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淡雅入衣襟(落月锦瑟数清河)

幽兰淡雅入衣襟(落月锦瑟数清河)(1)

(01)

花落月一人,一把剑,杀光了苏府大小家眷,连着仆人丫鬟,还有苏梁何的那条狗,上上下下一共八十二具尸。

那晚还是中秋节,苏府老小围着坐在后花园中赏月,月亮正圆,花弄月影,忽然,围墙上站着一个头上戴着黑纱银色的面具遮住了半张脸的青年剑客,剑客挥刀而起杀了过来。

苏梁何是朝廷的大将军,若是在平时,以一敌十都没有问题,可是现在,恰好修养家中,恰好又遇到了一个决心负死的人,一刀砍了过来,苏梁何的头颅像一个肉丸子一样滚滚下地。

苏家人吓坏了,方才还共享天伦,现在,老爷没了,还惨死。

青年剑客没有犹豫,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直至最后一个。

脸上长着一条蜿蜒狭长的玫红的印记,从眼角的泪痣那里一直往右边脸颊,延伸到耳根子下边,然后再往下绕过了脖子后面,一直盘桓到左边的脖子上,从脖子再往下,游走到胸前。

花落月轻轻地用剑男子胸前的衣服,那条长长的印记继续玩下走直到小腹上面,那块状均匀的小窝上面,拖下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从头到尾,宛如一条红色的长蛇游走在男子的身上。

这男子穿着一件青绿色的衣裳,端着一盘桃子,像是吓得不轻,但是脸上的波澜很快就平复了下去,不知道是被家人突如其来的劫难吓没了魂,还是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一切的发生,只求前面的杀手能留住自己一命做出来的故作镇定。

若是不看这一块玫红的印记,倒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但是加上这玫红,在月色的银光之下,活脱脱就是一只绿色的青鬼。

花落月说:“长得太丑了,不杀。带走。”

这男子叫苏清河,苏府的大公子,谁都知道他一出生,便长得凶神恶煞,奇丑无比;这剑客叫花落月,魔教教主,前来复仇的。

苏府的外院有一匹马,花落月把苏清河仍在了马鞍上面,一个人,横趴着,就像一个长长的包袱,随意丢弃。花落月坐在后面,驾着马,回落月山——魔教总坛总坛。

苏清河伏在花落月的马背上,从前受尽冷眼的他,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自己会有朝一日,因为这幅难以入目的面容而逃过了贼人的灭门清洗,还被带上了马鞍,去一个他从来都不敢想象的地方。

而且,带走他的原因还这么随意:“长得太丑,不杀!”

难不成杀手杀人也要挑好看的,刚刚经历了灭门杀父的苏清河,此时在这个人杀父仇人的挟持至下,不知是悲是喜,论起悲伤,似乎还轮不到苏清河悲伤,从前,在苏府的时候,就连那条苏梁何带在身边的狗,或许都要比他地位高的许多。

若是欢喜,有什么好欢喜的,不过是逃过了一劫,这不是还有一劫的吗,只不过从一个地方换到另一个地方。

“少侠,你就把我这么随意地扔在了马背上,路途颠簸,震我的肚子生疼,我说能不能让我坐着。”

“样子太丑,本座不愿意。”

“哦!既然是这样,那干脆就把我杀了好了,反正你不是也杀了我全家了吗,家里人都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苏清河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故意的试探,他知道花落月既然能带他出来,就绝对不会杀了他,苏清河这是好奇,这江湖人,看中了他身上的什么东西,竟要留他性命。

从小在苏府长大的苏清河虽然不招人待见,可也认得清势利好歹,方才在苏府的时候,那人看见他的时候,分明迟疑了一下,江湖人杀人如麻,何时会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心软了,长得再丑,一刀下去便是,实在看不下去,就将脑袋那张脸撕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清河看到他的时候,那双仇恨的眼神,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如此熟悉,却怎么也会想不起来。

马鞍上的花落月,抓住了苏清河的衣带,跟他说:“我不杀你,我要你活着,你是苏梁何的大儿子,我要留着苏家的唯一骨肉,你长得最丑,我要这世上的人都知道,苏家还有你这怪胎!”

