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时节赏名家笔下岁寒三友图 印象胡祗遹和张之翰

作者：刘书龙

说到曾经在济南客居过的元代文人，对济南历史文化尤其是名人文化有所了解的人们所能想到的大多只有元好问和赵孟頫；对济南历史文化了解得更多更深一些的人，可能还会知道郝经和王恽也曾在济南客居过。其实，除了前面提到的四人外，曾经在济南客居过的元代知名文人还有好几位，比如胡祗遹和张之翰。

在元代文坛上，胡祗遹和张之翰的名气虽然没有元好问、赵孟頫、郝经和王恽那样大，但他们在当时的文坛上也都称得上是知名人士。

胡祗遹（1227～1295），字绍闻（一作绍开），号紫山，磁州武安(今属河北)人。元世祖（忽必烈）中统初年(1260年)，中书左丞张文谦宣抚大名等路，胡祗遹被辟为员外郎，次年入为中书详定官，至元元年(1264年)召授应奉翰林文字，不久又兼太常博士，后调户部员外郎，转右司员外郎，出为太原路治中，改河东山西道提刑按察副使。宋亡后，任荆湖北道宣慰副使，迁济宁路总管，升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召拜翰林学士（未赴），改江南浙西道提刑按察使，后以疾辞归。至元二十九年，朝廷徵耆德者十人，胡祗遹名列首位，以疾辞。胡祗遹为官以精明干练著称，颇具声誉。其卒后，朝廷追赠其为礼部尚书，谥文靖。《元史》卷一七○有其传。

胡祗遹擅长诗、文、散曲、书法，著有《紫山大全集》六十七卷，但多散佚，清乾隆修《四库全书》时从《永乐大典》中辑出《紫山大全集》，编为二十六卷。此外，他还著有《易直解》三卷、《老子解》一卷。

张之翰（1243～1296），字周卿，晚号西岩老人，河北邯郸人。元世祖中统初年（1260年）任洺磁路知事，至元十三年(1276年)任真定路知事，后以行台监察御史按临福建，不久即称病辞官，侨居高邮，以读书、授徒为乐。因居官清正、朝中人望纷纷向朝廷推荐他复职，故后又被任命为户部郎中。至元末年，张之翰以翰林侍讲学士出知松江府。他上任后兴利除弊，颇有循吏之风。后来，当地百姓祀其于名宦祠，并将其《检荒诗》刻石，传昭后人。张之翰在《元史》中无传，其生平事迹见《大明一统志》卷九、明代正德《松江府志》卷二十三等。

张之翰比胡祗遹小十六岁，文学成就也略小于胡祗遹，但在当时的文坛上也颇有名气。他工诗词，善笺启，与赵孟頫、卢挚、刘敏中、胡祇遹和方回等人多有唱和。他所作的《镜灯诗》在当时流传很广，他也因此而被人们称为“张镜灯”。张之翰著有《西岩集》三十卷，但原本已散佚，现在所传的四库全书二十卷本是从《永乐大典》中辑出的。

胡祗遹曾两次居官济南。第一次是在至元六年（1269年）夏天，他奉命到济南督治蝗灾，在济南待了三四个月的时间。在此期间，他曾作有七言古诗《捕蝗行》和《后捕蝗行》，前诗描写了当时济南当地蝗灾严重、民众自发地组织起来抗击蝗灾、官吏却少有作为的情景，后诗则描写了夏蝗被扑绝后秋蝗复生而成灾的情形。第二次是在至元二十年（1283年），由于在济宁路总管任上“考课为天下最”，他得以升任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再次客居济南。到任后，他抑豪强，助寡弱，敦教化，厉士风，政绩颇著。

四库全书本《紫山大全集》中收有胡祗遹在济南居官期间所作的诗文数十首（篇），其中题咏济南湖山风物的就有十几首（篇），其中一些还颇具文献史料价值，可惜这些诗文皆不见录于历代各种济南方志，也一直不为关心济南历史文化的人们所知悉。比如，在到任后不久，他曾作有《登历下文庙郁文堂》一诗，诗中即形象生动地反映了其到任伊始时济南当地在经历了金末元初的战乱后文教衰落的真实景象。此外，《紫山大全集》卷九中还收有一篇《济南新驿记》，文中详细地描写了在至元二十一年前的七十年间，济南总管府的驿馆“湫隘卑陋”之旧状，以及新驿的修建情况：至元二十一年，岁和民丰，济南总管府“卜地于历下亭故基之前，背大明湖，面诸南山，爽垲宽平，计亩若干，作新驿”。新驿于至元二十二年孟夏落成后，“属县来观者摩肩接踵，两阅月而不绝”。

