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十七章(血海飘香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情侣书信楚留香伏在对面的屋脊後,瞧白玉魔推门走了进去,屋里有灯,窗子都开着,只见人影幢幢,也瞧不见情况如何,今天小编就来聊一聊关于楚留香十七章?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楚留香十七章(血海飘香第十五章)

楚留香十七章

第十五章 情侣书信

楚留香伏在对面的屋脊後,瞧白玉魔推门走了进去,屋里有灯,窗子都开着,只见人影幢幢,也瞧不见情况如何。

  屋子四面,都埋伏暗卡,虽然瞧不见人,但不时可以见到闪动的刀光,也可以听见低低的耳语。

  楚留香轻烟般展动身影,绕了个圈子,到了屋后,突然轻轻咳嗽了声黑暗中果然又有人低声道:上天入地。"楚留香道:"要饭不要来。"

  那人自暗影中站起来,瞧见了楚留香,失惊道:"你是谁?"楚留香道:"要米的。"

  叁个子说完,他右手已点了这人的穴道左手却将他身子托住,轻轻放在屋脊上,轻轻道:"我不是人,是狐仙,你懂得麽"那人目中满是惊恐之色,想点头头已不能动了。

  楚留香轻烟般掠到屋檐下,找了个有灯光自窗缝里漏出来的窗子,凑眼从窗缝里望进去。

  只见大厅里排两行紫檀木椅子,每边坐两个头发花白的老丐,身後麻袋厚厚的一叠,想必有九只之多。

  这便是丐帮中的长老与护法了。

  白玉魔也大喇喇的坐在上首,再上面便是那精明强悍,脑盘清楚的丐帮新帮主南宫灵。

  那黑衣少年,居然也坐在那里,面对南宫灵。

  这许多武林高手围他,他居然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大眼睛直瞪南宫灵,像是随时都可以站起来打一架。

  只听南宫灵沉声道:"阁下伤了我帮中弟子又伤了本帮长老护法,也许部是出於误会,本座也都不想追究只想问阁下是为何而来的?"黑衣少年瞪他,冷冷道:"这话你己问过许多次了,我若肯回答还会等到现在?"南宫灵也不动怒道:"你对本帮究竟有何企图,若是肯说出来,本座也许可以代表帮中弟子答应你。"黑衣少年道:"我要你的脑袋你肯答应麽?"

  南宫灵终于厉声道:"阁下莫忘了此时此刻我随时可以取你性命,但却只不过问问你的来意,你还不肯说,岂非太不识相。"黑衣少中冷笑道:"我此刻还能在这里坐着,就因为不识相,我若说出了来历,你目的已达我还能太太平平的坐着麽?"楚留香听到这里不禁暗笑道:"这少年看来又硬又傲,像是什麽都不懂,谁知他竟比什麽人都精明,南宫灵这次倒是遇着对手了。"只见南宫灵脸已渐惭发青,怒火已发作却又终于勉强按捺了下去,展颜一笑,柔声道:"本座若要杀你,又何必问你的来历?这点你难道都想不通。"黑衣少年道:"我自然想得通,我就是想得太通了,你既不知道我是谁?又不知道我後面还有多少人跟来的,更不知道我究竟知道了你们一些什麽秘密?你心里疑神疑鬼又怎能放心杀得了我。"南宫灵道:"既是如此,我岂非更不能放你走了。"黑衣少年大声道:你不放走最好,我就吃在这里,睡在这里,只怕你们这些穷要饭的,还养不起我哩"白玉魔突然狞笑道:"软的他不说,咱们用硬的还怕他不说麽?"黑衣少年冷笑道:"你们若敢沾我一根手指,只怕又得有几个人死在我面前,各位若是不信只管出手来试试吧"这少年竟是能软能硬,又会撤赖,又会要胁,又会装佯,又会吓人楚留香在外面听,几乎要为他喝起采来。

  就在这时,突听"砰"的一声,楚留香对面的窗子被撞破个大洞,箭一般窜进个人来。

  这人剑光如急电,竟是中原一点红。

  楚留香瞧见一点红骤然现身,倒真是又惊又喜,暗笑道:"原来你还是跟我的,但这次你却来对了时候。"只见一点红窜进屋里,脚尖点地,已一连向丐帮的四大长老和白玉魔刺出了十七、八剑之多。

  这些人虽都是武林一流高手但骤出不意,遇这种又快、又毒、又怪的剑法,也不禁手忙脚乱。

  南宫灵怒道:"一点红,我敬你是个成名英雄;你竟敢在本帮香堂上如此无札。"一点红冷笑道:"我素来六亲不认,你莫非还不知道。"他冲到那黑衣少年身旁沉声道:"你还不走"谁知黑衣少年却瞪肯道:"我为何要跟你走?"一点红怔了怔,冷冷道:"你不走,我就揭破你的来历。"这次黑衣少年也不禁怔了怔冷笑道:"好算你赢了,走吧"但这时如意抓、判宫笔、青竹杖、双铁拐……等七八件兵刃,已全部向他们身上招呼了过来。

  这大厅中无一不是高手中的高手,件件兵刃俱是招沉力猛,毒辣老到,黑衣少年自怀中取出了件兵刃,迎风抖得笔直,竟是柄百炼精钢铸成的缅刀,刷,刷,刷,一连劈出几刀,刀法泼辣,刀风凌厉,走的正是阳刚路。

  这两人刀剑,并肩作战,又还会怕谁只是他们若想要冲出去,却也是难上加难,难如登天了。

  一点红刺出十余剑漠然大声道:"你再不出手,我可要叫了"别人也不知他究竟在对谁说话,窗外的楚留香却不禁苦笑暗道:"这小子终于还是要将我拉下水。"他想了想,自屋脊上掀起十几片瓦,露开窗户,掷了出去,大喝道:"看我的五毒铜钹。"这十几片虽足普普通通的瓦,但自他手中掷出,却不普通了,有的凌空直击,有的呼啸盘旋飞舞。

  众人骤然间竟瞧不出这是什麽暗器只听得"五毒"两个字,早已纷纷退避哪里还顾得伤人。

  一点红和那黑衣少年已乘机冲了出去。

  南官灵贴墙窜到窗前,窗外黑黝黝的,他也瞧不清发暗器的是什麽人,提张椅子掷出,入已跟窗了出去喝道:"朋友慢走。"楚留香却又怎肯慢走,早已走得无影无踪了。

  一点红与那黑衣少年窜出窗外并肩急行了一阵,两人轻功倒也不相上下,掠出很远後黑衣少年突然顿住身影瞪眼道:"谁叫你来救我的?"他这死不领情的脾气若是换了别人,冒险救出他後,再听了他这句话,不被气得半死才怪。

  但一点红却毫不气恼,阴森森笑道:"谁要来救你你死了也好,活着也没关系。"黑衣少年瞪大了眼睛,奇道:"你不是救我,却又是为何而来的?"一点红道:"我弄坏了别人件东西,耍拿你去赔。"黑衣少年怔了征怒道:"你这是放的什麽屁我不懂。"只听人笑道:"你不懂我却懂的。"

  这獭洋洋的笑声,这鬼魅般的身法普天之下,除了咱们的"盗帅"楚留香外,哪里还有第二个。

  楚留香若想盯一个人时,天下谁也休想甩得脱,一点红见他来了,丝毫不觉得惊异,冷冷道:"这是你的信,我赔给你了。"说到最後一个子时,人己又去得远了。

  黑衣少年目送他去远,摇头道:"这人莫非有什麽毛病?"楚留香叹道:"这人的毛病就是有点喜欢多管闲事,他自以为帮了我的忙,却不知正坏了我一宗大事。"黑衣少年忍不住道:"他又坏了你什麽事?"

  楚留香道:"我本想用翡翠去换珍珠的,他却坏了我的交易。"黑衣少年征怔的瞧他,就好像他脸上突然长出了朵花,目中满是惊讶好奇之色,道:"我只觉他有毛病,谁知你的毛病比他更大……

  楚留香大笑道:"这就叫做同病相怜,物以类聚。"黑衣少年道:"我可没什麽毛病,失陪了。"

  他也转身要走,楚留香道:"你想要问我的话,现在不问了麽?"这名话就像是个钩子,一下子就钩住了黑衣少年的脚,他立刻转过身来,面上露出喜色,道:"现在你己肯说了?"楚留香想也不想,道我瞧见了你斗篷里的飞骆驼所以知道你必是抄摸之王的子侄我曾在关内见过他,所以知道他已入关了。"黑衣少年眼睛一亮失声道:"你见过我的爹爹?"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若肯信任我,你我的困难就都能解决,黑衣少年直视他的服睛,这双眼睛在星空下仿佛比星光还亮,黑衣少年突然笑道:"好,我信任你。"楚留香靠屋脊坐下来,能坐的时候,他是绝不站的,他伸展了四肢,带笑道:"那麽,现在我只求你快些说出那封信上写的究竟是什麽?"黑衣少年道:"信?我不是已交给了你?"

  楚留香苦笑道:"我命中注走,是瞧不那封信的,只要能听听,已是心满意足了。

  黑衣少年缓缓道:"若是我并未瞧过呢?"

  楚留香立刻紧张起来道:"你若说没有瞧过,怕我立刻就要晕过去。"黑衣少年道:"你晕吧!"楚留香失声道:"你真的没有瞧过?"

  黑衣少年竞又笑了笑,道:"我没有瞧,只不过是我爹爹吟给我听的。楚留香长长松了口气,喃喃道:"能瞧见你笑一笑,我就算被吓死也是值得的了。"黑衣少年道:"你听着,那封信上写的是……,楚留香道:"等等,等我先将耳朵洗乾净。"黑衣少年一笑道:"信上写的是一别多年,念君风采,必走更胜往昔,宴身却己憔悴多矣,今更陷於困境之中,盼君念及旧惰,求施援手,君若不来,妄唯死而已。

  下面的署名是个素子。"

  楚留香千辛万苦总算是等於瞧了这封信的内容,他虽早已猜着,但能亲耳证实,总是靠得住些。

  只可借信上竞未说出那困难是什麽?楚留香又不觉有些失望,出神的想了许久,喃喃道:"无论如何,秋云素酌困难,想必和丐帮有关。"黑衣少年截口道;"家父正是也想到了这点,所以我方才认为家父的失踪,必走与丐帮有关,否则我又怎会去寻丐帮的霉气。"楚留香又想了想,道这封信,是什麽时候接到是什麽人送去的?"黑衣少年傲然笑道:"家父游侠大漠,终年行踪不定,全靠飞鸽传书,和各方属下联络消息,他虽被人称为沙漠之王,但势力却远及关内各省那封信乃是一个月前,自临城鸽站的信鸽带去的。"楚留香道:"却又是什麽人持此信送到临城鸽站的呢?他又怎会知道沙漠之王有鸽站设在临城?"黑衣少年叹道:"你问的这话,只怕谁也不能回答你了。"楚留香道:"为什麽?"