说罢,苏清河便听到了花落月那邪恶的笑声,荒之中传开,回响,让人听着心寒不已。

苏清河哆嗦着说道:“你是......阿瑟吧!”

(02)

肖锦瑟,从前肖家的大公子,再往上还有一个姐姐,年方十八,却长得天姿国色,在江南这地界,谁不知道肖家有着一对金童玉女,一个就是肖老爷的大女儿肖锦欣,另一个就是肖家的小公子肖锦瑟。

肖老爷是江南的富商大贾之首,而苏梁何又是镇守江南的水师将军,坐镇一方,富商和官家的;来往从来就少不了,每次肖老爷出船的时候,总会拜访苏府,带上肖锦瑟和肖锦欣到苏府暂住一段时间。

那时候,两家的关系,如同日月。

苏清河小时候,便见过他。

苏清河生下来便是这副模样,即使身后傍着苏家掌家主母的母亲,苏清河的地位也高不了多少,就是连他的亲生母亲,见着他的时候也恨不得当年怀着他的时候,就一下子掐死他,让他出不了娘胎,走不了轮回,做一个死婴,免得再出来吓人。

记得童年时候有一次,也是中秋的夜晚,苏清河跟着一家人坐在了院子外面赏月桌子上放着几块供赏月食用的月饼。

苏清河见着已经被别人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便伸手去要那块最大的,一伸手,便被苏清河的二娘打了回去,还说道:“大姐,你怎么把你家的这怪胎放出来了,也不见着吓人,要是把我家清宣、清明吓着了,可怎么办啊,毕竟,我家清宣,日后也是要继承苏府的官爵的!”

苏清河的母亲孙香寻也是出身富贵人家,平日里听得这些闲言细语早就听习惯了,可偏偏是犯上了自己这儿子有关,还被人见缝插针地数落,伤到了她的痛处,自从有了苏清河之后,孙香寻就连屁也没有多放几个,苏梁何对她本就冷淡,之后便看也不看她一眼,二房却生了一胎又一胎,从此,这掌家主母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孙香寻这时候正在气头上,半句话憋在了喉咙里,骂又骂不回去,就得不断地挥动着手中的扇子,消消气。

却不巧,这时候,苏清河顶着那张渗人的脸,走了过来,手里还捧着半个月饼,跟她说道:“娘亲,这个月饼很好吃,我刚才吃了一半,娘亲你也吃,娘亲吃了就会越来越好看的!像天上的嫦娥仙子一样美!”

苏清河无意的言辞,顿时激怒了孙香寻,火烧天灵盖,一气之下,便伸手打了苏清河一巴掌,滚烫如火的热泪顿时从苏清河的眼睛里流了出来,孙香寻对他大喊道:“你这投错了娘胎的魔物,烂舌头的来气我,你也跟着来气我,真是一个个白眼狼!”

烂舌头说的就是苏清河的二娘,苏府里面,每一个比得上她尖酸刻薄,仗着苏梁何的宠幸,谁都不放在眼里,稍有看不惯的,苏梁何便严加处罚。

也正是有一次,在夜里,苏清河害得苏清明掉进了后院的小池塘里面,那时候还是在深秋,冻得半死,后来被捞上来的时候感染了风寒,近乎一命呜呼,第二日,苏二娘便跑到了苏梁何的面前诉苦,非要苏梁何把苏清河送去山上当道士,永远也别让他回来害人,那时候苏梁何也正在气头上,可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在苏梁何百般的安抚之下,苏二娘才松了口。

不过,那日,苏清河被下人带到了苏家的祠堂里面,用藤鞭抽了半死,最后被关在了祠堂里面一个多月,才放出来,而关祠堂就是他的亲娘,孙香寻提议的,还派了两个下人,整日对他严加看守,免得在跑出来。

