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5学生回家(我去了加油站扫厕所)

985学生回家(我去了加油站扫厕所)(1)

对于毫无背景的大学生来说,在国企奋斗就是要“熬”,在基层熬,在地区熬。但就算撑过了艰辛和枯燥的时光,却也不一定有提升的机会。面对并不乐观的现状,有人选择从国企抽身,寻找更好的出路,但也有人依旧在原地观望。国企的工作究竟是安定体面还是枯燥压抑,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经历过了才能了解。

因为跟站长关系不错,

我不用再做加油营业的事了。

但为了掩人耳目,

他让我每天负责打扫厕所,

这样,其他人就不会怪他偏心大学生了。

而我并没有对这份工作感到不适。

想起来,小时候听人家说,读大学没用,

大学生出来扫厕所的多得是,

我还不信,以为只是个段子。

直到自己也开始扫厕所,

心态反而平和了很多,

职业并没有贵贱,都是靠双手吃饭。

2018年5月28日,当我拿到那张兰州飞青岛的机票时,终于松了一口气,感觉一切都那么真实却又不真实,像做梦一样。我拿起机票,拍了一张模糊的照片,然后发了个朋友圈:“到了说再见的时刻了,朋友们!”

朋友圈里马上引来几条评论,有祝福一路顺风的,有询问是否跑路的。我看了看,大部分是去年一起进来的大学生,所谓五零计划的一本大学生。

1

我拿起手机给发哥发了消息:“走了,哥们保重。”

他回复我:“找好路子,哥们随后就到。”

但事实证明,他没有做到他所说的。

发哥是我大学时候的舍友,我能够进入这家公司也是拜他所赐。

2017年我们俩都刚毕业,我考研失败,春招的时候,才仓促开始找工作。学校地处西北,来校招的好企业并不多。

那天,我正睡在床上,他把我叫起来,说:“小骚(我的外号),你赶紧起来,有一家大型国企招人了,给编制的,待遇特别好。”

我拖着不太情愿的身体,把为了面试才买的正装穿好,跟他一起去了本城的另一所大学面试。到了那间学校,负责面试的人讲了一个PPT,说这家公司掌握了整个甘肃省的油料供应,一年三四百亿的销售额,员工八千多人,是个大型国企等等。我们听了都觉得不错。

演讲完后,负责人开始收简历,我和我室友很快就被安排面试了,但是并没有被问多少问题,因为我们顶着985的光环,比一般一本大学生更有竞争力。还有一个原因是,跟我们专业对口的岗位还缺几个人,当时说需求的是中文系,总共要六个,还差三个。我们是哲学系的,勉强靠边。

有了学历加成,没有经过任何正规的面试程序,公司就说可以签我们两个。当时他说得特别好,比如:这家公司是大型央企,已经超过十年没有面向社会招收毕业大学生了。这次紧急启动五零计划,就是因为发现干部断层严重,有学历和能力的干部太少了,所以总部领导决定,建立五零计划,分三年,面向全国一本石油院校和本地一本高校,每年招收五十名优秀大学生,进行特别培养,大学生工资定制特别的工资计划,不与现有员工相同。特别培养计划,为期两年,第一年在基层一线加油站实习,第二年调入地区公司机关实习,还取了个专门的名字——“双培双挂”。

面试的人跟我们说,让我们争取早点入党,国企入党,会发展得更好。又跟我们说,我们的发展前景会很好的,学历高,笔杆子硬,在国企能混得风生水起。

当时发哥已经是党员了,又是本地人,他很乐意签约,而我不同,我是南方人,留在西北,不是我的初心。我那时已经有一份offer在手了,是南方发达省份的教育培训机构,但是思来想去,当老师不是我的本心,我还是决定试试西北的这份工作。那时候心里很慌乱,意识到人生艰难,找工作的时候就两个原则,第一,不留在西北,第二,不做老师,可是找来找去,却发现很难找到合适的,加上自己在大学很懒,并没有优秀的履历,只能凑合着找一份。父母也不是很同意我接受那份工作。但他们没有过多的能力干涉,只能由我随波逐流。