  黑衣少年一字字道:"只因临城鸽站的人,已死光了。"楚留香长长吸了口气默然半晌,又道:"令尊出门才一个月,你怎地就认为他失踪了"黑农少年道:"家父入关之後,每日还是有鸽书和我联络,但十多天前,书信突然中断,他若非有极大的变故,是绝不会忘了跟我写信的。"楚留香道:"所以你就跟了出来。"黑衣少年道:"我自然立刻兼程入关,一路上到各地的鸽站去打听,都没有他老人家的消息临城鸽城的人员都已突然横死,我这才着急,所以才寻到丐帮去。"楚留香目光闪动,道:"你在丐帮中可打听出了什麽?"黑农少年叹道:"什麽也没有打听出,丐帮中人非但全不知道我爹爹的下落,而且近年来简直没有什麽困难,更不会找外人相助。"他瞪楚留香缓缓道:"但越是这样我却越是怀疑,我总觉得在他们这太平无事的表面下,必走隐藏什麽秘密?我爹爹明明是接他们帮主夫人书信而来的,明明必定已与丐帮有所接触,他们怎会一点也不知道?"楚留香沉略道:"说不走任夫人的困难,只是她自己的私事,她根本不愿丐帮中别的人知道,她和你爹爹见面,也是瞒别人的。"黑衣少年道:"这自然也有可能,但却有两件奇怪的事,第一,丐帮中竟没有人知道他们帮主夫人的住处。第二,你更不可忘记,他们的老帮主任慈,正是在这段日子里死的,虽说是因病而死,但江湖中又有谁亲眼瞧见?"楚留香突然跳了起来,沉声道:"你说来说去,只有这句话切中了要害,但这句话位可千万不能对别人提及,否则江湖中只怕立刻就要大乱了。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宝座,普天下无论是否丐帮弟子,是谁都想坐上去的。"黑衣少年道:"我只要找我爹爹,江湖中乱不乱,与我又有何楚留香哥恩半晌,又道:"你如此急打听令尊的下落,他们怎会还不知道你的来历?"黑衣少中冷冷道:"这原因简单得很……"被我问过活的丐帮弟子,却已再也不能泄露我的任何秘密了。"楚留香叹了口气苦笑道:"杀人的事你做来倒轻松得狠。"照衣少年道:"我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我,杀人虽然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但总比被人杀死的好。"楚留香道:"你怎知南宫灵要杀你这些事,你为何不直接去问他?"黑衣少年道:"我总觉得他不是好人。"

  楚留香笑道:"单只你觉得,这理由是不够的。"黑衣少年道:"在我说来这理由已足够了。"

  他眼睛突又亮了亮,盯着楚留香缓缓接道;"你想……你若去问他,他会告诉你?"楚留香道:"你想……他有什麽理由不告诉我?"黑衣少年道:"他若有亏心事,自然就不肯告诉你。"楚留香笑道:"那麽他若不肯告诉我,岂非就等於证明自已做了亏心事?你想,世上会不会有这样的呆子?"黑衣少年想了想,缓缓道:"他若告诉你,你肯告诉我麽?楚留香道:"我又有什麽理由不肯告诉你?"黑衣少年又笑了道:"盗帅楚留香,原来并不如传说中那麽可恨。"他冷摸的脸上露出笑容,就像是冰河解了冻,寒路的大地吹起了春风,令人从心底都暖了起来。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你若肯时常笑笑,就会发现世上原来有许多人,并不是休想象中那麽可恨的。"黑衣少年立刻又扳起了脸冷冷道:"世上可恨的人是多是少,与我都没有关系,我只问你,你现在去问南宫灵,什麽时候来告诉我。"

第十六章 妙僧无花

  楚留香道:"明天早上……若是我知道在什麽地方能找你……"黑衣少年道:"明天早上,你到大明湖畔逛一圈,就会瞧见一匹黑色的马,你对它说叁声带我去见黑珍珠,将它的左耳拉叁下,它就会送你去找我的,记着,不多不少,只能拉叁下,不能太轻,更不能太重。"楚留香笑道:"我若拉了四下,又拉重了呢?"黑衣少年道:"那麽它只怕就要送你去寻真的珍珠了。"突又瞧楚留香一笑,转过身子,轻姻般掠去。

  楚留香瞧他的身影消失,喃喃道;"黑珍珠呀黑珍珠,别人常说黑珍珠是不样之物,但愿你这黑珍珠能带给我些运气才好,我现在实在太需要运气了"…"楚留香仰视繁星,考虑了半晌。

  闪亮的星光,总是能令他心情平静,头脑清楚,平时他只要在甲板上躺下来,什麽困难的问题,都能解决了。

  但今夜这闪亮的星光,却似并不能帮他多大的忙,他想了半天,脑子里仍是乱得很,不禁苦笑忖道:"这里的星光,难道和海上的有什麽不同?"他终于作了决定,又回到丐帮的香堂。

  大厅里灯光仍是亮的,楚留香跃了下去,竟没有人从黑暗里窜出来问他:"上天入地"这句话了。

  楚留香只得大声咳嗽了一声,道:"南宫兄可在?"大厅中立刻有人应声道"请讲。"

  翻倒的椅子已扶了起来,打破的窗纸已补好,地上的瓦片也扫干净了,这大厅里像是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偌大的厅堂里,只有南宫灵一个人坐,桌上却放几副杯筷,桌下放几酒"南宫灵竞像是早已等着楚留香似的,瞧见楚留香走进门,也毫不惊异,只是站起来抱拳笑道:"楚兄果然来讨酒债了,幸好小弟早巳备下几坛洒,否则楚兄到这里,小弟只有逃之夭夭了。"楚留香笑道"你知道我能找得到这里?你一点儿也不奇怪?"南宫灵大笑道:"楚兄若要讨酒债时,天下有谁能逃得掉,小弟就算已躲到天边,楚兄寻着,也是毫不稀奇的。"楚留香也大笑道:"不错,我这鼻子素来有点毛病,四里有好酒,我一嗅就嗅出来了,何况是这麽多坛上好的竹叶青。"他大笑坐下来,目光一扫,又道:"只可惜有酒无莱,未免美中不足,你可知道,这对我这好吃之徒来说,简直是虐待。"南宫灵道:"菜本是有的,小弟备得有几只肥鸡,一只猪蹄,还有些熏鱼腊肉。"楚留香道:"鸡鱼腊肉莫非也会隐身法不成。我怎地瞧不见?"甫宫灵笑道:"楚兄瞧不见,只因方才有个人来,已将菜都倒在阴沟里去了。"楚留香道:"这人难道与我有什麽深仇大恨不成?"南宫灵忍住笑道:"他知道小弟等的客人是楚兄,便将小弟责骂了一顿,说小弟以这样的粗菜来相待楚兄,未免太虐待楚香帅的舌头了。"楚留香苦笑道:"楚留香不吃鸡肉,难道只喝西北风不成"只听一人笑道:"红尘劳苦,已令世人之灵性所剩无几,若再将那样的肥鸡肥肉吃下去,仅存的灵性只怕也要没了。"一个人飘飘自後堂走了出来,素衣白袜,一尘不染,就连面上的微笑也有出尘之意,意是那"炒僧"无花。

  楚留香大笑道:"原来是你,你这妙僧不沾晕腥,难道要我也学你做和尚不成,何况我就算做了和尚,也是酒肉和尚,见了大鱼大肉,立刻就要动凡心的。"无花谈淡笑道:"肉食者鄙,你难道不想换换口味?"楚留香喜劝颜色,道:"莫非你意肯下厨房了?"无花叹道:"抚琴需用有知音,美昧也得要知味者才能品尝,若非为了你这从小就培养得能分辨好坏的滋味的舌头,贫僧又何苦沾这一身烟火气。"楚留香笑道:"你若也有烟火气,那咱们岂非是从锅里捞出来的了麽?"南宫灵笑道:"这倒也奇怪,无花大师无论从什麽地方走出来,看来都要比我待干净十倍,见世中的尘垢,似乎都染不到他,天女散花,杂摩不染只怕也正是此意吧"将酒注满本中,举杯道:"幸好酒之一物,其质最纯,否则大师若连酒都不喝了,我等情何以堪。"楚留香向无花笑道:"若是叁人饮酒,唯你不醉,我才是真的佩服你了。"这叁人酒量可真是吓人得很,若有第四人在旁瞧他们喝酒,必定要以为酒里装的是清水。

  两坛酒下肚,叁人但是面不改色。

  楚留香突然道:"据闻江湖中还有一人,酒量号称无敌,能饮千杯不醉,有一日连喝了叁百碗关外二蜗头,居然还能站着走回去。"南宫灵道:"哦,有这样的人?是谁?"

  楚留香道:"便是那人称沙漠之王的札木合。"他一面说话,一面仔细观察南宫灵的神色。

  南宫灵只是大笑道:"说是叁百碗,其实若有半数,也就不错了,天下喝酒的人,没有一个不将自已的酒量垮大几分,以小弟看来,他也未必喝得过你我。"楚留香目光灼灼,道:"你可曾见过他?可曾与他同席饮酒?"南宫灵微笑道:"可惜小弟未曾见过他,否则倒真要和他拼个高低。"楚留香摸了摸鼻子,喃喃道:"这机会恐怕不多了。"南宫灵笑道:"只要他未死,日後总有机会的。"楚留香放下酒杯,一字字道:"谁说他未死?"南宫灵动容道:"他已死了麽?何时死的?江湖中为何无人知道?"楚留香道:"你怎知道江湖中没有人知道他的死讯?无花微笑接口道:"丐帮消息最是灵通,江湖中若已有人知道这消息丐帮的帮主还会不知道麽?"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不错,江湖中的确还没有人知道这消息,只因我已藏起了他的尸身,故意不要别人知道他的死讯。"南宫灵膛目道:"为什麽楚留香目光阀动,缓缓道:"杀死他的人,故布疑阵,要使江湖中人以为他们乃是互相火拼而死,而且都已死光了,我若不藏起他们的体,而将这稍息透露,那真凶便可消遥法外,我为何要让他如此安逸?"南宫灵额首道:"不错,楚兄这样做,他们的门人亲属既不知道他们已死,想必要拼命追查他们的下落,那真凶自然也休想过得了太平日子。"无花微笑道:"贫僧早已说过,恶徒遇楚香帅,想是前生造孽太多了。"楚留香眼睛盯南宫灵,道:"可愿助我寻出那真凶来?"南宫灵笑道:"楚兄莫忘了,丐帮弟子爱管闲事的名声,纵在楚香帅之下,却也是差不了许多的。"楚留香道:"如此便请你告诉我,任老帮主的夫人,此刻在哪里?"南宫灵讶然道:"任夫人难道也与此事有何关系?"楚留香道:"内中隐情,你日後自会知道,现在你只要说出任夫人在哪里,就等於帮了我一个最大的忙了。"他眼睛还是盯南宫灵,却大笑道:"你若不肯说,只怕我便要认为你是在有意藏匿真凶,我若胡说八道起来,你这丐帮帮主怕也是受不了的。"无花微笑道:"楚兄最可爱之处便是有时他会像孩子般撤赖。"南宫灵叹道:"任老帮主故去后,任夫人发愿守节,小弟身为丐帮子弟,本不能带领外人去惊扰于她。"他语声微顿,瞧着楚留香一笑又道:"但小弟别人不怕,见了楚兄却是无可奈何的。"楚留香喜道:"你答应?"

