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养母一家子骗了(我和妈妈合伙骗了姥姥十几年)

被养母一家子骗了(我和妈妈合伙骗了姥姥十几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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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2003年8月份的一个傍晚,陈丽做好了晚饭,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六点半,独生子小凯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家,陈丽便坐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

又是无聊透顶的肥皂剧,这种男欢女爱你侬我侬的偶像剧,陈丽真是排斥极了,“现在的电视剧真是不好看,还不如看报纸有意思呢!”陈丽一边咕哝着一边拿来上午刚送到的报纸看,一则名为【找个“母亲”给姥姥报平安!】的广告吸引了她。

这世上竟还有找母亲给姥姥报平安的,还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己就不会报么?母亲又怎么了?

看了详细内容陈丽才知道,原来这个女孩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姥姥还不知道,母亲无论是生前还是身后最牵挂的都是姥姥,姥姥青年守寡,独自一人把母亲抚养长大,如今已经86岁高龄,如果知道了母亲去世的消息,怕是会受不了打击,所以想找一个跟母亲一样有着普通话口音的四川人来冒充母亲给姥姥打个电话报平安。

陈丽惊叹于老人的不容易,就是今天,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生活尚且艰难,更何况八十多年前的旧社会?还有这个女孩的孝心,为了完成母亲遗愿,为了照顾年迈的姥姥,为了让老人免于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真的是煞费苦心了。尤其这个姥姥跟母亲还都是四川人,作为老乡,陈丽觉得,这个忙,她必须帮。

陈丽也是四川人,后来嫁到西安,长时间的异地生活,让她原本地道的四川话里总带着点普通话的口音,这个点可是没少被老公和儿子嫌弃嘲笑,不诚想,这样的一个让她一度有些别扭的口音或许还能成为一个老人的精神,生命支柱,世间之事,还真是冥冥之中另有安排,想到这里,陈丽当即拨通了广告上的联系方式,接电话的,是个女生。

“喂,您好,哪位?”

“程静你好,我是一个你隆昌的老乡,我看完你这个故事很感动,能不能给你帮这个忙?”

可电话那头却没了声音,就在陈丽有些诧异的时候,女孩有些哽咽地说道:“您的声音,和我妈真的太像了!”

听到这句话,陈丽欣慰地笑了。

没过多久,有个叫程静的女孩儿敲响了陈丽家的大门,这个女孩就是那个登报者。

2

程静是青海人,她的亲生母亲是四川女儿远嫁到的青海。

1917年,程静的姥姥出生在一户普通人家,长大成人后结了婚,却不幸青年守寡,一个人带着女儿艰苦度日,很多人劝她改嫁,但是她担心女儿会被嘲笑,会受委屈,都拒绝了。

母亲慢慢长大,想去上学,姥姥排除万难送她进了学堂,而在那时的旧中国,即便是男孩子,也很少有上学的。

好在程静母亲争气,一直以来皆是名列前茅,后来更是考上了卫校,但时运不济,毕业那年赶上三年自然灾害,没能分配工作,权衡之后母亲去了青海投奔亲戚,不成想竟在那里成了家,生下四个孩子。

像很多远嫁的女儿一样,程静的母亲也只能隔上很久才能回家看一下姥姥,而姥姥也只能孤零零地盼上好久才能见一回女儿。

期间程静母亲也曾把姥姥接去身边,但人地生疏,语言不通,姥姥住不惯,加上老年人都有一个情结:她要守着她的“故土”,她总认为即便是死也要死在“故土”上。

但老人却从来没有抱怨过,她总说,只要女儿生活婚姻都能顺心如意就行。可事实上女儿的婚姻却并不幸福:几年后程静的母亲跟父亲离了婚,程静和哥哥跟了母亲,另外两个兄妹跟了父亲。

知道女儿离婚了的姥姥不曾觉得女儿丢人,反而尽是心疼,她自己是一个人带孩子苦过来的,自然深知一个女人带孩子的难处,何况女儿还是一个人带两个,其中的艰辛自是可想而知,于是主动提出要程静母亲把哥哥给她送回去,由她来帮忙照顾。

