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恩师记心间（恩师师恩永难忘）

师恩永难忘（教师节征文）

作者：侯桂珍//较高：塘中水仙

我高中毕业考大学的时候，只有百分之几的录取率。不过好处是：包分配。所以尽管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但是成为“公家人”、成为“城里人”这几个字，还是对广大的农民子弟有着无比的诱惑。

自然，我也并不例外。只是当时一个农村女孩，能够高中毕业，在当地已是极为少见，众人眼里考大学几乎是有点不可想象。我的稍远的邻居中开始有个体户成为“万元户”的，就上门来提亲，这让心比天高、之前家庭条件在当地一直数一数二且愤青的我，嗤之以鼻。

我只想回校复习。可回校复习当然不能只看你的迫切心情，而关键的是你在校时的学习成绩。且考前一定是要先预选，预选上之后才有资格继续留校，然后有希望参加全国统一招生考试。预选一旦通过，基本上有一只脚就已经踏入大学校门。但我的成绩除了语文和英语突出，数学说不着，偏科的严重，令人有些失重的感觉。何况即使考英语专业，也从我们毕业那年开始加试了数学。于是回校复习，成了奢望。

在此情形下，我想起了我曾经的高中班主任张老师，他知道我的作文好，而他是一个业余作者，当时他已经为乡镇企业和个体创业者写了不少报告文学作品，发在省市级文学刊物上。当我登门拜访说明要回校复习的愿望后，他说，他说了不算，校长说了才算。并且，张老师答应替我去问一下校长。为了老师的面子，也为了我并不确定的将来，我向张老师表态：只要能回来，我一定好好学习，好好补习一下数学！

结果，无望。问过两次以后，有人给出建议：送点礼。有人就提到：上一届的时候，有同学也没有预选上，可是人家送了礼，就直接回校来复习了，结果参加全国统一考试，人家就考上了！

可是，我的脾气也倔，坚决不送礼！以为送礼就是歪风邪气！于是我给那个来自梁山的田校长写了一封义愤填膺的信，信的内容只有一句话：十年后，我会让你目瞪口呆而视之！把信交给了张老师，让张老师转交给校长。

从此，离我就读的中学不远、又面对新华书店而帮着家人摆摊子卖熟食的我，只要一有时间就看书。而那位曾经的班主任张老师，也是从此后，或者饭后散步，或者从学校出来买东西，总是到我的摊位前，和我说几句话，鼓励我：不回去复习，也就不回去复习吧！把生意做好也不错的；多观察生活，继续写好日记，多读点书，说不定以后会用上……

只是我常常看一眼曾就读过的学校和来来往往的学哥学姐学弟学妹们，面对张老师的关心，以及对田校长夸下的海口，我无地自容，感到在大庭广众下做这种提篮小卖的生意，好丢人呢！而做生意又怎是我最终的理想追求呢？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镇子上脑子灵活接受新事物快、开始做生意的人，生活才刚刚开始有点起色，像我们家，父亲曾因工伤提前从城里退休回到镇子上，在观察了好久、也将伤养好后，做起的这份小生意，暂时让我稳住了身子，虽然我自己并不如意。我们家这时也开始翻盖房屋，吃的用的都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镇子周围刚刚分开地没几年，全部指望种地，又没有其它办法的人可是度日如年。而下面这一件事对我刺激很大——

有一天，我正和母亲在家里忙活，只听大门外比平时热闹了许多。搭眼瞧时，在众人的前呼后拥中，有一位娇小女子，皮肤白嫩，怯怯地拽着一个又老又丑的猥琐男人的后衣角，来我们家里要小麦。据说是小麦值钱，他们就只要小麦，说卖了之后好给那要饭小女子治病。

原来那小女子初中毕业后，就是想上学，可家人却将她给哥哥换了亲，于是她经受不了如此的打击，精神失常。她紧紧拽着的这位老而丑的猥琐男人就是他的“丈夫”。而那男子，却滔滔不绝地说着小女子如何年轻漂亮又有文化，并以猥亵、占有、自得的眼光，看着身后已经像一个木头人似的还不如我大的姑娘。我感到一阵恶心，更感到一阵心疼和悲悯……

带着对小女子的同情，我和母亲立刻给了他们在当地所有人家中给的最多的小麦。他们走了好久，我的内心依然不能平静。于是我将看到听到和感受到的这些写成了我今生第一篇短篇小说：《要饭的人》，抽时间拿给中学曾经的班主任张老师。那天我约了伙伴去学校张老师家，恰好张老师又利用业余时间出去采访，准备写另一篇在省电台做了广告的摩托车技校的报告文学。我将小说交代给了师母，请她代转。

一周后，张老师拿着我的那篇小说稿打听着来到我家，受到我父母的热情接待。张老师是个平和之人，没一点架子，面对我热情的父母他受宠若惊，把我的小说优缺点都讲了一遍，然后说：“‘换亲’这种现象是社会的阴暗面，能写吗？不能写！还有程翠萍那个！还记得吧？她也是因为换亲才精神失常的！而像你这样的，就算很不错了，农村女孩子已经高中毕业了，还能看书学习，还能动笔写东西，几乎无人能做到！干吗要消极呀！打起精神来往前走就是！看看这个社会的新变化，多写写光明的、积极进取的一面！”我多少有一点不被认可和理解的失望。但却明白老师是善意的。

