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绵绵小伙泪 秋雨绵绵小伙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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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绵绵小伙泪 秋雨绵绵小伙泪

秋雨，该停了。

秋雨，忘记了回家，快二十天了，还缠缠绵绵，亲吻着大地，到处闲逛。

夜幕里，街头上空的树叶，早已被冷雨湿红了脸，深深埋下头，躲闪街灯酸楚的斜视。

它不回家，我还要回家，两脚泥水钻进了雨夜里的出租车。

一上车，发现司机正在擦眼泪，心里格蹬蹬的，今夜的秋雨怎还夹着小伙绵绵的眼泪。

略有醉意的我，细细端详了一下，噢，开车的，是个年轻帅小伙。

怎么啦？我开口问小伙。小伙摇摇头，说没什么，问我去哪儿。

话题看来很难继续，盯着车窗外刷啦啦的小雨，脑海里有点被逼窄的痛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看来小伙心里压了块大石头，都喘不上来气了，憋屈得眼泪朴漱漱地。

我掏出烟，想给小伙递根。他摆摆手说，公司有规定，行车期间，司乘人员不得在车上吸烟，谢谢你。

看来这小伙是很不赖的，顺口问他是哪里人。

他擦了擦红红的眼睛，回了一句，北面龙镇的。

噢，知道，那里曾发生过一次大战斗，我们的军队胜了。

是的，我们家就在桥东头，打完仗后我们来的，老家是上面的，饿得不行了，我爷爷带一家八口人逃荒走南路，走到龙镇的。

这个镇子我也很熟悉，祖辈曾在那里躲过荒年，发生战斗时，爷爷领着奶奶和父亲、大爸就在不远处的亲戚家伙种地着。大爸还被叫去打扫过战场，掩埋过烈士。

多大年龄了？结婚了吧？

小伙看着我，脸上露了点苦涩的笑容。

等话音落地，小伙长长叹了口气，换了一下车档，慢慢叨叨开了。

老叔，你问这话，我不知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你说。你一上车后，我就咬了咬牙，不再想提说此事。看见老叔是个好人，热心肠人，我就给你叙叨叙叨吧，解解闷，释放释放堵在心里的怨气，或许心里头的疙瘩就能解开。

刚才哭鼻子不为别的，就因为这个事，订婚没几天，对象跟上人家跑了，去西安一起卖楼去了，看不下咱开出租车的。彩礼人家一分没短下，全给退了。

你们那里订婚个女子得多少钱，不多，金银手饰、衣服，娘家彩礼，总共三十五万多点。哎呀，不少呢。那人家估计还嫌少。

咱们这里条件也不差呀，到哪里不就是为挣两个钱吗。城市小，压力也小，生活自由自在，哪儿不好呀？小伙，你说是不是？

老叔，尔格女娃娃心高着呢，特别有点文化的农村女娃娃，脑扑烂往大城市里钻，咱们这点小城市，根本看不在眼里。

咱是农村人，没办法。在农村，条件再好也不顶事，女娃娃们就不爱和咱农村人过。就我们村，差不多点的女孩子都嫁到城里了。

我今年三十五岁了，姐妹兄弟四个，三个姐姐，都出嫁了，我是老小。父亲七十多岁了，和母亲一起在街上开个山货门市，快三十年了。我们家一线有九孔石窑，有一半租赁着，家里收入够花销，还有点节余。

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不早早结婚呢？我盯着他看。

和谁结婚呢？论农村家庭条件，我们算是上等等户，不愁娶不下婆姨，先就没打算早早结婚，谁知道准备问婆姨时，发现情况早变了，还真不好娶了。

老叔，尔格，农村小伙没人爱。说句不敬的话，如你现也在农村，估计跟我一样打光棍着呢。

我哈哈大笑，说愁你的，叔比你嘹。小伙子说，我也不是瞎棒棒。

听小伙这么一说，我对这事有了疑惑。有房有钱，又住在镇子上，娶不下媳妇，有点想不通，怀疑小伙子有什么毛病呢？也不好直接去问。

于是，便转了个弯弯说，唉，农村娶媳妇确实难，我们村就有四五个光棍，就是人有点窝囊，不敢跑门外，就爬在山里种地，一年攒不下几个钱。现在，农村彩礼又高，动不动要三四十万，对一些穷门门来说，就是出不起。另外如父母再不成事，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没本事，挣不来钱，就更没人上门提亲了。

