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父亲歌词(我的老父亲)

父亲整整一年了父亲生于四月,逝于四月去世时九十三岁零二十天无数次想提笔写点什么来纪念他每每都抑止不住痛哭而无法继续下去 ,今天小编就来聊一聊关于我的老父亲歌词?接下来我们就一起去研究一下吧!

我的老父亲歌词(我的老父亲)

我的老父亲歌词

父亲

整整一年了!父亲生于四月,逝于四月。去世时九十三岁零二十天。无数次想提笔写点什么来纪念他。每每都抑止不住痛哭而无法继续下去。

一年来,梦里几次相拥而泣,醒后痛彻心扉。或坐在车里,或一个人漫步,或跟朋友谈到他时,泪水总会禁不住模糊了双眼。

父亲有我时已经48岁了,到最小的弟弟出生时他已经51岁了。所以打从记事起,他就是个老头了。头发已经白得差不多了。一到夏天,他就会亮出那白白的肚皮,习惯的一只手反复搓来搓去,另一只手有下无下,轻轻地摇动着扇子。这时,他的眼光就会变得深邃而不可测,一个人会静静地坐上很久。有人问话或想谈话时,总会说:我分析~~~我分析~~~,以至于经常被急躁的母亲粗暴地责骂。

小时候家里穷,四个间隔三岁一个的孩子,像雨后春笋般疯长,早上睁开眼睛就是要吃的。父亲用他那微薄的工资和在乡下种田地的母亲,努力地养育着我们。尽管生活艰难,还记得父亲托在北京当兵的堂兄,寄一些吃了说能长高的奶粉之类的给我们吃。还给我们每人买了一只手表,在当时的乡下也算是奢侈的事情了。每到星期天,他就会买些肉和鱼跟我们改善伙食,有次买的鳝鱼跑了几条在烧火的灶台里,我们开心的到处翻找。他上班离家的那条五六里路程,几乎每天都有他急促而匆忙的脚步。他走路很快,忙回家帮忙做农活,早上一早又匆忙去上班。几乎没看见过他佝偻着身体,就连最后的两年,他都把背挺得直直的。就像他对生活对命运的倔强,从未被打垮过。他的眼神坚定充满力量,只有在偶尔松懈下来跟我们嬉戏时,才会变得柔情而宠溺。

刚上学时,就我单独和他住在单位小小的宿舍里,放学后他会手把手地教我写字,要求我必须按照书上那样书写,为此,没少挨打。单位离学校一墙之隔,工作之余,他便会站在教室窗外看我上课认真没有。快四十年过去了,我还清楚地记得有次期末考试,父亲一手拿着我语文九十几数学三十几的试卷,一手牵着我,碰到他同事问,“赵同志你女儿考得好哇”,他张大嘴巴哈哈大笑。从那时起,我心里就已经坚定的认为,在这个世界上,这个老头会永远不顾一切的爱我。

那时,每天在食堂打的饭菜,他都会让我先吃完了他才会吃。特别是早上那雪白的馒头,恨不得一口气吃下几十个。一共四个,我小心翼翼地吃下两个,就装作吃饱的样子给他剩下两个。他总是会凶我多吃点,说他已经不再长高长大了,吃不饱没关系。

很多时候,我和弟弟和他走在一起,总会有人好奇地问,“赵同志这是你的两个孙哇?”他会开心地解释这是他最小的儿子和女儿。每次我都会向问话的人翻几个白眼。

乡下的孩子没见过世面,自卑又胆小,但凡有生疏的客人和陌生人跟我们说话,我们就会藏在门后或躲在他身后。父亲总会鼓励我们:他和你长着一样的眼睛鼻子,不要怕,看着他的眼睛,不卑不亢,他有来言我有答语。对于答语一词,穷尽一生我领会到,所谓的答语,藏在你读过的书本里,藏在你一生的阅历里,更藏在你一生的修养里。

小时候经常感冒发烧,他总会以哄骗或者凶恶的样子监督我把药吞下去。有次趁姐姐把煤油灯拿走的空隙,我竟然把药悄悄藏在桌子的一只脚下。打针的时候,他会把我脸埋在他的衣袖上,时隔多年,我仍会时不时的想起那片被眼泪打湿的衣袖。十五岁时,我屁股上长了很大一个疮,父亲带我看完医生回家的路上,雨天路滑,十几里的山路,他背了我一大半。其实我也能走,但我就是执意要他背我。也许是因为母亲严重的重男轻女思想,让我那些委屈在他背上得到了一些平衡吧!