孙香寻如此,还不是受不了苏梁何的冷眼,寄人篱下,看人脸色,那时候的孙香寻哪还是什么京城官家的大小姐,就连怨妇也算不上,坐吃等死,唯一能倚仗的就只有苏梁何。

中秋那夜,苏清河一个人哭着跑回来他的小别苑里面,别苑里有一棵柑橘树,树不高,每年秋冬的时候,苏清河总爬到树上面摘一些橘子下来吃,可是,那一刻,苏清河被泪水模糊了的眼睛,看着树上的树丫,只想一个人吊死算了,可是想想,又觉得心有不甘。

苏清河一个人坐在树下,抱着膝盖,嘤嘤细语,哭着像一个幽魂,看着像个魔鬼,也晚上,就是谁见了都觉得害怕,人人都觉得苏清河长成这般模样,定是厉鬼投胎,不怕一个人,不怕鬼,什么都不怕,可是苏清河心里面最怕鬼了,第一次搬来这个周围半个人人影也没有的别苑的时候,就吓得要命。

这别院下人也不敢来,听说从前这里就逼死过一个勾引老爷的的侍女,那是前几代人的事情了,不知道是不是下人们故意吓唬苏清河的,说那侍女喜欢上了前几代的老爷,老爷也欢喜他,就在这别苑里面苟且偷欢,结果一日,被别的侍女发现,便告诉了掌家的主母,掌家主母夜里,一把火便连同那侍女烧了这屋子。

前代老爷赶来的时候,侍女已经烧的只剩一把焦土了,前代老爷奈何不了那主母,只能重建了这座别苑,祭奠这死去的丫鬟。

苏清河来的那天夜里,总觉得有一人,在窗外看着他。

冷风萧瑟,这时候,忽然从围墙外面扔进来了一个盒子,砸中了苏清河的脑袋。

暗红血光的锦盒,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03)

苏清河很害怕,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刻意躲在树后面。

这时候,从围墙的外面爬了进来一个青涩的少年,探出了个头,跟苏清河说:“你就是苏清河哥哥?我听清宣他们说,你是这府里的怪胎,今日一见,果然也不过是多了道玫红而已,清河哥哥还是挺好看的,我方才看你喜欢吃月饼,我就叫清宣要了几块,就放在那个盒子里面,你拿来吃吧!”

围墙上的那少年很是稚气未泯的样子,可是一听到清宣这么名字,苏清河顿时如鲠在喉,如坐针毡,那次的夜里,其实清宣和清明两兄弟扮作了小鬼的样子来到了苏清河的房间里面捉弄他,那两个人本以为可以好好地把苏清河教训一顿。

结果掀开苏清河的被子的时候,自己反被吓唬了一跳,月光之下的苏清河,那条长长的红烙,更加厉色阴森,这时候,他们不知为何,许是又是见到了窗外的那双眼睛,吓得直哆嗦,就往别苑的外面冲了出去,路过后花园的时候,苏清明划了脚,便掉进了那个吃糖里面,灌了一肚子水,冻了半日,索性没冻死。

等家里的下人赶来的时候,苏清河也赶来过来,都说是苏清河少爷推苏清明下去,苏清河这才知道,苏二娘这是将计就计,就是死了一个儿子也要拉上别人垫背,这便给人抓住了把柄,幸得那次苏清明没死,若是死了,也许苏清河也不再是苏清河了。

看了一眼围墙上的那人,苏清河知道,那就是肖家的公子肖锦瑟,苏清河收敛了一下眼泪,跟他说:“我不喜欢吃,你拿走吧!”苏清宣的东西,苏清河不屑着要,甚至感到深深的厌恶。

肖锦瑟翻过了墙壁,穿着靴子,在上面一跃而下,翩若惊鸿,肖锦瑟很多时日呆在苏府,商贾之家,也跟着苏清宣两兄弟学了一些本事。

“我叫肖锦瑟,你可以跟清宣他们一样,叫我阿瑟,这月饼就当是我送你的!我们以后是好朋友,怎么样?”