小伙子定定地看了看我一阵说，老叔，我理解你的意思，如有哪些情况，娶不下个婆姨咱真没话说，可我和我们家不是那种情况。

我会搞装修，会开出租车，一年挣个七八万不成问题，加上父母挣的，在城里生活肯定没什么困难。但就是不好找对象，和我情况一样的农村小伙娶不下婆姨的人很多的。

那为什么？我追问者，也定定地看了他一阵。

老叔，时势早就不一样了，你呆在城里，是不了解农村青年婚姻难。后来，农村普遍的生活好了，家里的姊妹也不多，最多三个娃娃。不管男娃娃、女娃娃，大人都供得念书，特别是女孩子，只要上个高中，职中都能在城里寻下活。进了城，人家找对象就只找城里的，不找农村的。农村连个好女娃娃都没有了，我们上哪儿去找，不打光棍能行吗。

当然太僻远的后老山沟沟里，有个别女孩子在家劳动着，但大字不认得几个，能和咱过成光景吗？咱已经这种情况，去和她们结婚，就只能窝在农村，那下一代更不如咱了。

虽然说咱娶媳妇困难了，但我觉得农村女孩进城，找城里人是对的，起码有房有车，成了城里人，娃娃上学就不愁，我的两个姐姐都是在城里找得婆家，什么也不愁。

如是个流动打工的，揽活愁不愁先别说，娃娃上学往死愁人呢。

要找，能找下，凑合着过也行，但心里转总是转不过这个弯。

我真小看这个时代了，还没感受到什么，就把我给淘汰了，还是在婚姻大事上淘汰的。

他的一番话语，让我吃惊不少，也感到无奈，并深深触碰了我内心深处更大的疑惑。

这几年去农村调查，真忽略了一些问题。只关注产业发展，基础条件改善等，却很少去关注农村青年婚姻，及其离异家庭的原因分析，没有静下心认真探究其背后的问题，好惭愧的。

时代变化是好事情，但它所带来的问题也是不能轻视的。农村青年不好找对象，就会加剧村空和劳动力流失，会给乡村治理带来不小压力。

特别是对那些结婚又跑了的农村媳妇，我们恐怕也是不好说出个对与不对。对当事家庭的老人、孩子而言，以旁观者而论，这些女人是太过分，无有半点家庭责任，无有些许母爱奉献，实令人难以理解。

但设身处地想，如我们是她们，该怎么办？是不是一样的选择，逃避、远离。

事实上，她们的选择，也是一辈子最痛苦的选择，不简单的是“道德”二字能撇扯清楚的，个中滋味只有她们知道其酸甜苦辣。其实，她们也不想离开家，不愿离开孩子，做出这样的狠心事，也是往心上挖肉呢。寻找个人幸福的路上，她们是背了一脊背骂名，一辈子也放不下。

我曾去过一个离县城五公里左右一个村，苹果种得非常好，可几户困难人家，却共同有一个问题，媳妇都跟上人家跑了。媳妇一跑，儿子也跑了。在当前农村，这样的事情很多的。

这些媳妇，多数是儿子打工时找的，刚回到家时，还跟着下地干活，操持家务，可一年半载后，就呆不住了，三天两头往县城跑，一揽下活，就不回来了，一些跑得更远了，是彻底跑的不见了。还有一些媳妇子，起先是去县城照顾孩子读书，又没有找下零工可干，就去广场跳舞，或者是去打麻将、唱歌，跳着跳着，打着打着，唱着唱着，就跟上人跑了。

家里留下的孩子，只能爷爷奶奶养育。家里没了媳妇，就没了生气，没有了生机，哪还有生产、生机。

看到此种情况，我在想，“母亲”这个词，在今天该怎么理解，对那些因生活条件不如意就不管不顾撇下孩子，孩子会是一个什么心情。

我问过几个小孩，你妈妈呢？跟上人家跑了。不想吗？不想。为什么？她是个坏女人。“母亲”这个词，在这些孩子的心里是个贬义词。

老叔，到家门口了。小伙一句温馨的话，把我的思索从遥远的清平湾拽回。

哎呀！不好意思，还和你说着话，思想却跑丢了。不过，你的话已经打消了我对你的疑惑，再给你打打气，又有条件，又会挣钱，面包会有，媳妇也会有的。

临下车，准备付费，小伙子怎么说也不要。说原来打算过，找个人坐下说叨说叨，缘分，遇上我，挺能理解人，心里舒服多了，权当请我喝了两瓶“延安啤酒”。

下车后，向小伙招了招手，再次安顿他想开点，会有漂亮女孩招手的。

谢谢老叔！树叶有雨爱，小伙无人爱，唉！一声愁怅，随车拖入雨夜。

秋雨，该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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