那些年外出打工回家,他会给我洗头,然后再温柔细致地用吹风机把头发仔细地吹干。在他轻柔的抚摸下,漂泊的疲惫,生活的打击,也被治愈了很多。那些年,颠沛流离,前途迷茫,情绪低落。他告诉我要安静从容,说我还年轻,眼光放长远些,人生还有无限可能,年轻人一定要朝气蓬勃,打起精神面对生活,生活的苦是暂时的,再大的困难咬咬牙就过去了,但是一定不能灰心。鼓励的眼神,坚定的语气,一直铭刻于心。就今天看来,好像都被这个老头说中了。

我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月子里只剩下七十多斤。父亲从乡下赶来看我,开门的那一瞬间,我从他那满脸的惊讶,心疼,焦虑下,才明白了我处境有多不堪,说他一定要把我接到乡下把身体给我养好。

慢慢地,慢慢地,日子一天天的好起来了,我终于找到了我自己人生的定位并为之努力。

他会时不时一个月半个月的,来我家呆上几天,每次都会翻两个孩子的书包,询问他们的学习情况,语重心长,敦敦教导孩子们好好学习,长大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把毛主席语录,和从小对我们灌输的思想再重新上演。会每个房间地看我收拾得怎样,告诫我要对女婿多体贴点,他在外面挣钱不容易,在家要把两个小孩教育成材。孩子们都很喜欢他,动画片也不看了,给外公放他喜欢的京剧和新闻频道。

父亲一生勤俭节约,工作上兢兢业业,每顿饭管他好吃不好吃,碗里总是吃得干干净净,从小是被饿着长大的,知道粮食来之不易。六十岁退休回家到八十岁,他整整种了二十年庄稼。耕田,犁地,挑粪,栽秧,收割,晾晒,入库。郁郁葱葱的玉米地里,夹杂着各种瓜果蔬菜,房前屋后的田地,被他打整得有条有理像幅画。他种的所有粮食和菜蔬都要比左邻右舍的好,用他的话说,用心用力地去做了才会有好的收获。

从小在我们几兄妹的意识里暗自都有共同的想法,都想我们快快长大。趁他还没完全老去之前,我们能尽快地丰满羽翼。六七十岁的老头,家里还有四个二十岁左右未成年的儿女。在那些物质贫乏,没有任何背景的岁月里,唯一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们六个人相互抱成团,努力向上的信念,每个人都成为对方的营养。也许正因为如此,我们有着同龄人更多的忧患意识,和不屈不挠勇敢的心。大的拉扯着小的,小的紧紧依附着大的,连滚带爬地走出了那老屋!那时候,我们那么深沉地爱着彼此,每个人都是自己的骄傲。直到现在,我也依然愿意这样认为!

父亲喜欢打川牌,而且打得很好,九十岁时,儿子女婿陪他也玩不过他。经常看新闻频道,关注国家大事,是共产党的忠实粉丝。说中国这么多人,每年进口这么多粮食,所以八十岁了也要为国家做点小小贡献。

父亲喜欢钱,最喜欢存钱。当我有能力的时候,帮他凑到他存折上满意的数字。只为让他高兴。从小教育我们,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有钱了更要学会规划打算。从记事起,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庭年终总结会议都会如期举行。先从老大说起,每个人都要对自己一年的学习和收获发言。轮到我都是羞愧的无言以对,而父亲每次都会鼓励我要努力。他们三个每年都有各种奖状和奖品,有一年,姐姐那只有着熊猫头钢笔的奖品,硬是让我眼红了很久。小的说完了,轮到他们大人。说今年养猪收入了多少,他的工资如何分配,然后规划明年后年又作何打算。发五毛一块压岁钱的时候就接近尾声了,还愉快的教我们第二天如何跟大人赌十点半(纸牌赌大小点的那种)。揣着那小小的硬币,枕头边放着腊月请裁缝到家里做好的新衣服,那种激动盼望着明天快点来到的心情,连后来遇见爱情时的心情也无法超越。强迫自己赶快闭眼睡觉,那时候的夜晚不过是闭眼和睁眼之间的事。

