现在私密处和腋下,有些和小苹果一样大,有些和鸡蛋一样大;并且,接着,会在身体大部分地方出现紫色斑点,在一些极少数的情况下很大,其他的更小,但是,数量更多;两种都预示了死亡。”(B. 2)

不仅仅是死亡本身,薄伽丘所记录的“黑死病”的发病过程,已经让人感到恐惧万分。

从“黑死病”染病时的初期症状,就可以看出这种疾病,对病人的性命来说,有多么的危险。对于“黑死病”的治疗方法,薄伽丘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了治愈这种疾病,无论是医疗知识,还是药物的功效都没有任何作用。” (B.2)

薄伽丘为“黑死病”的难以治愈的特点,找到了三种原因。第一,“黑死病”这种疾病“在本质上是致命的”(B. 2)。在当时,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挽救患者的生命。第二,当时的医生中间充满了“大量的”“冒牌医生”和“女性冒充者”(B. 2)。医护人员不合格的水平无形中加速了病人病情发展、死亡和疾病的扩展。第三,医生们“不知道发病原因,因此,不能找出真正的治疗方法”(B. 2)。据薄伽丘记载,在感染“黑死病”后的第三天,病人在没有“发热或其他附带症状”,就会死去。除了“黑死病”本身的致命性以外,在当时的佛罗伦萨,医护人员数量、水平和治疗方法的不足,也是导致大量病人死亡的重要原因。

“黑死病”独特的传播方式也加剧了疫情蔓延的速度和猛烈程度。首先,“黑死病”能够从“病人传到健康的人”(B. 2)。薄伽丘更是通过“接触大量燃料的火焰”的比喻,来表现“黑死病”一触即发的特点,来形容这种疾病在普通人群中传播速度之快,有星火燎原之势(B. 2)。薄伽丘更进一步地解释道:

“黑死病不只通过与患者对话,或者接近患者传播,甚至,通过接触他们的衣服,或者他们触摸过的东西。”(B. 2)

为了印证“黑死病”可以通过病人接触过的东西传播,薄伽丘记录下了一个他和许多其他证人亲眼见到的一件事:

“一个刚刚死去的可怜人的破布衫,被扔到了街上;两个阉猪来了,在破布中搜寻了一番后,将它们在嘴里摇动,一个小时之内,它们就翻了过来,死在了原地。”(B. 2)

动物在“黑死病”面前和人类一样脆弱。无论是人类还是动物,都可以感染“黑死病”,一旦感染后,也逃不过死神的魔爪。

在面对“黑死病”的不断扩大的传染范围时,中世纪的佛罗伦萨人显得束手无策,甚至是绝望。在佛罗伦萨的社会上,随着瘟疫的爆发,大规模的恐慌也蔓延开来。有一些人采取了“刻薄的、残忍目标,即躲避患者,和接近他们身边的所有的每件东西”;有些人“生活得有节制”;又有些人支持“自由生活,并且不阻碍任何他们希望满足的激情和食欲,从客栈到客栈,或者在私人住处,喝酒和狂欢”;还有些人“吃和喝他们的食欲所必须的,在任何能闻到气味和小花束的地方行走;最后,还有另一些人,“只在乎自己,大量的男人和女人离开了城市、房屋、亲戚和财产,并且逃离到了乡间”(B.2 - 3)。令人遗憾的是,恐慌引发的不理智的行为,间接地加剧了瘟疫的迅速扩散。

逃离城市和逃避现实的风气,导致了佛罗伦萨社会上下,都被死亡的阴霾所笼罩,充满了人情淡薄,世风败坏的景象。根据薄伽丘记载,恐慌导致了逃离的人们一个个也在病痛中倒下,而“那些通过遗弃别人树立榜样的人,如今在没有任何同情之中,受苦和煎熬”(B.3)。由于对死亡的恐惧,人们似乎已经顾不上彼此之间的情意了。薄伽丘描绘了一副冷漠的社会画卷:“一个兄弟逃离了另一个兄弟,一个妻子逃离了丈夫,并且,较为不常见的是,一个家长逃离了自己的孩子”(B.3)。在无助中,佛罗伦萨人拒绝遵守道德准则。比如,有的仆人是因为“贪婪”和“高额的报酬”,而非对主人的忠心,去照顾他们而命丧黄泉(B.3)。仍有大量病人,原本在悉心照料下可以活下来,却在众叛亲离之中,白白地丢了性命。即使有病人幸存,社会上已经崩坏的风气,也不会很快清正,令人心有余悸。

或许,600多年前,薄伽丘以“黑死病”作为《十日谈》的开场白,并不是为了夸大其词,而是为了告诫后人,在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对瘟疫、及其产生的大规模“恐慌”灾难性的社会影响,降低戒心。在中世纪“黑死病”肆虐的同时,以松树、乳香、迷迭香、尤利加、素馨、薰衣草、肉豆蔻、苦艾、没药、沉香、月桂、迷迭香、紫鼠尾草、玫瑰花和接骨木所主导的香薰文化,在这段时间,甚至更早以前,就得以兴起。但是,这些古人流传下来的、对于科学的替代疗法是否真正有效,还有待商榷,需要现代医学方法的客观检验。除此以外,现代人所能做的,就是在瘟疫到来时,正确面对,避免恐慌,不再重蹈中世纪佛罗伦萨人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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