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进风里的诗，秋风里那婆娑的叶

秋叶之美

文/怀阳迎熏

白露、秋分、寒露、霜降，一串自带微凉的节气，将淌不开的绿，千姿百态的花，以及酷闷的夏天驱散成昨天的记忆；教师节、中秋节、国庆节、重阳节，则把秋天当成一个个盛会，感恩、团圆、喜庆、登高一系列活动，将对秋天的喜爱，舒展得淋漓尽致。转眼间，层林尽染，万山红遍，大雁南飞，秋天也要挥手告别了。

而山中的告别，仪式更饱满隆重些。以黄栌、杨槐为主的树种，将山川妆扮的更有诗意。早晚时分，在斜晖映照下，更显绚丽多彩的美。

在斑斓的林间漫步，欣赏万类霜天的景色，闻鸟语，嗅花香，便有一种释然，心旷神怡起来。

秋光先到山野人家。已经收获后的山村，一片寂静安宁。冬小麦已经寸许高，给空旷的土地铺开一层新绿。而地边虬枝错杂的柿树，尽管叶子落光了，却挂满一个个橘红色的小柿子，给寂寥的晚秋送去一抹暖色。

几个头戴围巾的农妇，挥起银镢，刨出粉嘟嘟的地瓜，这是秋天最后的一次奉献了。再抬眼，便是层林尽染，如火似霞的红叶，是一种“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的突然。

喜欢深秋，或许是因为我出生在这个季节。小时候家穷，没钱改善伙食，我却有办法犒劳一下自己：爬上柿树，摘下两个柿子，让母亲摊成煎饼，或者放在鏊子窝里烧熟，那甜甜的柿香，让我齿颊生津，感到一种满足，一种幸福。人到中年，母亲走了，对秋天多了一层感恩与怀念，“多少天涯未归客，尽借篱落看秋风。”

不管多忙，晚秋我都要出去走一走，寻找秋天，寻找童年的记忆，寻找有秋天故事的树。此时满山的红、黄、绿，斑斓了秋天，可有谁知道红叶的心事？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远山，烟水，枫叶，菊花，征雁，灵动了一个清冷的深秋，相思之情就越发的寂寞，幽怨。叶子在默默等，等飒飒的秋风，等凄凄的飞鸿，等白霜满天，寒水连波。从明眸皓齿等到鹤发鸡皮，经历了蓬勃的春天到衰落的秋天，却不见伊人归。

“一秋今古梦，万树别离思。入水飘无定，随风下每迟。始知天地意，摇落总无私。”从前的日子，像远去的风。风从山岗掠下，从树梢拂过，也不知它说了些什么，满山的黄栌、火炬、爬山虎等脸腾的红起来，给秋季节留下惊心动魄的的色彩。她们披一袭华美的霓裳，围着满山的篝火，跳着好看的舞蹈，最后在晨羲之间，鼓起优美的翅膀，像蝴蝶一样飞向远方，扑向大地，划出一道最美丽的弧线。

所有的等待和执着，只为今天的别离。一片落叶，褪去柔嫩，虽青翠不再，却于岁月的沧桑中，汲取日月之光华，凝聚天地之灵气，锻造了铮铮分明的筋骨脉络，修炼了成熟娴静的风韵独绝。以一抹嫣红，一袭红裙，一颗火热的心，用生命的绝唱，给秋天一抹唯美。可时光不会停留啊，它还要一直走，熬过冬天，奔向春天，让四季永恒地循环。

我站在树下，静静地看，不时有落叶子缓缓飘下，踩着风的鼓点，旋转着优美的舞姿，似乎在诉说一场别离，又让我落魄伤魂。想起故园，那里的红叶也该这般艳明。那位青梅竹马的她，恐怕早已为我容颜老，姿态瘦了，那一树树寒枝疏影，是否也在相思？片片红叶是否也“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料想那伊人此时如我，紧锁双眉，满腔幽怨悲恨，独倚空山，徒叹落叶随风。

落叶，是写在深秋，辗转冰雪，寄往春天的一封信函，寄托着春美好的希望，守护着夏骚动的盎然，表达着秋成熟的沉思。时光无情地流逝，叶子伸手留挽不住，也追随去了。风的足迹，点亮了枫桥一江渔火，化作了寒山寺钟声，飘进了对愁眠的客船。

秋天就这么渐行渐远，冬天渐行渐近，是挥手告别的时候。叶子深情地望了望大树，最后与树枝一次拥抱，以悲壮之势落向生它养它土地上，化作春泥，书写一阙生命的悲怆。

“落叶不更息，断蓬无复归。飘飖终自异，邂逅暂相依。”我们都是大地之子，接受秋天的馈赠。而叶落的那一瞬间，我深深被触动了：叶子一生风风雨雨，无怨无悔奉献着，即使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平静坦然面对，选择优雅离开的方式，把它最美的一面，展示出来，不留一丝遗憾。

我捡起一枚落叶，留做书签，让它的魂晕染书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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