煤油灯下,屋外远一声近一声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堆得到处都是忙了几天才准备好的各种食物散发的香味。六个人围着红亮亮的炉子,高高低低地坐着,说着,笑着,憧憬着~~~

人生如梦,沧海桑田。如今,我们似乎都得到了当初梦寐以求的,甚至不曾想到的繁华。不知为什么,心里却非常清晰的明白,我们失去了太多,这何尝不是一种遗憾,更是一种真正的悲哀!

后来,我们一个个如老屋猪圈旁边竹林里的那一窝翠鸟,看着大鸟从早到晚不停地从我们秧田里衔回各种鱼虾,把它们养得差不多了,全部都飞走了。

八十岁到九十岁,我想应该是父亲最幸福美好的时刻,在乡下依旧种点菜蔬,但是不再种稻谷繁重之类的农活。没事坐茶馆,三俩朋友喝茶聊天打川牌,隔三岔五的这个儿子那个女儿那耍上几天,儿子女儿们都有了自己清晰的人生目标,和看似都还幸福的小家庭。最重要的是他连感冒都很少,身体一直硬朗着,父亲依然把他那倔强的背挺得直直的,依然走路一阵风。那些年,哥哥专门带他们去参观了北京,弟弟带他们去湖南看了他偶像(毛泽东)的故居,全家总动员大大小小十几口,几台车到西安旅游了一个礼拜,父亲终于到达了彼岸!

九十岁以后基本是在我们一致强制下,他们来城里跟我们一起住了,说起这最后两三年,简直是噩梦的开始,真的是苦了我那可怜的老爸爸!

刚来城里在我家住那段时间,我写字他会安静地坐在我旁边,点评这个写得好,那个写得不好,写得不好也不再打我了!看电视也能勉强看下去,我喜欢叫他讲过去我们不曾见到的岁月,和那些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要他讲死去多年的父母,和十天之内因为瘟疫死去的三个姐姐,被国民党一同拉去出川抗日打仗的哥哥,姐夫,和他一个表哥。还有因为他哥哥走后,死于小病的四岁侄儿,随后先跟人家做妾然后再改嫁的嫂嫂。二十三岁就守寡,活到七十多岁的二姑。每次讲到他那饿死的妈妈总会难过地掉眼泪。还有后来文化大革命闹派系,差点要了他命的大运动。我深刻地感受到在滚滚历史潮流中,每个人都逃不过时代的命运。回到现实生活中,他为祖国的繁荣和现代化的科技赞叹不已,啤酒火锅串串和我们一样享受,每天坚持锻炼一个小时他那自创的一套健身操,每天歌颂共产党的种种好。直到那晚洗澡摔断了股骨!

看到120呼啸而去,黑夜里我茫然的无所适从,冥冥之中预感到了一些不好的开始了。都以为他会挺不过这一关,父亲是个对疼痛非常敏感的人。我想我就是得到了他的真传。从小有点痛我就会鸡飞狗跳的。剖腹产的五六天,有人在病房里说话声音大了,都会感觉声音把我的病床震荡。痛就是痛,我就是要喊出来,我才不会在乎。

麻药,开刀,上钢板,几个小时的手术,我们在手术室外如坐针毡。父亲有惊无险的过来了,只是因为疼痛和不方便让他沉默了很多,眼神也黯淡了下去,也许是因为这么大的创伤和疼痛,在某种程度上加剧了他衰老的进程。父亲呈断崖式的衰退。慢慢地,他没日没夜的不睡,吵,闹,到处翻箱倒柜。医生说是老年痴呆症(狂躁型的那种)。

尽管有老年痴呆,一年后,他硬是又能丢开轮椅,拐杖,自如地走上一二百米。这期间的痛苦对于他本人还是照顾他的我们真的是苦不堪言。不能走的时候吃喝拉撒还好处理,给他喂饭喂水都好,拉了给他倒了洗了就是,洗澡大不了两个人合作就完成。等他能走的时候又是另一场噩梦。