和我们一起进公司的还有一个是学政治的,也是我们学校的。他也是本地人,少数民族,所以我们学校总共三个人进了这家公司。

2

六月的时候,我去了云南玩了一圈,然后回家呆了几天,七月再次北上,进行入职培训。

我们那时候觉得公司很不错,入职培训时,我跟发哥依然住在一个房间。我们偷偷查了一下那个宾馆的价格,要五六百一晚,这在西北的城市,算价格很高的了。关键是吃得非常好,虽然是食堂,但规格很高。

我们坐在一起讨论,觉得这公司是来对了。可惜好时光总是短暂的,培训在总部共持续了七天,其实主要是几个部门负责人说一下企业文化、企业业务、用人制度等等,最后一天进行团队素质拓展。然后就将五十个人分配到十四个地区公司,两到四个人分在一个地区公司。

我和发哥没有分在一个公司,他在张掖,我在武威,都在河西,隔得不是很远。我和帅都分在了武威,帅是毕业于青岛的石油大学的理工科学生。重庆人,个子比较小,话不多,爱打游戏,典型的理工男。还有另外一个西南石油大学的女生,跟帅一样,也来自重庆。不过他们是分在了一块才认识的。

我们是被地区公司的人事科长用丰田霸道接回来的,武威离兰州不远,不到三个多小时。三个人中就我比较淡定,因为我已经在西北呆了四年,习惯了这里的景色,而他们没见过,对于山上不长草不长树的状况非常好奇。

985学生回家(我去了加油站扫厕所)(2)

到了以后,人事科长安排我们住在了宾馆,晚上,地区公司的老总和书记还有几个副总,给我们接风洗尘。那天经理应该是状态不太好,由二把手书记为我们上了职场第一课,其实就是敬酒喝酒。那晚我和帅都喝吐了。被司机送回了宾馆,一起喝的还三位即将认领我们的加油站站长,两个女站长,一个男站长。两个女站长大约三十多岁,很年轻的样子,男站长应该有五十多,比较老。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就被人事科工作人员一一打电话接走了,接我的正好是那个五十多岁的男站长,他帮我把行李拿上,接到了加油站。我没有想到的是,我的宿舍直接被安排在了加油站的二楼,就一张床,然后一个铁皮柜子,非常简单。虽然也给我准备了被子,但因为还是夏天,我没有把被子铺开盖,很热。

站长姓马,大家都叫他马站,我也跟着这样叫。第一天,他并没有让我跟着干活,只让我自己看,因为加油站有规定,不穿工作服不准上岗,当时我的工作服还没有发下来。开始的一两周我感觉还不错,一周上班五天,周末让我休息,我就是负责营业收钱,偶尔帮外面的加油员加加油,我觉得这工作还是挺轻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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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以后,发哥给我打电话,说:“妈的,我们被骗了!”

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分到这么远的地区公司,以后很难调上来了,说的两年基层锻炼,是把我们当傻子哄呢?”

他说他下来后,这边地区公司的员工就劝他走。“石油公司最讲究关系。”他说,“你记得吗?入职培训时候,那几个公司选的班级委员,一个梳着背头的,一个只跟领导说话,不跟我们大家说话的,都留在了兰州,我们几个都瓜着呢。人家几个都是关系户,所以才能留在兰州。”

我那时候还是很理想化,我说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哪里都是有关系的,还劝他先好好干,以后再看。因为刚进公司,谁都没有要辞职的想法。

3

一个月后,我被站长叫到办公室,说:“海娃子啊,你准备一下,明天开始要跟班了。”既然是公司的要求,我立马答应,服从规定。我当时跟站长关系不错,私下他让我叫他马叔,是个很会做人的领导,我自然没什么话说。

事后证明,我低估了跟班的艰难,我在加油站上了一个月的班,并不了解正式员工怎么上班的,直到那天才知道,大家是早上八点半接班,然后一直上到第二天早上八点半,除去三餐每餐半个小时,白天全天不休,直到晚上十点以后,每两个人值班,换另外两个人睡觉,睡三个小时。而且,虽说是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下班,那也只是理论上的,大部分时候还要收拾、算账、打扫卫生,十点半能下班算早的。除此之外,还是全年无休,没有节假日。