  南宫灵苦笑道:"那藏匿真凶的罪名,小弟怎担当得起"楚留香道:"任夫人现在哪里?"南宫灵笑道:"任夫人居处甚是隐密,旁人也难以寻着,楚兄若肯将这剩下的大半酒都喝下去,小弟就带楚兄走一趟如何?"无花笑道:"你要难他一难,就该另外出个主意才是,要他喝酒,岂非正中他下怀。"楚留香大笑道:"倒底是无花细致。"

  笑声中,他已举起酒,"咕都咕都"一口气喝了个乾净,居然仍是面不改色,笑道"现在可以走了吧?"南宫灵微一沉吟,道:"楚兄不知可否再等一个时辰,小弟帮中还有些琐事。"超留香想了想,道;"咱们的去处,两天内能赶回来麽"南宫灵道:"两天只怕已够了。"无花笑道:"楚兄如此着急赶回,莫非佳人有约?"楚留香大笑道:"别人常说什麽事都瞒不过我,我看这句话却该转赠于你才是。"无花微笑道:"月下明湖,人约黄昏後,楚兄这样的人,到了济南府而没有一两件这样的风流韵事,那才真有些奇怪了。楚留香瞧了瞧已被曙色刚染白了的窗纸,道:好,我一个多时辰後再来找你。"他抹了抹嘴,竞扬长而去,顺手将无花面前的一杯酒带了出去,只听他笑声自窗外传来,道:"无花好菜,南宫好酒,来了就吃,吃了就走,人生如此,夫复何求,酒足饭饱,快乐无俦。"说到最後一字,人已去得远了,那酒杯从窗外悠悠飞了回来,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无花面前。杯中酒已喝光了,却多了样东西,竟正是无花系在腰间丝条上的一根小小的玉如意。

  南宫灵动容道:"楚留香,好快的手。"

  无花却叹了口气,悠悠道:"若非无足轻重之物,贫僧怎会让他取去,他若肯稍剑锋芒,莫要焰露,只伯就会活得长多了。"大明湖畔,晓雾迷蒙。

  楚留香在溯畔逛了没多久,便听得一声马嘶,接着,便有一阵轻碎的蹄声,沿湖畔奔过来。

  虽在迷雾之中,那马的色泽仍黑得发亮。

  楚留香迎过去,笑道:"马儿呀马几,只可惜你是我朋友所有之物,否则我真舍不得让别人骑在你的背上。"那马竞似认得他,轻嘶向他点了点头。

  楚留香暗叹道:"你只要对马有些许好处,它就永远忘不了的,但你对人无论有再大的好处,他转眼就忘得干乾净净。"他在马耳里说了叁声"带我去见黑珍珠",又轻轻拉了叁下马耳,若是换了别人,必定要忍不住重重拉四下试试看,但楚留香却认为一个人永远不该对畜牲恶作剧的,除非他自己也和畜牲差不多。

  马果然在前面带路了。

  楚留香并没有骑上去,他在後面瞧那马肌肉的跃动,就觉得比自已骑在上面要愉快得多。

  肌肉的跃动,生命的节奏,这岂非正是人生中至美至善的境界,一个懂得享受人生的人,又怎肯放过欣赏"美"的机会。

  湖畔柳荫下藏着一叶轻舟,那黑衣少年"黑珍珠",正在轻舟上,面对满湖迷雾痴痴出神。

  他表面看来,虽是那麽冷摸,天下无论什麽事仿佛都未放在他心上,其实他心事却又似比别人都多。

  楚留香咳嗽了声,笑道"你在想什麽?"

  黑珍珠也末回头,悠悠道:"我在想你。"

  突然跳起来,面对楚留香大声接道:"想你是否已问出来了?"楚留香道:"还未问出来。"

  黑珍风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他不会告诉你的。"楚留香微笑道:"他虽未告诉我,但却要带我去了。"黑珍珠眼睛又亮了,道:"好,你们在前面走,我在後面跟。"楚贸香叹道:"你想在後面跟南宫灵,而不被他发现,轻功只怕还不够。"黑珍珠冷笑道:"纵然被他发觉,他又能将我怎样?"楚留香道:"也没有怎样,只不过你我再也别想寻任夫人了。"黑珍珠默然半购,道:"你要去多久?"

  楚留香道:"两天。"

  黑珍琛道:"好,两天後,我还是在这里等你。"楚留香沉吟半晌,道:"两天後,黄昏时,有个身穿淡色衣衫的少女,会到大明湖来,那时我若尚未赶回,就请你告诉她,要她等等我。"黑珍珠突又冷笑道:"佳人有约黄昏後,楚留香倒果然风流得很,只可惜我又不认得你那位佳人,又怎能代你转告?"楚留香笑道:"她姓苏,你一见她,就会知道的,大明湖纵然地灵人杰,但像她那样的女孩子也不会太多。"黑珍珠漆黑的眼睛,深沉地瞪楚留香,道:"她很美?"楚留香道:"单这美之一宇,又怎能形容她?"黑珍珠眼睛瞪得更大,道:"她是你的什麽人?"楚留香笑道:"你不觉问得太多了麽?"

  黑珍珠眼帘突然垂下,冷冷道:"好,你去吧……但她若不肯等你又如何?""她若不肯等我,我就跳下这大明湖去淹死。"黑珍珠面对满湖迷雾,长长吐了口气,道:"你倒自信得很。"楚留香笑道:"若刨去自信,楚留香能剩下的,怕已不过是滩臭水了。"他走了几步,突又回首道:"你不觉你这名字有些像女人"黑珍珠冷冷道:"我若是女人,只怕早巳宰了你。"楚留香大笑道:"你若是女人,怕就不会对我这麽凶了。"曲阜东南数里,有山名尼山,山虽不甚高,但景物幽绝,天趣满眼,楚留香入山未久,便几已不知人间为何世。

  这时正是清晨,满山浓荫,将白石清泉惧都映成一片苍碧,风吹木叶,间关鸟语,南宫灵踏在氤氲初升的晨雾上,宛如乘云。

  楚留香突然道:"咱们离开济南已有多久"南宫灵笑道:"才不过一天,你难道忘了"楚留香叹道:"我虽然刚到这里,但想起济南城里那些凡俗纷争,就已像上辈子的事了,若在这里长住下去,我这俗人只伯也要变为雅土。"南宫灵默然半响,长叹道:"任老帮主生前,就总是想到这里来结芦隐居,他常说这里有匡芦之幽绝,而无匡芦之游客,有黄山之灵秀,而无黄山之虚名,只可借他一生忙碌,这志愿竞只有等到他死後才能实现。"楚留香道:"我很想念他?"

  南宫灵留然道;"他是我一生中所见过的最仁慈,最和蔼的人,我,,…我本是个孤儿,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楚留香目光问动,道:"我与你相识多年,这些话,倒是第一次听你说起。"南宫灵叹了口气,悠悠道:"江湖之中,强存弱亡,竞争之剧,无─日一时或体,有些事,我既无时间去想,也不敢去想它。"楚留香笑道:"不错,有些事若是想得太多,心也就会改变的,而心肠太软的人,也的确无法在江湖中生存下去。"南宫灵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只见一条窄路,婉蜒通向山上,一边是峭壁万仞,一边是危崖百丈,景物虽幽绝,形势却也险极。

  楚留香道:"任夫人莫非住在山颠?"

  南宫灵道:"任夫人风华绝代,举世无双又怎甘居于人下?"楚留香笑道:"我这人从来不大容易紧张的,但想到别人说过的有关任夫人之种种风流韵事,再想到自己立刻就要见她了,一颗心竟也不觉跳了起来。"

第十七章 迎风一刀斩

  突听流水声远远传来,前面又有道断崖,崖下游流奔涌,飞珠溅玉,南边宽隔十余丈,只有条石粱相连。

  那宽不过两尺的石梁上,此刻竞盘膝端坐个人,山风振衣,他随时都像是要跌下去,跌下去,就必定粉身碑骨,但他却闭眼睛,像是已睡着了。

  楚留香走到近前,才瞧清这人,面色蜡黄,浓眉鹰鼻,虽然闭着眼睛,己令人觉得一种锋利的杀气。

  他盘膝而坐,衣抉下露出双赤足,却将一双高齿乌木的木屐,放在面前,木屐上竟又放柄样式奇特的乌鞘长剑。

  山风吹得他衣袂猎猎飞舞,那件乌丝宽袍上,竞以金丝织成了八个龙飞风舞的狂草大宇。

  "必杀之剑,当者无赦。"

  空山寂寂,凄迷的晨雾中,壁立之断崖上,竟坐这麽样个人,竞使这空灵的山谷,却像是突然充满了诡异奇秘之感。楚留香倒吸了口凉气,望南宫灵,悄声道"这是谁?"南宫灵插了摇头,楚留香道:"任夫人居处,莫非就在对崖?"南宫灵点了点头。

  楚留香走过去,抱拳笑了笑道:"朋友借个路好麽?"那人闭目端坐,动也不动,似是根本未听见他的话。楚留香大声道:"朋友可否借路让在下等走过去?"语声高亢,四山回应不绝。

  那人却还是不言不动。

  楚留香苦笑瞧了瞧南宫灵,道:"这位朋友只差嘴里未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劳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了。"他语声故意说得很响,正似要将那人激上一激。

  那人眼睛突然张开─线,瞧了楚留香一眼,楚留香脸上竟有如被刀锋划过,心里竞又不觉一惊。

  只听那人缓缓道:"世界之大何处不可去,两位何苦定要走这里?"他语声说得极慢,将每个宇都说得清清楚楚,但听起来却是说不出的生硬刺耳,有如刀锋摩擦,拗折竹竿。楚留香心念一动,脱口问道:"阁下大名?"那人道:"天枫十四郎。"

  楚留香道:"阁下难道不是中土人士?"

  天枫十四郎道:"某家来自东瀛州,伊贺谷。楚留香骇然失色,道:"阁下莫非竟是伊贺之忍侠?"天枫十四郎闭起眼睛,不再说话。

  楚留香想起那天晚上,因秘雾迷了自已眼睛,跳入湖中消失的神秘怪人,心底不由得一寒:"莫非那人就是他。"这时南宫灵已躬身道:"伊贺忍侠,神龙无敌,二十余年前,曾在闽浙一带偶现侠踪的,莫非便是前辈麽?"天枫十四郎道:"正是。"

  南宫灵道:"前辈二度重来,令我等末学後进又能一睹伊贺秘狡,晚辈实是不胜之喜,却不知前辈跨海重来,已有多久了?"这句话也正是楚留香想问的,他不禁份外留意。

  只听天枫十四朗缓缓道:"十日前弃舟登岸,五日前已至这里。"楚留香忍不住道:"奇怪,在下怎地好像在大明湖畔见过前辈"天枫十四朗冷冷道:"你必是瞎了眼。"楚留香还想说话,南宫灵却以眼色阻住了他,笑道:"晚辈本想多聆前辈教益,怎奈身有急事但望前辈能借路一行,晚辈等回途时必定再来请教。"天枫十四郎双目突又睁开,厉声道:"你们定要走这条路?可是要去寻那秋云素?楚留香心头又是跳,这伊贺忍者竟也知道"秋云素"这名字只见南宫灵皱了皱眉道:"秋云素?……前辈说的莫非是任夫人?天枫十四郎道:"哼"南宫灵道:"前辈也认得她?"天枫十四郎突然仰天狂笑了起来,凄厉的笑声,震得远处的松针都簌簌落下,青山也失却了颜色。

  楚留香、南宫灵面面相觑,也不知他笑什麽?只听天枫十四郎狂笑道:"你问我认不认得她?我为她甘受任慈之辱,含恨重归东瀛,发誓任慈有生之日,决不再来中士……我为飞了她的幸福,甘受任慈一掌,而不还手,我为她至今不娶!而此刻,你却问我认不认得她。"楚留香听得呆往了,他实末想到这"伊贺忍者"与任慈夫妇之间,还有这样段情恨纠缠的往事,更未想到这看来比冰还冷的怪人,竞有如此痴情!其情之痴,竞不在札木台等人之下;除了札本合、西门干、左又铮、灵鸳子之外,这已是第五个人,这五人同样为情颠倒,甘愿终生受相思之苦,唯一不同的是,札木合等四人已死,而这人却活着。

  狂笑之声终于停止,天枫十四郎厉声道:"如今任慈已死,秋云素终于已完全属於我除了我之外,普天之下谁也休想再见她。"南宫灵道:"但任夫人。…"天枫十四朗瞩道:"好也不愿再见别人,你们走吧!"南宫灵皱眉,沉吟道:"在下身为丐帮弟子,本该尊重伍夫人的意见,只是这位楚兄……"他顿住语声,转眼去瞧楚留香。

  楚留香道:"她是否真的不愿再见别人,我得听好自己亲口说出才能相信。"南宫灵悄声道:"有他守在石梁上,你我怎过得去?"这石梁下临深渊,两崖宽达十余丈,任何人难以飞渡,若想从天枫十四朗头上掠过,成功的机会更不过只有千百分之一。

  楚留香目光四转,却微微笑道:"无论如何,我好歹也得试试。"话犹未了只听"呛"的声,一道闪光,自天枫十四郎宽大的袍袖巾飞出,套在山崖旁一株碗口粗细的树上。骤眼望去似乎是个银光闪闪的飞环,楚留香还想瞧仔细些又听得"喀嚓"一声,一株树已折为两截,银环又呼啸飞回天枫十四郎袖中,不见了。

  中原武林,各式各样的暗器何止数百种,其中自然也不乏绝顶高手,但这天枫十四朗的手法却现与何人都绝不相同,那银光闪闪的飞环,更带说不出的诡异奇秘,飞旋来去,看来竟似是活的。

  楚留香道:"伊贸手法,果然与众不同。"

  天枫十四郎狞笑道:"这便是忍术九大秘功中的死卷术,若非我手下留情,那抹树若换作你的脖子又如何?你还不快走?"楚留香微笑道:"死卷术?这名字倒真吓人,不过树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难道我还会伸长了脖子等你套麽?"天概十四郎怒喝道:"你想试试?"