后来程静母亲在咸阳再婚,有了男人依靠的母亲也不曾沉迷安逸,一直自立自强,因为有一儿一女还有个老母亲需要照顾赡养,那些年母亲各种工作都干过,常常忙到吃不上饭,睡觉时间也少得可怜,但她无论多忙,无论遇到任何情况她都坚持每隔一个月给姥姥写封信报一声平安。

但凡有了余钱就会给姥姥买上一些吃穿用的寄回去,隔上一年就会回去看一看姥姥,陪她住上一段时间。

而远在老家的姥姥虽然不识字,但她会跑去找来村里上学的孩子帮她念信,想象着女儿跟她说话的样子,聊慰思念。

时间一晃到了2002年,这一年程静母亲回到四川老家陪着姥姥住了一年,一年之后也就是2003年的春天,母亲被查出得了肺癌,不过半年的时间,就撒手人寰了。

3

无论是走之前还是走之后,让母亲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年迈的姥姥,生病治疗的过程中,她不曾跟姥姥说这件事,无论身体多难受她都会强撑着,努力平复呼吸给姥姥打电话聊家常报平安。

看到母亲这个样子,程静心里很难受,但她也看明白了母亲跟姥姥之间超越了母女亲情的关系,那是彼此的精神支柱,所以尽管母亲不曾交待她,她也在心里下了决心,她要帮母亲瞒住姥姥。

从下定决心的那一刻,程静就开始焦虑,决心好下,过程艰难,母亲每年都会回去看姥姥,每个月都会给姥姥打电话,现在病中还可以说是走不开回不去,可一旦母亲走了,那要怎么跟姥姥“扯谎”?

为此程静想了很多办法,一开始想的是写信,但如果能长久写下去也行,关键是母亲从生病以来的这半年都是改成了打电话,突然间重回信件的方式,只怕会引起老人怀疑,更何况自从有了电话,很少有人再用信件交流。

后来就想着录音,她会选择母亲身体状况稍好一些的时候跟她一起想象着明年可能会发生的一些事情,后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段段的录,每次录完程静转过头就会哭,因为看着母亲气喘吁吁还努力平稳自己的呼吸,压抑自己的情绪,克制自己的病情,就为了给姥姥一个心理安慰,告诉她自己现在很好的模样,程静心里刀搅一样疼。

“娘,您好……现在天冷了,你要多加衣服哦…把火炉烧热点……我们在这里都好,今天都下雪咯,您自己…走路啊要小心点……早上起来要慢点,先坐一会儿再下床……我有时间了就回来看你…”

“老娘,又给您打电话咯,这又一个月了,天气也热了,您还是要注意身体……没得钱了我给您寄点来,默默不要俭省了,多花点,累了一辈子咯……等我以后有时间了我就回来了……好,下回再说娘,再见了老娘……老娘再见了…”

程静说,母亲知道,这每一句话都是诀别,所以每一个字都说得特别认真,一个快要临终的人,身在夏天,努力的去想象冬天的场景,还有明年的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她努力的想要给姥姥多说一点再多说一点,每每那样,自己的心都在跟着流泪。

母亲走了以后,程静带着录音去看了姥姥,姥姥见到只有她一个人,不由有些疑惑,就问她:“你妈呢?她咋没回来?”

程静忍着心中的剧痛,笑着跟姥姥解释:“我妈最近有点忙,回不来,让我替她回来看看您。”

第二天,程静装作母亲打来电话的样子,给姥姥放了录音,但由于当时录音设备不高,声音里总是掺杂着电流的呲啦声,尽管姥姥很努力的在听,也还是听不清母亲说了什么,于是就不停的大声问:“你说的是啥子?”“你咋个不回来看我?”“你要注意身体!”但无论她说什么,电话那头都是没有任何反应,程静连忙拿过来电话说妈妈有事,要去忙了,就挂断了电话。

如此往复几次后,程静发现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她再一次陷入焦虑,姥姥已经86岁高龄了,如果知道了真相一定会受不了的,她才失去了一个亲人,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另外一个。