不能走的时候,我们天天巴望他能快点走,刚刚满一岁的侄儿蹒跚学步的时候,也是父亲刚刚勉强可以丢掉拐杖走路的时候。那段时间,我们看着两个刚学走路的92岁爷爷,和一岁学走路的孙子,家里到处都充满着欢笑。

等到侄儿跑得飞的时候,父亲也会白天晚上地在各个房间穿梭,有时甚至半夜会跑到儿子媳妇的床上坐着。如果把门关上,他会一直吵闹,跟疯子已没什么区别。一家大小被他扰得筋疲力尽。然后消停几天又卷土重来。老年痴呆越来越严重的父亲几乎连他的原生的六个人都认不完了。他会指着弟弟给我介绍这是我表叔,我把他叫清醒后,说是他幺儿,他又会难堪甚至脸红。住在弟弟家他给我说,这家的年轻人对他非常好,看样子是想跟他当干儿。把我们笑得不得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认识我,每次问都是幺女。姐姐跟他把澡洗了,他会跟我妈说,这个妹妹洗澡洗得相当好。会把哥哥叫做兄弟。有时他会委屈得像个几岁的小孩语气跟我说,“幺女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你给点我揣起赶场嘛”。我拿他一些让他慢慢数,数着数着就数不清了。有时候却又似乎很清醒,坐在他旁边的时候他会突然冒一句,你要多穿点,莫感冒了。感觉又回到那个思维敏捷,头脑清晰的九十岁。不过这种时间太少了。时间,空间,人物,地点在他的意识里一片混沌了,父亲遗失在自己的时间里走不出来了。忘记了自己,甚至连笑和哭都不能了。

有次他拉着我的手,非要我去找已经死去多年的一个朋友。说能治好他的病,来来回回在电梯到进屋之间,纠缠了我一两个小时,我说那个人已经死去多年,他却说昨天才跟他在一起。我的心痛得无法言语。看着我泪流不止,他似乎有所触动,慢慢地平静下来。有次非要我儿子给他穿鞋,脱了又穿穿了又脱反反复复整了半个多小时。

有次,他突然像死去一样,只有脉搏还在跳动,几乎感受不到呼吸,无论如何也叫不醒。过了一阵子醒来,看着哭得伤心的我,他竟然笑了,把我女儿叫着说,叫她以后孝顺我要像我孝顺他那样!拉着我的手非常平静的笑着,轻轻地说道,幺儿,(从来都是叫我幺女的),爸爸走了,你不要怄气,你要好好生活,好好把你两个娃儿带好,以后你会越来越好的。

当生离死别突然展现面前的时候,除了悲痛还是悲痛!除了眼泪还是眼泪!女儿一直拥着我,那晚我悲伤得不能自己!

最后的几个月有一天我给他喂饭,第一口吞下去了,第二口三口我发现他吐在手里拿着,医学上讲的话,应该是吞咽功能已经慢慢关闭了。说来真的是不相信,他不能吃饭的前一天,儿子在网上买的破壁机刚到家还没用过,刚好他就用上了。然后就每天用破壁机打各种蔬菜,水果,肉配合营养。或用勺子,或针筒,或连哄带骗,无论如何都想让他多吃点。他胃口一直都好,那段时间,吃了多少也是我们每天关注的事情。到最后,连排泄功能也慢慢失控。很多时候都是弟弟和照顾他的大姐,用开塞露,每次花一两个小时用手给他扣出来。

最后的两个月突然一次大吐血,和一次发高烧到41 度,几次120抢救。父亲都挺过来了。各个不同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和普通科室之间辗转来回。因为疫情的原因不能经常探视,弟弟有次还和医护人员闹得很凶。父亲于我们那时来讲,已经不是父亲了,我们都已经把他当作,属于我们自己几个月的婴儿来看待。怕他清醒过来要我们,而身边都是些陌生的面孔。而我们也同样的热烈的需要着他,哪怕多待在重症监护室一分钟也满足。抚摸他脸上重重叠叠的皱纹,把指甲给他剪掉,跟他说说话,鼓励他加油,叫他不要怕,我们在旁边等着他。那次在监护室他跟我说了很多,那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那么清醒的跟我们互动。还跟母亲和姐姐视频,感觉他一下子又回到九十岁以前了。我叫他要听医生护士的话,不能扯手上身上的各种导管。父亲笑得像个小孩,满眼温柔和满脸的笑意,感觉那几分钟他满满的幸福和平静的满足。在护士的再三催促下,我一边笑,一边哭着离开了病房。那天晚上我辗转反侧,特别地想他。