对当时济南的三大名胜趵突泉、华不注和大明湖，胡祗遹也皆有题咏。比如，他作有七律《趵突泉》和《华不注山》各三首，这些诗都抓住了所写名胜的景物特点，写得极有气势。此外，在《寄子勉侍郎》十首之一中，胡祗遹也有诗句咏及大明湖：“大明湖上人如玉，几度莲香露满衣。”而在《得衎甫书，因以寄复》五首之四中他还这样写到：“河东风土劲，历下意幽居。花柳春常早，江山画不如。荷心荐佳酒，泉眼出新鱼……”这些诗句充分表达了他对济南风物的喜爱之情。

除上所述及的诗文之外，胡祗遹在济南居官期间还作有《至历下，忆子勉运使》、《题闵子祠》（二首）、《因巡按至长清县，闻事自警》、《宿济阳县廨》、《长清晨起》、《长清县作》、《送杜亨甫之任兖州序》（当时杜亨甫由山东东西道提刑按察使佥事升任兖州知州）等诗。

更为难得的是，胡祗遹在离开济南前还作有一首《木兰花慢（留题济南北城水门）》词。在这首词中，胡祗遹再次表达了对济南山川风物所特有的喜爱与留恋之情：“历雄都大邑，厌车马，市尘深。爱历下风烟，江湖郛郭，城市山林。人家水芝香里，看万屏千嶂变晴阴。无问买山高价，休论寸土千金。 偶因王事惬闲心。佳处更登临。万斛泉珠，四围岚翠，一洗尘襟。强齐霸图陈迹，但华山平野耸孤岑。今夕高筵清赏，明朝驿骑骎骎。”

张之翰也曾在济南居官三年，具体时间为至元十五年至十八年，所任官职为提刑按察司经历（据元·刘敏中《沁园春（张君周卿将赴济南提刑经历，出示乐府，因其韵以饯之）》），其间曾到过我省青州、郓州、密州、莒州等地。

张之翰《西岩集》中也多有描写济南风物之作，这些诗文也不见录于历代各种济南方志，其中一些诗文也颇具文献史料价值。比如，《西岩集》卷十五中所收的《乐春园记》，是张之翰在至元十八年中秋日在济南所作。在这篇记中，张之翰讲述了自己将济南高家的花园命名为“乐春园”的经过和原由：“济南泉石间，池台亭馆固不少，其成趣者惟南城髙氏园而已。至元辛已主人髙通从吾总判赵君克明求余名与记。余尝至其处，见四时花卉皆备，而又秾且美……”高通的这个位于济南南城的“乐春园”就不见载于《西岩集》之外的任何地方。此外，《西岩集》还收有其在济南居官期间所作的《跋舜泉诗后》。据之可知，虽经金末元初的战乱，但当时舜井旁欧阳修的《留题齐州舜泉》刻石尚在（但文中并没提及为苏轼所书，我想这一点是值得注意的）；到了至元十八年，孔文贞（字从善）到济南总管府任郡幕，曾访得当时内相复斋先生的唐律一篇，并刻之于石。

在济南期间，张之翰还曾作有《会波楼赋》。这篇赋全篇只有二百七十多字，写得极为简洁凝练，足可以与北宋晁补之的《北渚亭赋》和清代蒲松龄的《古历亭赋》鼎足而三、并称“明湖三赋”。他所作的七言律诗《趵突泉》虽然比不上后来赵孟頫所作的《趵突泉诗》，但若将其置于数百首题咏趵突泉的古代诗作中，亦称得上不可多得的佳作。诗中写到：“龙吐鲸喷地轴摧，初疑直上却低徊。簸空海藏汤千沸，蹙碎山根雪一堆。半夜鬼工穿漏穴，终年神物护砯雷。飞流溅沫知多少，不隔青州万马来。”

张之翰在济南居官期间和胡祗遹一样，也作有一首品题济南名胜风物的词作——《酹江月（赋济南风景，和东坡韵）》：“南山北济，算难尽、十二全齐风物。平地华峰天一柱，鹊倚岩岩青壁。金线横波，真珠出水，趵突喷寒雪。无穷潇洒，品题宜有才杰。 遥忆工部来时，谪仙游处，兴自云间发。翠琰高名千古在，不逐兵尘磨灭。细嚼遗篇，高歌雅句，风动萧萧发。英灵何许，画船独醉明月。”他的这首词可以说是为数不多的题咏济南风物名胜的古代词作中写得最好、最脍炙人口的一首。

除前面所提及的诗词之外，张之翰在济南居官期间还作有《三月晦日》（二首五）、《寄解子升，兼简杜都司》、《鹊华烟雨图》和《济南赵氏二子名字说》等诗文。

济南的湖泉山川胜景同样也给张之翰留下了极美好而深刻的印象，让他在离开济南后不止一次地忆起，比如：在《寄东州诸君二首》中，他曾这样写到：“鹊华云尽碧参差，落日齐州道上时。”在《题沸井浜涌泉二绝》中，他还忆起了当年与友人同醉于珍珠泉边的快乐时光：“何似珍珠亭上看，与君同醉济南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