我硬顶着上完了一个班,整个人累到虚脱。好在那个时候,公司给我们三个安排了一套房子,两室一厅,我跟帅睡一间,那个女生睡另一间次卧,但是并不是免费的,房租加上各种支出,一年下来,一个人要三千多,而我们当时每月到手差不多也是这个数,这与当时公司承诺的包吃包住出入太大。而且所谓的包吃,也就是一个月吃半个月,上班时间吃,下班自己解决。同时,加油站的伙食费,因为各种克扣,所剩已经不多,伙食自然好不到哪里去,大部分时候就是土豆。

坚持上了一个月班以后,我已经有些支撑不住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完全不在线,长期昼夜颠倒外加长时间的工作,身体也出现了毛病。首先就是腰很痛。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人心烦的是,加油站常常要赔钱。跑了单的顾客,自己没盯住,要赔钱。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老员工在票据上做手脚,最终也只能自己赔钱,因为很难查到源头。

河西的天气,九月已经开始变冷,特别是昼夜温差大,到了晚上,温度降到快零度以下,西北风带着砂石,刮得人脸生疼,雪随时会来。石油公司的做事效率慢得惊人,我当时还穿着夏天的单衣,冻得跟个孙子似的。再加上当时听说其他地区公司的人已经从加油站调入公司,坐在办公室里,享受朝九晚五,周末双休,而分在兰州的关系户,根本就没在加油站待过一天,早早就调进公司,舒服得很。我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985学生回家(我去了加油站扫厕所)(4)

同一时期,我跟发哥的关系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他也被调进了公司,但我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可能只是因为他们公司需要人手,而我,还在加油站死扛。这时候,唯一和我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就剩帅了,他比我情况好一点,不用忍受着寒冷,去外面给人家加油,因为他们站的女营业员休婚假去了,他正好顶了营业员的岗位,但也是天天赔钱,因为没有经验,经常被人家坑。

我给帅打电话,问他:“你想不想辞职?我觉得这公司已经没有干下去的必要了。”他接完电话就把工作服脱了,说了声:“我要去辞职。”就回家来了。

我们一起去公司递辞职报告,可是在人事科碰上了一个软钉子。人家说,科长出差了,他做不了主,让我们等科长回来了再说。我们百无聊赖,就在这座小城里瞎逛,也没有继续回加油站上班。四天以后,我们又跑去公司辞职,这回人事科长倒是在,跟我们说了一大堆公司培养我们对我们很好的话,要我们再坚持坚持,努力锻炼,又说现在出去找工作很麻烦,让我们再考虑一下。

我们俩互相看了看对方,也觉得心里没底,因为当时工资发得很少,手上也没有足够的钱让我们到外地支撑一段时间,再加上并没有提前找好工作,辞职之后的路也不明朗。最后人事科长说::你们好好反思一下,这份工作很好,年轻人不要冲动。“

于是,我跟帅就这样被莫名其妙地劝回来了,最后还因为旷工被记,扣了工资。

4

那次辞职未果以后,我意识到这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要想继续混下去,就要跟我的直接领导马站长打好关系,他是个典型的西北汉子,爱喝酒,做事有分寸,对我并没有过多的计较。我请他喝了顿酒,道了个歉,后来两人在加油站都相安无事。

因为我的坚持,我后来再也没有跟班上通宵了,大部分时候都在打杂,到点就下班睡觉。也因为那时候跟站长关系不错,我不用再做加油营业的事了。但为了掩人耳目,他让我每天负责打扫厕所,这样,其他人就不会怪他偏心大学生了,因为大学生都开始扫厕所了,而我并没有因为这份工作感到不适。想想人有时候真的可笑,小时候听人家说,读大学没用,大学生出来扫厕所的多得是,我还不信,以为只是个段子。直到自己也开始扫厕所,心态反而平和了很多,职业并没有贵贱,都是靠双手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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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一次的辞职,还有与站长敞开心扉的聊天,我的心态已经平和了很多,安安静静地扫了两个月厕所,也就到了17年的年底。西北冬天多雪,加油站是不允许有积雪的,只要堆积了雪,员工就要马上匀出人手清理。加油站里面,我是最闲的,于是我变成了扫雪主力。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公司来了调令,我们三个全部都调到公司实习,我也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不忍受这西北冷死人的天气了。我和那个女生调去了营运部,帅调去了质量安全环保部。年底,公司有一堆事,但我们刚调上去,其实也没什么任务分配给我们。因为是第一年工作,人事科长协调了一下,让我们早点订机票回家。