  喝声中,闪光已向楚留香迎面飞来。

  楚留香但觉光芒耀眼,一件鹰钩般的银光,又电击而来,来势竟比他想象中还要快得多。

  他身子一转,移开七尺,谁知那银光竟果然像是活的,如影随形,竞又跟飞了过来。

  楚留香身影闪动,连闪七次,一眼望去,但觉满空俱是闪动的银光,竞已令他不知该如何闪避。

  突然间,叁点乌星自楚留香掌中飞出,两点乌星横空飞去,却有一点"叮"的击在那银光上。

  但闻"呛"的一声,满天银光突然消失,鹰钩合起,变成个圆环落在地上一弹,又飞了回去。

  天枫十四朗变色怒喝道:"八格野鹿,竟敢破我的死卷术……,好,再瞧我的丹心术。"突见一片紫雾海浪般拥来,雾中似乎还夹一点亮晶晶的紫星,楚留香身子後退,突然冲天飞起。

  只吸"轰的一声大震,如电闪雷轰,紫雾轻烟袅娜四散,本在楚留香身后的一株大树,竞被从中间劈成两半,两边倒下,树心如遭雷击,己成焦炭,一阵风吹过,树叶片片飞舞,一株生气勃勃的大树,转瞬间便已全部枯死,青绿的树叶,也大半变成枯黄颜色。

  楚留香瞧得也不免吃惊;"这忍术果然邪门得很。"他身形一掠叁丈,竞飘飘落在石梁上,满身邪气,满身杀机的天枫十四朗,距离他已不过数尺。

  南宫灵失声道:"伊贺忍者,神通广大,楚兄你要小心了。"楚留香微笑道:"忍术我已领教过了,还想领教你的必杀之剑……

  天枫十四朗一字宇道:"你想瞧瞧我的迎风一刀斩?

  楚留香笑道,"如今你就算放我过去,我也不过去了,我对你的兴趣,已比对任夫人的更大,领教过你的迎风一刀斩后,我还想跟你好好谈谈。"天枫十四朗狞笑道:"这迎风一刀斩乃剑道之精华,剑出必获,当者无赦,你瞧过之後,再也休想和别人说话了。"他瞬也不瞬地凝注楚留香,目中散发一种妖异之光,缓馒的语声中,也似带种妖异的催眠之力。

  楚留香面上虽仍在微笑,但全身上下,每分每寸都已充满警戒之意,眼睛却只是盯那柄刀。

  刀长五尺开外,狭长如剑。

  这奇特的长刀,自然必定有奇特的招式。

  突见天枫十四郎一把攫起长刀,人已跃起,刀已出鞘!刀光如一泓秋水,碧绿森寒,刺人肌骨。

  天枫十四朗左手反握刀鞘,右手正持长刀,左手垂在腰下,右手举刀齐眉,刀锋向外,随时都可能一刀斩下。

  但他身子却石像般动也不动,妖异的日光,凝注楚留香刀光与目光,已将楚留香笼罩。

  刀虽仍未动,但楚留香却已觉得自刀缝逼出的杀气,越来越重,他站在那里,竟不敢移动半寸。

  他知道自已只要稍微动一动,便难免有空门露出,对方的必杀之剑就立刻要随之斩下。

  这以静制动正是东瀛创道之精华。

  "敌不动,我不动,敌一动,我先动,不发则已,一发必中。"高手相争岂非正是一招便可分出胜负。

  阴云四合,木叶萧萧,大地间充满肃杀之意。

  那奔腾的流水声也似越来越远,甚至听不见了,只听得天枫十四朗与楚留香有节奏的呼吸,越来越重。

  这"静"的对待,实比"动"的争杀还要可怕。

  只因在这静态之中,充满了不可知的危机,不可知的凶险,谁也无法预测天枫十四郎这一刀要从何处斩下。

  楚留香已能感觉到汗珠粒粒自他鼻端沁出,但天枫十四郎一张蜡黄的脸,却像是死人般毫无变化。

  突然,两只木履落入绝崖,久久才听得"噗通"两响,本履落入水中,只因天枫十四郎移动的脚步将之踢下。

  天枫十四郎已一步步逼了过来。

  楚留香已不能不动,却又不知该如何动。

  天枫十四朗赤裸的脚板,摩擦粗糙的石梁,一步步向前移动,脚底已被擦破,石梁上留下了血丝。

  但他像似毫无感觉。

  他全心全意,都已放在这柄刀上,对身外万事万物,都已挥然不觉,他身形移动,刀锋却仍立着。

  甚至连刀尖都没有一丝颤动。

  但就在这时,突然一线横风,直击楚留香腰肋。

  天枫十四郎掌中刀虽未动,刀鞘却直刺而出。

  楚留香全神都贯注在他的刀上,竟未想到他已刀鞘先击,一惊之下,身形不觉向後闪避。

  也就在这时,天枫十四郎暴喝一声,掌中长剑已急斩而下。

  他算准了楚留香的退路,算推了楚留香实已退无可退,避无可避,这刀实是"必杀之剑"。

  这刀看来平平无奇,但剑道中之精华临故时之智慧,世人所能容纳之武功极限实已全都包涵在这一刀之中。

  天枫十四朗目光尽赤,满身衣服也被他身体发出的真力鼓动得飘飞而起,这一刀必杀,他已不必再留余力。

  这"迎风一刀斩",岂是真能无敌于天下?刀风过处,楚留香身子已倒下……他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竞自石梁上纵身跃了下去。

  他虽然避开了这必杀无赦的一刀,但却难免要葬身在百丈绝望之中南宫灵眉目皆动,已不禁耸然失声。

  谁知他惊呼声还未发出,楚留香身形突又弹起。

  原来他身子虽倒下,脚尖却仍勾在石粱上,刀锋过他脚尖借力,立刻又弹起四丈凌空翻了个身,如飞鹰攫兔,向天枫十四朗直扑而下,他故意走上石梁,看来虽冒险,却不知他竟早已算好了石梁下的退路,远在还未动手之前,他竞已算出了每一种可能发生的情况,这翻身一倒,凌空一跃不但正是轻功中登蜂造极的身法,正也包含他临敌时之应变急智,两人交手虽只一招,这一招却又是武功与智慧的结晶。

  天枫十四郎一刀击出,已无余力。楚留香应变之速,轻功之高,委实远出他意料之外这石梁形势绝险,天枫十四朗本想扼险制胜,谁知有利必有弊,此刻情势一变,他反而自食其果。

  只听"铮"的一声,刀锋砍在石梁上,火星四激,楚留香却已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长笑道:阁下还想往哪里……"笑声方起,突又顿住!楚留香手用抓的,竟只不过只是一堆假发,还有一张附在假发上的蜡黄面具而已。

  只见天枫十四朗身子翻滚直落而下,突然又是"铮"的一响,一根丝线,自他手中飞出,钉入了石壁。

  他身子随丝线荡了几荡飘飘落下去,竟是毫发无伤,只贝他在奔泉旁涉水而行,纵声大笑道:"楚留香,你瞧这伊贺空蝉术是否妙绝天下?"笑声未了,人已走得远了。

  楚留香竞只有眼睁睁瞧天枫十四朗扬长而去,追不着,拦也拦不住,手里抓那假发和面具竟呆住了。

  只觉粒粒水珠,自面具上滴下,楚留香突然一笑,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让他出了一身大汗……方有这张面具挡着,我还以为他已完全麻木,连汗都没有哩"南宫灵才走了过来,笑道:"伊贺谷的武功,果然是奇诡凶险,不可思议,若非楚兄独步天下的轻功,今日怕是谁也逃不过他那一刀的了。"楚留香凝注他突又笑道;"他武功虽是传自伊贺,但他的人却非来自伊贺的。"南宫灵征了怔,道"楚兄怎见得?"

  楚留香道:"他若真是方自伊贺来的,又怎知我叫楚留香?"南宫灵想了想,失声道:"不错,小弟方并未提起楚兄的名宇。"楚留香笑道:"何况,他若真的是来自伊贺的忍侠,你我根本就不会认得他,他又何苦以这面具来易容改扮?"南宫灵沉吟道:"但此人若非伊贸忍者,却又是谁呢?"楚留香目中光芒闪动,道:"到此刻为止,我虽是猜不出他是谁,但却已知道他必定是认得我的,我也必定认得他……"他目中光芒更亮,一笑接道:这圈已不太大了,只因天下武林,能认得出我真面目的人并不多,有这样武功的人更不多。"南宫灵道:"据小弟所知,天下武林高手中,精通伊贺忍术的,简直连一个都没有。"楚留香笑道:"忍术自然不会是他本门武功。他在那般危急时都不肯使出本门武功来,自然是因为他知道自已只要一使出本门功夫,我就能猜出他是谁了。南宫灵眼睛也亮了起来,道:"如此说来,此人是谁,岂非已呼之欲出"楚留香微微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佛云:不可说,不可说。"南宫灵大笑道:"不想楚兄竟也会卖起关子来了。"楚留香长长伸了个懒腰,道:"无论如何,我今日终于该能见任夫人了吧?"南宫灵笑道:"楚兄若再见不她,只怕连小弟都要急死了。"两人相与大笑,走过石粱。

  到了这里,山势已尽,林木掩映,有叁五茅舍。

  南官灵当先领路,走到茅舍外的竹篱前,朗声道:"弟子南宫灵,特来叩问夫人起居安好。"过了半晌,茅舍里一人缓缓道:"你既已来了,就自己推进来吧!"这语声无比的温柔,无比的优雅,听得这样的语声,已可想见说话的是怎麽样的人了。

  楚留香精神不觉一振,悄声笑道:"不见其人,但闻其声,已令神清气爽。"南宫灵也不答话,缓缓推开竹篱,蹑足走了进去。

  到了这里,这叱咤风云的丐帮帮主,竟似变成了个上学迟到,怕被塾师责罚的学童似的,连大气都不敢喘。

  茅舍外的木门半掩,一般淡淡的幽香,自门隙传出,巨大的古柏枝头上,有只不知名的翠鸟,却像是已睡了。

  楚留香走到浓荫下,仿佛也生怕踩碎这一份宁静的寂寞,脚步竟也不由自主的放轻了。

  这时,那优雅的语声已又缓缓道;"门是开的,你们为何还不进来?"吱呀一声,翠鸟惊起,门被推开。

  楚留香第一眼使瞧见个长发动肩,身穿黑抱的女子,木然跪在香案前,动也不动仿佛亘古以来就跪在那里。

  她背向门户,也瞧不见她的面目。

  但她虽然背对,虽然动也未动,那优雅的姿态,却已令楚留香不知不觉间,几乎瞧得痴了。

  他从未想到一个背面跪着女子,也会有这麽大的魅力。

  香案上有个形状古拙,颜色苍劲的瓷坛,瓷坛巾香气氤氲,任夫人并未回过头来,缓缓道;"南宫灵,你带来的是谁?"楚留香躬身道;"在下楚留香,特来拜见夫人。"任夫人道"楚留香……"

第十八章 颠倒众生

  她将这世上最富有传奇性,也最浪漫的名字又吟了一遍,语声竟仍是平淡的,像是丝毫不觉惊界,"楚留香"这二个宇被人瞧得如此谈然……尤其是被个女人瞧得如此淡然这怕还是第一次。

  南宫灵躬身道:"弟子本不敢带领外客前来打扰夫人,但这位楚公子,与本帮渊源颇深,而且他此来,又是关系本帮的事…。"任夫人淡淡道:"帮中之事,与我已无关系,何必来寻我?"楚留香道:"但此事却与夫人有极大的关系。"任夫人道:"什麽关系?"