程翠萍，我当然记得，也是高中毕业后被家人给哥哥换了亲，她却一定要回校复习，想通过考学来改变自己的命运。于是在我读高三时，她到我们班插班复习。本来学习成绩很好，结果一到考试就晕场。在内外压力下，终于支撑不住，精神失常后，被送进城里的精神病院。结果她自己又逃出来，来到镇上的学校教室，正好好的，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又大哭，只让老师和同学们在那个安稳的教室里如惊弓之鸟……

我想就是为了程翠萍和要饭的小女子她们，我也一定要干点什么，不会轻易地就走进婚姻，而从此就将自己扔在那个镇子上终了一生，却拒绝了外面广大的世界，像无数农村女子一样重复着老辈女人走过的命运之路。只是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什么呢？

张老师看我沉默，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似地道：“哦，对了，我看到这个——电大花名册上没你，你怎么没考电大呢？我被聘为那里的历史老师。”

那时，我还不知道电大是什么，以为是电器维修之类。张老师大体讲了讲以后说，看来今年是不行了，已经考完试了。反正还年轻，那就到明年吧。

我虽然依旧不明了电大究竟是什么，但是再等一年的话，对于当时的我来说，真的是觉得好漫长！因此免不了失望。

就在张老师从我家走后不久，一天，我正在集上看摊位，张老师来到摊位前告诉我：“我给你问了一下，还能上！就是暂时是旁听生，等一年之后，把这一年所学的课程全部考试通过了，就会转成正式生。当然你要是愿意上，家里又愿意给你出这个学费的话……”

我迫不及待地说：“我当然愿意上！”

张老师立刻道：“那好！其实这个学很适合你上的，本身就有写作课，这样的话，你可以先学习深造，等将来以后，会有利于写作。所以先不急着写东西！你父母那里的工作，我负责去做！”

那时的学费虽然三年只有四百五十元，但那时的肉才七毛钱一斤，以现在十几元一斤的猪肉价格计算，无异是增长了20多倍，相当于现在的近万元。而且，进城考试来回的路费、吃饭、住宿、考试费等等一切费用，远远不止这些，在生活刚刚有一点起色的时候，这绝对是一个不小的开支。况且电大不包分配，那时才刚刚听说正规大学也将开始尝试不包分派的就业方式了。后来走进电大班，证明我的家庭状况是最好的，父亲有退休金，生意虽不大，但因为经营理念，还是很红火的。可一下拿出这些钱来，也是一个不小的压力，其他人就有不少交不起学费的，一拖再拖，有的干脆退了学。

我的父亲一方面心疼钱，更是重男轻女，以为女孩子上一些学没用，而嫁人才是迫在眉睫的事。可母亲却极力支持我上学，说：

“就是拿钱，还有找不到地方的呢？钱，花了再挣！”

张老师就劝解我父亲：“我那闺女是不愿意上学，她要是愿意上，上到什么时候，我都支持她！”

同样作为父亲，也许心是相通的，父亲终于同意我在走出高中校门近两年后读了电大。由此丰富了我的知识，增强了我的自信，更是改变了我作为一个农村女孩的命运……

在和风细雨里，在温暖如春里，在我人生最为关键的时刻，张老师的一臂之力，却做了我人生最好最大的助推。由此这一份恩情永世难忘！后来，当我临近毕业，面临再一次的“逼婚”，我无奈无助和对未来的迷茫里，对恩师提到这事，他却如慈父般让我一定不要着急，先稳住阵脚，既然已经上了这学，就先拿到文凭再说。并在此后也在他从教的学校里要为我介绍“同样爱好文学的”，尽管没有如愿，我却由此奠定了不倚不靠、努力自强自立自尊的基础！

而因为办学条件等等的限制，那却是我们那个文化古镇所办的唯一一期电大班！

后来，我也走上讲台，当我也成为一个老师的时候，我深切体会了老师的不容易，以及爱生如子的那份心情。在心里更加感恩张老师。他也一直关心着我，向别人打听着我。当他知道，我通过发在省电台上的一篇文章而有了自己看起来还不错的婚姻时，欣喜欣慰之情油然而生，一定要在我出嫁时去喝我的喜酒。而我却在为嫁掉而嫁掉的无奈里，做了最低调的新娘。

远嫁后第一次回乡，我和我的另一半提着简单的礼物去看恩师，他和师母都很激动，只是错过了一次合影留念的机会。后来我再回去，一次在街上正好碰见散步的张老师，人比先前更瘦，原来他因为熬夜写东西，加上抽烟很多，已经得了“淋巴癌”，刚动了手术，在恢复期，半个脖子都是刀疤，令人震惊，又令人心疼，感叹生命的脆弱。

惟愿上天保佑他！

再后来我儿子七八岁的时候，带着儿子去看张老师，张老师直夸孩子长得好也大气，他对我讲教育孩子的重要性，并告诉我把做母亲教育孩子的经历写写，也是不错的！依然像前些年一样鼓励着我。

而这几年我却因为一直写不出成绩来，辜负了老师一直的关怀之情和谆谆教诲，无言再见老师，却时时不忘老师的恩情，只是从文友处拐着弯打听一下老师的近况。

祝愿老师健康长寿！祝愿老师家庭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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