那时候,我并没有想走的意思,一是公司发了年终奖,算下来,工资不算少,二来已经调到公司,生活也变好了。那个年过得很舒心,我给父母妹妹都买了礼物,初六又飞回来继续工作。在工作了半个多月以后,帅告诉我,他接到了省公司的调令,要调到省公司了,同行的还有我的大学舍友发哥。这时候,我的心态有些失衡,觉得别人运气怎么这么好,我还要在这基层摸爬滚打。但我们还是和平地吃了个散伙饭,然后他就匆匆去了兰州。

我所在的地区公司并不大,公司上上下下总共也就六七十号人,一共有七个部门:办公室、营运部、质量安全部、建设部、党建部门、人事部和财务部。其中,营运部和财务部最大,人数最多,占比接近公司的一半,也是最忙的业务部门,其他部门基本就两三个人,每天闲得无聊。我们认识的一个办公室科员,每天在办公室里抽烟,然后就是负责给过生日的员工发生日蛋糕。

我们部门有二十多个人,一个正科,三个副科长,分别分管市场、油品和非油品。但是管市场的副科长是个富二代,从来没上过班。另一个管非油销售的是从办公室调来的,不懂销售,更看不懂数据。管油品销售的副科长,是公司的重要支撑人物,建立了公司的办公报账系统,虽然只是个中专生,但业务能力惊人。正科长是个四十多岁的胖子,刚刚提上来做科长,他爸曾经是这个公司的一把手。不过他业务能力一般,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让司机开车带他去加油站乱窜。

我刚到公司的时候,正科长亲自带过我一段时间,后来大约是觉得我不上道,就把我放在一边,没让我接触任何业务,也没给我指定师傅学习。当然,我也乐得逍遥,他那时候给我指定的唯一任务就是带上司机和工人,把加油站里省公司发下的来多余的新家具家电回收到公司仓库。于是我每天都不用待在公司,而是在公司吃完早饭后,就下去小车队要上一辆车跑到各地区加油站收回家具家电。

七十个加油站分布在三县一区,我花了两个月才将全部的家具家电收回来,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收回来的家具家电,价值在百万以上。

很可笑的是,家具家电的出入库账单全部在我一个人头上,所有经手,也是我一个人,没有任何人监督我,而仓库的钥匙也是由我一个人保管,我如果要监守自盗的话,几乎查不出任何证据。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只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并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甚至也不是这个专业的,我学的是哲学,纯文科专业。

我是五月底离职的,调入公司的时候是二月,满打满算在公司呆的时间,不到四个月,加上我在外面跑了两三个月,在办公室里坐着就一个月了。据我观察,公司六十多号人,干活的应该就十几个人,其他人基本不到点就下班。因为不用打卡,上下班全凭自觉,或者上级领导盯着,但是领导基本都在外面应酬,而且大家都是老熟人,基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公司老龄化严重,没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基本都三四十,五十多岁的也有。本科文凭的就招进我们几个大学生,其他人都是中专生高中生,而且无一例外都是石油子弟,父死子替那种。最让人无语的是,办公用的电脑都是十年前的,慢得要命,但因为任何东西都需要采购,所以即便慢得要死,也没人敢说换。只能这样将就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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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个问题,就是签字。做任何事情都要签字,我每天需要调车跟我下乡,也要最高领导签字才能放行。我那时候想,大领导是不是天天坐着无聊,就爱签字,调一辆车,需要四道签字手续,签完字一上午没了,所以我的工作效率很慢。

