鹧鸪天辛弃疾枕簟西堂冷欲秋（辛弃疾鹧鸪天选之七）

辛弃疾《鹧鸪天》鹅湖归，病起作

枕簟溪堂冷欲秋，断云依水晚来收。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书咄咄，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风流。

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

注：

鹅湖，江西铅山东北有鹅湖山，山顶有荷湖，晋代有龚氏在此养鹅，更名鹅湖。山下有鹅湖寺，风景优美，辛弃疾闲居上饶时，常来游赏。枕簟句，在水边亭阁中躺在竹席上休息，象秋天一样的凉爽。簟，竹席。溪堂，临水的亭阁。断云，浮云。依水，映水。收，消散。浑，全，简直。书咄咄，典出《世说新语黜免》：殷浩被免职后，整天用守在空中书写“咄咄怪事”四字。休休，典出《新唐书司空图传》：司空图晚年隐居中条山时作亭名“休休”。休，退隐。一丘一壑，典出《世说新语品藻》载谢鲲语。此处指山林，犹言一山一水。风流，指山林之中的风韵别致。不知二句，感叹精力渐衰，懒上高楼。暗指时光已逝，功业难成。此二句化用刘禹锡诗“兴情逢酒在，筋力上楼知”句意。

译

小憩在水阁，凉席竹枕头。

森森带凉意，好像已入秋。

水塘映篮天，云在水中游。

塘边立水鸟，无言独自愁。

殷浩书咄咄，徒自惹烦忧。

司空隐中条，作亭名“休休”。

一山一水间，也能得风流。

病后筋力衰，怕见上高楼。

评

吴企明《辛弃疾词校笺》系此词于淳熙五年（1186）。时辛弃疾落职闲居江西上饶带湖，他在春天游鹅湖回来之后，生了一场病。病愈时，已接近秋天。他预感秋意，心惊于自己日渐衰老，怀抱十分萧瑟，于是写下了这首词以排忧解闷。

上片写景，于懒散闲逸中透露出心境之幽寂孤单与百无聊赖。首句写室内的夏季陈设与大病初愈者对气候的敏感。“冷欲秋”三字细腻地传达出自身的感受，同时又形象地表现出夏秋交替前，气温变化已悄悄开始了。次句以下写室外景物，次句先总写，云烟晚来消散，象征作者的心境随着病愈而逐渐开朗。红莲如醉，白鸟自愁二句，景中有情，情景合一，用“移情”手法写久病初愈者的衰态愁容尤其出神入妙。明沈际飞《草堂诗余正集》评曰：生派愁怨与花鸟，却自然。

下片笔势陡转，一气直下地排闷遣愁。前三句连用三典，集中地反映了作者废退闲居以来内心的牢骚和矛盾。结尾二句，将刘禹锡“筋力上楼知”的一句五言诗衍为婉转多姿的两句七言诗，让人顿觉含蕴深厚，意态逼真，一种不甘雌伏的受伤猛虎似的情状跃然纸上。有人以为这两句是颓唐语，但其实这两句并不颓唐。作者不满意自己的衰迟之态，这就证明他的心犹壮，志仍坚，还在盼望早日恢复，还在希望有所作为。所以，今人俞平伯《唐宋词选释》评曰：懒上层楼，虽托之精力衰减，仍有烈士暮年的感慨。

清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评曰：信笔写去，格调自苍劲，意味自深厚。不必剑拔弩张，洞穿已过七札，斯为绝技。

附图八幅，辛弃疾词意图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

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