大概七八个月后,看着程静因为焦虑犯愁到食不下咽寝不安枕日渐消瘦,她的爱人帮她出了一个主意,“你不如登报发广告,找一个跟妈声音差不多的人来给姥姥打电话。”

程静一听,是个办法,说做就做,当天就跑去报社登了广告:找个“母亲”给姥姥报平安———找个老乡,以母亲的口吻给姥姥打电话报平安。

要求:四川人,有一些普通话口音……

4

听完程静的叙述,陈丽早已泪流满面,母亲的不舍和牵挂,姥姥的辛苦和孤寂都让她心疼,唏嘘,为了这份跨越生死的母女情,为了能让这个老人活下去,陈丽当即表态,她无论如何,一定帮!

打电话的开始,并不顺利,尽管陈丽把程静特意写的程从容的生平还有姥姥家的远乡近邻十几页的纸都看完了,还把程静拿来的母亲的电话录音也一遍遍的反复听,学习,练习,但因为怕出纰漏,坏了这孝顺孙女的好事,她依旧非常紧张。

加上老人不单单是一个老人,她还是个母亲,要说这世上最熟悉程从容的人是谁,必定是姥姥无疑,无论是外貌身形还是声音状态,所以那次电话接通后,陈丽的声音一出:“老娘,你好啊。”

但得到的回复却是:“你是哪个?”

“我是程从容啊,你的女儿。”

“你是哪个?”

见势不妙程静赶紧接过话筒,跟姥姥解释说母亲最近嗓子不舒服,声音有些变化,这才打消了老人的疑虑,继续跟陈丽聊了起来。

怕说多了露馅,陈丽简单跟老人聊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挂断电话后她发现自己手竟然在抖,心也跳得厉害,她知道,是因为太紧张害怕了,她怕本来是为了避免对方受到打击才帮的这个忙,万一穿帮了打击更大,那自己会内疚死的。

但好在眼下这一关算是糊弄过去了。

之后陈丽开始大量的做功课,熟悉程静母亲的生平,从那之后,每月一次给老人打电话,成了她除了工作之外最重要的事情,为此,先生和儿子很是不满,都说这是出力不讨好的事情,万一露馅了,对方再追责过来,岂不是徒惹祸事?

但在陈丽看来,这是大好事,大功德,姥姥跟女儿的母女情让人动容,姥姥的际遇让她同情,如果能一直帮下去,她一定要坚持,而且长时间跟祖孙二人接触下来,她已经把她们当成了自己的母亲和女儿。

她知道,程静怕自己畏难,怕担责撂挑子,所以她总是隔上两三个月才来找她一次,来之前总是会贴心的把这两三个月里家里发生的事情打听清楚,写到本子上拿给她看,打电话的时候就坐在旁边,支愣着耳朵随时待命。

这样的方式一打就是十多年,中间有一次老人可能是太想姑娘了,就跟陈丽说:“程从容,你没事儿也多给我打打电话嘛,我可想听到你的声音了。”

这话听得陈丽跟程静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于是陈丽就跟程静提了一个要求,她说老人百岁寿诞的时候不管以什么身份,她都要去给老人拜个寿。

老人百岁寿诞前夕,陈丽跟着程静以程从容好友的身份一起回到了四川老家,见到了她电话里的老娘,寿诞那天,锣鼓喧天人潮汹涌,老人在村里的口碑很好,四邻乡亲都来给老人祝寿,老人也乐呵呵的陪人说笑,可陈丽看着她,总觉得她的眼里都是难过和孤寂。

程静说,那天是姥姥这十多年来第一次没有拽着她问那句“你妈呢?”

两个月后,程静打来电话,她说老人已经去世了,走得很安详,还说感恩陈丽这十多年的帮助,说她会是她程静永远的电话妈妈。

放下电话后,陈丽心里空落落的,她坐在沙发上看到桌子上放着的一本书,名叫《死亡课》,是前段时间刚买的,她还记得书里有句话说的很好,它说“这个世界是生者和死者的世界,爱,是唯一的桥梁”。

作者:弓长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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