苏清河喜欢吃月饼,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吃了,小时候总是拉扯着阿娘的衣角要月饼,可是那时候,遭到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冷眼。就是那一次,苏清河被关在祠堂的的那一个月,阿娘叫下人送来了一盒,莲蓉馅的,很甜,那是唯一一次,他能吃到阿娘的月饼。

“这莲蓉馅的,清明也喜欢,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就给你带了这个!”

苏清河脸色沉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一声惊雷,“你很喜欢他们俩?”

“喜欢,如果清河哥哥也和我做朋友的话,我也喜欢清河哥哥!”

苏清河以为这世界上真会有人怜惜他,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心已经凉了半截。就在这个时候,苏清河听到门外猛然的拍门上,然后们便被一脚踹开了,来的是苏清宣和苏清明两兄弟。

“阿瑟,你怎么来这儿了,这个人是个魔鬼,小时候还把清宣推到了池塘里面,看着凶神恶煞的,心就是个黑豆,肚子里满是坏水。”

苏清宣瞪了苏清河一眼,眼里满满是逼死还有耻笑,肖锦瑟看着苏清河:“清河哥哥也许不是故意的,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那日,肖锦瑟走后,苏清河偷偷的打开了那个锦盒,锦盒里面放着四个月饼,里面还留了一条纸条:“清河,娘对不起你,不该生你下来,是娘害了你一起受苦,这些月饼你吃了吧!”

苏清河看了看这几行字,顿时泪如雨下,苏清河的娘也曾是大家闺秀,也曾是个体贴的母亲,只不过现在什么都改变了。

之后,苏清河没想到,那一次之后不久便又会见到肖锦瑟,因为很快,肖家的商号很快就遭到了朝廷的查封,肖家没了,带兵查封他们一家的正是苏梁何。

(04)

那日,肖锦瑟的姐姐肖锦欣夜里的时候悄悄跑到了苏清河的别苑那里,苏清河那时候还觉得奇怪,为何肖锦欣会在苏府,肖锦欣抱着一个包袱跪在了苏清河的面前。

跟苏清河说:“姐姐求你,现在只有你能救阿瑟了,这个府里面的任何人,我都不能相信,姐姐求你,你一定要救救阿瑟。”

那时候,苏清河还不知道肖家被封了的消息,肖老爷被苏梁何在肖府折磨致死,昔日的官商好友,说翻脸就翻脸,那时候肖天啸还含了一口老血喷在了苏梁何的脸上,苏梁何也不屑于跟他废话,蝼蚁之人,踩死也不会有人心痛,奈何苏梁何就要好好摧残这个老商人。

用刀削了他的胯下,然后往上提,撕开了两半。

在场的下人都吓得心惊胆战,淫威之下,五部叩首求饶,而肖锦瑟的眼睛死死地被肖锦欣捂着,不让他看到自己父亲的死状。

最后,肖府只剩下肖锦瑟和肖锦欣两姐弟。

苏梁何本就是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和孙香寻成亲,也还不都是看重他们家的势力。苏梁何看着这对姐弟,肖锦欣哭着看着往日的好叔叔,却是一张想要要将人蹂躏的老脸。

“求求你,放了我弟弟......”

苏梁何答应了,条件是,让肖锦欣和他成亲。

那一天,新娘的轿子就放在了肖府的门外,里面是肖府的遍地的尸体,肖锦欣被人强着穿上了红装,踏着家眷的尸体,走出了肖府,坐上了花轿,走的时候,将吓晕过去的肖锦瑟安置在了柴房里面。

那日没有拜堂,没有欢送,直接就送到了苏梁何的府里,第二日趁着,苏梁何外出才逃了出来,偷了些金银在苏家寻了半日,夜里的时候才找到苏清河这里的。

“清河公子,这包袱里面有些金银和我给阿瑟的一封信,你可以帮我去肖家寻寻他吗,他可能还在柴房里,你爹......你爹他不会放过阿瑟的!”