最后那段时间里,父亲在医院和家里来来回回,其实他自己都不晓得在哪里,基本都是靠医院的营养液维持着生命。虽然我们都累得不得了,但只要看到他在,我们都心满意足。

回老家的前两天,他已经吃不下任何东西,我们一致决定,不再往医院里送了。

他们先到几个小时,当我回家看到地上摆好的香,蜡,纸,我的心如刀割,泪如雨下,进屋叫他,他还是能勉强答应我。

两三年没在老家住,房前屋后,杂草丛生,屋里到处是灰尘。左邻右舍全部都来看他,帮忙打理一切。每天都在地里拿各种蔬菜。真的令人感动!

第二天我们把他放在轮椅里,看着住了几十年熟悉的地方,鸡和狗在身边走来走去,熟悉的台阶,熟悉的老邻居,父亲眼睛里似乎有点光了,脸上似乎也有了淡淡的笑意,时不时给他喂点蜂蜜水或白开水,也能喝下去。看到他这个样子,我们几个竟然一下子来了精神,都开开心心地说笑起来了。

那几天,仿佛时光倒流,还是我们这六个人,不多一个不少一个,我们开心的吃着,笑着,像小时候打闹着。不同的是都已经尘满面,鬓满霜。那几天天气很好,就烧了一大桶热水在太阳下给他洗澡。平常都是哪个方便哪个就给他洗。那天,冲水的,打沐浴露的,扣背的扣头的,扶住他不让他摔到的。一边说一边笑,多美好温暖的场面。我说,我们送父亲走就像一起迎接出生的婴儿。在某种程度上讲,这何尝不是一种人生的完满。

开心并没有维持多久。第五天,我给他剪了指甲,喂了他最后俩小勺蜂蜜水以后,就再也无法喂下去了。第六天中午我像平时一样,隔一会就要去跟他打招呼,轻轻抚摸他跟他说说话,管他答应不答应。叫了一声爸爸,我明显地感觉到他这次跟平常完全不一样,虽然说不出来话,但我肯定他知道是我在叫他,他用了很大力气,拖了很长很长的一声“嗯”,来回答我这一辈子最后的一声呼喊。我拉着他的手,轻抚着他那苍老的脸,凑近他的耳边,告诉他,“你一生是成功的,是幸福的,是有价值意义的。我们都很爱你。我们全部都会好好的。”那天中午,就着抹不尽的泪水,艰难的把那顿饭咽下去了!

就在那天晚上九点钟,父亲平静地停止了最后一次呼吸。灵魂终于卸下他那衰老沉重的躯体!隔了几个月的冬天,小他六岁的弟弟也跟他一起走了!

最后的两三年,他日渐衰退,我们都已做好心理准备,道别的话也说了几次,迟早这么一天,我们也早已料到。明的暗的我也经常伤心流泪。但更多的感觉是无奈,和对时间的愤怒。当衰老和死亡明显的横亘在你面前,那种无能为力的强烈震撼!让我对人生有了更深刻的思考和领悟。深刻地领会了欧阳修的《秋声赋》里:物既老而悲伤的悲伤!让我更加理性地看待生命中的得与失,用更广阔的视野看待生活中的一切。

堂屋里的两具黑压压的棺材(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的)。只剩下孤零零的属于母亲的那具了。整体坟墓也是修好了的,母亲那间也已万事俱备。以前看见棺材会莫名的感到恐惧,当父亲躺在里面还没下葬的那三天,我几次想要去抚摸棺材。只想离他近点,再近点!总还想去给他修理指甲,抚摸他那层层叠叠的皱纹,帮他抠头抠背。

在老家整整待了半个月,开律师事务所的哥哥和弟弟,做会计的姐姐,推掉一切工作上的事宜。一切安排妥当。尘埃落地。这半个月与其说悲伤,我却更多的感受到的是,晏殊的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深深无奈,和身体上的累

回城后的十天,二十天,我也没觉得生活有什么不同,头脑里很清晰地认识到父亲不在了。直至有天在出租车上,路过父亲以前经常住的那家医院。

六月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射着,风徐徐的吹着。在车上我跟女儿正说着一些事情。不经意的抬头,看见了马路边的医院,父亲经常输液的五楼那个房间的窗户,顿时感觉我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猛击了一下,那一刻心痛得无法呼吸,眼泪像决堤的洪水!