  楚留香瞧了南宫灵一眼,沉吟道:"西门千、左又铮、灵鸳子、札木台,这四位前辈,夫人想必是认得的,在下此来,正也与他四位有关。"他一面说话,一面正留意任夫人神情的变化,虽然不见她面目,但却发现她平静的肩头,似乎突然起了阵颤抖。

  然後,她突然长身而起,回过头来。

  楚留香直在等她回头,等着瞧一瞧她那颠倒众生的容貌,她的头转动时,楚留香心跳竟不由加快。

  但等她回过了头,楚留香却完全失望了。

  她面上竟蒙层黑纱甚至连双服暗都蒙位,她对自己的容貌竞如此吝借,不愿让人瞧服。

  楚留香只觉她一双明锐的眼波,已穿透了黑纱,瞧在他脸上.…。

  甚至己穿透他的躯体,瞧入他的心。

  但他并汉有低下头,天下没有人能令楚留香低头的。

  任夫人目光凝注,良久良久,等到她说话时,她语声又恢复了平静,她终于缓缓道:"不错,我是认识这四人的,但这已是二十年以前的事,但为什麽要拿这些连我自己都已遗忘的事来打扰我?"楚留香道:"但夫人最近却曾写过信给他们,是麽"任夫人茫然道:"信?"楚留香目光直视她,道:"不错,信!"那封住上说夫人有些困难,要他们赶来相的,在下此来正是要请教夫人所说的那困难是什麽?"任夫人默然半晌,淡谈道:"我不记得曾经写过这样的信了,你只怕是看错了吧?"楚留香像是突然被人塞进个夹生的柿子,心里只觉又苦又涩,又是发闷,他想不通任夫人为何不肯说出这封信的秘密。

  但他并未死心,大声道:"夫人的确是写过那信的,在下绝不会看错。"任夫人冷冷道:"你怎知不会看错,难道你认得我的笔迹?"楚留香又征了征,再也说不出话来。

  任夫人转过身子,又跪了下去,道:"南宫灵,出去时候,自己掩上门,怨我不送了。"南宫灵悄悄一拉正在发呆的楚留香,道:"夫人既说没有写过那信,那信想必是别人冒名的,咱们走吧"楚留香喃喃道:"冒名的……不错。"目光突然转到那古拙的瓷坛上,道:"任老帮主的遗蜕,莫非是火化的?"任夫人还未说话,南宫灵又抢道:"丐帮门下,死後大都火化,这本是丐帮历代相传的遗规。"楚留香长笑道"只恨我连任老帮主最後一面都见不,当真遗憾得很。"任夫人竞又突然道:"施主不用遗憾,先夫缠绵病榻多年,突然而死,能见他最後一面的人并不多,你还是快走吧"楚留香眼睛突然一亮,道:"多谢夫人。"任夫人道;"我井未能帮你什麽忙,你也不用谢我。"楚留香道;"是。"

  他悄悄退了出去,心里却在咀嚼任夫人最後的两句话,这本是两句平常的话,但他却似觉得滋昧无穷。

  两人─路回到济南,南宫灵像是知道楚留香心情不好,所以也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的陪伴在一旁。

  到了济南,已是第叁天的深夜了。

  南宫灵这才道:"楚兄徒劳往返,小弟也觉失望得很。"楚留香笑道:"我自己多管闲事,却害你也陪我跑一趟,正该请你喝两杯才是。"南官灵笑道:"陪楚兄喝一次酒,起码又得醉叁天,楚兄还是饶了我吧"楚留香正巴不得越快越好,大笑道:"这一趟就饶了你,但你若还不走,我只怕又要改变主意了。"话未说完,南官灵果然已大笑抱拳而去。

  南宫灵一走,楚留香就赶到大明湖畔。

  这一次,他毫不费力,就寻了黑珍珠,黑珍珠一见他,珍珠般的脖子更黑得发亮,自小舟一跃而起,道:"你见了秋云素?"楚留香道:"虽然有人一心想拦住我,但我还是见了她。"黑珍珠道:"她是真的很美丽麽?"

  楚留香笑道:"你怎地也和女孩子一样,不问我她说了什麽话,反而先问我她生得是何摸样,只可惜她面上蒙块黑纱,我也未瞧见她的脸。"黑珍珠像是比楚留香还要失望,叹了口气,这才问道:"她说了些什麽?"楚留香苦笑道"她说,她已不记得曾经写过那样的信了。"黑珍珠怔了怔,道:"那信难道不是她写的麽?"楚留香叹道:"她若真的写了那些信,就必已知道西门千等人都已为她而死,怎会骗我?她难道不愿我为她揭开这秘密"黑珍殊怔了半晌,喃喃道:"不错,她的确没有骗你的理由,但……"好突然抓住楚留香的手,失声道:"你说她脸上蒙黑纱,是么?"楚留香道:"嗯"黑珍珠道:"莫非你见的并非秋云素?而是别人扮成的?"楚留香道:"绝不是别人扮成的。"

  黑珍珠道:"你连她的脸都未见到,又怎知她不是别人扮成的?"楚留香叹道:"我虽未见她的脸,但那样的语声那样的风姿,世上又有谁能扮得出?何况,她若是假的,也就不会有人要拦住我,不要我见她了。"黑珍珠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这秘密岂非不能揭破了麽?"楚留香微微一笑,道:"在楚留香眼中,永远没有不可能这叁个字。黑珍珠冷笑道;"你眼中有什么字?只伯吹牛两个字吧?"楚留香也不理他,目光四转,道:"我要你为我留意的那个人,难道还未来麽"黑珍珠道:"已经来过了。"楚留香大喜道;"你瞧见了她?她在哪里?"

  黑珍殊道:"死了""死了"这两个字,自他嘴里说出,说得虽容易,听在楚留香耳里,却无异巨雷轰顶,天崩地裂。楚留香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把抓使黑珍珠的肩头,失声道:

  "你说什麽?"

  黑珍珠道:"我说她已被人杀死了。"

  楚留香道"你……你瞧见的"黑珍珠道:"我瞧见的。"楚留香目眺欲裂,嘶声道;你竟能眼瞧她被人杀死?你……你难道没有心肝不成?"黑珍珠肩头已几乎被他捏碎了,但却咬牙,动也不动,眼睛里虽似有泪珠在打转,口中却还是冷冷道:"我不瞧着又怎样?你又末要我保护她,何况,我根本不认得她,她是死是活,与我又有何关系"楚留香瞪着他,手掌终于缓缓松开,身子摇摇欲倒,终于蹼地坐了下去——苏蓉蓉竟死了,这无比聪明,无限温柔的女孩子竞死了,他实在不能相信,他实在不信这世上竞有人忍心下手杀得了她。

  黑珍珠的大眼瞄也瞪着楚留香,咬嘴唇道:"那女子竟真的对你如此重要麽?"楚留香嘶声道:"你永远不会知道她对我有多麽重要,我宁愿自己被人乱刀分尸也不愿她受到任何伤害。"黑珍珠默然半购,突然激动起来,跺脚道:"你只管为她伤心吧,但我却不必为她伤心的,你也没有权利要我为个不认识的人伤心,是麽?"楚留香再次跃起,又抓住他肩头,道:"不错,你不必为她伤心,但你却必须告诉我,是谁杀死了她?"黑珍珠胸膛起伏,过了半响,才沉声道:"她昨天傍晚时就来了,在那亭子里,东张西望,我瞧就知道是你所说的人,正想过去……"楚留香厉声道:"但你却未过去,是麽?否则她也就不会死了。"黑珍珠道:"我还未过去,已有四人走上亭子,这四个人竞像是认得她的,和她说了两句话,也似在含笑招呼。"楚留香立刻问道:"是四人长得是何模样?"

  黑珍殊道:"我和他们隔得很远也瞧不清他们的脸,只能瞧见他们都穿绿色的长袍看来很扎眼。"楚留香冷冷笑道:"要害人时,还穿如此扎眼的衣服,这其中必定有诈。"黑珍珠道:"不错,他们故意要人注意他们身上的衣服,就不会太注意他们的脸了,而衣服却是随时可以脱下来的。"楚留香道:"你既也知道这点,为何不特别留意……"黑珍珠冷冷截口道:"这是我後来才想到的,当时我又不是神仙,怎知道他们要杀人,我见到那女子既然是认识他们的,自然更不会留意了。"楚留香叹了口气,道:"他们是如何下手的?"黑珍珠道;"他们既然像是谈得很投机,我更不愿插进去,只见四个绿袍人似乎要她跟他们走她,却摇头不肯这四个人指手划脚,说了半天,她却只是笑摇头这四个人像是无可奈何抱了抱拳,像是要走了。"楚留香忍不住道:"後来怎样?"

  黑珍珠冷笑道:"後来怎样……已没有後来了,就在他们抱拳时,四个人袖中已同时射出了暗器,这暗器又多,又快,距离又近,那女子虽然跃起,已来不及了,只听一声掺呼她已撞倒栏杆,跌进了湖里。"楚留香颤声道:"那……那些暗器真……真的打在她身上了麽?"黑珍珠道:"没有打在她身上,难道还打在我身上了不成?"楚留香咬牙道:"你眼见她被人暗算,难道……"难道……。

  黑珍珠大声道:"你想我是什麽?难道是木头人?我瞧见她被人暗算,自然也吃了惊,但等我赶过去时,那四个绿袍人早巳走得无影无综,湖水中虽不断有血水冒上来,却连尸首都瞧不见了。"楚留香不等她说完,已转身掠了出去。

  黑珍珠瞧他那比燕子还矫健的身形,突然幽幽叹息了声,道:"想不到如此坚强冷静的人也有伤心激动的时候,能令他伤心激动的这个人,纵然死了,也该算是有福气的了。"风云亭上的栏秆,已被细心的修补过,栏杆上的湖水,也十分平静,晚风吹进亭子,带种少女新浴後的香气,淡谈的星光,温柔得像是情人的眼波,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丝毫凶杀的痕迹。

  楚留香简直不能想象有人忍心在这麽美丽随地方,杀死那麽美丽的女孩子,他想在栏杆上找出一两处被暗器钉过的痕迹,假如知道他们是用什麽暗器下的毒手,也许就能查出他们是谁。

  但栏杆却都换上新的了,达些人做事的仔细和周密,就好像少女们在相亲前化妆自己的脸似的,绝不肯留下丝毫一点可能被人瞧得出的空白,对仍这样的敌人已不单只需要智慧和勇气,那还得要一些幸运。

  任何人都可以看得出,楚留香现在所缺少的就是一些运气,简直可以说缺少得太多了。

  楚留香倚住栏杆旁,晶莹的星光似也朦胧。

  突然间,一叶扁舟自湖心荡了过来。

  舟头一个蓑衣笠帽的老人,正在自酌自饮,荡过风雨亭,上下瞧了楚留香几眼,突然笑道"少年人若想借酒浇愁,不妨上船来和老叟共饮几杯。"这渔翁倒也不俗。

  楚留香揉了揉鼻子,一跃上船,他从来也不知道什麽叫虚假客气,拿起碗酒,就一饮而尽,抑首长吟道:"只恐双溪蚱锰舟,载不动,许多愁……"将酒碗送到渔翁面前,道:"老丈可有足够的酒,浇得了在下胸中愁闷?"那渔翁竞似早己看做了人间的疏狂男儿,提起酒,为他满满倒了一碗微微一笑,道:"如此良辰美景,足下为何流泪?"楚留香仰天大笑道:"流泪谈?楚某平生,从不知流泪是何滋昧"笑声渐渐停顿,"吧"的将酒碗重重放下,竟似连酒也喝不下去,那渔翁呆呆的瞧着他,放然幽幽长叹声,道:"有你为我如此伤心,我就算真的死了,又有何妨。"楚留香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那"渔翁"肩头,失声道;"蓉蓉是你。一真的是你?"他也不管这是在大湖上的一叶扁舟中,也不管这轻易是否会翻覆,竞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死的,我就知道没有人能忍心杀死你。

