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情节（童年二十五）

放暑假了，小翠到石头家玩。石头家就在小翠家西北方向的平地上，两家隔着一条小河，石头家门前是河泡子。石头家那一片村落都是农业社住宅，小翠的妈妈原先的家就是农业社的，后来嫁给了小翠她爸，又来到了矿上住宅。有了小翠以后，小翠的妈妈回娘家带着小翠，小翠在外边玩碰到了石头就一起玩，时间一长俩人就好起来了，妈妈一回娘家小翠就去找石头玩，后来俩人上学又在一个学校。

三间泥草房，房外一圈木篱笆，房前左边是一趟用柳条编的苞米仓子，苞米仓子下面乱七八糟堆放有犁耙、耙子、锄头、䦆头等一些农具。房前右边是库房和牛棚，牛棚前停放一辆破旧木制牛车，一头老黄牛正在牛棚里吃草，院中一颗大榆树繁茂昌盛，树底下摆放着桌凳。屋后是一大片菜园子，有茄子、辣椒、土豆、大葱等长得绿莹莹的。芸豆顺着高高的芸豆架往上爬，芸豆架本来就够高的了，多条芸豆藤蔓拧在一起摽着劲的还在往外伸展，结的芸豆角、低了嘟噜的。在一片片大大的五角型的黄瓜叶片下，透过炽热的阳光，每根黄瓜顶端都顶有一朵小黄花，修长的黄瓜浑身刺毛，一身白霜，透着清爽翠绿，清香透鼻。西红柿点缀着菜园子，绿里泛红欣欣向荣，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菜园子热气蒸腾，偶尔传来几声小飞虫的嗡嗡声。园中几棵杏树、李子树枝叶繁茂，离老远就能听见不知谁家老母鸡下蛋的咯咯声。房前篱笆外各种花朵盛开，百花争艳。小翠怀里抱着个布娃娃站在院门外，在喊：“石头哥！石头哥！”一条大黄狗摇着尾巴先过来了，屋里传来苍老农妇的声音：“谁呀？”随后一位老奶奶拄着棍，巅巍巍地，蹭出了门外。小翠大声说：“奶奶！是我小翠！石头哥在家吗？”奶奶看见了小翠，说：“是小翠呀，石头在房后看书呢。”于是小翠进院直接来到屋后。看见石头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正在看书，小翠小声说：“石头哥！”石头抬起头，看着小翠说：“小翠来了，坐吧。”小翠把抱着的布娃娃放在石凳上，坐在石头身旁，说：“看什么书呢？”石头把书合上随手塞给小翠，说：“你自己看，”小翠接过来一看封面，是一本简装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苏联小说。小翠说：“你能看懂吗？”石头说：“半懂半不懂。”石头又说：“这书是哥哥的，我没事拿来翻一翻。”小翠说：“我家也有好多书，有红楼梦、西游记、水浒传等，也是看不懂，不过红楼梦我知道一点，不是看的，是听妈妈讲的。”石头说：“你妈妈是怎么讲的？”小翠说：“妈妈说红楼梦主要是写贾宝玉和林黛玉搞对象没搞成的故事。”石头说：“他俩是怎么搞的对象？”小翠说：“就像是过家家呗！”石头说：“什么是过家家？”小翠说：“就是假的，假装是一家人，过日子。”小翠又说：“对了，我又想起来了，咱俩过家家玩吧！”石头说：“怎么玩呀？”小翠说：“你听我的。”

石头站在一边看着。小翠把葡萄架下面打扫一下，又去抱来许多稻草铺在地上，弄来一块泥巴放在石凳上，泥巴上面插上两根草棍，说：“石头哥，过来！”石头从旁边走了过来，小翠说：“冲着石凳跪下!”石头疑惑的说：“为什么？”小翠说：“咱俩拜天地。”石头说：“这能行吗？”小翠说：“这是假的，能行！咱俩要假扮两口子就得先拜天地，大人结婚都是这样做的。”石头跪下了，小翠也跪下了，俩人冲着泥块上的两根草棍，磕了两个头，小翠又叫石头转过身来和自己又对磕了一个头，小翠说：“好了、站起来吧。”小翠把石凳上的泥块和草棍扔了，俩人又坐在了石凳上。小翠说：“现在咱俩就是两口子了，两口子就不分你我了。”石头疑惑的说：“那咱俩还干啥呀？”小翠说：“过日子呗！”石头说：“怎么过啊？”小翠说：“你看你爹娘怎么过的日子咱俩就怎么过。”

小翠说：“到晚上了，咱俩得做饭吃呀！你去抱柴火我生火做饭。” 石头到稻草垛抱来一捆稻草，小翠捡了一些石头到墙根搭吧、搭吧，又捡来一些草棍放在石头上，把一个大点的石头片放在草棍上，小翠说：“咱俩做啥饭呀？”石头说：“贴苞米面大饼子。”小翠说：“好！”又整了两块泥巴，团吧、团吧贴在石头片上，又说：“做什么菜呀？”石头说：“芸豆炖土豆。”小翠说：“行、一锅出，你去摘点菜来。”石头到菜地真的揪了两个芸豆，扣了两个小土豆，拿回来给小翠，小翠把芸豆和土豆放在两个泥饼子中间。这俩人坐在石凳上等饭熟。小翠说：“过日子得有孩子，我想要个孩子。”石头惊讶的说：“那怎么要啊？”