不知为何,苏清河想要去找找他,可能是谢谢他当日替阿娘把月饼送过来,或是,觉得他不一样。

苏清河接过了包袱,跟肖锦欣说:“嗯!我回去找他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会带他走!让他离开!”

那日夜里,苏清河便离开了苏府,没有人拦着他,也不会有人想要拦着这个怪胎,等走到苏府的大门的时候,有人在后面叫住了他,那声音苏清河很怀念,自从那次被关在祠堂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这个关切的声音了。

“清河......你......没有恨过娘吧!你若是现在帮着肖家的儿子逃走,日后,你爹他,可能不会饶了你!”

“娘!其实,是你暗中帮助肖欣然来找我的吧!娘总是如此,做什么事情都不动声色,从前,你把我关在祠堂也是如此,我知道,二娘相加还于我,你把我放在祠堂,叫了你从娘家带过来的仆人看着我......”

孙香寻是京城孙宰相的大女儿,年轻的时候,便名是名满京城的大才女,计谋善断,若不是当初孙丞相为了扩大自己的势力,也不会下嫁给梁苏梁何这个匹夫。

后来孙宰相垮了,孙香寻也垮了,苏梁何却如日中天。

孙香寻的声音很清冷,但只对着苏清河一人温柔,多年以来的苏府生活,折磨得她越来越不像样,想一个怨妇,有时候清醒,有时候又像疯了一样,苏梁何一度与她同夫妻,以为真的对她好,自从那女人来了府里之后,孙香寻彻底就疯了。

“清河......你走吧,走了,也别回来,那肖锦瑟,本也不是一个好东西,离他越远越好!”

(05)

苏清河离开苏府之后,便直接到了肖府,此时的肖家已经残败不堪,门上贴着封条,苏清河从肖家围墙的狗洞里面爬了进去,进去的时候,满院子的血腥的味道,从苏清河的鼻子一直渗透到了腹中,凉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寒颤。

此时,肖府的尸体已经请了个遍,但是台阶上,窗户上依旧血迹斑斑,苏清河怕黑,没有灯,时刻都觉得周围有肖家的冤魂在走动。

苏清河不知道父亲为何要杀绝肖家人,其中定是有什么蹊跷,或许是他娘亲知道,也许,苏清河的娘就是这幕后的黑手。

这时候,苏清河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少年的哭声,寻着哭上,慢慢走进去,地上踩了一脚,点着火灯,照亮了一下,是一个人的手掌,苏清河慌乱地往后摔了几部,灯灭。周围一片漆黑,那少年的哭声越来越近,还听见了拖着一把长刀的声音。

不一会儿,便从房间的窗户里杀出来了一个人,月光之下,那人蒙着脸,幸亏苏清河躲闪得及时,不然将死在了那人的刀下,从走廊里滚出花园的时候,那蒙着脸的黑衣人被苏清河那张脸吓得愣了一下,就连杀手也惧怕他那张脸。

之后,那杀手便不再追着他砍杀,而是寻到了别的地方去了,苏清河跌跌撞撞在肖府内找了半天,忽然被一个人从后面牵住了手,那人的手很凉,像冰块一样,明明只是秋天,而且脏得很,满是泥巴!

“清河哥哥!跟我走!”

苏清河转身,那人的半张脸已经被糟乱的头发遮住了,脸上沾满了鲜血,衣服也变得破烂不堪,肖锦瑟牵着他的手从肖家的后门走了出去,一路走出了城中,来到了城外的树林中,苏清河停住了脚步,那一刻,苏清河不想走了,将包袱交给了肖锦瑟。

“肖锦瑟,你自己走吧,离开这里,别让我父亲找到你!去一个别人不认识你的地方,好好活着。”

“清河哥哥,不跟我走?”