  苏蓉蓉紧紧抱他的脖子,伏在他耳边轻笑道:"放下我,你不怕被人瞧见麽"楚留香笑道:"我只不过是抱个小老头,就算被人瞧见,又有什麽关系。"他用只手去拧她鼻子,又道:"一个宋甜儿,一个李红袖,已够我头疼了不想你竟比她们还要调皮故意害得我如此急。苏蓉蓉柔声道:"我不是要你急,我只是要那些人以为我已真的死了,再也不会来提防我,你想,我忍心让你急麽?"楚留香轻轻放下了她,盯着她的脸道:"他们可伤你?"苏蓉蓉叹道:"那四个人出手真是又狠又毒,幸好我早巳瞧出不对了,否则───否则我怕真的再也见不着你。"楚留香恨恨道:"对你这样的人,他们竞也能下得了毒手,这种人真该被剁下头来才对,你快告诉我他们是谁?"苏蓉蓉叹道:"我怎会认得他们。"

  楚留香奇道:但你却和他们说了些话,是麽"苏蓉蓉道;"昨天,我正在那亭上等你,突然来了四个人,问我是不是苏姑娘,说他们都是朱砂帮的弟子,又说是你叫他们来接我的。"她嫣然一笑,接道:"但我却知道,你知道我在等你,绝不会叫别人来的,你知道我最讨厌和陌生的男人见面,所以,我就动了疑心,不肯和他们一起走,再见到他们在悄悄使眼色,就早巳在提防他们出手。"楚留香叹道:"幸亏你知道我,是绝不会惹你讨厌的.…但你当时为何不索性制住他们,逼他们说出来历。"苏蓉蓉道:"这些人手段毒辣,计划周密,我若制住了他们,後面必定还有人会来的,我也不知通是否能抵挡得了,所以……"楚留香笑道:"所以你就假装被他们暗器击中,免得噜嗦。"苏蓉蓉笑道:"你知道我是最不愿和人打架的了。"楚留香道:"但湖水中泛出来的血,又是怎麽回事呢。"

第十九章 棋高一着

  苏蓉蓉吃吃笑道:"那不过是我经过济南时,为甜儿买的一盒胭脂。"楚留香拊掌大笑道:"无论多狡猾的人,遇见我家的苏姑娘,只怕也要变为呆子的"他笑声突又顿住,沉声道:"但没有人知道你在这里等我呀,这些人生是谁呢?又怎会知道你在等我?莫非黑珍珠?他绝不会是这样的苏蓉蓉柔声道:"这件事你可以等到以後再想。"楚留香道"不错我现在应该问你,你此行收获如何?可问出了平日究竟有什麽男人能进出神水宫?"苏蓉蓉笑道:"我将这句话问我小表姑时,你猜她如何回答我?"楚留香道:"她说什麽"苏蓉蓉道"她说:莫说是男人就算是只公苍蝇,都体想能自由进出神水宫。"楚留香忍不住一笑,又皱眉道:"若没有男人能进出神水宫,那女孩予又怎能有了身孕?她平日是怎麽样的人?可有什麽遗物留下?"那女孩子叫司徒静,人如其名,平日总是文文静静的,什麽话也不说,除了偶而抚抚琴,也没有别的嗜好,谁也想不到她会发生这种事。

  楚留香苦笑道:"越是文静,越是不说话的女孩子,情感就越是丰富,若是爱上个人时,当真走死心塌地,所以她宁可自己死,也不愿泄漏男人的秘密。"苏蓉蓉幽幽道:"你对各式各样的女孩子,都了解得如此清楚麽?"楚留香摸了摸鼻子,赶紧打岔,道:"她难道连样东西都没有留下?"苏蓉蓉叹道:"没有,我简直是白跑了趟,什麽都没有问出来。"楚留香目光闪动,道:"但那些人却生怕你问出了什麽,所以还是一心要杀你灭口,由此可见那人想必有些线素留在神水宫,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人注意罢了……但这些线素又怎能丝毫不引人注意呢"苏蓉蓉默然半晌,道:"你呢?这些天你可有些什麽收获?"楚留香一五一十,将这几天的经历全都说出。

  苏蓉葱听到中原一点红的狠辣与孤僻,不禁轻轻摇头,听到那画像与书信的秘密,不禁张大了眼睛,听到这秋云素竟是丐帮昔日帮主的夫人,而楚留香已见过了她,苏蓉蓉终于忍不住轻呼失声。

  楚留香生怕苏蓉蓉为他担心,并没有将石梁上决斗的惊险处说出来,只轻描淡写地提了两句。

  但苏蓉蓉却已紧张得捏紧了拳头颤声道:"这人不但武功高强,而且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你遇见这样的敌人,真要千万小心才是"楚留香将她手指一根根扳开,柔声笑道:你知不如道,别人都说楚留香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人,那人就算可怕,也比不上楚留香呀"苏蓉蓉叹道:"楚留香虽强,但心肠却感太软了些,别人能忍心杀他,他却不忍心杀别人,你说我怎能不担心?"楚留香拍她的手笑道:"你放心,要杀死楚留香,可不容易。"苏葱蓉展颜一笑,又皱起眉,道:"你想,假扮天枫十四郎的,会不会就是那杀死天强星宋刚,跃人大明湖的人呢?"楚留香道:"就是他,若是我猜的不错,杀死札木合、灵鸳子、左又铮、西门千的固然是他,自神水宫盗去天一神水的,也是他"苏蓉蓉笑道:"他一心想杀死你,一心要拦阻你去见那位任夫人──秋云素,却不想秋云素什麽话都没有说,他这岂非多此一举麽?"楚留香突然一笑,道;"秋云素还是说了一句极关重要的话。"苏蓉蓉道:"她说了什麽?"

  楚留香缓缓道:"你仔知听,她说:"你也不必遗憾,先夫缠绵病榻多年,突然而死,能见到他最後一面的人并不多……。"苏蓉蓉想了想道:"我听不出这句话又有什麽重要的关键。"楚留香道:"你仔知想想,一定可以想得出的。"苏蓉德从头又想了许久,终于恍然道;"我懂了,那任老帮主既然已缠绵病榻多年,又怎会是突然而死,他们帮中弟子,既然知道帮主病危,就该随时等侯在病榻旁才是,又怎会能见到他最後一涵的人并不多呢?"楚留香拍掌道:"正是如此,这句话乍听虽然很普通,但仔细一想其中矛盾之处却极多,那位任夫人冰雪聪明,你想她怎会说出这种自相矛盾的话"苏蓉蓉眼波转动,沉吟道:"她莫非是在暗示你"楚留香道:"正是如此。"苏蓉蓉道:"但她有什麽话,为何不当而对你说呢?难道那些话,她不愿被南宫灵听见麽难道南宫灵竟也是……"楚留香沉声道:"这其中疑点虽多,但咱们千万不能这麽抉就作结论,只因此事关系实在太大,并不如咱们原先所想的那麽简单。"苏蓉蓉凝眸瞧他,道:"那麽你此刻想必还要去找那任夫人一次了?"楚留香断然道:"非去不可"苏蓉蓉握住他的手,柔声道:"但你要想到,你此去危险必定更大了,他们既然知道秘密的关键是握在任夫人手上,又怎会让你单独和她说话呢?"楚留香道:"我想,他们暂时绝对想不到我会再去找任夫人,所以我此行越快越好,越迟凶险就越大。"苏蓉蓉叹道:"现在,他们还只不过是在暗算你,阻拦你,但等到你真要揭破他们秘密的时候,他们就会不顾一切来对付你了。"楚留香微微一笑道:"要钓大鱼,自然要有大饵。"苏蓉蓉道;"难道你……你竟要以自已来作鱼饵?"楚留香只觉她握臼己的那双手已变得冰凉而颤抖,他就用他那双坚定而温暖的手,将这只手包了起来,笑道:"这饵实在太大了,再大的鱼也吞不下去的,你只管放心现在,你乖乖的听话,赶紧回家去把我的那瓶酒吊进海水里去冻起来,再叫甜儿为我准备几只鸡,不出五天,我一定能回去把它们吃光的。"苏蓉蓉瞧他,眼光比星光更温柔。

  她终于嫣然一笑,道:"你当然能回来,世上又有谁能拦得住你。"世上,没有比美丽少女的鼓励信任更能令人振奋的了,楚留香回到岸上时,只觉精力从未如此充沛过。

  苏蓉蓉真是个听话的女孩于,美丽而聪明的女孩子,居然还听话,这更是男人最大的幸福。

  楚留香满足的叹了口气,喃喃道:"这世界对我实在没有亏待什麽……"只听一人接笑接道"你又何尝亏待过这世界呢?"语声中,无花已飘然走了过来,那出尘的风姿,那飘逸的微笑,在星光下看来更如天上滴仙。

  楚留香大笑道:"我只当这里只有我一个夜猫子,谁知还有一个。"无花笑道:"还有两个。

  楚留香再瞧过去,一个人木然站在风雨亭上,那一身黑衣在星光下发亮,却正是黑珍珠。

  这奇特的少年也不知为了什麽,站在那里,竞似痴了。

  无花道:"月夜大明湖,独立风雨亭,贫憎本以为他就是楚兄,正想过去说话,不想楚兄却已在这里出现了。"楚留香微笑道:"如此深夜,你居然还有雅兴游湖。"无花道:"棋酒之约,贫憎始终不能忘怀,此番正是来寻楚兄践约的。"楚留香此刻哪有下棋喝酒的时间。

  但他眼珠子一转却笑道:"要下棋,你我两人己足够,要喝酒,却得要加上南宫灵才有趣。"无花笑道:"既是如此,你我父何妨作一次深夜敲门的恶客。"楚留香大笑道:"僧敲月下门,已可入画,正是风雅之极,怎可算是恶客…,。你在此稍候,待我去打发了那边像是已睡了的朋友,就陪你去如何?"他不待无花说话,已掠上风雨亭,只见黑珍珠痴痴的凝望湖心,眉间竟似有说不出的忧虑。

  楚留香笑道:"只有马才是站睡觉的,黑兄何苦学马?"黑珍珠一瞥回头,瞧见了楚留香,这一瞬间,眼神似是有无穷变化,到最後却只是冷冷道:"阁下若要开玩笑,最好还是找那渔翁去。"楚留香笑道:"你眼力倒不错。"

  黑珍珠仰起了头,不再理他。

  楚留香大笑道:"今夜我已另有他约,不能再陪你喝酒,过两叁天再说吧"他突然说出这句话黑珍珠听得莫名其妙,正想作色,谁知楚留香已压低语声,匆匆道:"带你的马,在南外等我,此事关系重要,能否揭开所有的秘密,就全都在此一举了。"黑珍珠又征了怔,楚留香已大笑转身而去。

  有些人,像是叁天叁夜不睡觉也没关系,楚留香自然算是一个,无花是一个,南宫灵也是一个。

  无花根本用不敲门,南宫灵根本就没睡,他根本早巳在自斟自饮,就好像是在等他们来似的。

  摆好棋盘,备好酒莱。

  南宫灵笑道:"看来,此番我们叁人已非要分个胜负不可,不躺下去谁也不准走,不知楚兄意下如何"楚留香大笑道:"你知道我本就是个不醉无归的酒徒,为何不问无花反来问我。"他一面下棋,一面喝酒,那摸样当真是开心已极,看来就像是用鞭子也赶不走他的了。

  无花笑道:"南宫兄不知棋中乐趣,倒走是一大撼事。"南宫灵笑道:"下棋的人苦苦思素,思得患失,又怎比得看棋的通遥自在。"无花想说话突见楚留香棋下在边角上。

  这棋下得简直毫无道理,实在可算是臭棋,但出自楚留香的手,却不得不令人大伤脑筋。

  无花皱眉道:"古往今来的棋谱,贫僧都已读遍,却未见有如此一着,这腹下的地盘,楚兄难道都不要了麽"楚留香大笑道:"我这棋妙用无穷,你仔知想想吧,我可要去乘机方便方便…那方便之地在哪里,看来还得有劳南宫兄带路了。"南宫灵含笑将他带人後院,楚留香像是已等不及似的,匆匆钻了进去,却自後而的气窗中,一掠而出。

  那气窗方圆不过尺余,纵是垂髫童子,也无法出入,谁知楚留香全身骨节已能伸缩自如,走的正是别人都想不到的路。

  直掠出数十文外,楚留香方自微笑道:"无花蚜无花,我那棋根本臭而不可闻,你若要自我那棋里想出妙处,简直好像要从鸡蛋里找到骨头"。"但我这棋却妙得很,等你们以为我跌进粪坑里时,只怕我早已到了尼山了。"南城门外,垂阳处处,"济南风物似江南",尤其在这有星月的晚上,更显得如此。

  垂杨阴影下瞧不见人,只能瞧见一只发亮的眸子。

  楚留香轻烟般掠过去,悄声道:马呢?"