小翠说：“饭熟了，咱俩吃饭吧，”小翠到墙根把石头片和泥饼子芸豆、土豆一起都捧来了，放在石凳上；石头到草棵里撅了四根草棍当作筷子。俩人相似那么回事似地假装吃了起来。小翠说：“这饭菜没有滋味，还得弄两根葱吃。”石头马上起来到菜地里拔了两棵大葱，摘了两个通红的西红柿，把葱扒了和西红柿一起放到小翠面前，这回可是真吃了。一口西红柿顺甜，一口大葱齁辣，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小翠接着饭前那个话茬说：“大人要孩子是两人躺在一起睡觉，就有了孩子的。”石头说：“是吗？”小翠说：“是。”吃完饭，小翠把“碗筷”又放回墙根，回来俩人坐在草地上。小翠说：“你的衣服破了，脱下来我给你补一补，”石头说：“我老婆真好，”于是把衣服脱了光着膀子，说：“给你。”小翠把石头的衣服接过来像模像样地给补呢。石头像大人似的说：“今年咱家东边那块地应该种花生了，因为前年种的是苞米。”小翠说：“为什么？”石头说：“种庄稼，地得轮换着种，如果不轮换着种，地就没有劲了。”小翠说：“啊！还有这说头哪！”石头说：“这是种地的常识。”小翠说：“你的鞋露脚指头了，我得给你做双新鞋。”石头惊讶地说：“你会做吗？”小翠说：“不会学呗。”抬头看看天，又说：“天黑了咱俩得睡觉了。”把衣服给了石头，站起来说：“老公你先睡，我撒泼尿。”于是小翠上土豆地里蹲下撒尿。石头把稻草又拿过来些铺上，自己先躺在了稻草上，仰着头看葡萄架上的葡萄。小翠撒完尿回来躺在石头身旁，也仰着头看葡萄架上的葡萄。满架的葡萄长得郁郁葱葱，一串串葡萄一个挨一个，每粒葡萄都是青里透红红里泛紫亮晶晶地，像水泡似地，表皮还带一层白霜，特别招人喜欢。小翠说：“这葡萄熟了吧？”石头说：“快要成熟了！”小翠说：“现在这葡萄甜吗？”石头说：“不，酸，酸过才甜。”俩人仰壳躺着，默默地，一会飞来两只蝴蝶围绕着葡萄，一上一下跳跃着飞，小翠扒拉一下石头说：“石头哥你看，那两只蝴蝶多好看！”石头说：“好看！”小翠说：“咱俩要是那两只蝴蝶该多好，自由自在的在飞舞。”石头说：“好！”小翠又说：“它俩能永远在一起吗？”石头说：“不知道。”小翠惘然。

过了一会小翠像是想起了什么，又说：“老公，你把石凳上那个布娃娃给我拿来。”石头起来哈腰把石凳上的布娃娃拽了下来，放在小翠身上，小翠说：“ 不，你掀开我的裙子塞到我的肚子上。”石头一愣，说：“行吗？为什么？”小翠说：“俩口子什么都可以看，没有隐藏的。要孩子就得有孩子呀！你把孩子放里才能生出孩子呀！”石头恍然大悟，好像是懂了。掀开小翠的裙子，把布娃娃塞到小翠的肚子上，下来又躺下了。小翠挺个大肚子躺在那哼着小曲：“小白菜呀，地里黄呀，两三岁上，没了娘呀……”唱完了，一会，又自豪地说：“我有孩子了，我要当妈妈了，我要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聪明幸福。”又说：“还得做小衣服，小裤子，小被褥。石头哥你去给孩子准备点吃的。”石头刚爬起来，小翠“诶呀”一声，说：“不好，肚子疼，快生了。”石头这时不知所措，小翠说：“你快把孩子拽出来啊！”于是石头赶紧用左手撩开小翠的裙子用右手把布娃娃拽了出来，放到小翠的怀里，布娃娃在小翠的怀里还在哭呢。

这时听到房前有动静，石头说：“爹娘哥嫂干活回来了，”小翠抱着布娃娃站了起来，说：“石头哥，我该回去了，明天我还来，”石头说：“行、我等你。”

石头突然撞到了小翠面前，小翠不知有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心都要碎了。是内疚、是惋惜、是向往、是留恋、是遗憾、是悲伤、是惊喜、是哀怨、还是怅惘，五味杂陈。刹那间天旋地转，眼看就要晕倒在地。石头上前赶紧抱住小翠，喊：“小翠、小翠、小翠、小翠……”小翠慢慢苏醒过来，睁开眼，两行泪水流了出来。石头眼圈也湿润了，两个昔日的恋人就这样又重逢了。

小翠依偎在石头的胸前，俩人坐在山坡上，望着落日的余晖，天边呈现一片灰白，默默无语，往日的景象又浮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