“这里有我娘,何况,苏梁何还是我的父亲,你我始终隔着血海深仇!我要是跟你走了,我娘怎么办!我爹会怎么对我娘!还有你姐姐......我留在这,守护她们!”

那日,肖锦瑟走了,不知走去了哪里,那个肖锦欣给他的包袱里面,除了金银,还有那封信。十多年后,当江湖上出现一个叫落月教的魔教的时候,苏清河已经渐渐不记得当年那个肖锦瑟,长着什么模样,这记得,他最后那刹那,眼里满是仇恨不舍。

第二天,苏清河回去的时候,苏家翻了天,苏清河的生母跪在祠堂上被下人一棍一棍地打着,肖锦欣则已经被打得晕死了过去,苏府里面不见,苏二娘和他那两个儿子。

苏清河怎会料到,这一切的祸起,就是因为孙香寻。

(06)

昨日派去刺杀的那个刺客正是苏府的官家,在见到苏清河的时候,一眼便认出了苏清河,他脸上的那个玫红蛇胎纹,谁不认得,官家那时候没有痛下杀手,斩草除根,而是回来将苏清河的事情告诉了苏梁何。

之后,自然便怀疑到了那府中的两个女人的身上。

苏二娘和肖锦瑟他爹苟且的时候,不正是孙香寻给揪出来的吗!

苏梁何横行一辈子,终究最后一个才知道苏清宣、苏清明那两个宝贝儿子不是他的,孙香寻在祠堂上发疯了似的笑着,苏清河也被带到了祠堂里面,跪在了地上,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下人棍棒打着。

一边捶着,孙香寻一边说着苏梁何的丑事儿。

“苏梁何,你这个匹夫,你以为自己得了两个儿子,竟不知道那是替别人做的嫁衣裳,当年嫁过来的时候,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我就看着,看着你这匹夫下作。”

“给我打,往死里打!”

苏二娘和肖天啸的丑事,不光是被孙香寻发现的,还是孙香寻带着她的那两个儿子一起撞见的,就是在那晚中秋赏月之后,苏梁何在书房里面看兵书,苏二娘开了苏宅的后门,和肖天啸在花园的角落里做那苟且之事。

那日,苏清宣从别苑回来之后,便无意中发下了自己的母亲和肖叔叔的事,少年不知他们所为何事,看了许久,母亲和肖叔叔的狗苟之事之后,发现不妥,慌着离去,在走廊的时候,撞见了孙香寻,那时候的孙香寻正在气头上,看了一眼眼中钉的儿子,便瞧见了异样。

在大娘的威逼利诱之下,苏清宣终于吐出了实施,孙香寻遍教唆着苏清宣在自己的父亲面前,告发自己的母亲。死死的拽着苏清宣的手,来到了书房。

那日,府里面一共死了三个人,肖天啸逃了,提着裤子从后门窜出去的,走的时候,还不忘跟苏梁何说:“你莫要伤她,是我的错,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窝囊之人。

那时候,苏梁何手里拿着大刀,冲那个衣冠不整的女人喊道:“夫人多年未有身孕,我以为娶了你,给我生了是我的儿子,你这妖人,当年那老道士给我说的竟没有半分假的,本将军今天就要杀了你。”愤怒蒙蔽了苏梁何的双眼,孙香寻与他夫妻多年,对他的脾性了解得很。

手起刀落,苏二娘眼也不眨一下,头颅已经掉在了地上,弥留之际的眼神,那直直地盯着孙香寻的眼神,欲言又止,孙香寻笑着,吃到了最终胜利的果实。

当年,苏二娘嫁进来的时候,苏府来了个云游的道士,说苏梁何这一辈子就只会有一个儿子,那就是造了孽,脸上身上纹着蛇纹的苏清河。

老道士还说:“苏老爷,你这辈子杀戮过多,终究不会有善终,苏清河公子就是上天派来替你赎罪的,要是待他好好些,或许还有个善终,要是待他不好......”