  黑珍珠道:"你鬼鬼祟祟的,究竟要到哪里去?"楚留香道:"若非秘密,我怎会如此鬼祟,若是秘密,我怎会告诉你?"黑珍珠笑道:"你不信任我,我为什麽要信任你,我不信任你,为何要将如此宝马借给你?"楚留香笑道:"只有女人,才喜欢刺探别人的秘密,只有女人才会用这种手段要胁别人,你怎地也有女人的脾气?"黑珍珠怔了怔,黑夜中虽瞧不见他的而色,却可瞧见他那冷漠的目光,似又起了复杂的变化。

  他终于忽然呼哨声,马己奔来,那脚步轻柔得就像垂柳似的,几乎听不见他的啼声。

  楚留香笑道我就知道你绝不愿意别人将你当假女人的。"黑珍珠霍然扭转了头,忽又回首道:"什麽时候将马还给我?我在哪里等你?"楚留香跃上马,道:"你此刻已无危险,只管放心在这城里大摇大摆地走来定去,绝不会有人伤害你,两天内,我就将马送还给你,假如我还没有死的话。"黑珍珠玲冷道:"你死不死都没关系,却千万不能伤了我的马……

  话末说完,楚留香早已长笑纵马而去。

  这匹马当真是绝世的千里驹,楚留香纵马奔驰,只觉得两耳风生,道旁的树木,一连串往後倒了下去。

  他喜欢这种速度的刺激,但却并非完全为了这原因才借马的,只因他不想将力气花在道路上。

  他还要保留力气,做更重要的事。

  马到尼山时,长夜已过去,楚留香在山脚下寻了家妥当的僬户,寄下了马,便立刻朝朝阳上山。

  朝阳,映得那石梁闻闪发光,但这一次,石梁上却再也没有阳拦楚留香的人,空山鸟语,一切都是安静的,那幽雅的茅舍,也安静地浸浴个阳光里,荣扉半掩,半支着窗子里,更是悄无声息。

  这一切都瞧不出丝毫凶兆,但却嫌太安静了,静得令楚留香有些不安起来,来不及敲门,便闯了进去。

  秋云素果然已不见了那青灰色的蒲团上,只留下一根乌簪,乌簪上还遗留一缕淡谈的发香。

  楚留香大惊呼道:"任夫人……任夫人……你在哪里?"他自然也知道这呼唤不会有人间应,一而大呼,一面已将这小小叁间茅舍全都找了一遍,茅屋里每样东西部井然有条,绝无丝毫凌乱之态,也瞧不出有丝毫挣扎搏斗的痕迹似那任夫人秋云素又到哪里去了?楚留香立刻就像是只猎犬似的开始四下搜起来,他希望任夫人能留下些什麽,哪怕只是些微暗示也好。

  但他搜遍了每一个角落,却也寻不出片纸只字,更寻不出丝毫异状,被褥整齐地叠在床上,衣服整齐叠在衣橱里,梳妆室上有叁只洗褥乾净的梳子,碗柜里有几只洗得乾净的磁碗。每样东西,都在平时应在的位置上,有条有理,绝无丝毫错乱,楚留香简直从未到过这麽有条有理的地方。

  假如这地方看来有什麽不对的话,那就是一切实在太有条有理了,就好像故意摆好来给人家瞧瞧的。

  楚留香沉思走出去,目光忽又落在那乌木发簪上。

  这蒲团既是任夫人常坐的地方,蒲团上有她的发簪,也不能算是十分奇怪,所以楚留香本未留意。

  但现在,他既已发觉这屋子出奇地有条理这发簪看来份外扎服了。这屋子里既然每样东西都被放在最受当,最合理的地方,那麽这发簪也应该在梳妆台上才是,此刻怎会在这蒲团上?楚留香用两根手指轻轻将这发簪拈了起来,忽然发觉这发簪的针头正指後而的一道小门。

  这小门此刻是关的。

  楚留香掠过去,又发觉这门竞被人从外而拴起。

  他目光中立刻闪出喜色,毫不迟疑,踢开,窜出去:後山更是荒凉。

  楚留香就像是只猫,在荒草荆棘间窜行,忽然瞧见左而的荆棘上,挂几条破碎的黑布。

  这条布正像是任夫人的衣服上钩下来的。

  楚留香左转,疾行,突听一阵狞笑。

  一人蝶碟笑道:"你既不肯让我沾你一根括手指,我也依了你,现在你为何还不跳下去?"这狞恶的笑声,竟是那武林恶魔白玉魔发出来的。

  接着,但听得任夫人的语声道;我反正已必死无疑你何苦还如此急。"楚留香消悄掩过去,只见任夫人俏生生的身子,就站在前而悬崖购边缘,山风振衣,她随时都可能跌下去。

  她面上仍蒙那层黑纱,手里却抱任老帮主的骨灰坛子,白玉魔狞笑站在她身後四尺外,掌中兵刃却换了个沉重霸道的狼牙棒。

  只有白玉魔一个人,楚留香不禁暗松了口气。

  只听白玉魔大喝道:"早死早投胎,你既也知道必死无疑,坯拖什麽"秋灵素道:"生命如此可贵,能多活一刻,总是好的。"白玉魔牙齿咬得咬咬作响,道:"我为了要找任老头子报仇,已等了二十年了我纵不能亲手杀死他,瞧他化骨扬灰现在能逼死你,也总算出了口恶气"秋灵素道:"我知道你要来找我报仇,但你却又怎能找到这地方来的?"白玉魔狞笑道:"你以为这地方很秘密?"

  秋灵素道:"这地方的确很秘密。"

  白玉魔大笑道"如此秘密的地方,可是谁将你带来的?那人总该知道你住在这儿吧!"秋灵素默然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该想到,他迟早都不会放过我的"白玉魔大喝道:"你话既已问完了,还等什麽?"秋灵素道:"你既已等二十年,又何必在乎多等这一刻。"

第二十章 天枫十四郎

  白玉魔目光闪动,狞笑道:"你莫非还在等人来救你?你岂非在做梦?"秋灵素抬起头,似乎瞧了瞧天色,幽幽叹道:"到了现在,怕是确不会有人来救我了……死,倒底是什麽滋味呢?"她抱紧那骨灰坛,便要纵身跃下。

  楚留香突然一跃而出,大喝道:"白玉魔,我虽从不杀人,但只要你的手一动,我就宰了你。"白玉魔狼牙棒已举起,却已惊得呆住了。楚留香再也不给他思素的时间,喝声中,人已掠过去,将秋灵素远远拉开了万丈悬崖。

  白玉魔这才回过神来,怒喝道:"姓楚的你为何要多管闲事?"那沉重的狼牙捧夹带劲风,已向楚留香和秋灵素扫了出去。

  这狠牙棒是战场上冲锋陷阵,血战于千军万马中所使的兵刃,其力之强,其势之猛,绝非江湖豪杰所常用的任何兵刃所能比拟,白玉魔竟是天生神力,竟能将如此沉重的兵刃,运用得得心应手。

  谁知楚留香非但全不闪避,反而迎了上去。

  他方伸手一拉间已发觉这任夫人秋灵素身上,竟全无丝毫武功,他自然不能让她受伤害。

  是以他只有冒险。

  只见他身形曲一扭,已冲入狠牙棒交错的光影中,突然出手,在白玉魔肘上一拉。

  白玉魔横击而出的手臂,立刻不由自主向上挥了出去:楚留香的手掌已到了他肋下,轻轻一切。

  白玉魔只觉半边身子一麻,狼牙棒脱手飞出,"呼"的一声,直冲入云霄,山巅的云,都被击碎。

  楚留香这一托、一切,说来虽平淡无奇,但当时他历冒的危险之大所用的手法之奇,真是谁也指说不出。

  白玉魔再也想不到自已兵刃一招间,便已脱了,他闯荡江湖数十年,几曾遇这样的事,竟不觉呆住了。

  只见楚留香站在他面前,徽微笑道"你还不走?"他竞不乘机出手进击,轻轻易易就放过了白玉魔。

  白玉魔更想不到世上有这样的事,但他自己心狠手辣,自然梦想不到别人竟如此宽大为怀。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是惊?是喜?吃吃道:"你……你难道……"楚留香淡淡道"你只要时常去想想,自己怎会未死?也该知道以後应该如何做人了。"白玉魔再也不说话,扭头直奔了出去。

  这时悬崖下才遥遥传来"噗"的一声,狼牙捧己落了下去,楚留香转过身子向秋灵素微微一笑,道:"在下是否来迟了?"秋灵素道:"但你终究还是来了,终究还是没有令我失望。"她轻轻叹了口气,接道:"我一眼就看出你是个聪明人,想必能够所得懂我的话,那麽你势必要回来的,所以,这白玉魔寻我时,我就千方百计地稳住他,慢慢走来这里,他听我要来此跳崖,也就未曾出手。"楚留香微笑道;"若非夫人的风仪,又怎能令嗜杀成性的白玉疆不敢沾夫人一指,劳非夫人的落簪,在下又怎麽会寻来这里?"两人具是绝世聪明之人,竟恰丐遇在一起。

  秋灵素似乎笑了笑,谈淡道:"你要知道,我做这一切的事,并非为了顾借自己的性命,但我若不将心里的秘密说出来,却未免死得太可借。"楚留香道:"夫人心里的秘密,现在可以说了麽?"秋灵素叹了口气,道:现在若还不说,只怕永远也没有说的时候了……但这事千头万绪,却叫我该从何说起呢?"楚留香想也不想,立刻道:"信自然要先从那叹封信说起。札木合、左又铮、灵鹫子、西门千所收到的信,不如是否夫人所写?"秋灵素叹道:"是我……我害了他们?"

  楚留香道:"夫人为何要写这叹封信,夫人的困难是什麽?"秋灵素黯然道:"你可听说过汉献帝衣带沼的故事,他身为皇帝,却如同傀儡,非但什麽事都不能做主,而且连自己的性命都无法保全.楚留香动容道:"难道任老帮也……"秋灵素道:"这叁年以来,任慈的处境也正和那可怜的皇帝一样,名虽为丐帮的帮主,但无论做什麽事都要受制于人。"楚留香忍不住问道:"受制于谁?"