5

我萌生去意,是因为总公司换了另一个大领导,云南来的,原来的大领导调到四川了。帅早就调到了省公司,我一个人在地区公司百无聊赖,加上我周末的时候都没有地方打球,小城市连个像样的大学都没有。别说打球了,我就是跑步都能把这个城市绕完。

那时候我投简历给一家青岛的创业公司,已经拿到了对方的offer,更加坚定了我的去意。五月底的时候,我下定决心,跟人事部门递交了辞呈,这一次没有什么阻力,把所有部门的章盖完,我就被放行了,而我负责的价值上百万的仓库,因为清点太麻烦,没人来交接,对此我也只是笑了笑,就直接离开了。

到了兰州,约了调到省公司的发哥和帅吃饭,他们状态不是很好,到省公司以后,老人欺负新人,他们周末都没有休息的时间,最麻烦的是人事关系并没有转到省公司,随时都有被调回去的可能,而且省里面花销大,工资水平又涨不上去,其实很艰难。我劝他们也离职,但是发哥说,他是本地人,还想再看看。帅说去哪儿都一样,都得熬。他们都不愿意离开。吃完饭,我只身飞往青岛,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兰州。

后来跟发哥聊天,他说他熬不住了,准备跟省公司处长摊牌,放他回地区公司,他在省公司两个月,没休息过一天,受不了了,不放他回地区公司,他就辞职。意外的是,省公司处长竟然答应了他的要求,在征调函上签了字,他就这样回到了地区公司。

之后,我在青岛开始了自己的新工作,因为刚开始从事新媒体行业,诸多不懂,每天忙于学习和适应新环境。幸亏青岛是个很美丽的城市,我一到青岛,就喜欢上了那里,最喜欢它的海,大约是因为我在内陆憋得太久了。那段时间,我跟发哥也几乎没了什么联系。

6

十一月的时候,发哥给我发消息,说准备辞职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省公司的政策一变再变,让新招收的大学生重新回基层锻炼,必须在基层待够两年,才能有上来的机会。”这里说的基层就是一线加油站,当加油员。他说他受不了,大西北的冬天晚上接近零下二十,风又大。

我说:“那你辞职吧,你要来青岛,我可以管你住,你慢慢找工作。”

但之后因为忙于自己的事情,也就没有再关心他,十二月的时候,想起来问他,他说没辞职。我感觉奇怪,他说:“马上到年底了,拿完年终奖就走,年终奖两万多呢。”

我问:“这次能走了不?”他回答:“这次说什么也走了。”我不太信他说的话,也就此置之不理了。

之后他也一直没有离开,理由也提了很多:说是年底了走不成,而且人事科长挽留,他也想再混两年国企基层的工作经验。直到今日,他还在加油站加着油。看微信步数,每天接近两万步,我知道他工作的并不轻松。

今年,军队文职开放对社会招聘,他说他在准备考试,考上了就走。我说:“我祝福你,也希望你早点定下自己的方向。”

到今年七月,我们已经毕业快两年了。当年选择读研的同学,就要出来了。如果我们在职业上没有取得一定突破,那么势必,我们的两年是浪费的两年。我与发哥是两个极端,我在毕业后换了三份工作,加上毕业实习的一份,总共有四份工作,而他自始至终都呆在甘肃的这家老国企。事实上,当我听说十年前毕业的一个同校师兄,在公司呆了十年,依然是个小科员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不会在这个公司待下去了。

哲学系的学生总是充满了抱负和幻想,但脚踏实地做一件事情的却很少。无论如何,我们在加油站的日子并没有形成完整的锻炼,只是一种摧残而已。生活不是电视剧,我们之中也没有宋运辉,大部分人或甘于平凡,或选择离去。大浪淘沙,有时候也掏不出金子。

走的时候,我的科长说:“你们这批人要十年后才能见功效,要熬得住才行。”

我说:“我等不了十年。”

题图 | 图片来自freeimage.com

配图 | 文中配图均来源网络

(文/周予风,本文系“人间故事铺”独家首发,享有独家版权授权,任何第三方不得擅自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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