苏梁何那时候不信这老道士的胡话,还将他赶了出去,像打发要饭的那样。

那老道士自然是孙香寻找来的,那时只为了稳固她们母子二人的地位,谁知道现在竟有这般大的用处。

旁边的苏清宣愣了神,自己的母亲死了,还是被自己的父亲杀的。

他不需要思考,因为,下一个死的就是他,苏梁何将她们母子三人剁了喂狗!

第二日,便先斩后奏,不上报朝廷,给肖天啸随便按了个私通倭寇,抄了家,灭了门,还将他的女儿强娶,结果儿子却被苏清河放跑了。

苏梁何真以为那老道士说的是头头是道,不敢对苏清河做什么,就对孙香寻百般折磨。

孙香寻被打的吐血,腰折了一截伏在地上:“呵!苏梁何你过去不过是一个接头混混,参了军,靠着替我爹杀了几个眼中盯才博取到今天的位置,你这么对我,我爹日后定不会饶你!”

苏梁何一怒之下,抓起了孙香寻的头发,脑袋狠狠地往地上一锤,磕了个头破血流。

苏清河在一旁被下人拦着,大喊一声:“阿娘”

叫唤也没用,苏清河知道了,在这里,谁也没有办法,谁也奈何不了他的父亲。

孙香寻垂死挣扎,苏梁何,过去就是孙宰相的养的一条狗,从前的江南水师岂是姓苏,从前的江南水师,名叫花羽田,花家尚在的时,苏梁何就是他手下的一个副将。

而花羽田,是孙香寻当初喜欢之人。

也是她爹孙丞相一直忌惮着的人。

(07)

那日,孙香寻被打得不成人形,躺在床上三日,便一命呜呼。

临终之前,孙香寻告诉苏清河,他的父亲就是花羽田,花羽田与孙香寻两情相悦,一个京城盛极一时的才女,一个从江南上京师述职的江南水师,才子遇佳人,相约黄昏后。

一个月后,便有了身孕,花羽田与孙宰相素来有恩怨,又玷污了自己的女儿,本想着借此一发在皇帝面前告他一状,可孙宰相知道,最多也就赐婚,可那个时候,皇帝已经将公主许配给花羽田,于是,孙宰相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合着苏梁何在他背后,阴他一招。

那次朝堂上的风雨,花羽田被污蔑与倭寇勾结,花羽田被斩了首,第二月,孙香寻遍嫁给了苏梁何,于孙香寻而言,她只不过是一颗棋子,服从命运安排才是。

在母亲的床榻旁,苏清河问他的母亲:“你当初可有真的喜欢过花羽田?”

孙香寻,忍着浑身的刺痛,动了动嘴巴:“喜欢?为何不喜欢?”

“那,苏梁何,你可曾喜欢过?”

“也喜欢!”

“那你到底喜欢谁?”

孙香寻没有再回答,闭上了眼睛,最后一刻,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之后,苏清河便给养在那座别苑之中,每年中秋节的时候,在那棵橘子树上总会吊着一盒子月饼,不知道是谁送来的,盒子里面有一张纸条“花落月,给清河公子一盒月饼,你若喜欢,我年年来此。”

苏梁何很傻,杀了自己的儿子,却把别人的儿子当神仙一样养着,说不定,那书清宣和苏清明也不是他的儿子,果然,一个人一辈子做尽坏事,总不得善终。

有一天的中秋日,有一个头戴黑纱,半面银甲的男儿坐在苏清河别苑的围墙上,那时候,苏清河十六岁,在屋子里坐着将要出来赏月饮酒,就看见了那人。

那人彷徨正要走。

苏清河叫住了他:“你......就是,花落月?你年年送我一盒月饼,我今年也送你一样东西吧!”

“不用!我不需要!”

苏清河的确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他的,在别苑里面,除了几张桌子,几张椅子,真还不如下人住的房子,每日坐在这里,吃饭会有人送来,别的时候,就只有一个人,无聊到只能与鬼说话。

“你一年来一次,为何?别的时候就不能来陪陪我?”