  秋灵素一字一字道:"南宫灵"楚留香跌足道:"果然是他……果然是他。"秋灵素道:"他本是个孤儿,是任慈从小将他带大的,传授给他一身武功,他也实在聪明,无论任慈教什麽,他一学就会,而且渐有青出于蓝之势。"楚留香道:但以任老帮主那一身功夫。…"秋灵素截口叹道:"任慈年纪虽老,功夫却始终未曾搁下,身体也素来强健得很,但近叁年来,也不知怎地,竟突然得了种奇怪的病,不但身子日渐瘦弱,而且连手都渐渐软瘫,简直巳等於是个废人。"楚留香长叹道:"好汉最怕病来害,自古皆是如此"秋灵素道:"但他这病却绝非天生的。"楚留香失声道:"夫人的意思,难道是说有人下毒?"秋灵素道:"正是"楚留香虽然己明知是谁,仍忍不住问道"谁?"秋灵素道:"只有一个人,有下毒的机会,那就是南官灵!他真面目未露出来以前,谁都识得出他是世上最孝顾的人,不但帮中的艰难事务,全都是他一力承担,就连任慈的起居饮食,他也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反而没有什麽事要做了,本还应感激他的孝心,谁知他如此做竞为了是下毒方便。"楚留香苦笑道:"但他为了怕引起别人怀疑,所以又不敢将任老帮主毒死,此人心肠之毒辣,行事之周密竞连我都看不出。"秋灵素叹道:"瞧不出他毒辣的又何止你一人,等到发觉时却已迟了,任慈对他已无能为力,无论什麽事,已只有所命于他,非但不敢说破他的毒计,还得瞧他的脸色,极力敷衍着他,甚至巴结他……"说到这见,她平静幽雅的语声,已颤抖起来,那一段含辛忍辱的日子,想必是充满了辛酸血泪。

  楚留香只听得愤怒填膺,怒道:"他这样做法,丐帮中别的人难道都不管麽?"秋灵素道:"在别人面前,他对我和任慈仍是恭恭敬敬,千依百颇,又有谁能瞧得出他那恶毒的真面目。"楚留香道:"任老帮主既已失去了功力,当他的面,自然不便说出他的恶行,但他不在时,为何不揭破他的毒计?"秋灵素叹道:"到最後那段日子,我和任慈已被他软禁,没有他的允许,谁也见不到我们,他对外只说任慈病重,不能被人打扰,又有谁会不信他的话,丐帮弟子,人人都希望任慈早日病愈,又有谁来打扰他。"楚留香道;"既是如此,夫人那叹封信,又是如何送出去的?"秋灵素道:"是南宫灵为我送出去的。"

  楚留香讶然道:"南宫灵?"秋灵素道:"要将信送给西门千与左又铮虽不困难,但灵鸳子与札木合,一个蛰居海隅,一个远在沙漠,除了南宫灵能指辉天下的丐帮弟子将信送去之外,还有谁能将信又快又妥地送到他们手上?"楚留香拍手道:"这就对了,我本来奇怪札木合、灵鹫子、西门千、左又铮这叹人,住处之远近差异极大,你那叹封信若是同时送出的,西门千与左又铮到达时,札木合与灵鹫子只怕连信都未收到,但他们叹人却偏偏像是同时到达的,这岂非怪事麽"他叹了口气,接道:"此刻我才知道,原来南宫灵早已算好了时间的,他算准札木合与灵鸳子巳收到信动身之后,才将左又铮与西门千的信送去,算准了要他们叹人同时到达,且令他们同时而死。"他想通了这道理越觉得南宫灵行事之周密,实在令人可怕,秋灵素长长叹息了一声道"自从任慈得病後,丐帮中千千万万弟子,都已将南宫灵视为帮主的唯一继承人,只要南宫灵一句话,莫说送封信,即使要他们赴汤蹈火,也是人人踊跃争行的,这力量又岂同等闲!"楚留香道:"但他却又怎会为夫人送那叹封信的?"秋灵素道:"在这段日子里,南宫灵为了收买人心,支出甚是浩大,但他为了要在江湖中建立名声,又绝不能去妄取非份之财。"楚留香道:"莫非他主意竞打到夫人头上了"秋灵素叹道:"我嫁给任慈後,虽已改名换姓,但他却知道我的底细,这自然也因为任慈实在太信任他,他开支日益巨大,几年来罗掘惧穷,有一天,竞逼着我为他想法子,所以我就写了那四封信。"楚留香击掌道:"不错,夫人那封信上,并末写明究竟是什麽困难,而左又铮、西门千的金钱又都来得甚易,海南派财产也不少,沙漠之王更不必说了,南宫灵竟真以为夫人写信是为了要为他借钱的。"秋灵素道:"他想利用我,我正也想乘此机会利用他来为我传信,只要能见他们四人,什麽事就好办了。"楚留香道:"但南富灵却又为何改变了主意?没有要他们的财,却要了他们的命?"秋灵素叹道:这只因为一个人,就在信送出後的一天晚上,这人来了,和南宫灵密谈了一夜,事情就完全改变。"楚留香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这人是谁?"秋灵素道:"我也没见到他。"

  楚留香失望地叹了口气,道:"你只是知道他来了?"秋灵素道:"南宫灵为了监视我们,就住在我们隔壁的屋予,我们既已是他的网中之鱼,他对我们也不必再十分提防,所以,他屋子里的动静,我大多都能听得到,─我功力虽失,耳力却幸好未曾失去。"楚留香道:"你听见他们说了些什麽?"

  秋灵素道:"他们说话的声音很低,很沉重,我知道他们商量的必定是十分重要的秘密,有时似乎还有小小的争执,却听不见他们说的处什麽?"楚留香叹道:"你若能听见就好了,这神秘的人物,说不定才真的是这幕後的主谋。"秋灵素道:"这神秘的人物,第二天凌晨就走了,过了不久,南宫灵就送来碗参汤,说是要给任慈进补。"楚留香目光闪动道:"这碗参扬,想必不是好喝的?"秋灵素道;"他许久都未曾殷勤,我也知道这其中必有阴谋,但我用了叁种方法,都试不出这参汤中有丝毫毒药。"她叹了口气接道:"你想必也知道,我昔日也可算是江湖中一流的下毒能手,这参汤中只要有一丝毒药,无论他下的是那一门哪一派的毒,都没有我试不出来的。

  所以我认为,这碗参汤,想必是不会有问题的。

  楚留香道;"所以你就放心让任老帮主喝了下去。"秋灵素黯然道:"参汤中既没有毒我又何苦拂了南宫灵心意,何况,任慈每日只有稀粥裹腹,也确实需要些滋养的东西。"那的确是一段凄凉的日子,每想到那一段日子的辛酸观苦,她虚弱的身子,就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楚留香心里突然动,大声道:"任老帮主喝下那碗参杨後,是否全身都肿涨起来?"他话未说完,秋灵素已吃惊道:"你怎会知道的?"楚留香道:"天一神水,你试不出参汤中的毒,只因那是天一神水。"他如今才确定,这件事的主谋,果然就是自神水宫盗去天一神水的人,自然也就是杀死"天强星"宋刚,装成天枫十四朗的人,南宫灵虽然可怕,这人的狡猾狡猾与毒辣,却更在南宫灵之上。

  楚留香现在虽已知道了南宫灵的秘密,但若查不出这人是谁,他的一切努力还是等於白费。

  秋灵素身子颤抖得更剧烈,道:"我始终不相信南宫灵真的能忍心亲手害死任慈,我始终不相信那参汤中真的有毒,但现在……现在她突然冲到楚留香面前,嘶声道:"我将一切秘密都告诉了你,你能为我复仇麽?"楚留香叹道:"这秘密揭破之后,不用我动手,南宫灵自己也是无法活下去的,这也难怪他不惜一切,也要阻止我来见你。"秋灵素道:"但他为何又要带你来。"

  楚留香苦笑道;"他始终不愿正面和我冲突,被我逼得无法可想时,就只有自己带我来,他知道你当他的面,是绝不敢将秘密泄露的……"他语声频了领,喃喃又道:"那天,他要我等他两个时辰,为的自然不是真的因为帮中有事处理,而是要那神秘的凶手,先赶来这里,扮成天枫十四郎,在石梁上等我,有他自己陪,他固然不怕我见到你,但还是想借这里阴恶的地势,将我除去,永绝后思。我若永远见不到你,他自然更要放心得多……

  秋灵素叹道:"他先要人等在这里杀你若杀不死你,他就自己陪你来,有他在,我自然什麽话都不能说……。小她突然凄然而笑,接道:"他自以为这件事做得已可说是天衣无缝,湖水不漏,谁知天网恢恢,终于还是放不过他的。"楚留香道:"其实他自己也未必真能放心,也生怕我去而复返,所以,他就将你的住处,故意泄露给白玉魔─假白玉魔之手,将你除去,等别人知道此事时,他便可装作毫不知情,将责任全都推在白玉魔身上……他一笑接道:"但他却未想到,我竟能这麽快就赶到这里,我那一着棋,果然不是白走的。只不过等他想出这一棋的奥妙时,却已迟了。"秋灵素默然半晌,忽然又道:"天枫十叹郎,你方才可是提起过这名字?"楚留香动容道:"不错夫人你难道真的认得此人?"秋灵素道:"我虽不认得此人,但以前却常听到任慈提起他。"楚留香失声道:"想不到世上竟真的有这个人,我本以为天枫十四郎这名字,只不过是他们凭空造出来的。"秋灵素道:"任慈外柔内刚,平生对人,极少服应,但对这天枫十叹郎却敬重得很,只要提起此人,总说他可算是这世上少见的英雄铁汉。"楚留香皱眉道:"这样的人和南宫灵又会有什麽关系?南宫灵为何要假用他的名字?……夫人你可知道他现在哪里"秋灵素道:"此人已死去二十年了。"楚留香脱口问道:"是谁杀了他"秋灵素一字一宇缓缓道杀死他的人,就是任慈。"楚留香又不禁怔住了,讶然道:"任老帮主既然对他那般敬重,却又为何杀了他?"秋灵素叹息道:"这天枫十四郎渡海而来,一心要与中原武林的高手们,较一较高低,那时任慈接掌丐帮门户未久,正是他的全盛时期,天枫十四郎既有打遍天下武林高手的雄心,自然不会错过了他,踏上中土还未多久,就向任慈送出了一封挑战信,约其与他决斗。

  楚留香叹道:"这天枫十四郎,也未免太狂了些,我邦地大物博,卧虎藏龙,武功高明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又岂是他一个人能打启遍的?"秋灵素道:"任慈接到天枫十四郎的挑战信後,为了丐帮的声名,自然不能退却,何况他那时血气正盛,也正想和这东赢剑容的诡异剑法,一决高下。"楚留香动容道:"这战之精采,想必足以惊天动地,只可惜我晚生了二十年,竞未及亲眼目睹这一场大战"秋灵素悠悠道:"这一战丝毫也不精采,你若真的眼见,想必要失望得很。"焚留香怔了征道:"为什麽?"

  秋灵素道:"任慈素来不好虚名,接到这封挑战信後,并未宣扬出去是以至今江湖中,知道些事的人并本多,当时陪他去应战的,也不过只有如今早巳死去的司徒长老一个人而已,此外简直没有别人知道。"楚留香道:"决斗之地定在那里?"

  秋灵素道:"那地方据说是在闽南边境,一座不甚出名的山上,自然也是为了不愿引起别人的注意。"楚图香叹道:"如此说来,那天枫十四郎虽然张狂,却想必也不是个好名的人,否则任老帮世纵不说,天枫十四郎也会张扬出去的。"秋灵素道:"他那封挑战信上,也曾说明并非为名而战,而是为武而战,任慈与司徒长老到了那山上後,天枫十叹郎果然已在等,一言不发,立刻和任激动起手来。"楚留香忍不住道"一句话都未说麽?"

  秋灵素想了想,道:"据任慈後来告诉我,他到了山上时,那天枫十四朗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握着一柄已出了鞘的长剑,见了任慈,立刻仗剑而起,立出了东瀛剑法中独有的门户,嘴里只说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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