后来,去年的那个暑假,我隔三岔五地会坐在沙发上哭上一会。懂事的女儿每次都会怜惜地看着我,拉着我的手,叫我想哭就哭吧。特别是一两个月以后那段时间。以前他在乡下的时候,要是他一段时间不来看我,我会晚上想他得睡不着,第二天一早非要跑回去,跟他呆上几个小时,才会心满意足的回城。现在才真正意识到,那个想见却再也见不了的人,永远地失去了!那种痛,只有一个人真正经历了才会明白。直到近段时间,我才能平静地翻手机里,重温曾经刻意留下的那些过往。

有些痛只是在身体本能的反应,吃药看医生也能治愈。甚至心理上的这种痛,随着时间的流逝,也会慢慢减轻。但是那个满头白发的赵老头却再也没有了,世上再也没有像他那样爱我的人了。笑着看我任性胡闹,担心我身体健康,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惊喜……这一切都不在了。对我来说,世界也就不过如此了!

父亲一生清贫,没有留下什么物质上的东西给我们。但是在那些曾经面临过的深渊面前,在那些黑夜和困难面前。我总想起他那不曾弯曲的背脊,坚定不移的眼神,走路一阵风的劲头,让我有了足够的勇气去面对那些困厄。而他那宠溺的眼神和温和的语气,让我在平淡的岁月里,心生善意,慈悲为怀。比较起给后人留钱财,父亲用他更高明的智慧教我们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更让我们明白了这一撇一捺的人字该如何正确的书写,让我们的内心随时充满着爱,让我们的灵魂得到了丰满。我们在父亲那里得到的是生命的真谛!父亲一生平凡而又伟大。他用积极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满满的正能量身体力行的践行者。

父亲一生命运多舛,却用不屈的精神改写了他穷困的前半生。10岁时,由于家里大哥出川打仗,父亲被迫中断学业,去给地主家当长工,在做活的过程中主动向人请教学习,跟人家背东西换取教他打算盘。自己练习口才,当大队书记,参加水利工程修电站,在层层选拔的众多劳动者中脱颖而出。被分配到粮站工作。文化大革命闹运动,被另一派打得生命垂危。第一次婚姻有两个小孩都没有养育成活,婚姻也破裂。后来遇到了小他近17岁的我妈。才有了今天我对他的追思。生命不息,战斗不止。这八个字是对父亲一生最真实贴切的写照。

在年轻时,在能力范围内,我们应当全力以赴地去争取。追求的不仅仅是钱财。在现实社会生活中,更多地体现的也是一种能力。当衰老和死亡已经没隔你千重山,万重水的时候,也许我们真的要更多的思考人生的价值和意义。在有限的生命里明智的选择你真正需要的。学会把生活做加减乘除,把他人对自己有意或无意的坏和恶做减除法,把他人生活里对自己的好和善做加乘法。选择美好的人和事相处,忽略那些丑陋的人和事,做生活的智者。生命如逆旅,我们都是过客。火车到终点站,没有一个旅客能不下车。终其一生,唯有爱才是人生的主旋律。

感谢命运让老父亲活到这些年,让我们少了些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旧历4月28是父亲的忌日。在此,谨以此文悼念我那亲爱的老父亲,愿他的逝去如凉爽夏夜的安眠!永远安息!如果有来生,我们再续前缘。爱永远存在,生生不息!

有的人死了却一直活在你的心中。有的人尚且活在你生活里,而你已经将他掩埋。

最后用晏殊的木兰花词做结束语,觉得它很适合我现在的心境。

燕鸿过后莺归去,细算浮生千万绪。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觅处。闻琴解佩神仙侣,挽断罗衣留不住,劝君莫作独醒人,烂醉花间应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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