“你来了也不说话,每次我都知道你在屋子外面,因为第二天,我开门的时候,总有一个相似的脚印,也见不着拟你人,这次,我看见你了,你有急着走。”

那人回头,跟苏清河说:“你若是把你送给我,我就要。”

苏清河笑了笑:“呵呵!你可真有意思,别人都把我当魔物,你为何要我?”

“别人不要的东西我才要,若是人人都争着抢着的东西,我要来有何用?”

“那......我能看看你面具下的那张脸吗?看......会不会和我一样,也是魔物?”

那男人轻飘如燕,飞落在了苏清河的前面,那人的腹部抵住了苏清河的身子,揽住了他的后腰跟他说:“你把眼睛闭上,我就让你看......你不许偷看!”

“闭上眼睛怎么看啊?”

“用心看。”

果真听他的话,苏清河闭上了眼睛,却发现有一个温润的嘴唇与自己相接,然后从嘴唇一直延连到了脖子,就是他那条玫红的印子那个地方一直往下,解开了他的衣襟,嘴唇骚动这他的情绪。

(略)

那人从苏清河的腰间那里,抽出了他的衣带,蒙在了苏清河的眼睛上,然后抬起,在橘子树旁。

原来,所谓的“用心看。”竟是如此。

终究,苏清河没有看清楚那人的脸,用心看,也看不清。

之后四年,那人就再也没有来过了,苏清河本以为把他给忘了。

(08)

直到苏清河二十岁的那年,苏清河趴在了马鞍上,问那个带着面具的少年。

“你是阿瑟吧......”

“不是!你这丑怪物!”

“四年前那人不是你?”

“四年前本作在落月山修炼闭关,何时见过你了?”

苏清河心想,骑马的这人,虽然比四年前的高了许多,但无论衣着还是神色,都跟那人相似,天底下难不成就真的有两个如此类似之人?

行走了许久,苏清河终于和那人在一家客栈暂住了下来,那客栈的老板一见到苏清河那张蛇盘旋着的那张练的时候,吓了一跳,手里哆嗦着,脸上的胡子都在颤抖,从未见过一人像他......

如此......

花落月迅速从后面抱着他,伸出一只手挡在了苏清河的脸上,这只手分明和四年前的一模一样,花落月对客栈的老板说道:“看什么看,本座的人岂是你也能看的?”

“额......对不起啊,官爷,小的实在是失礼了。”

老板摸了摸头上的汗珠子,跟眼前的这凶神恶煞的人比起来,方才那个留着玫红胎记的,果真是好看了许多。

穿过客栈回廊,在客栈二楼的房间内,一人躺在了床上,另一人坐在窗前打坐。

“你明明就是肖锦瑟,为何不肯摘了面具?”

“从前的肖锦瑟已经死了,现在只有花落月。”

“那,落月,可愿意为我摘下面具?”

“我杀了你的父亲,你的苏府,你还愿意与我在一起?”

对于苏清河而言,这苏府本来就不是他的,世人只知道他是苏梁何的公子,却不知道,他真正的爹,早已经在他出生之前已经死了。

苏清河不是苏梁何的儿子,因为他们本不是父子,从前一点父子之前也没有,最多,也就是个养育之恩。

苏清河也不是花羽田的儿子,二十年前的花将军早就死了,无子无嗣。

“谁也不是我爹,你本就为报仇而来,现在仇也报了,我现在......就一个人了。你可愿意收下我?”

花落月凝神屏气。

“你会做饭吗?我......魔教缺一个做饭的。”

“会......一点!”

“不会也没关系,以后,我做饭,你躺着就行。”

“呵呵。我还以为,你,魔教缺一个烧菜伙夫。”

“不用。”

“这是为何?”

“我的魔教,除了我,就是你。”

......

(完)耽美辰光

幽兰淡雅入衣襟(落月锦瑟数清河)(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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