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水师是怎么消失的（大明水师三百年）

七下西洋、靖海御倭、援朝抗日、大败西方殖民者、一举复台……明代水师在中国历史上是一个十分特殊且重要的存在，甚至可称之为中国古代军事史上的奇迹，它三百年的“不败战绩”至今为人津津乐道。“神”一般存在的大明水师之所以能在中国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自然离不开明王朝强大的军事与经济实力，以及像朱纨、戚继光、俞大猷、郑成功等人的锐意建设。

明代水师的武器配置与陆军类似，各类兵器所占比例也大致相同，但很可惜，许多材料中关于明代前期战船上所用军器的种类和数量并没有详细记载，不过笔者在万历年间出版的《广东通志》中找到了相关记录：

“国朝军政官役随操器械……其在海道三路备倭军器：每船铁镰五十把、竹篙枪一百把、犁须镖一百把、双须镖一百把、单镖枪六十把、铁箭三百支、捞钩十把、铁手铳十二把、毒药毬十包、烟火纸毬十包、火伞筒十把、燕尾牌十面、九龙盒十副，每副用飞枪九支。器械尤以机、铳、火箭为重，则海寇畏之。”

这段文字中所写兵器众多，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近战兵器：铁镰、竹篙枪、捞钩和燕尾牌。二、远程投掷兵器：犁须镖、双须镖、单镖枪、铁箭。三、火器与杂器：铁手铳、毒药毬、烟火纸毬、火伞筒、九龙盒。其中铁镰即是镰刀，可用于钩断敌船缭绳或者钩杀敌人。竹篙枪，“竹篙”为用竹竿做成用于撑船的杆具，枪（鎗）则说明其前端带铁，可以用来刺杀敌人。竹篙的长度类似于长枪，其用法和功能都与长竹枪极为相似。捞钩即撩钩，接舷时用于勾住敌船使敌船不能脱身而去。

犁须镖、双须镖和单镖枪都是镖枪，用于投掷杀伤敌人。铁箭，可能是供弓弩所用的箭矢。铁手铳即早期的单管火门枪，可以发射铅弹，射杀敌人。毒药毬、烟火纸毬投掷到敌方船上可以用来迷瞎敌人眼睛。小伞筒应该就是明后期时的喷筒，可以喷出火烟，用于烧毁敌人船帆和战船。九龙盒即火箭，点燃后燃烧产生的气体可以向后排出，从而射到敌方船上，杀伤敌人。“器械尤以机、铳、火箭为重”中的“机”所指应该是施放拍杆的装置，《徐中丞军务集录》中载有徐泽民向监军道发去的海防咨文，文中提到封舟“边施拍竿，则一经敌舟，转机放发，足以粉敌舟而糜敌骨”，这句话提到了拍杆是“转机而发”，而这个“机”很有可能和《广州通志》中的“机”是一种装置。

《广州通志》虽然是万历时期所著，但这段资料里面没有出现百子铳、佛郎机、鸟铳等当时战船上常用的火器，因此这段记录所写很可能跟明初的情况相似。明代前期战船除了盔、甲、枪、刀、弓箭外，还配有火器。如元顺帝至正二十三年（1363 年）四月，朱元璋与陈友谅决战于鄱阳湖：

朱元璋分舟次为十一队，火器、弓弩以次而列，戒诸将近寇舟先发火器，次发弓弩，及其舟，则短兵击之”，击溃了陈友谅的主力。此外，《大明会典》中也有记载：“凡海运随船军器，洪武间定，每船黑漆二意弓二十张，弦四十条，黑漆鈚子箭二千支，手铳筒一十六个，摆锡铁甲二十副，碗口筒四个，箭二百支，火枪一十条，火攻箭二十支，火□（缺失）二十把，蒺藜炮一十个，铳马一千个，神机箭二十支。

这段资料中并没有提到长枪，实际上在明代，长枪基本上是战船的标配，但由于其制造简单，成本便宜，很多情况下是由士兵自备的，所以大部分的将领和官员在记载兵器军械时，并不会在此种武器上着墨。

明军水师还配有大量的镖枪手和投石手。孙原贞在其奏议里说道：

“一选拔能惯打飞石旗军，各船拾取石块，预备应用。一各船整备小瓦罐三五百个，小铁菱角多办，临期将罐多半用污泥和菱角装罐内，打过贼船，贼皆跣足，可以制之，又将余罐装石灰于内，纸糊罐口，打过贼船，可迷贼人眼目，各船整备镖枪二百根，临期望斗上着人，用以剿贼。”

葡萄牙多明我修士加斯帕·达·克路士（Gaspar daCruz）在其所著的《中国志》中也写道：

“最大的船叫作戎克（Junk），那是战船，像加拉克，其建有巨大的前甲板，很高大，也有后甲板，打起仗来可以制服敌人。又因他们不用炮，他们的打法只是聚集在一起，接近敌船后登上它，开始袭击时他们投掷大量的石灰弄瞎敌人的眼，然后既从船楼又从顶端投射很多用硬木制成的、顶上燃烧着的尖矛，那是当作镖枪使用的。他们还使用大量的石头，同时他们首先要做的，是用他们的船攻破敌人的坚固工事，以便征服敌人，使敌人处于劣势，无所防卫。一旦他们能够接近，他们就进入高潮即白刃战，而后他们就使用长枪和佩在身上的宽刀。”

这段描述正好可以和前面孙原贞在奏议中所写互相印证。

综合上述资料，我们大概可以分析出明朝前期水师战术战法：其最大的特点就是极为重视接舷战，船上配很多长枪、铁镰等近战兵器，虽然配有火铳和碗口铳，但使用并不多（譬如五百料官船上兵器共 1582 件，但其船上火药只有 60 斤），战船上配有大量的投石手和镖枪手，在靠近敌船时，先投掷小瓦罐（装有石灰和铁菱，用以迷瞎敌人眼睛及弄伤敌人的脚，阻碍敌方在船上的移动），然后投掷大量的镖枪和石块，以杀伤大量敌军。最后用船冲击敌船，跟敌船接舷，与敌人接舷进入白刃战，用长矛和佩刀与敌人拼杀。这里需要补充一点，克路士的书中并没有提到明军使用弓箭，其实弓箭在明军水师中还是有配备的，但使用率很低。

本文摘自《大明水师三百年》